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婉地提醒道:“这是个局,唐姑娘不该帮我解开绳子。”
男主大好人!!
唐依一怔,瞬间彷佛回到了看书时的心情,望着祁沉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崽崽,满溢着一种疼爱又怜惜的情绪:“祁公子,到现在你还在顾念我,你该多心疼心疼自己。”
她难掩担忧地望着他的手腕,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隐约可见血,她耷拉着眉眼,像是要哭出来了。
不是假意。
是真的在关心。
连多余的杂质都没有,那双眼中透出的情绪过于纯然直白,有着笃定的信任。
祁沉星的视线落在唐依脸上,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或许唐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现在的脸有多红。
但唐依还是颤抖着手指来替祁沉星解绳子,不知道这绳子用了什么特殊绑法,唐依怎么找都不会开:“也不是死结啊……为什么?”
祁沉星适时解答:
“是绞缚结,比死结更难解开。”
唐依现在大脑已经昏昏沉沉,本人却明显没有这个自觉。听见祁沉星这话,唐依愣了一下,低头直接咬上了草绳,看架势是打算用牙硬刚。
一口下去全是草,唐依呛了一声,呼吸之间闻到了祁沉星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她硬是忍下来,执着地试图咬断绳子。
“唐姑娘……”
祁沉星微微一怔,随即阻止道,“不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祁沉星身形稍动,正勤勤恳恳咬绳子的唐依下意识跟着动,脚步虚浮踉跄,唐依虽然连忙撑住桌面保持稳定,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前冲了一点。
这就导致原本是咬着绳子的嘴唇,一下擦过了祁沉星的手指,并且定格在了手背上。
像是一个亲吻。
“……”
屋内落针可闻。
唐依用力地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也开始热起来了。
她往后退开一点,近乎机械性地再次去咬绳子,她的思维此刻已经陷入不灵敏的境地,准头也不好,张口就咬住了祁沉星的半根中指。
和绳子的触感不一样,唐依神思恍惚地舔了舔。
祁沉星手指一缩,指尖从唐依的舌头上划过,带来一阵不可避免的战栗。
他这条件反射的动作立即停止了。
唐依有点难受,又有点委屈地抬眸望他,盈盈的眸子里全是他此刻的模样:“你别乱动。”
祁沉星哑声道:“唐姑娘,不必解开绳子,你且坐下休息。”
唐依就保持这个仰首的姿态看了他一会儿:“……哦。”
说完,就乖乖地往后退,不言不语地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祁沉星看得出来,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思考能力,就连动作都不是那么稳当。
他的视线顺着唐依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茶壶:分明没让她喝这壶茶,却还是中招了。金城这次手段不错,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唐依盯着茶壶看了一会儿,开口的语调慢吞吞的:“祁公子,这壶茶有问题吗?”
她还记得方才祁沉星不让她动这壶茶的事。
有没有问题你都已经中招了。
祁沉星简洁道:“没有。”
唐依又慢慢地“哦”了一声。
她整张脸都已经红了,绯色从额际一路蔓延到颈下,衬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更加打眼。
她在专心地倒茶。
动作优雅又小心地,倒了一杯茶出来。
祁沉星看见她不明缘由地笑了笑,嘴角翘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一杯茶水,就能让她如此满足。
下一秒。
祁沉星望见唐依将那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声音仍旧绵软,像踩着棉花糖:“祁公子,你喝茶吧。”
“……”
“喝茶,就不难受了。”
唐依有理有据地说着,见他不接,煞有介事地说,“对了,你被绑着,那我可以喂你吗?”
还挺礼貌。
祁沉星的嗓子已经哑得难辨轻声,但他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唐依举着茶杯望他,像是要看清楚他似的,把眼睛睁大,一双桃花眼被撑得有点圆滚滚,像是什么受了委屈的猫儿,正无声地控诉着。
祁沉星以为她要说点什么,但唐依又低下头,把一杯茶水都喝完了。
然后,唐依将空空如也的杯子举起来,杯口向下,倒了倒,示意她喝完了,她望向祁沉星的眼神掺杂着几许等候夸奖般的期待:“我替你喝过啦,没有事,那你现在要不要喝?”
