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导演跟她说的。
在车上的随采结束后，李桃故作不经意问了句为什么忽然会换对象。
导演沉默了十来秒，给了个“周老师在国内还有事没处理完，所以没办法继续录制”的理由。
周彦生微拧眉，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很快又了然，笑着解释：“事情不急，所以打算留下来四处逛逛，当作是休假。”
李桃：“……”
她抿了抿唇，想问为什么会答应换人，又觉得以两人的交情不适合问这种问题，最终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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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会议室。
里面其他8个嘉宾都已经到了。
宋玲兴奋地冲李桃招手：“桃子来这里，专门给你留了个位儿。”
虽然四对CP都已经录制了第一天的初遇，但到了镜头外，大家关系还没好到会坐在一起。除了担任恋爱观察员的明星夫妻，以及蒋燕和郭子彦这对圈内人基本都知道情况的情侣挨在一块之外，其他男男女女分得很清楚，都是和各自的经纪人还有助理坐在一起。
李桃没带经纪人和助理过来，宋玲只给她预留了一个空位，另一边是许瑶。
李桃跟周彦生抱歉地笑笑，走到宋玲旁边坐下。
“桃子，你的校服男神怎么样？”
一坐下，宋玲便拉着她咬耳朵，朝周彦生的方向挤眉弄眼：“我一直觉得周彦生适合演老师，你之前不就跟他合作过一部师生恋的戏。现在换成了同学，是不是很刺激？有一种角色扮演的感觉。”
李桃：“……”今天的确挺刺激。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宋玲，吴真真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沓文件。
“不好意思啊，要打印的东西太多，酒店有两台打印机出了毛病，还只能用一台。”
她边跟大家解释，边讲文件挨个发给嘉宾。
几位经纪人都在低头研究新协议，李桃孤家寡人一个，掂了掂文件的重量，还怪厚实的。
她看了眼扉页——《恋爱吧》保密协议（附）。
应该是对之前签的那份合同的补充。
实在不想逐字逐句看过去，李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还没仔细看，便听到一声惊呼。
“二十个亿？！”
“我眼睛出问题了吧，这上面有多少个零来着？”
“吴姐你们要不要这么壕啊？”
宋玲猛地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抓着那份协议：“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其他嘉宾跟着附和道：“我倒是在拍戏的时候见过，金条堆了一仓库，但都是假的，其实只有表面那一层。”
“违约金二十亿，真是壕无人性。”
“上面这一堆零看得我眼睛都疼。”
“聚星真的财大气粗，哦不，是中创爸爸壕出天际。”
聚星的习惯是只要有本公司艺人参与的项目，多多少少都会投笔钱进去，以告知制作方娘家有人。
宋玲确定加盟《恋爱吧》之后，聚星也成了赞助商之一，但投得不多，只占了第三位。
现在补充条款上却写明聚星已经提前买断了《恋爱吧》的全部版权，显然在众人不知情的时候，节目组和聚星重新做了交易。
“只是为了确保节目流程和内容不会被泄漏出去，聚星对咱们节目很看好，光看嘉宾阵容就知道是大火的命，所以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吴真真笑呵呵地跟大家解释：“一般都不会出问题，所以我们坐等分钱就行。”
协议上明说了，如果节目嘉宾和相关人员有任何泄漏综艺内容的行为，需要赔偿聚星传媒二十亿。但如果没人违反协议，所有人共享百分之一的赔偿金。
虽然说以大家的咖位，随便接两部戏就能拿个上千万，但这种明显是躺着就有钱收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宋玲第一个带头签了字，剩下的嘉宾也都陆陆续续交了合同，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李桃留在最后，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清点文件的吴真真，才出声道：“吴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吴姐哼着歌检查嘉宾签名，头也没抬：“好啊，你问。”
“我们这部综艺……是要酝酿什么大动作吗？”
李桃斟酌着用词，问：“或者说，聚星准备拿它做什么？”
“聚星是什么想法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它钱给得够。”
吴姐想也不想，抬头看着李桃：“其实表面上是聚星出钱赞助，实际上真正出力的是中创，冠名商也是中创给的。”
李桃顿了一秒，问：“所以？”
