夏小凉觉得这是她被徐非凡虐出来的错觉。
“也不是啦，我是觉得服装这种，一年四季一季接一季，轮轴转的高强度工作，和我想象中不符啊。我之前的职业想象，是拍拍美美哒衣服，再把自己也打扮得美美哒，有空就画画图，喝个咖啡拍个照装装逼那种。”
夏小凉戳破：“你就是懒。”
“我又不想做什么知名大设计，我发现我喜欢的是挖掘美，而不是创造美。”
夏小凉懒得这个时候跟她讨论这个，等她逃离徐非凡的魔爪说不定就好了，直接换了话题：“诶，上次徐非凡吃完火锅，后来怎么样了？”
上次那个加麻加辣的红油锅底，颜绍之那个说不爱吃辣的吃得安然无恙，徐非凡那个口口声声“我能吃”的，却显然受不住。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不停灌水，白嫩嫩的嘴唇边一圈红，就差成香肠嘴了。
柳蔡刚开始不理人家，发现他吃不了辣，一秒变脸，殷勤地往人碗里不停夹菜，恨不得把辣椒都塞他嘴里吃完了。
偏偏她夹多少，徐非凡就吃多少。
真是……
勇士。
“哈哈哈哈哈。”柳蔡在电话里笑得开心极了，“那天太爽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你是不知道，我都要被他压迫成狗了！天天逮着我这里不行那里不对，一个设计稿改我十几遍都算少的！出来样衣版不对是我的错扣子不对也是我的错，那版又不归我管，是他们制版室的问题好吗！”
“那顿火锅吃得他拉了两天肚子哈哈哈哈哈解气！”
夏小凉：“……”
万万没想到，一个死忠粉和她的本命竟然走到如此田地……
“那天他还想送我回家呢，我拦了辆出租车就跑了，谁要他送！”
夏小凉：“……蔡蔡宝贝，你就没觉得，徐非凡可能对你有别的意思？”
“滚！对我有意思还天天虐待我！我又不是受虐狂跟他玩SM搞情趣哦！”
“行吧……你们俩自己瞎折腾吧。”夏小凉无奈，搞不清楚徐非凡是个什么脑回路。
这天在颜绍之那边“学术交流”的时候，夏小凉就说了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徐非凡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还以为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怎么追起女孩子来，连你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颜绍之在她对面看文件，闻言抬眸：“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的夸奖？”
夏小凉翻着海洋类图片寻找灵感，诚恳地摇头：“不用啦，你这种情场老手，理所当然的嘛。”
颜绍之镜片后的双眼危险地眯起：“夏小凉。”
夏小凉的话说得随意，没注意哪里不对：“嗯？”
“我的经验应该不及你丰富，你这几年交过几个男朋友？”
哔——
警报响起。
夏小凉忙抬头，弯着眉眼：“没……没几个啊，也就……三个还是四个吧。”
颜绍之挑了下眉尖：“三个还是四个？”
“那些都是我被纠缠得没办法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的！”夏小凉连忙澄清，“完全就只挂个名占了个名额，没有任何实际性的交往！也就是初恋……”
夏小凉拍了一下自己嘴巴，怎么嘴那么快呢，颜绍之有个疑似暗恋对象她都不高兴，她还天天在人家面前提自己的白月光初恋，不是给人戳刀吗。
“初恋怎么？”
夏小凉悬崖勒马：“其实初恋……初恋也就那样，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颜绍之：……
果然是个感情骗子。
夏小凉看他面色不善，继续加油：“真的，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以前肯定是眼瞎了、脑子坏了、心脏短路了……”
夏小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发现颜绍之的脸越来越黑。
“夏小凉，你的项链呢？”他盯着她的脖子说。
“……摘了。”
又补充一句：“和你确定关系那天。”
颜绍之面色这才缓和一些，看回文件夹：“也好，那东西不值钱。”
危机解除。
不过夏小凉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说她不喜欢初恋了，他一点喜悦感都没有呢？她上次说她喜欢初恋，他也一点都不吃醋。
哼。
夏小凉决定反着再来一轮：“其实他如果回来，还是比你有优势多了。”
颜绍之又撩起眼皮子看她。
“你看你是服装设计师，送我一个collection我也未必能穿，就算能穿，最多穿个几年。”夏小凉理直气壮，“他是珠宝设计师，送我一个collection，我能戴一辈子！”