祁沉星瞳孔微缩,随即蹙起眉,看向唐依的眼神不再是那么冷淡,染上了几分匪夷所思的……戾气。
唐依这会儿思维混乱,只是想到后文祁沉星被陷害,是茶水还是点心中下了毒,她自动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理解,唐依的这番行为绝对是好意,甚至可以说,能拿自己去试验,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单纯的示好。
可祁沉星的反应完全没有半点感动的意思,连被示好的正常态度都没有,眉宇间竟然充斥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阴森深沉。
如果唐依现在还是清醒的,她就能察觉到这之中的巨大违和,但唐依已经支撑不住地趴在桌面上,冰凉的桌面为她的脑袋带来了片刻的清明舒缓,她低声道:“我怎么突然昏昏沉沉的,还很热……难道我也中药了吗?金城真不是个东西,他才不配提狗……”
听到前半句,祁沉星本以为唐依清醒了点;听见后半句,祁沉星打消了这个想法。
由于趴在桌面上,唐依侧着脸,视线往上一点就是祁沉星紧握着的手指,饶是因为用力而浮现了青白的颜色,这双手也实在是玉琢天成,好看得过分。
只右手中指上,有一圈很浅的牙印,还带着点水渍。
唐依当即转开脸。
——唐依,你要做个人。
怀抱着最后这点清醒,唐依有气无力地问:“祁公子,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两个都扑街,这不好吧。
坐以待毙,这更不好吧。
唐依的脑中快速划过一个念头:男主好像不是这种类型的人啊……与其说是坐以待毙,怎么觉得男主现在就像是……单纯坐在那儿,仿佛接受什么试炼似的?
这个荒唐的念头流逝得太快,唐依没有抓住。
祁沉星眉梢眼底的那点违和早已全部消退,闻言,他垂眸,这次带上了一点不解的情绪:“唐姑娘何至于此?”
是真的喜欢么?
为什么喜欢,喜欢到什么地步,你要做什么,你想图谋什么……何至于此,到了这一步神思恍惚,却还在巴巴地捧出真心。
唐依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却还能顺着声响,抬起脑袋去看他。
这一眼,唐依脑中就有什么骤然轰塌。
她倏忽抿紧唇,神色隐忍可怜。
接在他问的那句话后面,简直像是被他的询问伤到了一样。
“我不想做人了……”
唐依难受得眼睛里都泛起了水雾,她往旁边移开了点,避开已经被她脸部烫热的桌面,脸颊正好触碰到了祁沉星同样滚烫的手背,眼中蓄积的眼泪落下来,沾染了祁沉星修长漂亮的手指,“做人太难了……呜呜呜……”
第3章
唐依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叹息。
她觉得自己快晕了,耳边陡然炸开陶瓷碎裂的响声,随即是一声闷响。
唐依悚然一惊,直起身侧首看去,发觉男主以蜷缩状倒在了地上,身边是散落的茶具碎片。
“……”
什么情况?
唐依她迟钝地蹲下去,见祁沉星生命体征都还正常,便抬手一点一点地扒拉茶具碎片,致力于将这些东西弄远点,免得划伤了躺在地上的男主。
——这时候的正常思路应该是把人弄开,显然,唐依的思维已经GG了。
但唐依偏偏还要去看祁沉星,似乎在确认他的状况,发觉祁沉星双眼通红得像只兔子,唐依一边整理碎瓷片,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把能伤害到你的东西都弄走,你别怕。”
话音刚落,唐依的手指就被划伤了,她愣愣地看着指尖渗出的血珠,视线余光里,祁沉星的眼睛更红了。
她有点难过地摸了摸祁沉星的脑袋:“这是假的,不让你受伤,你乖乖睡觉。”
……这段话已经抵达了逻辑思维混乱的巅峰。
被封住的门从外打开,带起了一阵大风,唐依忍不住眯起双眼,手指搭在了祁沉星的眼睛上,保护他不被风迷了眼。
屋外站着的并不是金城,而是一位身穿纯色衣袍、气势凛然高洁的男子,唐依看见亮光,凭着本能大喊:“救命啊大哥!我们被迫害了!!”
喊得颇有些声嘶力竭、孤注一掷,随后便晕了过去。
-
唐依再次醒来,一眼看见的是桃花。
“小姐,您终于醒了!”
桃花扑上来,哭哭啼啼地说,“金公子太不是人了!小姐你受苦了!”
