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在冷宫种田——昆山玉
时间:2020-07-15 06:31:59

  吴桂花道:“那可不,凉皮是用面粉洗出来再上锅蒸的,凉粉么,上好的凉粉都是绿豆淀粉放在锅里用小火加热出来,它一成型就是个墩儿,又软又滑,第一次夹不起来正常,你再试试,再试试嘛。这是甜的,这是咸的,看看你喜欢哪一种。”
  不用说,应卓自然是喜欢咸的,吴桂花自己把那碗拌了花生碎和芝麻糖的甜凉粉吃了,算是开了胃。
  就算应卓是皇子龙孙,吃这一顿饭也长了不少见识。吃完凉粉,接着是排骨汤,这排骨汤用冬瓜和凉瓜搁在一起炖,吃下去不止不油腻,反而让人感到很清爽。
  吴桂花这回一改往日风格,每盘菜都只做平时份量的三成左右,小小几口吃完不占肚子,反而还多了不少回味的余地。
  于是,接下来的菜,不管是桂花藕片,还是炝拌毛豆,还是凉切肚丝,应卓样样菜品尝过,甚至连做主食用的虾仁荞麦饭团都吃得一个不剩,最后,以一碗又是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凉虾为结束。
  晚风渐凉,碧草黄花中,暗香涌动,应卓感受着胃里的充实感,不由满足地叹气:这样吃饭才是真的享受啊。
  偏在此时,吴桂花还柔声问:“吃饱了?”
  应卓点头。
  “满意了?”
  应卓点头。
  “那你是怎么帮我把吴贵妃的事压下去的?”
  “是——”应卓突然坐直身体,顿时好笑:竟然被这一顿饭差点弄得失去了警惕心。
  他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那几日宫里正好死了位跟你年纪相貌有些像的宫女,我们将她换上几件吴贵妃旧日穿的衣服,使了些力气,让他们在一处井中找到了她。”
  井里……难怪那些人认不出来,肯定他们发现时尸体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了。
  吴桂花一阵反胃,难怪他一开始不愿意说。她换了个话题:“对了,天快全黑了,你晚上睡哪?”
  应卓就不作声了,幽幽看着她。
  吴桂花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心虚,听他幽幽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这小子送走?我可听说,他的伤早就养好了。”
  吴桂花:“……”说得像我把小顺撵走,你就能住进来似的。
  不过这事她早有计划,想起刚刚那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学着神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应卓:“……”
  …………
  整个六月上半旬,皇宫中只有一件大事——准备皇帝避暑的行装。
  与去年不同的是,这次皇帝出宫因为少了皇后居中统筹,几位负责后宫事务的后妃又不合,皇帝出巡的事因此被耽搁了好些天。
  直到六月二十号,各宫随邕人员才敲定下来。
  这些事自然跟吴桂花毫无关系。
  她原本担心应卓会在名单上,两人会有几个月时间见不了面。名单出来后,这个担心也没有了——他一如既往地被皇帝遗忘了。
  不过,趁皇宫这段忙乱的时间,吴桂花总算将小顺的去处敲定了:她将送到了三皇子身边。
  把小顺送到小胖墩身边是她一开始就想明白的。
  小顺之前的籍薄被转到司苑局,他的师父被司苑局的人害死,再把他留在司苑局,肯定不合适。即使吴桂花能保证她天天带着小顺,让那些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可她早晚有一天会出宫,小顺是净过身的太监,还是在宫里给他找一处稳当的地方存身才是正经。
  吴桂花能想到的,最稳当的地方只有小胖墩的身边。
  虽然小胖墩身边也换过人,可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小顺哪天莫名其妙被那些邪教徒害了。
  再者,小顺是个忠义的孩子,她都看在眼里。小胖墩身边现在最缺的,就是小顺这样忠义机灵的人,把他放到小胖墩身边,吴桂花也能放心不少。
  这段时间,小胖墩和二皇子时常结伴到重华宫找她玩,两个淘气小子把附近的宫室都钻了个遍。吴桂花不可能次次都陪着他们淘,有时候就派小顺陪在他们身边。而小顺同两个皇子都处得极好,综合几方面考虑,吴桂花在六月初薜荔果刚熟的时候,托秦司薄把小顺的籍薄正式转到司礼监,成为了小胖墩身边一个三等小太监。
  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李英娥的“黄疸”始终找不出原因,“病情”又一天比一天重,终于被教坊司的管事踢到了司苑局肥水司。
  吴桂花去看她时,她正好在收拾行李。
  她也聪明,知道教习早就怀疑她装病,前段时间趁御医义诊时,说动了一位御医为她遮掩,终于令教习相信她的病是真的,并且无药可救。这小丫头嘴巴不饶人,在教坊司得罪的人不少,教习眼看都搂在怀里的摇钱树生了变数,恼恨交加之下便起了坏心,将她弄去了肥水司。
  肥水司是什么地方,不会有任何人比吴桂花清楚。
  她拉着李英娥直接回了重华宫,正好托秦司薄把小顺和李英娥的籍薄一道办了。
  小顺转到司礼监慈安宫名下,李英娥就挂在重华宫,住到了兽苑里,正式成为了她的手下。
  当然,这些人事变动都敌不过一件事给吴桂花带来的震动大。
  “你说,你们王爷打算在这两天之内将底下的银子都运出去?”吴桂花摇了摇来通知她的叶先:“你在说梦话吧?这么些银子,他是有五鬼搬运术么?”
