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有些紧张,然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不急,再等等。”温筠玉起身整整衣袍,一身锦衣长袍穿在他身上衬着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颇具优雅,周身的气派和冷冽的气息却划下一道天堑,拒人与三尺。
他眼风所到处,看着温润实则如一柄青锋出鞘,剑指之处寒风凛冽,整个人又如巍峨高山雾气寒颤,凡人仰止而不可触及。
温筠玉微微转过身,睨了一眼故作胆大的人,要是可以,他根本不想放她走,就想禁锢林筎阴在府邸里长长久久的,然而圣上命他早点结束案子也是无法。
最迟明天,就要送她们回沈府。
林筎阴见他也不像是要治罪的样子,安心了不少,看着温筠玉走到外边,示意她跟上,就提着裙摆小跑上前。
温筠玉带着她走过了湖边的假山,再往前是垂柳遍布的小道,看着黑沉沉的,林筎阴有些害怕的跟紧他。
忽然,她的手被温筠玉牢牢的一拽,倒进他怀里。
“好香啊”温筠玉低嗅她发间诱人的香气,引人陶醉。
林筎阴僵着身子不敢动,垂在两边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感觉浑身僵硬,心里想着离开。
温筠玉想把她狠狠摁在墙壁亲吻,看着她这样子淡了些心思。也是,人人都惧怕他,眼前这个也不例外,可是他怎么就这么稀罕呢,稀罕那双水润的眼可怜的看来,然后无助的赖在他怀里。
终于,等他放开,林筎阴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跟上前面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终于等他停下步伐,林筎阴才发现面前有个烫金红漆小门,上面挂了把金锁头,两个门环可以拉开。
温筠玉开了门,带她进去,越进里面越宽敞越富丽堂皇,是一个小宫殿,地上推了好几十座金山银山,还有数十整箱的玉首饰,地上铺满了小珠子,有东海珍珠,有玉髓,有玛瑙,不远处还有几株样子很高大的红珊瑚。
林筎阴看的十分吃惊,甚至有些害怕,她微微攥紧手指,不安的搅动手里的帕子,这会多财富,也不知道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旦被发现,岂止是他自己性命不保,有牵连的有一家算一家都要赔进去。
她很害怕温筠玉带她来是想杀她灭口的,怎么也不能让她带着这些秘密出去和别人说,唯有是根本不想让她活了这一条。
林筎阴惊恐到了极点,甚至想马上惊叫着往外跑,然而脚下却像生根了般,牢牢粘在地上,脚软的不行。
温筠玉见身后没动静,神色如常的招呼林筎阴过来,周身的气势在这一堆泼天的财富下衬得更加凛冽而凌人“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挑点走。”
她先是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呐呐无言,后来见他一直伸着修长的手唤她,有些见微知著的定了定神上前。
一靠近温筠玉,怀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她都来不及细看,有好几条帝王绿项链,东海大明珠有人的眼珠子那般大,数十只玉镯子,水头不看都知道顶好的。
林筎阴动都不敢动,生怕跌碎了,苦着一张脸看着他挑选的动作不停,还意图往她手里塞东西。
“我真的抱不下了。”林筎阴的声音透着不安,细细小小声的。
温筠玉听到干脆从不远处抱了个匣子来,一股脑装进去,直至塞满,里面满满当当的兜了个结实。
哐当一声盖上盖子,温筠玉掂了掂手,感觉到林筎阴手上沉得,遂帮她一路提出去。
林筎阴哭笑不得,好像来这里,这一番大动作吓得她腿脚发软,温筠玉就是为了给她这些东西,这里面不管哪个都价值千金更不要说和不要钱一样一抓就是一大把,整箱的东西搁哪都不自在。
别看这匣子外表漆黑,确实上好的乌木打造的,就一小块都不易的,这一整箱的甚至比里头几样首饰加起来还值钱。
两人又原路回去,在路过那垂柳小道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月下在湖中留下了细碎的倒影,湖边垂柳的倒影落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连带着假山都有了些趣味。
她心里也疑惑着温筠玉没有伺机占她便宜,不过对他的戒备也并没有放下。
到了院子门口,见温筠玉没有开口,她就默默看着脚尖也不说话。
温筠玉轻缓的叹息声响起“你进去休息吧。”
林筎阴看了他一下,见他没别的意思,就转身进屋了。
她看到温筠玉一直在看着她,关门时动作顿了一下,就合上了门。
屋里烛火明亮,窗户上的薄纸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子和垂首时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温筠玉看着慢慢垂下眼眸,月色朦胧衬这他周身如玉。
