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吧嗒吧嗒了大半天，这会儿也安静下来，扒着栏杆看远处，轻声道：“小凉，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开心。”
夏小凉的短发被风吹乱，笑道：“就是很开心啊，你难道不开心？”
苏夕抓了下脑袋，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描述，就是和以前的开心不太一样的感觉。
“我们来个自拍吧！”苏夕拿出手机。
两人一起比了个恶俗的“耶”，发现镜头里的塞纳河就跟明信片似的，于是疯狂拍照。
阳光的绯红色越来越浓，夕阳也渐渐下沉，苏夕还在开心地叫：“真是太美了！我太喜欢这里了！来一百次都不嫌腻！女神姐姐我也要学法语，以后过来工作！”
夏小凉笑着关掉相机，打开了微信。柳蔡和凌青昨天发的信息还躺在里面。
柳蔡问：【你毕业证拿到了吗？巴黎时装周去不？】
毕业那年柳蔡转行去了时尚新媒体公司，做搭配，当买手，现在俨然已经是那家公司的顶梁编辑，上半年纽约秋冬时装周她们在纽约碰过头。
夏小凉回：【不出意外会去，我现在就在巴黎】
再打开凌青的信息：【地址还和去年一样？】
她离开京城之后就没见过凌青了，不过偶尔会发下消息，凌青似乎保持着登山的喜好，每年暑期会进藏，每次都会带些纪念品寄给她。
夏小凉回：【我目前在巴黎，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两个月后我稳定下来，再给你地址？】
柳蔡没有马上回她信息，凌青倒是回复地很快：【去找勺子了？】
夏小凉有点不好意思，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凌青：【见过池桉吗？】
啊……可能因为凌青看起来没有太受影响，她经常忘记他也是那年珠峰的同行者之一。
夏小凉：【见过了，她的状况看起来很不错】
凌青没有再回复，苏夕拉她选晚餐的餐厅，夏小凉收起手机。
两个实习工资为0的穷学生最终没舍得壕气地吃一顿法式大餐，挑了一家酒店附近的人气小餐厅，也吃得不亦乐乎。
等上盘的时候夏小凉给Mat打了个电话，他那边似乎很忙碌，但语气还是很温和：“哦抱歉，你们应该还在倒时差吧？所以没有那么快给你们安排任务。你们先休息两天，稍后我会让Lorraine把工作内容和工作流程发到你邮箱。”
苏夕一听夏小凉的复述，高兴得差点大叫了：“我终于知道Mat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长得帅还温柔又体贴，居然倒时差都为我们想到了！两天之后是周末，那我们岂不是有四天休息日？够我们把巴黎玩儿个遍了！”
夏小凉也很意外，万恶的资本主义居然有放松压榨他们的时候？
不过她已经紧绷太久，突然放松下来，居然有点……不习惯。
回到酒店将近十点了，两人其实基本不用倒时差，夏小凉昨天白天那么一折腾，一觉睡到大天亮，直接倒过来了，苏夕小姑娘呢，还处于给她一张床，随时都能睡的年龄。
两个人洗完澡，苏夕准备睡觉，夏小凉就开始手痒。
她将近48个小时没有工作了。
没拿画笔，没看配色，没摸面料，居然有一种骨缝里冒出来的焦虑和不安。
这大概也是一种斯德哥尔摩？虐着虐着，就习惯了，不虐她还浑身不舒坦。
夏小凉叹口气，看了眼窗外。
夜色中的巴黎，像是一头蛰伏在地的上古神兽，安静地喘息，埃菲尔铁塔点亮了漂亮的霓虹，如同一个坚强的守护者，伫立在整座城市上空，天上星星点点，一弯新月挂在当空。
真是挺美的。
她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没有新消息。
啧，怎么这么贪心呢，昨天才见过面的。
这么美的夜晚，还是搞搞艺术创作吧。
夏小凉翻开自己随身的包。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有随身带设计图的习惯。不过现在的装备比以前好了点儿，弄了个文件夹，可以把整个系列的图纸收在一起，带的笔也多一些。
她拿出文件夹，打开之前，轻轻摩挲了一下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上去的标注——《盔甲》。
一旦开始画图，夏小凉就开始沉迷其中，感觉不到时间的飞逝。
这个系列她从今年颜绍之的生日开始动手，现在已经有24幅图，基本可以收尾了。不过她总想精益求精，把它们呈现得更完美一些。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苏夕已经默默上床睡觉了。她看了眼时间，时钟刚好跳转到00：00。她连忙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巴黎铁塔正好开始闪光，像是陆地上的一颗巨大钻石，在夜色里展露自己惊人的美。
