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挖坑,不太熟的孤男寡女去茶楼,这不相当于约会吗?他心里苦,导演我为这个剧组牺牲太多了。
公主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有些脸红,强撑着点头:“也好,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惊呆了。刚才这个男子提出去茶楼,她们就觉得此人大胆,现在公主竟然答应下来!
有心劝阻,还没开口却被公主趁转身的时候瞪了一眼,顿时谁还敢说话。
徐翰承受着两个侍女不满的目光,熟门熟路地带着公主去了附近茶楼,要了一间二楼临窗的雅间。
这个茶楼是他们来惯的,经常来这里喝下午茶,或者打包一些点心什么的回去,窗外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们家书肆门口,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这会儿不到十点的样子,时候还早,正是过了早饭点还没到午饭点的时间。徐翰点了一壶茶,公主觉得太单调,还又点了好几盘点心摆着。
等店伙计上完茶点,贞阳公主让两个侍女退下。侍女你看我我看看你,都迟疑着不动。
喝茶就算了,好歹有她们陪着!真是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传出去公主的名声就不好了,她们也没有好下场!
贞阳公主见她们如此,柳眉一蹙,脸色微恼,“反了你们,本公主使唤不得你们了?”
徐翰感觉自己都快被两个侍女的目光扎死了,他只好对公主提议:“这个时候茶楼人不多,不如雅间的门就开着,让她们在门口守着好了。”
门口离屋内有点距离,侍女站在那既能看着他们又不至于听见他们说话。
贞阳公主觉得这是个主意,于是没好气地朝两个侍女挥手道:“没听见吗,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门口站着。”
两个侍女也松了口气,赶紧去开了门,然后在门边站着了,两双眼睛都盯着公主和那男子。
在她们虎视眈眈之下,公主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虽然来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信心满满,这会儿看着对面的英武男子,却是忍不住羞涩紧张,一时脑子空白,难以开口。
徐翰被她一眼一眼看着,心里压力也很大啊。
心里想着导演的拖延任务,他轻咳了声,决定主动出击,“公主,忘凡他在宫里如何?”
“哦,忘凡和尚啊,”公主想起来了,先从这个起话头,她立刻接过来道,“他挺好的啊,有他在宫中给太子哥哥念经说佛的,太子哥哥都安分了不少。”
“哦那就好,”徐翰点点头,顿了顿,才又憋出一句:“宫里规矩森严,他年轻气盛,不知道有没有冲撞到了贵人?”
贞阳公主摆摆手,“没有。他平日里都在东宫陪着太子哥哥,从不到别的地方去,怎么会冲撞别人,何况还有太子哥哥护着呢。”
徐翰倒是想起了最近朝廷挺大的动静,继而想到了皇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听说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管束严格,忘凡他毕竟是和尚,就怕娘娘对他有什么不满。”
“这个么,倒是真的。”公主皱眉点点头,说起这些,她放松了许多。“母后是不太喜欢和尚的,倒是颇为亲近宫里那班道士,太子哥哥又历来任性,母后怕他真当了和尚去。不过还好,太子哥哥听话了许多,没有再惹母后生气,母后自然也没有道理罚忘凡和尚的。”
徐翰点点头。心道看来那小子在皇宫混得还行啊,难道托公主带来的信真的就是平安信?
公主打开了话匣子,已经说到了太子选妃的事情,“太子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母后一直忙着没空操心,现在父皇处理国事,母后才有空操办这个,正在筹备宴会,届时请盛京高官显贵家适龄的小姐入宫,就是为了选太子妃的事情。”哪怕内定也要走个过场的。
徐翰道:“那倒是宫中的盛事了。”
公主点头,“肯定十分热闹的。”毕竟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那些贵女们肯定挤破了头都要进去吧?哪怕做不了太子妃,作了太子良娣也是鸡犬升天了。
公主突然凑近了徐翰,小声说:“不过,太子妃早已被母后选定了。”神神秘秘的样子,透着点少女的娇憨。
徐翰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配合地挑眉:“哦?”
公主道:“你想不想知道哪家的小姐?”
徐翰不是很想知道,但拖延时间嘛,他肯定要继续聊下去,就顺势露出好奇的表情,“想知道。”
公主却瞪了他一眼:“想知道,想知道你还离那么远干嘛?你凑近点!”公主一双美眸里透着不满。
徐翰:“……”为什么这么直接,姑娘你们传统的含蓄呢,被你丢掉了?
