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乌黑柔软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贴在耳畔，巴掌大的脸被遮了大半。
然而，就算有头发遮挡，就算阮瞳一句为自己分辨的话也没说，她整个人却仿佛沉浸在一种无可言状的悲伤中。
左霈霈：“……”
就在这时，一颗、两颗、无数颗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从阮瞳眼眶落下来。
埋着头的阮瞳在无声哭泣，却胜过千言万语。
左霈霈：她才刚开始挤眼泪，阮瞳怎么就哭出来了！
对方的演技不可能比她好啊！
这时候，身材高瘦、年轻帅气的男生绕过左霈霈走了过去。
季蒙将纸巾递到阮瞳手边：“别哭了，擦擦眼泪。”
阮瞳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没哭。”
季蒙没说话，拿着纸巾的手依然悬空在那。
过了好半晌，阮瞳才小心翼翼伸手接过纸巾，“谢谢。”
她的声音不像左霈霈刚才那样带着哭腔，反而软糯糯，又轻又软，就像生怕自己大声一点就会惊扰到别人一样。
焦衡和季蒙都能听出，阮瞳是在尽量克制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这一点却触痛了左霈霈。
“阮瞳你装什么装，我刚才就是语气急了点推了你一下，也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只是着急我们演戏的事，你有必要这么委屈嘛！”
“对、对不起，我没有哭，真的没哭……”阮瞳略显无措地抬起手抹泪。
可她越是着急的去控制，就有越多眼泪从那双微微发红的杏眼中涌出来。
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季蒙皱起了眉：“……”
一旁的焦衡，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季蒙一把拉住阮瞳，不让她再这样折腾自己。
季蒙：“你们刚才是在讨论剧本吧，正好，我还没来得及看节目组发来的剧本。阮瞳你能不能陪我去吃点东西，我们去楼下咖啡厅边吃边谈。”
阮瞳愣了愣，没想到季蒙会这么直接的帮忙解围。
刚才，她的确是在演戏，谁叫左霈霈居然想倒打一耙，在她面前飙哭戏。
可是现在，看到季蒙眼底的善意，阮瞳吸了吸鼻子：“好，谢谢你。”
季蒙带着阮瞳一起下楼。
他全程没有过问过左霈霈，更没有任何要邀请同组的左霈霈一起讨论剧本的意思。
眼看两人走进电梯，左霈霈眼底滤过一抹不甘。
“焦老师你要相信我，我刚才真的只是跟阮瞳开玩笑。”
左霈霈只能跟还留在走廊的焦衡解释。
“嗯，我都看见了。”焦衡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不论是表情还是态度都透着明显的敷衍。
焦衡：“我还有事，先回房间。”
左霈霈：“……”
*
楼下咖啡厅，季蒙给阮瞳点了一堆甜点，还另外叫了壶玫瑰红茶。
“这个焦糖白巧克力布蕾还有提拉米苏是他们这里的招牌，我刚才吃过的不错，你试试。我知道女生需要保持身材，但偶尔吃点甜的再喝杯热茶，有助于舒缓心情。”
年轻男生帅气的脸上带着爽朗热心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甚至还有个酒窝。
阮瞳刚才在楼上本来只是遵照白莲花人设逗左霈霈玩，没想到会碰到正巧回来的季蒙和焦衡。
尤其是季蒙，竟然特地带她下来，请她吃甜点。
“谢谢，我心情好了很多，已经没事了。”
阮瞳挖了一勺布蕾送到嘴里，吃完后，对季蒙露出了甜暖的笑。
“没事就好。”
看到阮瞳的笑还是那么温暖清纯，季蒙不好意思地扒了扒头发。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不用听其他人怎么说，我知道你很好，特别好。”
阮瞳眨了眨眼。
她抬起水眸，微微吃惊地看着对方。
本来只是觉得季蒙是个热心阳光大男孩，现在阮瞳突然怀疑，对方不会喜欢自己吧。
虽然季蒙这种小奶狗也挺好的，但不是她的菜呀。
季蒙：“姐，我很喜欢你。”
阮瞳缓了缓，用尽量不怎么伤人的话语说：“谢谢你喜欢我呀，可是，我可能没办法接受。跟你这个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太喜欢比我小的男生……”
