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大伯说卫燎如今也大了,又同是在金吾卫当差,想要调到你身边跟着多学学,你看如何?”
想起一事,宁国公又道,“我看卫燎那孩子不比他姐姐,武艺学得扎实,如果不为难的话,能帮就帮一点,到底也是一家人。”
卫柏正要答应,外面却进来一个少女,正好中断了他们的谈话,“爹爹,大哥,你们在聊正事?”
“已经聊完了。”
跟面对儿子们的严肃不同,一见到自己这个娇娇女,宁国公就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宝珠,你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呢,好几天都没在家中见到你了。”
“自然是有正事。”
卫宝珠笑了笑,又看向卫柏,“大哥,大伯他是不是要你把卫勋带在身边?”
“你怎么知道?”
卫柏有些惊讶,连父亲也是才跟他提起,难道是宝珠在家中听到了什么?大伯也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以直接说就是,何必要弄得女眷们都不得安宁。
卫宝珠唇角轻挑,果然,他们还是选择了跟前世一样的道路,只是这一回,他们再不能成功。
微微定了定神,她看向父兄,“爹爹,大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晟心烦意乱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旁调香的卫萱斜睨一眼,“你又何必如此心烦,大不了就安安静静地带着,等李炽回来就乖乖的娶妻出宫,到哪个偏远封地窝囊一辈子也就罢了。”
“闭嘴!”
李晟瞪向她,心中有两个小人激烈争斗,若说之前他还能认命就做个闲散王爷,在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后,他怎么也无法再甘心放手。
他要拼一把!
“反正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李炽很快就能平定西北回来,等他回来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要想做点什么,就没机会了。”
卫萱轻笑,“殿下,反正我都是一门心思为您考虑,也愿意为您冒一次险……”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陛下如今对我言听计从,不是没有机会让他改变心意,传位于您的。”
李晟瞳孔猛地一缩,想起朝堂之上那些风光,还有朱家舅舅那些承诺的话语,已然意动,“只是我怕还是有人不服,万一……”
“没有万一。”
卫萱眼眸极冷,“等您坐上那个位子,不听话的就杀,有异心的就株连九族,我就不信还有谁敢不听你的!”
“……有贤内助如你,是我平生之大幸!”
李晟有些感动,伸手想要去抱她,“萱儿,你放心,日后那王家女虽然是皇后,但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人。”
“那就够了。”
卫萱轻倚在他怀中,语气缱绻缠绵,“只要你好,我便什么都不求,你知道我的心的。”
“萱儿……”
李晟拥紧了她,却没看见她那冷漠的眼神,里面并无任何一丝一毫的爱意,他感动于自己的魅力,也乐于圆满她的这份痴情,低声道,“再无任何一个女人会比你待我好,我知道的,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坐上那个位置,我发誓。”
卫萱心中冷哼,并不以为然,她知道,以他的能力,即使坐上了帝位也守不住,又何必废那个功夫?朱瑞重虽然更加厉害不好骗,可他却能坐稳前朝帝位,至于后宫争斗,那是她们女人的事儿,她就从来没有怕过谁!
所以,再反复衡量之后,她选择的还是朱瑞重!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她却还是柔柔弱弱地低声道,“我不求这些……殿下,与其为我费心,不如我们还是说一说具体的安排,整个计划一定万无一失才好。”
“好,你说。”
李晟道,如今的她说什么,他都会依照去做。
“首先,您得给我跟朱大人那边牵个线,否则闹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卫萱轻轻笑了笑,“您也知道,这事儿太过重大,我一个人可办不来,少不得要父亲哥哥帮忙……”
见李晟有些迟疑,她又娇嗔道,“刚刚还说心里只有我,连这种提携我家人的机会都不给,殿下还真是小气!”
李晟这才明白过来,呵呵笑道,“这算什么,你放心,我之后就和舅舅说。”
卫萱放下心来,又跟他细细说了一番,然后一切都已备妥,只等时机来临。
而那个时机,居然很快就到来了。
……
敬帝昏昏沉沉,却还有着一丝神智,他恶狠狠地推倒了面前的香炉,声音嘶哑不堪,“你给朕滚出去!朕绝对不会写这份圣旨!!”
“您确定吗?”
卫萱轻轻笑了起来,“若是我走了,您的头会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然后恨不得拿刀子将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挖出来,您要不要试试?”
“你!”
敬帝艰难得喘息着,当真开始感觉脑袋里面有什么在跳动,搅得他恨不能以头撞柱子,只是全靠着帝王的尊严强忍着。
“您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卫萱低低叹息一声,“早点写了早点解脱,说不定还能见到皇后娘娘,难道不比在这人世间活受罪来得好?”
“你,休想!”
敬帝咬牙,却忍不住开始痛呼,卫萱笑了笑,将明黄的空白圣旨放平整,她身上的香气飘进敬帝的鼻间,让那脑袋中的疼痛停歇了一瞬,竟让他有些恍惚,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如哄小孩子一般地轻声道,“陛下,写吧,写了就不会疼了。”
敬帝怔了怔,下意识提笔,在落下第一个字后,他又猛地回过神来,怒吼着将笔和圣旨丢了一地,“来人!快来人!!”
“这里是天人观,你喊谁都没有用。”
卫萱半点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又拿出一套新的圣旨,“我是不着急,只是陛下,您又能熬多久呢?”