“你看看你那位恋爱搭档，你觉得能让他的身份公开？”
吴姐朝她挤眉弄眼：“要不是为钱所迫，我恨不得买齐50个热搜宣告天下，中创张总为了他的女神参加了我的综艺！”
李桃：“……”
“我今天让大家签这份保密协议，也是为了避免大家发现张总。”
吴姐接着说：“桃子，你要是早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中创女神，我绝对提前半年为你和张总贴身打造一款恋爱综艺。”
目前《恋爱吧》的四对CP还是分开录制，所以除了李桃和部分节目组工作人员之外，知道张巡顶替了周彦生的人寥寥无几。
昨天李桃还在飞机上时，吴真真便收到了张巡打算参与录制的消息。
就连周彦生，都被提前安排好了，相当配合地签了中止合同，还在接李桃来酒店吃饭时陪着演了一出戏。
二三线男艺人和热度高居不下的中创总裁，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怎么选。
吴真真二话不说便开始对接陈郁，照着张巡的行程单和对综艺录制流程的意见大刀阔斧改了一通。有些甚至都不用中创提，她自发地加上了男女嘉宾的互动剧情任务。
张巡加盟的要求是消息在综艺播出之前都不能放出去，所有知情人必须保密，不能有任何偷拍视频、照片或文字信息泄漏。综艺播出时间暂时定为全部录制结束后，后期团队由聚星指定，有情况再另行通知。
等于就是吴真真负责拍完，后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中创让聚星出面提前买断了所有版权。
保密协议也是陈郁在一小时前发给她的。
“其实我还挺可惜《恋爱吧》不能出物料、做宣传的，毕竟这代表我们要损失前期的大部分观众。”
“不过钱已经到手了，我下下辈子的钱都够挥霍了，观众的事就留给中创操心吧。”
“而且这部综艺无论如何一定会大爆特爆，就算录完再播，单凭你和张总这对，我保证《恋爱吧》能住在热搜上不用下来。”
“毕竟张总和你可是凭借一段采访和两张照片，就在整个网络霸屏的一对。”
李桃懵了小半天，想说自己不是什么中创女神，但看吴姐一脸笃定的表情，再看看她手里那沓代表着二十亿的合同，嘴巴张张合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真真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桃子，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和张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张总对你是真的很用心。”
“虽然网上还有不少人说看男人不能光看他为了花了多少钱，但张总给《恋爱吧》砸的钱，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而且他都推了中创的行程，过来陪你录综艺了，这难道不代表对他而言，你比什么都重要？”
李桃没应声，拿过桌上的矿泉水，低下头慢吞吞地旋着瓶盖。
吴真真看出她回避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桃子啊，这样的男人，你抵挡不住的，再拿乔几天就从了吧。”
“你可千万别说你还忘不了中学那个拿你当兄弟的初恋，有张总在，他什么都不是。”
“那个人把你的心伤得这么狠，你真的没必要再对他有什么留念。而且张总这次陪你经历校园剧情，以后你对校园的回忆就是和张总了。”
李桃：“……”
她抬头看了眼吴真真。
吴真真捧着脸，眼睛里都在闪着小星星：“张总真的太会了，我的少女心都被他勾出来了。别说你对他小鹿乱撞，就连我心里那头老鹿，都要被他浪漫得死去活来的。”
李桃没接腔，默默喝了口水。
心下暗道：如果你知道这俩是同一个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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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少女心突发的吴真真，李桃慢吞吞地走向2103。
正要刷卡进去，翻了一圈校服口袋，没找着房卡。
再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灯火通明。
李桃沉默一秒，认命地联系酒店经理帮忙开门。
“叮咚！”
刚挂断电话，手机忽然接连震动了几下。
是顾宁在三人闺蜜群发消息。
第一条是个链接。
标题——受邀出席中创毕驱马场奠基仪式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看起来应该是她的某条vlog。
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像极了早年流行的咆哮体。
【赵欢：啊啊啊啊啊张总太会了！】
【顾宁：我本来被商宴的恋爱纪念日礼物气得要死，结果又被张总唤醒了少女心。】
【顾宁：真的，他每说一个字，我都想啊啊啊叫半小时】
【顾宁：为了我的赛级纯血马，请务必早点在一起】
【顾宁：@李桃】