他朝门口虎视眈眈的两个侍女看一眼,提醒公主:“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咱们靠得太近总归不好。”
公主瞪了一眼侍女们,回头道:“这有什么,倒是内定太子妃一事要小声说,免得隔墙有耳传出去了。”公主说得一本正经,脸却红了。
“……”徐翰无语半晌,干脆道,“那这么重要的事情,公主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公主一气,“这怎么行?我就要告诉你,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刘小姐!”
“哦。”徐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公主突然一笑,“这可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你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徐翰:“……哦。”小秘密什么的,套路,都是套路啊。
谁说古代女子含蓄羞涩的?谁说的?
公主见他呆愣住的样子,有些得意。觉得闲聊了这么久,也算熟悉了,应该进入正题了。
当然还是要循序渐进。于是又从那刘小姐开始说:“听说刘小姐自小就有才名,知书达理,又长得貌美如花,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盛京不少世家公子都对她爱慕不已。你可见过?”
徐翰摇头:“没有。”听都没听过好嘛。
公主暗暗点头,又问:“那你见过哪些个好看的女子?”
徐翰继续摇头,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不是戴着帷帽就是坐在马车里,在街上闲逛的一般都是大妈。他哪里见过几个。
何况要说美女,天天见着姚池那个级别的,说实话再看别人都觉得淡了。
公主还不放心,直接问道:“那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徐翰终于察觉到了,这又是套路啊。
他开始严肃且快速地思考起来。
无中生有?但这个事情吧稍微打听就知道了,到时候公主来质问他为什么骗他,他怎么回答?
说没有?估计正中公主下怀,她直接表白怎么办?虽然在他的认知中,古代女子含蓄羞涩不会主动示爱的,但是似乎他的认知有些错误,公主一点也不含蓄一点也不羞涩。
头脑高速运转了十几秒,徐翰终于想好了回答,一本正经地说:“草民从小学武,家父告诫先立业后成家,所以多年来一直勤学苦练武艺,无心儿女之情。”
意思也就是没有心仪的女子了,公主放心下来,“那你父亲说的立业,可指的是参加武举入朝为官?”
徐翰:“……差不多吧。”既然你都替我解释好了。
“那好!”公主突然道,“那你要勤加练习,好好准备,明年考上武状元!然后……”
虽然鼓足了勇气,公主脸上到底红了,声音低下来,“然后来娶本公主!”
“……”因为有所预料,徐翰也没有露出震惊的样子,维持了老实憨厚且呆愣的神情,心里叫苦不迭,他就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公主见他不说话,顿时脸色又变了:“怎么,你不愿意?”
徐翰头皮发麻,“不,不是……”
公主冷着脸:“你看不上本公主?”
徐翰赶紧摇头,这都是送命题啊,他太难了。
于是公主一锤定音:“那便好,你被本公主看上了,等你明年科考出来,在此之前你可不能喜欢上别的女子。”她一副你已经被本公主打上了标签不能再招蜂引蝶的模样。
徐翰还能说啥呢,他只能说:“草民不会看上别的女子。”
公主得他保证,高兴得嘴角都翘起来,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不禁软下了声音,脉脉地看着他:“你明年一定要考进前三甲啊。”
每次殿试上皇上钦点文武前三甲,之后按例会有宫宴为新科进士恭贺。贞阳公主琢磨着,徐翰要是顺利进入前三甲,就让他趁在宫宴上当众向父皇提出求娶自己。父皇一高兴,准会答应下来,母后不答应也没辙了。
最好他是武状元,这样她也能风光些。
公主心中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然了,这些要等他真的考到前三甲再说,如果他三甲都进不了,那自己是不会要的。
“……”徐翰听了却表示想退赛并连夜扛着他的大刀穿回现代去。
这古代的小姑娘比现代还猛啊,关键是有权有势,他都不能拒绝!
话也说完了,茶也喝过了,导演已经已经看完信且回信了吧?徐翰心累得估算着,不管了,再和这位公主待下去,他都忍不住要跳窗逃跑了。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书肆。
导演这回干脆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地下来,把公主迎到了楼上说话,“在下张呈,拜见公主。”
贞阳公主看着这位从容儒雅的先生,语气却有些不满:“今年万寿节,燕王叔送给我父皇的那幅画,便是出自你的手?”
