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刚来连秃驴的面都没见到,沈赫怜是不甘心的,非要见到才能死心,她就想知道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老是想起檀渊,再见到这个人时候心里还会是那般缠绕于心的感觉。
林筎阴见她说的肯定,“那我回了,你自己小心。”
她迫切的想回去找温筠玉解释清楚,怕他又癫狂起来。
“嗯。”
沈赫怜蹲下身拉着小沙弥迦乐蛊惑道“我那有好多好吃的,都给你买,你就和我说说你师傅在哪里闭关啊。”
“师傅不让说的,你要是给我非常多的好吃的,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小沙弥迦乐俏皮讨价还价道。
她一听笑的特别开心,“行!”
寺庙最后面的地是连着森山老林的,里面漫天迷雾隐去了所有的景象,连误人其中的人也会被吞噬去身影,面对面都瞧不见同伴。
沈赫怜忍着害怕独自在这一片白雾中前行,双目只能看到十步内的景物,越到后面树木越稀薄,好似里面隐藏了一个饕餮巨兽,将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吞吃干净。
她紧握着双拳,颤栗着身子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转身逃跑,然而心里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她往前,再往前。。。。
小沙弥迦乐说这森山后面明明有个温泉池的,然而她行至了一块什么也没有的空地上,连脚下踩得枯叶都腐败了去,如被剧毒腐蚀得斑驳,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静,太静了。
沈赫怜转身就想回头,哪知来路竟然渐渐消散了去,眼前有一瞬的晕眩,她脚踩的土地裂出一道缝隙来顷刻撕裂开,轰隆一声,前面的路全塌陷了下去,再看已是断崖。
她可能不知道这地方名唤‘跳情崖’人叹:粉身碎骨得一如意郎。
沈赫怜颤抖着身子往悬崖下一瞧,那温泉池竟然在崖底,千万丈高,人跳下去必死无疑。
少保府内,阴森的气息似乎驱散了些,遂因为他们的主子温筠玉看着心情大好的样子,连下属们都深切的感受了一回什么叫.春风拂面,温柔的花姑娘投怀送抱是什么感觉。
福公公立在一旁笑的老脸皱起,比花儿都灿烂“主子,嘿嘿,你俩这样那样拉。”他将两个拇指对在其比划着亲亲,冲温筠玉笑的腼腆。
温筠玉眉眼认真的端坐在太师椅上批阅着手上的奏章,不时拿过桌边的还腾升着热气的茶啜上一口。
在听到福公公打趣起他的事情时,又邪笑着抬眸“你若想试试,我可以帮你招募点面首。”
福公公觉得菊.花骤然一紧,面色也有些惨白,讪笑道“无需费心,现在挺好,挺好。”
这福公公大名宴溪,他涂得惨白的一张脸似乎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清秀来,即使现在憔悴了些保养的依旧风韵犹存,放在前朝那等昏君的后宫里使唤,还是大堪用处的。
秦祯从外边走进来,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嘴角一抽。
他走近了几步,嘴角克制不住的微微抖动,他眉眼因为克制着情绪紧紧皱在一起,他用冷静的声音对着上首道“主子,夫人最近似乎在为自己的亲事做打算。”
温筠玉一听,无知无觉的搁下手中的毫笔,他面无表情的脸绷紧透着阴沉,声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愉悦,轻快道“本座此前列的聘礼单子都备好了吗?”
秦祯咬紧牙关,双肩微微颤抖,他沉痛道“备好了,只是,似乎沈府在和傅家谈亲。”
沉默半响。
宽敞的屋里温度骤减,上首那位周身都散发着冷然的气息,比往日都来的阴森恐怖,那有些欣长的身躯微微弓起,如蓄势待发的虎豹,墨色眼眸阴沉。
他漫不经心勾唇一笑,那声音似含着口中呢喃又清晰的夹杂着冷冽“是吗。”
他呵笑,有趣啊。
第54章 几经波折
林茹阴心急如焚的又坐着马车回去, 外头驾车的奴仆是沈府出来的,自从遇刺那回秦平就被召唤回去再没出现在她身边了, 以至于她这会心慌意乱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快点。”林茹阴催促道“还有多久到啊?”