林筎阴坐在桌边,思绪飘忽,没有焦点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心里满是空洞。
桌子上还放着刚刚温筠玉给她的匣子,沉甸甸的压着。
她伸出手去抚摸,入手的感觉温润圆滑,还伴着乌木特有的香气。
她能察觉到温筠玉对她是别有用心的,只是这企图却是为了得到她,可是她的感觉到害怕,连和他待着一个屋子里都觉得闷得喘不过气,叫人惊心胆颤到窒息。
这一恍惚,再看时间已经半夜,久坐的使她身子发僵,她缓了会,才从椅子上挪到床上躺好。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无眠,下午已经睡过一会的她应该精神十足,然而这床舒服的她在不知觉中又沉睡过去。
第16章 送点东西
第二天一早,温筠玉早已不见,是秦祯过来将她暗中送回了诏狱,又假意命人从诏狱释放回去。
一出诏狱的大门,是沈恒来接的,身边跟了个闹着过来的沈赫怜。
“筎阴,你总算出来了,你想急死我是吗?”沈赫怜一见林筎阴出来就缠住她,在她耳边问了个不停。
“里面的人有没有打你,伤着没有。”
林筎阴摇摇头。
相比于林筎阴这边的热切,沈赫荣却无人问津冷淡非常。
沈恒道“你们没事就好。”
因为这件事,沈恒对待沈赫荣的态度也淡了许多,性子也更加沉稳。
沈赫荣终于不再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看着十分沉默,她一言不发的自己上了沈家的马车。
沈赫怜见林筎阴一直看沈赫荣的方向,有些不高兴的撇嘴“你看她干嘛,都是她害的这么惨。”
说着拉着林筎阴也跟着上马车,虽然沈府的马车不至于这一辆,但在这是非之地还是不易招摇。
沈恒负责驾车坐在外头的车沿边,三个姐妹一起挤在车里,沈赫荣冷着脸,林筎阴面无表情,沈赫怜不屑的撇了撇嘴,气氛透着怪异,沉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本是一家人,却不是一条心,怎不让人心寒。
林筎阴归家了,一到沈府门口,就十分热闹,家眷们都迎上来。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大表哥迎风傲立的身姿,一身素白锦衣穿的人异常挺拔。
沈宸不着痕迹的打量往她们两人,严肃的表情软化下来“回来就好。”
被周围的奴仆簇拥着往正堂走,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已经等在那了,一阵的心肝肉的叫唤“哎呦,我的茵茵回来了。”
沈老夫人略略问过沈赫荣后就一直拉着林筎阴不放,人沈大姑娘自有她爹娘疼,她这个老太婆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哪像她的茵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问津的小可怜,心疼死她了。
平常沈老夫人就对三夫人不满意,这个媳妇心高气傲时常拿捏她儿子不说,对她也没面上的恭敬,连带着女儿也这般眼高手低的,不像话。
林筎阴一见到沈老夫人就赖在她怀里“祖母,可吓死我了,牢里很黑。”
“祖母知道啊,茵茵一点吓坏了,不怕不怕。”沈老夫人还像哄孩子一样的哄。
沈家不重规矩,几个姑娘自然亲近母亲多一些,哪个爱来老夫人这凑趣,最多来做点礼节,更何况林筎阴还是从她最爱的女儿肚子里出来的,更得她几分喜欢。
沈老爷子坐在一旁喝茶,脸看着严肃异常,目光矍铄,他重重咳一声。
就吸引来众人的眼光,沈老夫人和他过了大半辈子哪能不知道他,暗自骂了句臭老头道“连我的醋都吃,你老羞不羞啊。”
沈老爷子气的瞪眼,都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别过脸暗自生闷气。
林筎阴看了好笑,温言道“祖父,上次我看你书房里还有好些宝贝没瞧清楚,想再看看。”
沈老爷子乐了,也不计较她打着自己宝贝的主意“走啊,乖孙,祖父带你去看个去全。”
看着沈老爷子乐呵的样子,沈老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
“来,你看这个不错,这个也挺好。”
林筎阴笑着都点点头,她准备从温筠玉送她的那些东西里挑点礼物给祖父,大表哥和舅舅那里都不能少,有几样还是顶级的方砚和毛笔,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沈老爷子翻东西的手一顿,突然道“温筠玉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筎阴眼睛一缩,有些紧张捏着手“没有怎么样孙女。”
他微微一叹气,也不多说“人回来就好。”
人去了诏狱还能完整的回来,这可是意想不到,就是不知道温筠玉打了几层心思在里面。
林筎阴走进自己院子,就发现沈宸在等他。
“大表哥。”林筎阴莫名有些怕他。
沈宸颔首,人就坐在屋子外的石桌凳子上,他探究的看过来“表妹,可以认得温筠玉此人?”