颜绍之不动声色。
夏小凉再接再厉：“他还能给我量身设计情侣collection，比如他戴Mon cheri，我戴Ma cherie，多有趣啊！”
颜绍之还是没什么反应，只盯着她看，像是陷入什么思绪里。
这人吃醋的反应难道跟人不一样？牟着力气发大招？
夏小凉决定还是闭嘴好了。
半晌，颜绍之才回过神似的，低笑了声：“发音还不错。”
夏小凉：……
偷偷学了点法语，被发现了……
***
海洋，无边苍茫，无边浩瀚，无边寂寥。
夏小凉打算做一套礼服系列。虽然会消耗相当大的时间和精力，难度系数比起时装也直接UP几个档次，但她挺愿意尝试。
她之前每晚去颜绍之那边，对夏国钟说的是和柳蔡去一家服装工作室，更方便做毕业设计。随着设计的进展，她真的要考虑找个地方专门弄这件事了，毕竟面料辅料一大堆，公司肯定不行，颜绍之那个工作室倒是空荡荡，可他太大牌了，在他面前搞设计压力山大。
她问柳蔡要不要在公司附近租个小一室，每天下班之后就可以过去。她们俩都受实习影响，开始得晚，时间紧迫，水平也都差不多，没有谁嫌弃谁的，所以一拍即合，当天就搞定了这件事。
颜绍之对此不太满意，但是也没多说什么，每天过来接她回去。
等忙完这阵吧，夏小凉想着，忙完毕业季，暑期服装淡季，到时候就有时间好好玩耍好好谈恋爱了！
四月底，戚院长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去机场接一个人。
“凌青？”夏小凉有些惊讶。
“是啊，这次比赛想邀请他来参加评委工作，所以他过来具体谈一谈。不过他点名要你去接他，说之前想邀请你去他的工作室工作，被婉拒了。”戚院长笑呵呵，“他想再和你面谈一下。”
戚院长一直对她那么关照，去机场接个人而已，她不好拒绝。于是硬挤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找杜峰请假，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她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凌青的照片。
这几年他没有出席过什么商业活动，照片都是好几年前的。
看起来还比较青涩，白白嫩嫩的大男孩儿，和顾飞给她的感觉有点像，但眼神比顾飞深沉一些。
记住了大概长相，把戚院长给她的手机号也存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就站到接机口，然后发了条信息：“叶先生，我是夏小凉。我已经在接机口，短发，黑色中长风衣。”
夏小凉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人都出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没见到凌青，只好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通，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夏小凉。”
她回头，就看到一身少年穿着的男人。
灰色的休闲卫衣，白色的长裤，运动鞋，单肩挎个黑色双肩包，五官和她刚刚看过的吻合，神情气质却不太一样。
皮肤是都市少见的小麦色，甚至比小麦色更沉一些，双眸带点阳光下的茶色，眼神明朗，看到她就笑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
*
夏小凉怔忪了片刻。
这人长得……也太符合她曾经的审美了。
黑皮肤，白牙齿，笑得张扬，一眼看去浑身充满活力。
以前她看到这一款都会驻足观望一下，寻找那个谁的影子。咳咳……还好现在不会了，她的审美似乎被神奇地扭转了，颜绍之那样的才会让她脸红心跳嘛。
夏小凉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叶先生对吗？我代戚院长过来接您，您跟我走吧，我带您去酒店。”
她掏出手机，准备叫个出租车。
“不用了。”凌青上前就把她手机抽出去，塞进她的风衣口袋，“朋友帮我开了车过来，你跟我走就行。”
呃，您都有车还要我来接干嘛……
夏小凉想到戚院长说他因为婉拒工作的事情，想再跟她面谈一下，也就默默跟上了。
将近五月，江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向夏季过度，偶尔会碰上几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太阳就会火辣辣的。夏小凉坐在副驾驶，凌青开动车子，就扭开了冷气。
这个习惯倒是和颜绍之完全相反，他的屋子里现在暖气还没全关呢。
“刚下飞机，有点燥。”他笑着解释。
夏小凉“哦”了一声：“没关系。”
然后看了凌青一眼。