 
 
第103章 
  可叶先跟他主子一样, 有事没事喜欢卖个关子。
  不管吴桂花追问得多急, 他通只用一句话打发:“我就是个办事的, 您要是想知道,等王爷来了, 他自然会告诉您。”
  吴桂花想说,可你们家王爷也不知道在忙个啥,快半个月没来了。
  想想这话说出去,整得像她一新社会劳动妇女跟个怨妇似的, 又不好打扰人家办事,只在心里腹诽着,等那人来了之后,要如何如何……
  想把数量如此庞大的银子在两天之内运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叶先跟吴桂花打过招呼后,当天上午就组织人手去西掖廷拉了几车木板和稻草藏到了长信宫。
  他做这些事都没瞒着吴桂花。
  吴桂花去看了看, 见那些人拿木板敲敲打打的, 不到一个下午就做出了数量可观的木制条箱,终于信了他的话。
  晚上头更鼓敲过没多久,重华宫隔壁的所有人手出动,再将银子搬进了长信宫。第二天晚上,长信宫外来了数辆漆着黑漆的箱子, 将那些装满银子, 外头垫满稻草的箱子都向东边去。
  这么大的事,吴桂花不可能再跟以前似的, 什么事都丢给叶先, 自己当个快活的甩手掌柜。
  可跟完全程之后, 吴桂花反而更看不明白了:这么些银子,他们像装水果布匹似的,随随便便放在木条箱里,还塞得这么严实,是准备光明正大地拉出皇宫吗?
  她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尽管她出于对自己安全的顾虑,暂时停下了运银子大计,可叶先并没有。
  他也跟吴桂花一样,利用自己的人脉往外夹带了好几趟。但次数不超过五次,每次最大量也没有超过三万两。
  这些剩下的银子少说有十来万斤,除非守门的侍卫全部瞎了,才会放他们出行吧?
  吴桂花的好奇心到了极点,但银子运出长信宫后,叶先跟着那些运银子的车队走后,也有好些天没见人影,她想找个解惑的人选都没找到。
  这事盘旋在吴桂花心里,直到六月底皇帝出巡,应卓这家伙终于出现为止,她才得到了答案。
  将近个把月没见,吴桂花先打量他一遍,不等责怪先心疼上了:“瘦了,黑了。”
  完了才想起来这人干的不厚道事,这么大一笔银子运出宫,居然这么长时间才来跟她交代!
  板起脸来:“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跟我交代?”
  应卓这个月是真的辛苦,除了操心银子的事,还要为皇帝出巡避暑作准备,还要应对来自职场上的明枪暗箭。
  但他跟这时代的其他男人一样:苦事累事一肩挑,有什么委屈都埋在心里,不会吐露一丝。
  可如今看到吴桂花这张故作威严的脸,不知怎地,心绪一阵涌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一来就让我交代?你不问问,我这段时间遇到什么事了?”
  这可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吴桂花吃了一惊,立刻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去了:“你又去打仗去了?受伤没?”说着还要上手来翻看他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应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跟你说一说,其实也没什么。以前在永安门那个冷板凳坐久了,竟差点着了某些人的道。”
  吴桂花忙问是怎么回事,应卓把工作上几件事拣不那么严重的跟她说了,趁机摸摸小手,捻捻头发,眼看这便宜占得差不多,方咳了咳。
  “银子已经全部运出了宫,放心吧,什么事都没出,以后也不会有后患。”
  吴桂花光顾着担心他,差点忘了追问,闻言忙催着他从头到尾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我会帮你查清吴贵妃死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后头查到程六喜就是王太监?”