导演微微颔首,风骨极佳:“正是在下。”
公主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了下巴,“当初本公主特意来找你,你却不在,方才又迟迟不来见,架子倒是大得很。”
导演不惧不恼,温声解释:“上次是与友人出门,并非避而不见,方才正在作画,一时入迷,并非有意怠慢,还请公主勿怪。”
楼上经过收拾,已经是整洁雅致的书房模样,桌子上还有一副寒梅图,墨迹未干。公主过去一看,画上梅枝错杂,梅花高洁,笔墨不多却栩栩如生,形神具备,确实画出了梅花的风韵和风骨。
她看赏一回,勉强相信了他的话,心里的气倒是消了。看见徐翰与这先生站在一起,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徐翰默不吭声地现在导演旁边。
导演淡定地指着徐翰回答:“这是犬子。”
公主闻言惊讶极了,“你们竟然是父子?”这一文一武,完全没有父子的相似之处啊。
她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他是徐翰的父亲——将来可能是她的公爹——她方才就不该如此倨傲。
正要说什么,突然发觉不对,皱眉怀疑地看着他们:“既然是父子,为何你们一个姓张,一个姓徐?怕不是糊弄本公主!”
导演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敢欺瞒公主。实乃我俩并非亲生父子,他从小家里遭难,孤苦伶仃,恰好我又膝下无子,于是认他做义子,保留了他本家的姓氏。相依为命,也有二十来年了。”说完用眼角余光给徐翰使了个眼色。
徐翰于是也开始念狗血台词,“虽非亲父子,义父却待我如亲生子,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我心中早已把他当做亲生父亲一样敬重爱戴。”
贞阳公主听完原委,这才放心下来:“原来如此。”
她琢磨着,既然是徐翰如此敬重的人,那她刚刚表白了心意,也不该转眼就为难人家的家人。罢了,她就当没看见吧,横竖都过去那么久了,母后应该也已经把人忘记了。
于是贞阳公主没有再说什么,与他们告别。
导演拿出一封小信,“还请公主帮忙给忘凡捎个回信,大家感激不尽。”
来信都带了,回信好像也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公主接过去揣进了袖中。
出了书肆上了马车,这才去完成今天出宫的任务——打听姚家的事情来。
这个也要好好打听,不然回宫没法向母后复命,下次还想出宫就难了。贞阳公主很懂得这个道理。
她先是让侍女在街上找人问了问,姚家最近有无大事发生。而后打听姚家如今住的的地方,姚家南宅又不是多么隐蔽的地方,一问就知道了。
公主就乘坐马车到了这宅子附近,停在了隐蔽的巷子口,让侍女跟左邻右舍守门的下人打听姚家的近况。奇怪的是,有一家怎么都拍不开门。
正在这时候,姚家那宅子门口开了,走出来几个人。
贞阳公主心中一动,掩藏在马车中,透过车帘子看去,看到几人送了一位绝色大美人出来。
一瞧,也是认识的,竟然也是跟徐翰家那个书肆有关系的,上次就见过的那个明艳夺目的姚氏,还是忘凡和尚的母亲来着。
贞阳公主若有所思。上次姚大人进宫,听说闹出了不少事情,连父皇都惊动了。她当时没在场,不明白是什么事情,现在一想,姚氏恐怕也是出身姚家,又是这样的美貌……她在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姚家宅子门口。姚西平送人出来,不解道:“姑母,父亲的提议是好的,你现在既然寡居,总住在他们家也不是办法,容易惹出闲话。如果不想搬过来住,父亲给你另寻一处新的宅子,不也很好?”
姚池笑着摇头:“不必了,我与他们都熟悉,住在一起相互照顾。搬过来,我怕不习惯。”
今天姚潜让她过来,就是说的住址这件事情。姚池拒绝搬家,觉得还是很剧组住在一起有安全感,起码大家都是认识的,又知根知底。
她拒绝之后,姚潜就不再提,反而是姚西平觉得很是不解,他觉得是姑母就该和他们住在一起啊。
姚池指尖拢了拢披风,让他不要送了,转身和青青回了自家的宅子。
走过去的时候,她隐约看见了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看了一眼,但也没怎么在意就回去了。
贞阳公主瞧见她们进去了那个破旧的大门,皱着眉头再想了想,半晌才叫回侍女,也离开了。
晚餐时间,大家照例一边吃饭一边开会,导演把李立帆信中的事情告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