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监的二三事——曦天
时间:2020-07-17 09:18:00

  一刀将皇帝捅穿了。
  “你。”煜烨似解脱又是难以置信的缩紧眼眸。
  他怎么敢。
  煜烨重重喘息,捂着插着刀的胸口,狠厉猩红的眼发狂。
  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看着泓乐王的方向挣着发红狠厉的眼睛没了生息。
  他死不瞑目。
  泓乐王拔出剑,嫌弃的看了眼龙塌,将死得发僵的皇帝踹开,转身翻找起东西来。
  玉玺。
  没了继位遗诏,必须要有传国玉玺来证明天授皇权的正统。
  他翻来覆去,翻箱倒柜,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到这传国玉玺。
  泓乐王黑着脸直起趴在地上翻找东西的身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这会却说不上来。
  他这一路来的太顺,一下就破城而入了,但这会确实连温筠玉的衣服边都没摸着。
  真正心腹大患还未除去,他就不安极了。
  “温筠玉人呢,还没找到?”泓乐王黑着脸问手下。
  他想找了许久的传国玉玺定是给温筠玉带走了。
  这可就麻烦了。
  “那温贼藏身之地隐秘,不过天亮之时,晾他也无处可躲。”手下谨慎着口气道。
  泓乐王憋着一口气“继续找,让他们都快点。”
  沈赫荣出现在他身后,他脸面一黑,一双锐利眼睛就盯过来。
  身后的将领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道“这女人说怀了龙子,要来见您,属下拦都拦不住。”
  泓乐王有了前车之鉴,心中也惊疑了起来。
  他并没有很相信沈赫荣,倒是想留着她看看想要做什么。
  毕竟,这女人已经与他无用了。
  是生是死也不重要,倒要看看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沈赫荣轻笑“王爷,你好生无情,奴想来见你都难。”
  她一身红衣言笑晏晏,怀里还抱着自称是他的骨血,想不认真重视起来都难。
  “你想做是什么,本王劝你还是安分点。”泓乐王钳制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拽到身前。
  拉的她一个跟跄差点撞上案板,处境被动中却不显狼狈,有着几分高雅来。
  沈赫荣瞧着他狠辣的样子,轻轻一笑。
  “你轻点,小心孩子。”
  为了不让泓乐王起疑心,她特意只身前来。
  “没空与你废话,别的事等本王登基之后,留着慢慢说。”泓乐王冷着脸甩袖。
  沈赫荣美目含笑,也由着他。
  还不急。
  她找了个侧榻舒服的窝了进去,一边安置好婴儿,见它睡得不安稳伸手捻了捻小被锦,轻哄的拍了拍。
  神色温柔而娴静,惹得泓乐王几次侧目。
  沈赫荣跟着眯着眼假寐,倦容有些疲惫,她却不能就这样安睡过去。
  她怕会醒不过来。
  还在身下的疼痛还在折磨着她不得轻松,只能轻颤着歇了会。
  她吃了止血的药,有些可笑,这会也没什么伤不伤身的,她闭着眼想了许多。
  然而渐渐浸湿的衣袍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镂空铜雕的宫灯就放在小案板上,侧边是美人伏案勾勒出玲珑而羸弱的娇躯不盈一握,衣襟立领下细嫩的脖颈白皙诱人,从衣袖中垂落的一截葱白细腕也可人怜爱。
  她一动不动的假寐,艳丽的容颜恬静。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此情此景却好像把别的喧嚣嘈杂都隔绝在世外。
  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动。
  “谁?”