季蒙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阮瞳这是误会了什么。
他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那种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其实我是H2O2的粉丝，从你出道就喜欢你了。”
H2O2是阮瞳她们前组合的名字。
季蒙告诉阮瞳，从H2O2发第一张专辑时，他就注意到这个组合。
后来，更是成为阮瞳的死忠粉，也因为视她为偶像，他才刻苦训练终于从练习生出道成为爱豆。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演戏，参加这个演技综艺也是公司逼的。本来我觉得这种综艺不适合我，但是在现场发现你也在的时候，我真的挺庆幸公司帮我报名。”
年轻的少年揉了揉脑袋，白皙的皮肤下泛起微微的红。
稍早一点在摄影棚时，季蒙刚看见阮瞳时也是这样，脸颊发红。
原来他当时脸红，是因为看见偶像。
本来觉得少年热心阳光的阮瞳，忽然又多了一种感受。
这孩子说他不喜欢演戏啊？
可是他是她的粉丝。
作为偶像，她是不是有责任让她的粉丝收获一个演戏技能呢？
……
季蒙后来临时有事被经纪人叫走，阮瞳享用完美好的下午茶后，自己一个人返回房间。
刚出电梯门，就看见房间门口站着的身影。
左霈霈还没走。
“你舍得回来了。”
看到阮瞳，左霈霈咄咄逼人上来。
“季蒙刚才护着你让你很得意是不是？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跟叶哲的事还没扯清楚，现在又对季蒙下手。阮瞳，你刚才装可怜装给谁看。我推你一下怎么了，又没把你怎么样，看到男人就哭，你就是假哭吧，你……”
“是啊，就是假哭，怎么了。”阮瞳忽然顿住脚步，抬起那双清纯无垢的杏眸直直看着左霈霈。
正骂得顺口的左霈霈，一时没反应上来：“你、你假哭？你到底是真还是……”
阮瞳看着她，目光毫无闪躲：“你是真哭我就是真哭，你是假哭我就是……”
左霈霈眨了眨眼，抢过话：“好哇，你就知道你果然是假哭！”
语气里带着兴奋，就连音调都差点变了。
然而左霈霈没发现，她这句话其实也间接承认，自己最开始是在装哭。
阮瞳勾了勾唇，特意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是啊，你不是总说我是白莲么。白莲花最拿手的就是哭，你可以装哭构陷我，我当然也可以。而且，我还能比你哭的好看。”
阮瞳不会告诉对方，和白莲花同样擅长哭戏的，还有影后。
左霈霈嘴唇张张合合，半晌说不上话。
她虽然喜欢骂阮瞳白莲花，但她从没想过阮瞳有胆量当面承认，更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说哭就哭，还真的哭的比她漂亮。
左霈霈嘴唇微微颤抖，情绪激动。
阮瞳瞥了眼还没回过味来的左霈霈，绕开，刷卡进门直接反锁房门。
以左霈霈的智商，大概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她才不要陪着罚站。
……
第9章
当天晚上，左霈霈在微博发了张照片。
照片是她让助理打印出的综艺剧本，上面名为殷妍的角色被她标了红。
左霈霈在后面附话：能够演到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小说角色，真是让人高兴[亲亲]。期待和前队友@阮瞳V以及@季蒙V一起合作飙戏。一定会努力练习，不辜负角色，下个周末，魔教妖女殷妍和你们见面哦[忐忑][忐忑]
殷妍这个角色是知名玄幻IP里的人气女主之一。
当看到左霈霈上传的照片，粉丝们立刻就明白，这是左霈霈在新一季的《演技之王》中，将要出演的角色。
【相信霈霈对殷妍的重新诠释！】
【霈霈要和季萌萌合作吗？好期待啊】
【可是为什么有阮瞳？以前在组合吸血我们霈霈不够，现在出了那种事居然还要拉着我们霈霈一起上综艺？】
【盛耀高层怕不是瞎了，干嘛这么护着阮瞳……小三就该让她flop】
因为左霈霈的微博，季蒙的粉丝也知道了在新综里自家爱豆将要跟两人合作的事。
左霈霈的本意是想让季蒙的粉丝也和自己粉丝一样，在网上一起发起对阮瞳的抵制。
最好能借着阮瞳口碑败坏的机会，把这件事闹大，到时候抵制到节目组那，可以在节目播出前逼迫节目组换人。
可是，和左霈霈预料的不太一样。
向来很有战斗力的季蒙粉丝，居然集体消声了。