林筎阴微微咬唇,面色犹豫着摇头。
“温筠玉此人乃宦臣,为人随心所欲惯了,表妹若识得就好不要走得太近,与自身不利。”
沈宸自顾的把话说完,他不是真的君子,但面对自家人该说的也要提点,却不好背后多说人口舌。
林筎阴心里百感交集,温筠玉是个宦官,他还敢这般,这般动手动脚,色心大发,可真是让人为难。特别是他那般时,看着和正常男人无异,甚至还要难耐些。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又想着他为了阴晴不定,手段狠辣,对她占尽了便宜,这种人真该死。可宦官这一身份还是第一次明确的由人说出来,摆在她面前。
她定了定神,自己以后是要嫁人的,温筠玉是不是宦官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若安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后宅夫人,这些烦恼都会散去。
林筎□□“大表哥放心,以后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她心事重重的走了,留下沈宸留在石桌旁拧着眉沉思。
而且虽然温筠玉手握重权霍乱朝政,但在处理朝中各事上确实是一把手,十分有本事,且此人软硬不吃,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言官几番谏言他都吃了大亏。
虽然不敢苟同,却真心佩服他的本事和手段,年纪轻轻,眼界和远识都已经是比得上老人。
林筎阴再没了心思,连饭也不吃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小琴几次拍着门在外面喊她都不搭理“小姐,你开开门啊,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
她充耳不闻,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眼睛看到床上一物,那是温筠玉送给她的乌木匣子。
她连忙起身去看,将东西的一角从玉帛被子里扯出来,露出了完整的样子。
林筎阴一手摸着匣子,感受上面乌木独有的香味和细腻的手感。
她早上被送回来时并没有拿,没想到这会竟然被悄悄的送到了她住的院子里。
也深深的感受到了温筠玉的可怕之处,视沈府内的侍卫为无物,悄无声息的来,不露行踪的走,来去自由,只要他想知道什么秘密,世上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温筠玉的面前无秘密,这一意识是多么的吓人。她甚至在想自己真的能躲的开他的禁锢吗?
沈赫荣这几日都安份的待在家中,可能是之前的牢狱之灾把她吓住了,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养养花草。
看到林筎阴也冷着一张脸,见面不打招呼不说,时常面露讽刺的看着她。
既然对方不给好脸色,林筎阴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面色也淡淡的。
连带着三夫人都对林筎阴冷了脸色,夹在中间的三爷十分不好做。一边是外甥女一边是自己闺女和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都不像话,只能默默寡言。
这天,两人就在假山后边撞上了。
沈赫荣站在荷花池边看着一路走来的林筎阴冷笑“没想到你还有脸出门啊。”
一个和宦官勾扯不清,想必是做了那种龌龊事,难为她一个太监也下得了嘴。
她看不起太监,没下面的玩意,还能是人吗,一辈子都是做奴才的料,位置坐的再高权利再大,还不是一个捧着主子臭脚腆着脸的东西。
林筎阴也没想到如此巧,见她没好语气,遂打算不理她,准备转身就走。
“急着走什么,有脸做还有脸出门,没脸见人吗?”沈赫荣在背后叫道。
林筎阴听了,怒而转身,“我为什么没脸见人吧,那天是不是你下毒想害人,做了这种事情你不怕遭天谴吗?”
那天事发后,林筎阴一开始没回过味来,后来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就沈赫荣嫌疑最大,不然为何单叫他们去那家酒楼吃饭,特别还点了那道绣球乾贝。她后来叫人去打听了,那道绣球乾贝一向都是最后才上的,客人都要等半天。
所有那次沈赫荣是算好了的,想来想去也没有别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留下丝毫的证据。
沈赫荣面色不变,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掐进肉里“没证据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不然进牢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林筎阴和她对视良久,一点也不惧怕她的威胁。
虽然温筠玉是对她有企图,但比起这个想陷害她不顾她性命的人要好上许久。经过上次一事,林筎阴胆子也大了,当即回击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雷雨天可千万别出门,不然给雷劈死了。”
沈赫荣冷哼一声,心里暗骂了句死丫头,转身大步就走,手下撒了几片破碎的花瓣,零落在地上。
小琴在林筎阴身后白了白脸色,担心道“小姐,她。”
林筎阴摇头“无事,不必去在意她。”
说来也奇怪,那次回来后,沈赫荣并没有把林筎阴和温筠玉纠缠不清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也许是忌惮温筠玉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