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得很,剧组众人买下来的这座城西靠南的宅子,与王文善家正好在一条街上,虽然离得有点远。
不仅如此,后来他们还发现,这座宅子前任主家,恰好是刚刚致仕的礼部老仪制。老仪制祖籍并非盛京,告老还乡自然要把房产处置了。
导演一瞧这么“有缘”,理由这么“充足”,便拍手决定要去王家祝贺,混个脸熟。
要想在盛京站稳脚跟,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跟官员打好关系了,成功了好处不止一点两点啊!
这个王文善还不是攀上了太子才得到了官职?虽然李立帆有点惨,但有一说一,这就是个典型的成功案例啊!
何况他们知道王文善,王文善不知道他们,利用这个家伙在京城扩充人脉、走开关系什么的,不过是拿回点利息而已,理所当然。
大家一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只是王文善利用李立帆攀上太子,他们该拿点什么来讨好王文善?毕竟是去庆贺,不能两手空空。
导演直接在自己之前一幅都没卖出去的画卷里翻了翻,随手捡了幅准备当作贺礼,虽有些自画自夸的嫌疑,但不主动提是他画的就行了。主要为了省钱啊。
选好了贺礼,接下来是人选了。
导演作为“一家之主”肯定是要去的。本来想带叶青青,不过叶青青虽然比不上姚池明艳夺目,也是肤白貌美、清新秀丽的小美人,万一被谁惦记上,估计又是一出狗血。导演也是怕了,便跳过叶青青,带了普通安全的“侄子”马多鑫。
这天王家开门迎客,颇有几分热闹。
导演带着马多鑫施施然而至,对门边迎客的王家管家一拱手,微笑着道:“在下张呈,新近搬到巷尾,正是熟悉邻里的时候,听闻王大人升迁上任,便不请自来,也想向王大人祝贺一番。”
管家一看,此人身穿长杉,头戴纶巾,说话有礼,气度从容,一派名士风范,虽然不认识,但下意识心里尊敬起来。又见捧了礼盒,脸上立刻带了笑。
仪制不过是礼部一个没什么职权的五品官员,今日来的客人甚少,有些冷清,有人主动前来,还是看起来有些身份的,自然是巴不得了。
于是管家立刻热情笑着往里面引:“欢迎欢迎,先生请进。我们家大人最是和善,最喜好结交朋友~”
导演微微一笑,步履从容地走进去,马多鑫捧着礼盒跟上。
第26章
导演跟着王家的管家, 一路到了王家举办宴会的院子。因为人多,天气又渐热,不过是在院子里搭了凉棚, 摆了三五桌。
此时王文善正坐在中间那桌的主位上,享受着大家的恭贺追捧,想象着自己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与宾客们推杯换盏,喝得红光满面, 眼睛眯地又只剩一条缝了。
直到管家过去禀报:“老爷,又有客人携礼来祝贺了, 您看——”
王文善这才放下酒杯转头来,眯着眼看去,看见一个瘦高儒雅的文人, 面生, 看上去倒是肚子里装有许多墨水的。
原本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的他, 顿时一双小眼睛一亮, 高兴起来。
王文善此人惯会钻研,左右逢迎, 却没什么才能, 不然都这把年纪了,此前也不会只混了个从五品的闲职。这次要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也不会顺利捡了个五品的闲缺。
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王文善没有墨水, 对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墨客就挺羡慕嫉妒的,只不过他也懒得钻研这些,就想学着别人招揽一些清贵文人做门客,充充门面,说出去也好听。
可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样的人,哪里能结交得了什么清贵人物,就算他有心结交,人家还看不上他这样的。比如今日来祝贺吃宴的客人,除了跟他臭味相投的,就是一些跟他差不多地位的小官,甚至还有比他不如的来攀交情。
此时王文善一看到来人,便觉他一身儒雅,两袖清风,神态举止从容不迫,一派名士风范——
不肖说,这正是他需要的人才啊!
于是连忙放下酒杯,对桌上客人道一声失陪,亲自起身过来迎接。
导演看见这胖子神态,心里已经了然,暗暗骂了两句,脸上仍然谦和有礼,温文儒雅,微微笑着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鄙人张呈,新近搬来巷尾,听说王大人仕途升迁,便来道一声贺。不请自来,十分冒昧,还请王大人勿怪。”
“哎呀不怪不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呢?”
王文善连忙摆手,见他说话语气果然透着一股不凡的底气,就知道人家肚里墨水肯定很多的,便做礼贤下士状,笑眯眯道:“先生这样的人愿意来,我这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样的人,怎么样的人呢?当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识之家啊!