  这一异动,使得沈赫荣和泓乐王都看了过去。
  声响稍纵即逝。
  他们狐疑的定睛在一块地砖上。
  泓乐王疾步走过去,用力一掀,那块瓷砖地被拿开,露出了半张清丽的小脸来。
  他见了当即冷笑“好啊,正愁没地方找你,这不,就送上门了。”
  林茹阴原来躲在地道中,在打斗的过程中和女官他们失散了。
  躲了这许久,没想到里面常年无用竟然会有碎石土砸落。
  当即被人听到了声响,当头就给人揪了出来。
  泓乐王用剑挑着林茹阴的脖颈“这便拿你去换温筠玉。”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但看温筠玉走火入魔的样子,定是极乐意为他女人送死的。
  她冷汗都要下来了,攥紧的手濡湿。
  “原是我好妹妹来了。”
  沈赫荣倚着榻,悠悠拨了拨涂了蔻丹的指甲。
  泓乐王知道她俩之间的仇恨,倒也不防着沈赫荣。
  林茹阴垂下的眼眸极快的眨了眨,有些磕磕绊绊道“我知道玉玺在那。”
  她看了看皇帝寝宫被翻找的痕迹,就猜是在找玉玺。
  她前世做太后时,便觉古怪,那玉玺怎么摸都觉得隐隐手感有些不对,现如今有个猜测,说不定能对付过去。
  “在那?”他口气一沉。
  泓乐王锐利的眼凝视她,语气略带急切。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让荣妃来。”林茹阴抿着唇,别过清冷的脸。
  林茹阴余光中与沈赫荣蓦地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僵着身体,小脸发白。
  沈赫荣不着痕迹的撑着床榻,慢慢起身,身形若微摇晃,她缓了缓,面色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放轻松。”荣妃压着阴柔的声音,漫不经心的。
  沈赫荣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小脸,勾起她的下巴,从她衣襟中扯出一根红绳来。
  绳子上绑着一块玉扳指。
  “妹妹莫不是骗我们的吧。”沈赫荣拿过手中打量片刻。
  接着踱步贴着泓乐王站着,一手送到他面前“王爷你看。”
  她笑着让泓乐王瞧,纤纤玉指捧高了,烛光落在玉块上,显得莹润清透,当是不凡。
  “好似玉玺的料子。”泓乐王凑近,细细打量。
  “可瞧仔细了,臣妾也想一看呢。”沈赫荣笑着更上前一步。
  “你——”他惊愕的退开半步。
  他持剑的手下一刻被林茹阴趁机挥开。
  这才露出插在腹部上的匕首。
  另外一端被沈赫荣死死抓住,就摁在他肚子上。
  一时鲜血淋漓,沈赫荣却笑得欢喜。
  身处漩涡之中,哪能天真。
  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本就是棋子,不拼这一把,平白死了岂能甘心。
  “哪怕送命,也要发挥我最大的价值才好,不然午夜梦回我怕你们忘了我。”她小声的附在泓乐王耳边呢喃。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泓乐王按着流血的腹部,大力甩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毒妇,你个毒妇。”
  沈赫荣被掀翻在地上,只是哈哈大笑,笑的噙着碎泪,在这刻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哐当’一声,那匕首被连带着拔了出来,脱力甩在了地上。
  他还有余力,面色狰狞的上前去掐沈赫荣的脖子。
  “啊——”沈赫荣被掐的挣扎起来,一双美目几欲翻白。
  她用力的双手去挣,到最后气息都微弱。
  “信是我送的。你能有今天,真好。”她吐着气,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她本就没想活。
  “是你!”泓乐王加重力道去掐她。
  这女人该死。
  “呵呵。”沈赫荣笑出泪来,要被掐死了也不服输。
  那写着她腹中是死胎的信是她买通了太医院的人送的,就为了给泓乐王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儿。
  皇帝死了,泓乐王也不能落下。
  至于温筠玉,损耗了兵力又得为她儿子做嫁衣,她想的很是明白。
  现在统领御林军的是她哥哥,她怎么都能放心去了。
  林茹阴勉力拿起地上的匕首冲了上去,一刀从泓乐王背后捅了上去。
  “沈赫荣。”
  林茹阴吓得用力推开倒在沈赫荣身上的泓乐王,他已经没了气,荣妃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折腾下来,本就体弱的她也喘息着吃不消。
  “帮我,帮我照顾好孩子。”沈赫荣死死攥紧了林茹阴的手,一双美目写满了哀求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她这一辈子没求过人,“就求你这一回,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拿命抵给你。”
  说着簌簌流泪,身下鲜血流淌了一地,到最后喘着只进不出的气,“求你。”
  “好。”
  林茹阴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爬起来抱过孩子给沈赫荣看“你坚持住,孩子还需要娘。”