对于季蒙和阮瞳合作这件事，季蒙家粉居然没什么反对的水花。
左霈霈：？？？
怎么回事。
……
卓洋过来问阮瞳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网上的热评。
阮瞳：“刚才季蒙也来问过，我觉得这个安排没什么问题，我可以演圣女的角色。虽然，这个角色分配是左霈霈私自决定的。”
卓洋：他就知道是这样……
按照卓洋的想法，这四个女性角色里，阮瞳最不该选的就是正派圣女。
和其他角色相比，圣女是最普通最没有特点也没有表现空间的角色。
而且，因为这一段剧情设定的关系，还容易招观众反感。
卓洋：“她摆明是不想给你吸粉的角色。不行，我去跟节目组说……”
“不用了卓哥。”阮瞳清亮眼眸里缀着笑，“我觉得圣女也挺好。”
左霈霈可能想不到，看起来刻板没有几句台词的圣女，演的不好是死板无神，演的好就是另外一番境地了。
更何况，这场对峙中魔教妖女的戏份看似出彩，其实，圣女的表现力也不逞多让。
左霈霈以为给了她一个更差的角色。
但其实，左霈霈不明白，没有不出彩的角色只有不出彩的演技。
*
阮瞳是知道左霈霈没什么心胸和演技的。
然而第二天到了排练现场，她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高估了左霈霈。
“阮瞳、季蒙，不好意思啊。左霈霈今天早上临时说家里有急事，现在已经赶去机场今天怕是回不来了。要不，你们先排，等她那边忙完再跟你们一起。”
副导演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的为难、过意不去。
见阮瞳和季蒙都没表态，副导演立刻说：“主要昨天已经官宣了，也不好临时换人。节目组也知道你们三个里面最有经验的是左霈霈，要不这样，我们节目组还安排了指导老师，待会儿我请过来给你们俩指导指导。”
在旁人眼中，阮瞳是从来没演过戏的小白。
季蒙虽然演过一部青春偶像剧，但青春偶像剧只要帅就可以了，跟演技没多少关系。
反而是左霈霈才是三人中演戏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现在左霈霈不在，阮瞳和季蒙两个新人怕是真搞不清楚该怎么开始吧。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们自己排练就可以。”
谁知，阮瞳抢先拒绝了副导演的好意。
季蒙眼底虽然闪过一丝犹豫，但却没有提出反对。
副导演再三询问是不是真的不用老师指导。
见阮瞳态度明确，也不勉强。
副导演临走前，阮瞳提出：“能不能让跟拍老师先休息，等左霈霈来了以后再拍我们排练的镜头。”
副导演想了想，左霈霈不在这，他们俩个新人大概是怕表现不好的地方都被镜头拍下。
于是便答应，带走了摄像师。
其他工作人员一走，季蒙立刻拿出手机：“既然你不想要这里的老师指导，我可以打电话给我的表演导师。现在买票让他过来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季蒙还在翻通讯录，阮瞳已经轻轻抽走他手里的手机。
季蒙稍稍皱眉，略带担忧地说。
“姐，我知道你以前在H2O2的时候跟左霈霈不和，昨天她又跟你起了冲突，今天肯定是故意不来。她比我们经验丰富，就算不排练也不会差到哪去，到时候上了舞台吃亏的还是我们。这种时候，向人求助不丢脸，你把手机给我……”
阮瞳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机放到一旁。
她抬眸，双眼清澈如水。
“不需要其他导师。这次……我来教你演戏吧。”
季蒙：“……”
疯了，阮瞳一定是被左霈霈不负责的行为刺激疯了。
然而半个小时以后——
“季蒙，你现在心里应该是恨我的，眼神要有神，用力的看着我……”
“用力不是让你瞪眼，是眼神有力。嗯，像这样……”
“等一等，这里不要这样勾嘴角，你现在年轻或许还帅，等以后年纪大了这个动作就会显得油腻。演戏最忌讳太多小表情小动作，看着镜子，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
“嗷，差不多了，从现在开始神情要和之前不一样，除了恨，还要带着隐忍的不舍。”
“什么是隐忍的不舍？嗯……你小时候有没有过被老师、家长翻到你偷偷藏的漫画零食什么的？他们扔掉东西的时候，你要装作那不是你的。那时候你的表情就是隐忍的不舍。”
阮瞳的声音不时在排练室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