  “是啊,程六喜是内官太监,这可不好办。但这事跟你运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因为,这银子就是经过程六喜的安排运出来的。”
  “啊?”吴桂花再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程六喜不止是内卫的领头太监,他从好几年前开始,便接过他师父的位置,为皇帝的仪礼出巡作准备。若在平时,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但此次正逢皇帝出巡,他又被我们抓住把柄。不利用一番,都对不起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什么把柄,能让内卫的头头可以冒着杀头的危险帮你运银子?”
  应卓矜持地笑了笑:“你曾说过,‘王公公’在那天晚上曾说过,‘娘娘交代的事’。我一直在追查‘娘娘交代的事’是什么,让他们连提一句都如临大敌。前些日子终于查了出来。”
  “是什么?”
  “吴贵妃曾经发现过,程六喜跟宫里的一位娘娘有私,并设法留下了证据。还以此为要胁,让那位娘娘为她做了不少事。”
  吴桂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你是说程六喜跟宫里的娘娘有私情?可他不是个太监吗?”
  她这么问也只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震惊,因此并没有追究那些细节,听应卓说到:“我以此为条件,要胁程六喜为我们送银子,他不敢不答应。”
  吴桂花最后想起来才问道:“那把柄呢?这种事不抓个现形是没法子做文章的。哦,对了,还有,那个跟他有染的妃嫔是谁?”
  “是德妃。程六喜跟德妃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两人还曾定过亲事。若非当日我顺着王公公这个线索查下去,找到程六喜,我也不会想到程六喜跟德妃有这样的关系。至于怎么拿这件事做文章……皇宫不是民间,何况德妃走到今天,程六喜在里头出了不少力,也为她干了不少脏活。只要拿准这一点往下查,他们不可能露不出一点问题。”
  应卓简单说了说过程,见吴桂花只是震惊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倒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像很惊讶的样子?”
  吴桂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老太太,闻言不屑道:“这有个啥好奇怪的?自古以来,女人偷汉子,男人偷寡妇少见了?这回不过是一个妃嫔偷太监罢了,说来也怪皇帝,没事娶这么些老婆干什么,他一个人顾不过来,还不准人家寂寞找个第二春?”最后说顺嘴了,一秃噜就是:“也就是德妃胆子小,要搁了是我,偷什么汉子。直接干翻自己的汉子,高高兴兴,堂堂正正找个疼自己的新男人不好吗?”
  应卓不知怎地,听得心里就一寒,幸好这时吴桂花好奇问他:“我都忘了问,程六喜不是净过身吗?没有零件,他俩咋偷啊?”
  应卓:“……本朝去势只去精囊。”
  吴桂花:“哦,原来是个假把式啊!德妃也是可怜,宫里就这么个条件,只能将就着用。”
  应卓:“……”你啥都懂可叫我说什么好?
  他艰难地转移话题:“对了,我上回听你说,你园子里有个什么稀罕东西,不是说六月才会熟吗?熟了吗?”
  “熟了熟了,等等我拿给你看。”一说起这事,吴桂花就打心眼里开心。这个小宝贝可是她盼了一整年才盼来的好东西,忍到现在没吃,就是想等着跟应卓一起分享。
  谁知道这个杀千刀的一等等不来,二等等不来,她……好吧,她偷偷吃了那么一点点啦,剩下的不是晒干了都等着应卓来吗?
  应卓拿起这根红艳艳的尖角物事,听吴桂花叽叽喳喳地兴奋:“这辣椒可是我从一小把种子慢慢培养起来的,今年收了这么一小片,晒干了刨去留种的那点,就剩了不到半斤,金贵着呢。今天我给你做几个好吃的,不过咱们可得省着点吃。”
  应卓跟她一样,口味都重,嗜酱嗜辣,每回做菜放茱萸跟不要钱似的。辣椒没有茱萸的苦味,指定他会更喜欢。
  如今吴桂花这半边院里就她一个人,两个人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吴桂花就指挥着应卓帮她烧火,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做着饭,聊着天。
  当然,说话的主要是吴桂花:“这几天总算没再叫了,估计是没力气了。也是可怜的,我听那动静,那些太监经常打她。再这样下去,怕是离疯不远了。”
  “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应卓一如既往地对废后不屑一顾:“有空啊,你多可怜可怜我,这段日子,我没一天好好吃过饭。”
  对应卓如此熟练地调戏她,吴桂花还是很欣慰的:以前老半天没句话,整个人仙是仙了,可是没热乎气儿不行。现在多好,又好用又好看。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好男人嘛。
  她唰啦倒满一锅油,道:“我就是不可怜她,我也可怜我才种下去的打瓜啊。”
  她好不容易找种子署的陈二妹要来一把打瓜种子,选定风荷苑的小花圃才洒进去没两天,芽都没发呢,风荷苑就有了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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