  沈赫荣看得不舍得移开眼,闭眼睛一行清泪划过面庞。
  没救了。
  她生了还在血崩,快把她身上的血都流尽了。
  “沈赫荣。”
  有人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了男人熟悉带着慌张的面容跑来,有些吃力的笑了笑。
  他到底还是来了。
  “你可以不救我。”她小声喘息道。
  我知道你没想我活,我可以成全你。
  罪孽也由我背,这窃国之罪入了轮回,我替他担,只愿他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储寒颤着眼眸,将她拢在怀里,入眼满地的鲜血,刺的他心口发痛。
  “我来了。”他吻了吻她的发心,落下泪滴到沈赫荣的脸上,最后浸没了衣襟。
  他确实想过沈赫荣死,却反悔了。
  当看到她躺倒在地上那一刻,满心满眼里只有她,割舍不下,也驾驭不了自己不听话的心。
  储寒抱起她,清冷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镇定。
  “我这就带你走。”
  我们回家。
  沈赫荣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里。
  她此前走过太多的弯路,这样也好。
  死也足矣。
  那边泓乐王一死,群龙无首,一下没了主心骨,可谓是反胜为败,没一会就投降了。
  连王都没了,还打什么。
  控鹤监和御林军留下来收拾着残局,场面也控制了下来。
  林茹阴抱着皇子出去,高举给他们看“这是皇家唯一的血脉,你们未来的皇。”
  霎时,御林军率先跪了下去。
  接着,所有人都慢慢跪了下去,乌压压的一片。
  这种时刻,寂静刻在每个人的心口,没有人出声,沉默便是最好的臣服。
  阴一上前接过了孩子,林茹阴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这一泄气,再难提起精神。
  她缓缓退了出去,脚步还有些不稳,连走路都是勉强。
  林茹阴慌慌张张的拉住控鹤监的人“温筠玉在哪,他在哪。”
  她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她怕那阴鸷的男人又像前世一样消失了,让她怎么也找不到。
  她要去找他。
  当下几人具是摇头。
  林茹阴愣在原地。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温筠玉死了,正如婉清所说的,他活不过二十八岁,死的时候悄无声息。
  连来见林茹阴最后一面都没能。
  他死了。
  有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提及,她全都不相信,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现如今呢。
  他又想抛下她一个人,她不许,她不允许他这么做。
  她能找到他的,她回想起记忆里那阴暗而荒芜的太子东宫,是在那里,她要去找他。
  林茹阴抛下了所以人,她跑的飞快,有雪花落在了她的身上。
  连伞扔了去,也不顾了。
  一路飞奔,她从没想过她能跑的这样快,入眼的都是雪色,和天空一样一望无际,好似跑不到尽头。
  然而她能的,她要到他身边去。
  让他放心不下。
  让他知道她会吃不好睡不着,这样就不会放心离开了。
  林茹阴喘息着在太子东宫殿前停下。
  抬眼间,映入眼帘的匾额被大雪遮去了大半,那凌厉的笔锋,似他这个人一般,清润舒朗又强势。
  已到近前,她却有些怯弱。
  前世她百般抗拒他,用言语刺痛他,这些每每回想起来,她心都痛了,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占着他对自己的欢喜,而去伤害他。
  林茹阴想不明白,前世是魔怔了。
  她杏眼止不住的落泪,哭的呜咽无声,痛彻心扉。
  她拖着绵软的脚,一步一步进去。
  是一大片的雪色,空旷而萧索。
  她能想起少年的他,若在这里练剑时的样子,定清俊无比。
  屋檐下,那人倚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睡得无声。
  等林茹阴走过去,都没能惊醒他。
  温筠玉一身月牙白袍,落在躺椅中面容清隽少了往日的阴鸷,熟悉的眉眼淡漠,抿着的薄唇,温润的不真实。
  清风拂面,少年如玉。
  她蹲下身看了许久,终于崩溃了。
  “你起,呜,你起来。”林茹阴落哭的满脸泪痕,用双手去摇他“别睡了。”
  “你别睡了。”
  “求你了。”
  林茹阴呜咽的大哭,伏在他胸膛哭的全身颤抖,眼泪滑落小脸,打湿了温筠玉的衣襟。
  她哭了半响,身下的人都没能起来搭理她。
  “别留我一个人,我不行的。”
  她抱着温筠玉渐渐失了温度的身体,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害怕。
  林茹阴摸着他骨质均匀,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搓揉,企图让他暖起来。
  最后哽咽着抱着他的手痛哭出声。
  “别哭。”温筠玉碰过那清丽的小脸,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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