外头阳光有点刺眼，他加了副墨镜。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臂上的皮肤比脸上还要黝黑，看起来不像长期坐办公室的人。
也可能是比较喜欢户外运动。
唔……居然又戳了一个她曾经的萌点。
夏小凉没再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太像一个高订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更像刚刚毕业的热血大学生。
“你也觉得我似曾相识？”凌青突然问她。
夏小凉一愣，没理解到他这个“也”，不过还是礼貌地回复说：“不是的凌先生，是看您和我之前找到的照片不太一样。”
“不用这么客气，喊我凌青就可以。”凌青笑说。
夏小凉客气地笑了笑。
凌青又说：“我倒是觉得你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嗯？
夏小凉好奇地看他一眼，语气并不轻挑，表情也很正常，不像是拙劣的搭讪措辞。
“可能我的脸长得比较大众吧。”夏小凉说。
凌青偏着脑袋笑了声，没说话。
夏小凉想着他可能会问些她的工作打算，然后再说下凌青工作室的风格，工作方向这些，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回绝的话。
结果他什么都没讲，过了几个红绿灯，在等下一个红灯的时候说：“这几年江城变化很大，以前不像这样堵车。”
夏小凉随意地搭着话：“你也是江城人？”
“不算吧，在这边待了十来年。”凌青扶着方向盘拐了个弯。
夏小凉一看这路线：“你不去酒店吗？”
“我先送你回公司吧，或者你告诉我住哪里，我直接送你回家？”凌青轻轻点了下刹车。
“不用不用。”夏小凉忙说，“还是去公司吧，你应该知道R.K？”
凌青点头：“当然。”
还没到下班时间，过了那几个有点拥堵的红绿灯，后面的路程就快起来。一路上凌青没再说话，夏小凉也没多说什么，到了公司门口就给他道谢，下车。
门还没关上，凌青就喊了她一声：“夏小凉。”
夏小凉扶着车门弯下腰，凌青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闲适地靠在座椅里，半边夕阳洒进车里，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眼底有微光：“你去过云南吗？”
“啊？”夏小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凌青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什么。”
夏小凉关上门，车子疾驰而去。
回到公司，离下班只剩半个小时了，夏小凉也没什么心思再工作，怎么觉得怪怪的呢，尤其凌青问她最后一句话。
他为什么要问她去过云南没有？
他怎么知道她去过云南？
还有他说什么似曾相识，难道那一年在云南，她碰到过他？
这都三年多了，他还记得？
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夏小凉打开微信，戳开蒋楠的头像。
【夏小凉凉凉：太太，你成天写颜大佬徐大佬凌大佬的三角恋，知道什么凌大佬的八卦没有？】
过了会儿蒋楠才回复她：【那必须有啊！你要听哪方面？】
【夏小凉凉凉：不忙你就都跟我说说呗。】
根据蒋楠描述，凌青也算是传奇人物。
他出道早，连大学都没念过，十来岁就拜了名家陈令为师，最擅长做的是中式旗袍，后来转型时装，把国风和时尚的融合发挥到极致，去京城成立个人工作室之前，还在R.K工作过，柳蔡现在所在的“暗香”就是他一手创立的。
【蒋楠：我们搞创作，尤其这种真人CP，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瞎凑对的嘛，安排凌大佬做男配是有理由的！他应该和徐大佬很熟吧，偶尔看到他们官博互动。颜大佬就不清楚了，他没私博也没官博，人又一直在国外】
【蒋楠：你怎么突然想到问凌青？】
这个说来就复杂了，所以夏小凉只简单地回复：【我们学校和几大院校马上会有一次服装设计大赛，他是评委之一，多了解一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就在夏小凉和蒋楠聊得火热的时候，颜绍之接到了徐非凡的电话。
徐非凡在那头吊儿郎当说道：“勺子，凌青回来了，会待个两三天，要不要出去聚聚？”
颜绍之正在看文件，闻言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今晚或明晚，都可以。”
“那就今晚吧，带你的小女友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