“马上了,小姐莫急。”那奴仆手下又是猛地一抽马儿,被催促的额头冒汗,连抬手擦拭的功夫都没有。
她本想着直接让奴仆把马车驾到温筠玉府上, 又想起沈府都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来往,再来也太惹眼了引人非议, 她想想还是作罢。又想出个中折的办法来。
“前面那条街就是我家的商铺了,停那儿就是了。”林茹阴踩着凳子下来,转头就将他遣回去“你回去吧, 晚点我让铺子里的伙计再送回沈府。”
那奴人双手接过林茹阴给的一块碎银,千恩万谢不疑有他的就走了。
林茹阴正想着进去叫掌柜的弄一个伙计帮她驾车去少保府,她抬眸一看, 愣住了。
那商铺的门微微敞开着,门上面还贴着家中有事歇业的红条子,她不经意往旁边的铺子一撇, 一条街下来好几家商铺都关了门,还都是她林家名下的。
这齐齐歇业的举措还是这么久头一遭,林茹阴也懵了。
她抬步继续往里边走, 想唤个人来仔细问问,毕竟这歇业一家还好说, 这几十家铺子齐齐歇业怎的都没和她知会一声。
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林茹阴面色沉沉, 雪上加霜的事情叠加在一起, 更使得小脸冷淡隐怒。
哪知里面正巧匆匆出来的刘德庸跑着差点和她擦身而过,在看到她的时候一脸急色又带着点惊喜“东家小姐,你可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进去一瞧便知。”老掌柜刘德庸躬身将她请进去。
林茹阴今日一袭红衣,鸦青色的秀发坠在耳后,精致眉目间似乎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似乎有些悄然的变化在她毫无所觉中一点点影响着她。
旁人却看得清楚,此刻的她似乎比寻常更加艳丽,媚而不俗,也多了几分清冽来,身上隐约的气势引人打量又沉思她惊人的变化。
屋里被满满当当的箱子摆放着都挤不进一个人,而原本铺子里的东西连一根针线都找不到了。
老掌柜刘德庸自己走到边上一连掀开了好只箱子与她瞧,越看越心惊,满箱金灿灿又发着耀眼的金玉,还每一只箱子都是。
哪怕已经看过了,此刻再看他还是紧张又激动,心情按捺了几次都平复不得,“小姐,早上来了一群锦衣卫打扮的人将您名下铺子的东西都买去了,还不让做生意,然后又来了一拨人将这一二百箱子都填进来,您别看这屋里的二十几只箱子不多,别的店铺也都是这样。”
林茹阴简直气笑了,“还有吗?”
一次性都说出来让她听听这温筠玉可以多荒唐幼稚!
把她店里的东西都买去了,还用这名贵的东西占地盘,即卖不出去又不能拿回沈府入库,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都是轻的,她敢打赌,这些东西她要卖出去一件,他准能收拾她。
可是也意味着林家相当于另外一种意思的关门大吉。
这个男人简直睚眦必报到极致,谁让他心里不舒坦了他能千百倍奉还,他阴鸷且城府极深,捏人痛处一向精准无比。
“我爹娘知道了吗”她口气有些急,动静这么大,他爹准要知道了。
她怀疑温筠玉就是想折磨她,让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老掌柜沉吟道“我见那群人面目可憎,恐是仇家,就修书一封寄去了,现在应该在去的路上了。”
林茹阴吸了一口气,她爹恐怕要杀上望京了。
“我找他去!”林茹阴气恼的奔出去,心里又怕有恼,怕温筠玉狠了心要折磨她,又气他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虽说沈傅两家谈亲是得罪了他,也不至于连听她解释都不曾就要发难。
林茹阴一刻不停的奔去了少保府,又碰了软钉子,这会在大门处精致的小脸隐怒,口气又急又娇蛮“我要见温筠玉。”
“林姑娘,主子说了,这少保府只有女主子可以进,您不是,不能进。”福公公捏着嗓子比划着兰花指一脸矫揉造作。
真是有好戏瞧的地方就有他,福公公心里暗笑面上还维持着老神在在的样子。
“那我不进去,你让他把东西拿回去!”林茹阴觉得内气窝了一股子气无处发泄,委屈上来说话都有些颤音。
她那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那一夜里都用光了,之后退却了勇莽还是会对温筠玉的阴狠感到心惊的,这不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温筠玉的狠毒就如同滚烫的烙铁烙在身上的一块疤痕,痛不欲生后是心有余悸。
“哎呦,林姑娘你可别哭,老奴我看着害怕。”福公公见她眼角发红,知她是气恨了,连声安慰起来。
“我要见温筠玉那混蛋!”
福公公怕刺激她,不过主子发话也不能不照办呐“林姑娘,您回去吧,主子说他心里不舒坦,不想见您。”
林茹阴咬唇红着眼眶不吱声,就是干站在门口,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都没如愿见到人。
那少保府大门关的死紧,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府门出看着凄凉无比。
嘎吱的一声,门又缓缓开了,原以为是要请她进去,哪知福公公一脸难色道“林姑娘,你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主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今儿生气缓不过来要等明儿了,您还是回去看看吧,主子给您备了份厚礼,这会应该在路上了。”
福公公轻叹了一声将门轻轻阖上,主子心中自有千百种算计,也不知这是对是错。可谁不是脚下踏着刀尖在前行,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林茹阴听了福公公的话,觉得此话不虚,温筠玉不像那么容易会善罢甘休的人,满腹委屈的又命人驾车回去。
一路颠簸几经周转还都碰了壁,她又不是什么心性坚强的人,心中的的怒意惊惧齐上心头,折磨的她都快崩溃了,这会还要强撑着去面对更加折磨的事情在等着她。
温筠玉!