——实在是导演既有真才实学,又导片多年,演技上极有钻研,只要他收起暴躁的一面,微微一笑往那一站,就很有名士风采。
面对王大人的亲善热情,张先生自然没有受宠若惊,他笑着摇头谦说不敢,然后道:“这是鄙人带来的一幅画,瓶中三戬,祝贺王大人官运亨通,连连高升。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王大人不要嫌弃。”
王文善当然连声说不嫌弃不嫌弃。
导演说罢略一侧身,露出了捧着礼盒、一脸憨厚的马多鑫。导演还顺势介绍了一句:“这是在下侄子。”
“侄子”马多鑫嘴角一抽,好悬人家没注意到,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将礼盒送到对方管家手里。
然后导演就要“事了拂衣去”,做了个拱手礼道:“如此,在下便不打扰打扰宴客了。”
王文善看他言行举止不卑不亢,从容不迫,越看越觉得这是个高人啊,怎么能让他就走了,赶紧道:“先生何必急着走,既然先生送了画卷,不如与我一起去书房挂上,喝杯茶再走。”
张导看了一眼那边宾客们,神情犹豫:“这不太好吧?王大人不是还有客人。”
王文善闻言就有些犹豫,回头看看那群宾客,有些为难。作为主人,确实不好把客人丢下,虽然那都是些小官。但又很想抓住机会结交一番这位张先生。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那边宾客们已经频频注目了。
没办法,张导今日特意穿得一身襦衫,又是夏衣轻便,站在院子里,风一吹,便是衣带当风,飘逸儒雅,风采斐然。
与矮胖的王文善形成了巨大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显眼。
一时,大家都很好奇,这位颇具大家风范的先生是什么身份?王大人好像很热情的样子,看来是可以结交的人物。啊,他们也想认识认识。
于是便有人起身过来,朝张导一颔首,道:“先生好风采,只是瞧着眼生,不知是何方人士?”
又有人笑道:“既然这位先生也是来祝贺的,王大人何不邀先生入席,大家也好认识认识。”
王文善有些不愿意,心道我还没结交上呢,你们就凑和来了。这人脉结交,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是不是?
哪知道他还没说话,眼前气质不凡的先生便温声开口了:“若能与各位大人结识,也是在下之幸。”
导演说的是实话,他来这一遭,可不就是为了混个脸熟,广交人脉嘛。要是真的跟王文善去书房喝茶,那还混个屁脸熟。
王文善:“……”
既然对方已经开口,他也不好反驳,于是笑着邀请入席。
面对大家的询问,导演不慌不忙,回答地详略得当:
“在下张呈,京外人士。出身诗书之家,钻研书法、丹青已有四十余载……”
紧接着,便极有话术技巧地把话题引到了书法和绘画上面,这是他擅长的,自然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而且之前那么段时间,他也做了许多功夫,把本朝的典型书法字体种类、出名的大家等都打听了一遍,更加的□□无缝了。
他说话时神态温和,举止有礼,进退有度,很快在大家眼中营造起了一个谦逊温和、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文人形象。
大家都不由得心生敬意,纷纷攀谈。
坐在一边、目睹全程的马多鑫叹为观止,不服不行。
导演不愧是导演,这演技,这功力,全组最佳!
于是等他们从王家告退的时候,成功在这批盛京小官员之中混了个脸熟,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
等他走后,那幅画也被打开欣赏。不懂行的说这是“平升三级”,象征官运亨通,寓意很好,听得王文善高兴不已。懂行的一看那技法,那色彩,便惊叹道:“这作画之人,功力匪浅呐。”
就是大家都很疑惑,这画没章没印没落款,只有一个看不出笔画的古怪符号,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有人便猜测是张先生自己画的,果然功力不浅,是丹青高手。
只是刚刚来到盛京,名声还不显,往后声名鹊起,恐怕一画难求呢。于是纷纷羡慕王大人。
王文善这么一听,也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很是高兴地派人把画装裱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务必使人一眼就能看到。
这样无形之中,又把这位张先生的名声扬出去一些。当然,这是后话了。
王家宴会过后,导演隔三差五就出去,不是借着新邻居的身份去拜访这家,就是去那家宴会祝贺一下,又或者与已经认识的人约一波,写写字,评评画,不动声色又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还真让大家脸熟他了。
现在整条街上最受尊敬的白身,便是他了。
虽然是白身,但饱读诗书,气质不凡,又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画,让人下意识尊敬不已。
这天,叶青青闲得没事,有些无聊,表示想念她的大美人姚姐姐了。而且姚姐的伤也不知道好没好,让她怪担忧的。
于是跟导演说:“要不我想办法混进燕王府看看姚姐吧?她都好几天没没有消息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姚池精明,不可能让自己吃亏,有事也一定会让人来送消息的。不过好像剧组也需要送一送关怀,毕竟大家现在住地这么安心,都是她的功劳呢。于是同意了。
不过燕王府可不像太子私宅,那可是真的王府,正常运行,人多眼杂且戒备森严,各个角落都有人把守,所以偷偷潜进去是行不通的。
不能暗潜,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来。
导演不愧是导演,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突破口,“当日在护国寺外,你们俩不是向燕王推销了一幅画吗?得了一百两银子。”
“啊是的,”叶青青想起来了,有些懊恼,“不过那是姚姐推销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姚姐把她自己搭进去了。”
导演一摆手,继续道:“后来那画不是还没给燕王吗?人家给了钱,咱们就要把画给人家。”
叶青青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说,用送画的借口,进燕王府?”