“……?”
唐依愣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现在怎么样了?”
桃花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原来那天救他们的人是御岭派路过的上元真人,他听到动静察觉不对,出手相助,还帮两人解了药,在这过程中发现祁沉星的根骨绝佳,适合修道,上元真人便留了下来,想要收祁沉星为徒。恰逢金城又去搞事,上元真人施了个法术,吓得金城语无伦次说出了真相,包括在他背后出谋划策的李家公子李盛,是如何帮忙伪造帖子,现在全城人都知道金城为了报复祁沉星,把自家未婚妻拿去牺牲的事了。
唐依:“……”
哦,是这么回事。
男主果真天道亲儿子,这么阴差阳错居然都能遇上未来引他入门的上元真人。
在原书中,祁沉星是在一次外出游历意外碰到了上元真人,当时的男主正在惩恶扬善,上元真人暗中注意他,同样也是发现了他根骨绝佳,将人带上了御岭派。
御岭派当属修真界的第一大派,世人大多想修真以求长生,却少有符合的人,能逮着一个优质的生源堪比撞大运。
唐依坐在桌边喝了半壶茶,又去洗漱整理了一番。
没多久,唐母特意到她的院子里来看她,拉着她的手不放:“乖女儿,怨我先前没听你的话去退婚,没想到金城这个黑心王八羔子能做出这种事!还有那寡廉鲜耻的李盛,平日看上去人模狗样,居然连偷人家印章的事都做得出来……让你受苦了啊,女儿!”
说着,唐母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唐依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拿着帕子替她拭泪,神色间染上了几分不知所措:“娘,我、我没事的,金城没有得逞,女儿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
唐母忙不迭地点头,紧紧地握着唐依的手:“幸好还来得及,我和你爹已经去退了这门婚事,从今往后,咱们和那个杀千刀的再不往来,娘绝不让他靠近你!”
唐依欣慰地跟着点头:“好好好,退了就好。多谢爹娘!”
万事大吉,大吉大利,诸事皆宜!
耶!
唐母止住了眼泪,看着唐依难得外露的高兴模样,她试探性地道:“那天……与你一道的祁公子,据说不日便要同真人去御岭派了,这往后怕是脱离俗世,不再回来了。”
“唔。”
唐依点了点头,回忆起书中的剧情,面上看去便有些半神游的状态,“祁公子是位正人君子,能有这样的造化,是他应得。”
唐母仔细地观察着唐依的神色,语声缓缓道:“乖女儿,你是否……喜欢那祁家公子?”
唐依一怔,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祁沉星那张美得摄人心魄的脸,她脸颊一红,连忙摆手:“我只是敬仰祁公子,并没有别的想法。”
唐依是认真在否认,话到唐母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若是全然无意,何来敬仰一说?
唐母现在看开了许多,她盯着唐依脸上的那抹绯红,开门见山地道:“我和你爹已经商量过了,都觉得祁家公子不错,若你真的有意,此行便可随他一同去往御岭派,我与你爹不会阻拦。”
听到“去往御岭派”这几个字,唐依连反驳都忘了:“可是……我去的话,上元真人能够答应吗?”
《修者》这本书毕竟是以修真为主调的,唐依的内心深处,其实还真想去试试,毕竟,来都来了。
现在唐母提起这点,唐依不否认自己是向往的,但她平白无故成了人家的女儿,没有随随便便跑路的道理,故而一直没有付出相应的行动。
唐母见她反应,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我今晨与你爹去金家退婚后,又去了一趟祁家,见了祁公子,他说……”
一段话就卡在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依下意识地问,带着几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盼:“祁公子说了什么?”
男主你要开光环了吗?!
我可以做你小弟的!
唐母忍不住露出点笑意,她是故意为之,就想看看自家女儿到底有没有相应的心思——怕唐依刚经过了那件事,心灰意冷不肯直言,只好用迂回些的办法:“祁公子说,他可以去与上元真人商量此事,如果你真的想去,哪怕不能做内门弟子,做个外门弟子应当是可以的。”
御岭派弟子分内外门,内门弟子是掌门以及各位真人们的弟子,由他们亲自教导;外门弟子则是分课程一同上课,偶有几节真人教导的课,有时候甚至还会有优秀的内门弟子来授课。总之就是重点培养和普通培养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