哇塞。
夏小凉忍不住把窗都打开了。
0点的这次闪光，会持续10分钟。
手机震了震。
这会儿是国内下午，估计柳蔡下班，回复她信息了。
她打开，居然不是柳蔡，而是颜绍之，问她：【睡了没？】
夏小凉飞快地回：【没有啊】
颜绍之：【我在你楼下】
啊！
夏小凉连忙探出脑袋往下看，果然看到门口路灯下，一个欣长的身影。
穿了一件咖色风衣，里面的白色衬衣散开两颗扣子，跟着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浮动，灯光将他的脸氤氲得朦胧，但还是能出眉宇稀薄的倦色，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她的半个脑袋了，刚刚的倦色一扫而空，镜片后的眼底渗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第60章
啊啊啊！
居然真的在楼下。
夏小凉飞快地关掉窗, 拉上窗帘，把笔和文件夹都塞到包里, 拎着就往楼下跑。
一口气直接跑到了人前面, 气喘得脸有些发红, 笑得眉眼都飞扬起来：“你怎么来了？！”
好像在宿舍楼下等女友的小男生啊！
“才下班。”颜绍之看她高兴的样子, 扬起唇角，掐她的脸颊，“过来看看你。”
夏小凉也不躲, 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眼前人, 两脚还在开心地往上踮。
这样灼热的眼神让颜绍之眉眼都柔软下来, 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夏小凉就势搂住她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气息。
“啊，你工作了？”她突然反应到, 放开他问。
“夏夜”之后，颜绍之就没再出作品了，他昨天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所以没怎么去池桉那边，那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短期合作项目。”颜绍之捞到她的手，看了眼安静的街灯, “随便逛一逛？”
夏小凉也四下看了看，已经过0点了, 白天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暖黄调的灯光。这边的店铺和纽约差不多，入了夜就早早关门,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轧马路，还是空荡荡的马路，好像……有点傻啊？
她踌躇着舔了下唇角：“要不……去你家？”
***
颜绍之的家离酒店的确很近，步行十分钟而已。夏小凉一路都很开心，她以为他们只能在闲暇之余挤点时间见个面，没想到还能在午夜的巴黎来一场这样的惊喜约会。
不过抵达目的地之后，她的开心收敛了一点。
小巴黎大多是百年老建筑，颜绍之住的地方也不例外，超高的欧式大门一打开，就吹来一股阴凉的风，阴得人毛孔都打开了，再一走路，居然还有回声，“笃笃笃”地响。
夏小凉本尊美丽聪明善良大方脸皮还有点厚，唯一的缺点是……有点怕那啥。这种老式建筑，太容易引人联想了，当年她和夏国钟搬回老宅，都好久不敢关灯睡觉。
可这大半夜的，她居然……
夏小凉顿时有点后悔。
颜绍之一眼瞥见她缩着脖子搓手臂，人也不自觉往他这边挤，扬了下眉尖：“这房子有近两百年历史，从前是家医院，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有上千人在这里过世。据说那之后每晚0点，都能看到白色的人影在走道上飘过。”
夏小凉扣紧了颜绍之的手臂。
“别紧张，0点已经过了20分钟，他们已经飘完了。”
夏小凉：……
“不过也说不好，看到那盏吊灯没？”他指了下旋转楼梯上悬挂的巨大吊灯，“每次他们飘过，吊灯就会闪一下。”
话刚落音，屋子里昏黄的灯嗤啦就闪了下。
夏小凉背后一凉，连着按了好几下电梯。
“据说里面有只女鬼，不喜欢走道，喜欢飘出去。”
电梯门打开，夏小凉连忙把颜绍之往里面推，小声说：“你快别说了！”
颜绍之按了个6楼，然后继续说：“她喜欢变成小姑娘心仪对象的样子，把她骗回来，带去她六楼的老巢。”
“夏小凉。”颜绍之突然阴测测地喊她，凑过脑袋，顶着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你看我是谁？”
“啊——！”夏小凉双手捂脸，“哇……”
颜绍之轻嗤一声，闷声笑起来。
“你这个混蛋！”夏小凉踹他，“你故意吓我你这个混蛋！我大半夜跟你回家你特么吓我！”
颜绍之把她搂入怀里，低低地笑，愉悦的声音从胸腔扩散：“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