李桃点进链接，看到顾宁和张巡那段饱含深意的互动，嘴角抽了抽，默默退出来。
顾宁和赵欢已经在闺蜜群里刷了几十条消息。
内容重复，简单直接，浅显易懂。
李桃都不用专门滑上去看聊天记录，随便看一句便能提取核心思想。
【让我们把“在一起”打公屏上】
【如果这还不是真爱，这世界还有爱情存在吗？】
【去他的兄弟之情，这他妈就是爱情！】
李桃：“……”
顾宁和赵欢还在间歇性地@她。
李桃点进视频，跳到媒体采访的那一段，又重新看了一遍。
指尖无意识落在张巡微微勾起的唇角。
“是爱情吗？”
她轻语。
如果是爱情，那中学的时候又是什么？
还是说，人类的感情能这样轻易就变质？本来只是拿对方当异性兄弟，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那为什么变质？什么时候变的？
李桃捂着心口，神色迷惘又不安。
“叮！”
电梯来到21层，厢门打开。
酒店经理拿了万能房卡走出来，看见李桃的表情，吓得顿了一秒。
“李桃小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就为您开门。”
经理快步走过来，给李桃刷开房门：“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为您做的？”
李桃摇摇头，低声说：“不用了，你回去吧，麻烦了，谢谢。”
经理看着她有些担忧，又重复了一句：“您如果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
李桃恹恹地点头，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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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2103的房门被人从里打开。
李桃大步跨出来，正要带上门，又折进去拔了房卡抄校服口袋里。
她走过长廊，在2107停下。
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张巡，是我。”
门很快被打开。
张巡身上挂了件睡袍：“进来说。”
“不，就在外面说完。”
李桃抓着门框，指尖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我们还是好兄弟对不对？”
张巡拧眉：“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好像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拉离正常轨道。”
李桃抬起眼，静静地凝望他：“我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我希望它能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我死去。”
“所以我不希望它变质，不希望它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这也是我来参加《恋爱吧》的原因。”
“我来着这里，是为了找到恋爱的感觉。”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坦荡而诚恳：“张巡，我承认，我中学时是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但你说我们是兄弟，我有点难过。但因为舍不得跟你断开，虽然难过，还是逼着自己放下，拿你当兄弟看待。”
李桃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喜欢结束太惨烈的原因，之后再也没办法对任何人产生喜欢的感觉。”
其实她以前有些担心自己失去了喜欢人的能力，从舞蹈转到表演专业后，学了很多移情的方法，但是依旧不管用。
正式演戏之后，李桃开始经历不同角色的人生，但爱情这道关卡始终跨不过去。
所以从大学接触演戏开始，她扮演的角色没有一个穿上过婚纱。
因为她怎么也演不出新娘的状态。
本来她也已经认了，不过没法喜欢上别人，少了关于爱情的体验。但亲情和友情上给了她足够多，她也已经满足。
但是这段时间张巡的种种行为，还有她做的那些梦，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心怀不轨。
甚至于最终导致了那次醉酒非礼事件。
张巡轻飘飘地对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稍微撩拨了一下，她便溃不成军。
对此李桃做了整宿的噩梦，不停回到中学被他直言“不过是兄弟”的场景里，不断惊醒又不断深陷。
所以她决定参加这次综艺，希望能凭借它得到改善。
结果还没见到曙光，他大步流星赶来，将她包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呼吸的缝隙都没给她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