她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忍着难受不敢哭,马上就要到沈府了,哭出来给家里看见也不知如何交代。
林茹阴不时就掀开车帘子看看到哪里,手中的绢帕都快搅烂了。
眼看着终于到了沈府了,她刚送了一口气,等真正站在那漆黑威严的匾额下,那威武的两座雄狮蹲在两侧镇压着,她看着心没由来的吊起,站着不动许久,身子都发僵了她才缓缓抬着步子进去。
里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走在正堂时这种感觉达到了最盛,她远远在外头就瞧见里边坐着一屋子的人,好比那次沈赫荣的三堂会审,她的心沉下来,又不得不去面对。
走进去,果然沈侯爷他们的面色具是黑沉,见到她时一点小模样也没有,上首还坐着一个宫里大监打扮的人,一瞧见林茹阴来了,轻抿了一口茶才乐呵呵的起身去迎她。
“林姑娘来啦,恭喜恭喜啊,奴婢是给皇上派来给您宣读圣意的。”
林茹阴不发一言,就静静的跪在地上听着那大监用尖细高昂的声音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有好女,蕙质兰心···即日入宫,钦此!”
林茹阴跌坐在地上,旁人都吓到了,琴儿连忙去扶她“小姐。”
她觉得喉咙处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都发不出声音,哑着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无事。”
沈家将那大监好生招待这送了回去,接着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的看了魂不守舍的林茹阴一眼,沈侯爷叹了一口气“唉,送你们小姐回去吧,累了就歇息着。”
他们都以为林茹阴是在为自己和傅青奕的亲事失之交臂而黯然神伤,不过这伤心欲绝的感受的一样的。
林茹阴被搀扶这回屋,就把人都轰了出去,自己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哑声痛哭。
温筠玉这混蛋到底什么意思,她入宫的事情肯定有他的手笔,不然如何是送她一份大礼,这礼大的她真的是承受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
前头还说着要来沈府提亲的,转眼就没影了,最可恨的是他们欢愉了一夜,这些他都不认了还要把她送进宫给皇上。
她觉得自己性命难保,单是检查是否处子这一关,她都过不去,这不仅事关她的名誉还会落下个欺瞒犯上严重要满门连坐发落的事情,怎能如此儿戏。
这在温筠玉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场游戏,却要赔上林茹阴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如何忍心。
林茹阴这下恨极了,她发誓这辈子再犯贱就少活几十年!
早点死了算了!
第55章 深宫似海
林茹阴意志消沉了一整晚没睡, 琴儿在旁边也跟着哭了一晚上,说着舍不得。
沈府各院都送了东西过来劝慰, 表面上功夫也是要做齐的, 免得人说嘴。
据下人们说沈侯爷待在书房,里面的灯亮了一整晚也没熄灭。
第二天宫里就派了人将她接进宫。
她去的时候, 什么也没带, 收拢了她那几十张大额的银票和几袋碎银子就跟人走了。
整理箱子的时候还不忘将玉扳指带上,林茹阴感觉这诡异的东西必有大用,连挂在脖颈上她都不放心,连夜在每个肚兜正中都缝了口子,将玉扳指藏进去。
即使她再不情愿也抗拒不了这铁板钉钉的圣旨, 她那可怜到低贱进淤泥里的自尊心也作祟着让她不会再去找温筠玉求情, 泥人尚且有几分脾气她就是死也不会求他的,大不了进了宫她就寻了机会自缢也不会累及家人。
林筎阴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进宫的, 她满腔决绝又消沉, 时时刻刻都活在忐忑中的人如何能舒心的过日子,她独身一人来到望京失了父母的慈爱, 这下进宫连从小陪伴的琴儿都撇下了, 真正的孑然一身。
她进宫也有三天了, 这几天都有专门的教导嬷嬷教她宫中礼仪,处处都是规矩不比外头, 也没有她任性的余地, 虽然圣旨下了钦定她入宫做林婕妤, 该有的规矩还是一样都不能省, 沈赫荣身上怀着龙子谁敢磋磨她,至于她,得和这一批进宫选秀的秀女一起参加甄选。
也是林筎阴待在后宅一点也不关心朝堂的事情,连皇帝一年一度要选秀女的事情都不知道,也无人与她讲,毕竟谁能想到要定亲的人家前头还有个姐姐进宫,怎还会关系到她呢。
只是林筎阴带着圣意进宫的,待遇比她们还会好些,在偏殿有独立的院子,还配了一个宫女供她使唤,前头那些甄选也都能省去,唯有那一道检查身子是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