导演点头:“没错。而且当天你是跟姚池在一起的,说不定当时他也记住你了,用这个做借口,应该还成。进去之后,顺便看一眼受伤的姚池,这也天经地义。”
确定了方案,接下来就是蹲等一个好时机。
蹲了几天,燕王似乎已经忙得告一段落,这天没有出门,叶青青于是打扮一番,抱着当时那幅画,忐忑又期待地前往燕王府,与门口那几个威严肃穆的士兵说明了情况。
士兵通禀之后,很快出来了一个人,将叶青青仔细打量了一番,恍然:“你是当天那个小姑娘。”
此人正是燕王身边的第一近卫邵广。上个月他单独陪同燕王去护国寺礼佛,燕王除遇到一个绝世美人儿,还遇到了场刺杀,他对那天印象深刻,也记得与绝色美人一起的小姑娘。
叶青青倒是没记住他。闻言愣愣点头。
邵广于是道:“进来吧。”
叶青青心里一喜,抱着画跟着他进去。耶,计划通!
第27章
巧得很, 叶青青抱着画卷做借口上燕王府的时候,燕王正好跟姚池在说这事儿。
“我没听错吧,王爷方才说的是……得道升天图?”
经过几天修养, 姚池的伤又好多了,不用再趴在床上。她此时侧靠在床上,肤白似雪,身姿妖娆, 挑眉看着床边的燕王,一双美目带着些许惊讶。
燕王眯着眼瞧她, 觉得她仿佛是要吸食男子精血的妖精一般,眼角眉梢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风情简直勾魂夺魄。
他眼神幽深, 答道:“不错,上次你向本王展示的画卷,画工很是不错。万寿节快到了, 本王想请作画的先生画一幅得道升天图, 献给皇上。”
姚池:“……”
她也听说过了, 当今皇上确实沉迷修仙不可自拔, 送一个得道升天图似乎投其所好,只是这个名字, 怎么就让姚池觉得他在骂人呢。
——这是要祝皇上早日归西?
啧, 这个燕王不得了啊!
眼看燕王目如鹰隼,紧紧盯着自己,姚池就幽幽叹气,说:“那是邻家先生所画, 我们结伴来盛京,一路上多亏了先生的照顾,所以才会帮忙先生卖画度日……后来我受伤与先生分开,便不知道先生在何处落脚了。”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人在哪儿。
开玩笑,给皇帝老子的贺礼,万一搞出了什么毛病,导演岂不是要跟着受累?而且也不知道导演那边现在干嘛,还是不要贸然答应。
“哦,是吗?”燕王浓眉微皱,对她的话有些怀疑。
从边疆回盛京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燕王其实非常忙碌,他既是大燕十万兵力的将领,又是当朝亲王,既要处理军务,又要操心朝堂上的事情。
原本边关战事休停,燕王凯旋回朝便要把兵力交还兵部,自己退下来做回他尊贵闲散的王爷。
只是如今皇上越发昏庸,彻底废弛国事,本该担起监国之责的太子又年幼无知,后宫妇人竟将手伸向了前朝,造成了朝纲混乱。
李皇后野心勃勃,一心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地位,且对他格外戒备,屡下杀手,皆被他侥幸逃过。
倘若此时他将兵符交出,相当于自断羽翼,困于牢笼,任人宰割——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他查探当时刺杀自己的势力,顺藤摸瓜原本已经有了些眉目,只不过李皇后着实精明,也足够冷静,察觉到燕王的探查,便提前将人全部处理了,不留下任何对她不利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