这样一说，夏小凉倒是想起来，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黑黢黢的冰川森林里，他也讲过几个鬼故事，害她吓得躲在他的衣服里蹭着他瑟瑟发抖。
夏小凉气得不说话，用力地揍了他两拳。
这栋楼一梯四户，等拿钥匙进门的时候，楼梯间的大吊灯又“嗤啦”闪了一下，夏小凉吓得整个人都挂颜绍之身上了。
他一边开门一边闷声笑：“别怕，这灯年代太久远，正好这两天有点毛病，已经报修了。”
“那这边以前真的是医院吗？”夏小凉瑟瑟道。
颜绍之打关上门，笑声就要溢出胸腔了：“不是。”
夏小凉又狠狠给了他两拳，还不解气，搂着他的脖子就咬下去。
颜绍之的脖颈修长，颈肩窝那儿有一块柔软的肌肉，她挂在他身上，要用力其实很容易，可她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有贼心没贼胆，一口咬下去了，又舍不得真用力。于是落在颜绍之身上，就像被小猫轻轻挠了一口，湿润，温软，痒得他从颈肩到脊柱都在发麻。
夏小凉一口还没收起来，人就已经被他抱着抵在墙壁上。
屋子里的灯没开，只有清亮的月光透过老式的玻璃窗洒下一层清晖。两人靠得太近，温度迅速攀升，夏小凉已经松了嘴，嘴角还有一丝残余的水色，颜绍之抵着她的脑袋，呼吸渐渐加粗。
这气氛……太暧昧了……
夏小凉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一个人住吧？伯母……在不在？”
颜绍之开口的声音沙哑：“不在。”
“哦……”夏小凉眨眼，被颜绍之灼热的呼吸烫得心跳加速。
他的眼神也很灼热，看得她都不敢与他对视，干脆闭上眼，轻轻抬起下巴。
颜绍之的吻就落下来。
轻轻柔柔地辗转她的双唇，试探地探入，得到回应之后开始控制不住力度。
夏小凉觉得自己技能退化了，居然又被亲得呼吸不过来，脑子一片片地发白，手脚也有点软，几乎都要站不住，颜绍之却越来越强势，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
喉间一时没控制住，“嘤”了一声，夏小凉更觉得脑子要烧着了，幸亏颜绍之听到声音慢慢放开她，夜晚净凉的空气涌入胸腔，将她从一团滚烫的泥泞里拉了一点出来。
两人分开，呼吸仍旧急促得在鼻尖交融。缓了好一会儿，颜绍之按开灯，拉着她往前走，进了卧室让她坐下，揉她的脑袋，音色低哑：“我去洗澡。”人就闪开了。
夏小凉堪堪冷静一点的脑子，又炸开了。
洗澡？
洗澡！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深更半夜到了他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个“洗澡”什么意思，她还能不懂么？
虽然她刚刚提议到他家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胡乱轧马路不如来看看他的住处，但是……
也不是不可以。
咳。
夏小凉使劲拍了下发烫的脸颊：冷静点夏小凉，你都25了，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深吸几口气，一锅浆糊似的大脑清醒了点。
这间卧室也有洗手间，不过颜绍之应该是去了外面的洗手间洗澡，隔音效果挺好，居然听不到一点声响。
夏小凉走到房门口，往外看了看。
刚刚他被她牵着走进来，脑子处于缺氧状态，压根没抬头。屋子里灯光充足，温馨的简欧风，客厅和餐厅一起，看起来有百来平，中间有个大壁炉，再往旁边看，还有个副厅，摆了一架钢琴，一个茶桌。
她数了数房间，六个，六扇门都关着，看不出哪个是洗手间。
夏小凉缩回脑袋，虽然有点好奇，但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好意思瞎转悠。
这间房倒是待得很自在，应该是颜绍之的卧室，里面的气息和他在江城那间宅子一样的。
夏小凉脱掉鞋，盘腿在床上坐了会儿，心情渐渐平静了些，但想想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又有点躁动。
算起来她和颜绍之前前后后认识七年了啊，终于要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开车了！
幸亏出门前她洗过澡了。
不过新手上路，好像比较容易翻车？
想到池桉那句“纯种老处男”，夏小凉蹭了下手机，拿出来。
之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找找攻略才行。
夏小凉一直自认为理论知识还可以，虽然没谈过几次恋爱，但她言情小说看得还挺多的。尤其这几年在国外，假期多，她又不怎么出去玩，干活儿太累就会翻出蒋楠推荐的APP扫几眼。
言情言情嘛，肯定会开车的，而且里面男女主翻车的情况不一，嗯……值得借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