敬帝又气又痛,站起来想要往外走,却因一阵剧痛袭来而倒在了地上,抱着头翻来滚去惨叫,全然没有了一个帝王的尊严。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愚蠢。”
卫萱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嘲讽笑道,“你以为自己坚持有什么意义吗?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就算你是皇帝也无力回天。”
“你这一生,都是个失败者。”
“你的皇后恨你,你的儿子们恨你,你不信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在意你。”
“你靠你的皇后当上了这个皇帝,却又违背了跟她的承诺,生生气死了她,你的太子对你言听计从,你却将他发配西北,生死不论,你留下来处理朝政的三皇子,却只是个草包,一家子外戚都想弄权。”
“这样的皇位,你还留着做什么?不如送给能者,也好替你理清这一团乱麻。”
“你……你个贱人……”
敬帝喉咙间霍霍作响,双目突出,仿佛恨不得咬她一口似的,卫萱却半点不怕,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是……是你……?”
“对,就是我。”
卫萱笑了起来,十分愉悦地站起身道,“她想赶我走,想替卫宝珠扫清一切障碍,我又怎能容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敢告诉你这个秘密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敬帝,“因为等你彻底毒发,就不会记得了,就如皇后娘娘一样,我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
敬帝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神智想要往外爬出去,却被她一脚踩住了衣裙下摆,根本用不上力气。
“你……你……”
看出了他眼中的刻骨恨意,卫萱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再瞪我也没有用,你放心,等你死后没有人会在意,我会将你的儿子还有妃子都一并送过去陪你!”
……
“拿到了?”
李晟等在外面,听到自己父皇惨叫时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差点就忍不住进去要阻止,幸好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因一时心软而误了大事。
“给你。”
卫萱将东西递给他,李晟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立自己为太子并传位于他的圣旨,一时喜得不能自胜,拿着就要去找舅舅商量明日的一应事宜。
卫萱看着他走远,然后才招了招手,将袖子中另一份东西塞了今日当值的卫勋,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卫勋邪邪一笑,点了点头,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她看着远处璀璨的宫灯,轻轻舒了一口气,一切的努力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她就能成为人上人!
……
“陛下怎么可能会突然另立太子?!”
当朝辅宰第一个站了出来,“我要见陛下!”
“我等要见陛下!”
好几个大臣纷纷附和,只是其中却少了平日里最得力的几位,甚至连王覃将军今日都不在殿内,似乎是得了风寒在家中休养。
至于是不是真的风寒,就不得而知了。
一些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的朝臣闭紧了自己的嘴,如今说什么都不正确,还不如先不站队,只静静观看事情发展。
而如他们所料,以朱家为首的派系很快就压制住了局势,一句“抗旨不尊”就让大部分反对者没了底气。
“总之,我要见陛下!”
宋谦却是个混不吝的,吵嚷着就往外走,李晟一看,立刻朝旁边使了个眼神,很快就有人过来,一人架住一边,口中道,“大人累了,我们带大人下去休息!”
“你们竟敢……”
“李晟,你这个王八……”
话没说完就不知道被什么堵了口,大殿上一时间噤若寒蝉,谁都看出来三皇子今日这是铁了心要登位,这圣旨是不是陛下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
李晟环顾四周一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提步就往那把黄金的龙椅走去,一步,两步,三步,等了这么久,他终于也有了这一天。
他终于能坐在这最高的地方,俯瞰群臣,再也没有人敢说他不如李炽,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他!
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一队铁甲兵士突然闯了进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从中间走了出来,看着他怒喝道,“竖子尔敢,皇天在上,岂容你以假作真,窃取帝位?!”
一字并肩王,朱瑞重!!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更不可置信的却是李晟,他,他不是自己这一边的吗?
“还不把他给我拉下来!”
朱瑞重一声厉喝,当真有人冲上去将他从皇位上一把拉起,吓得李晟连连喊道,“你敢!我有圣旨!!你这是谋反!”
“圣旨?”
朱瑞重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夺过他手中圣旨,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某处,“你当我瞎,这个玉玺印章是假的!”
李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拿到时只专心看了下父皇的字迹,根本没留意到玉玺……不对!玉玺是他亲手交给卫萱的,怎会有假?
“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朱瑞重怒道,“陛下在哪里?你该不会胆大包天地把他……你个逆子!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
李晟勉强反驳,他什么都没有做,他……他,对了,卫萱,一切都是卫萱!
她出卖了自己!
“先将他关起来!”
朱瑞重厉喝道,然后吩咐众兵士,“你们派人搜宫,一定要找到陛下!”
殿内一时慌乱,显然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引得人心惶惶,朱瑞重却又咳嗽一声,等周围都安静下来,才道,“各位大人不要担心,等陛下来了,我们再一一上奏,狠狠惩治这样的恶子逆行!”
“是是是……”
“多亏有忠王啊!”
“不然我们差点被骗了。”
眼看着朱家人和那几个大臣被朱瑞重的部从押了下去,精明的仍是以怀疑的态度看着这一切,有些却已经开始拍起马屁来,几乎要把朱瑞重当成了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队兵士护卫着个道人进来,众人一看,却原来是天人观中圣女卫萱,一时间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此时她过来做什么。
“陛下口谕。”
她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着忠王朱瑞重暂代朕位,操持朝政一应事宜,为摄政王。”
“什么?”
有人惊道,“陛下到底怎么了,怎么自己不过来,反而让你来传什么口谕?”
“陛下被三皇子下毒,此时已经昏迷。”
卫萱低声道,“我去迟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他,只听到了这道圣旨。”
“就你一个人听到?”
众臣子中有人怀疑。
“还有刘和。”
卫萱道,“他被人打晕了,醒来时正好在陛下身边,也听到了旨意,只因为头在流血,无法起身才让我前来。”
听到敬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也听到了,她的话就仿佛可信了许多,当下就有人道,“那就请摄政王替我们主持大局。”
一切正如他所料。
朱瑞重笑了笑,推辞几句便道,“既然陛下身体不适,我们做臣子的也应该要为其分忧,这样吧,我先把一些不重要的事处理了,大事还是等陛下好了再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