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凝视半晌，忽然伸手。
“有泥，别动。”他的手指从她眼尾处刮过，指腹是热的，烫得虞酒的眼睫一颤。
在别人的视角下，这样的动作格外亲密。
一群人扎堆聊天：“虞酒是谈恋爱了？”
“圈外人吧，我刚刚听见叶萌叫教授。”
“教授吗，没想到虞酒居然喜欢这款的……怎么现在的教授都这么年轻帅气的？”
虞酒等他弄完，仰头冲他抛了个媚眼。
若是往常，苏颂能夸她的美色动人，但现在她这幅落魄模样，他莫名唇角勾起。
虞酒倒是没觉得，待了会儿就继续拍下一幕戏。
也许是因为喜欢的人站在那里看，她发挥超常，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别人的ng重拍了一条。
虞酒下场后，叶萌说：“刚刚陈导和苏教授不知道怎么聊了起来，我也没听明白。”
虞酒只以为是男人之间的普通谈话打招呼，一直到她和苏颂正说话时，陈导走了过来。
“刚刚的镜头有问题？”她问。
“没问题。”导演笑呵呵地说：“我不是找你的。”
虞酒就看见导演转向苏颂，“苏先生，过不久杀青宴，你如果想来参加说一声就行。”
苏颂颌首，“好。”
两个人谈话相当简短。
虞酒看着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导演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态度这么好，稀奇。
“苏颂。”她叫了声。
“怎么？”苏颂问。
虞酒揪着他胳膊，小声问：“你是不是瞒着我，和导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颂低头看她星亮的眼睛，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刚刚指出了一个逻辑问题。”
他解释了一下。
虞酒眨了眨眼，大概有个理工科教授的好处就是，剧组里的bug都可以改掉。
怪不得导演态度这么好。
虞酒捧着茶，调侃：“我还以为你要空降男主。”
从后面路过的林意：？？？
他这么快就要迎来事业危机了？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本剧男主角的路过。
苏颂偏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点点头：“他确实刚刚和我提了一下，让我出演特殊角色。”
虞酒愣了一下，凑过去笑：“不会是我的病人吧？”
“那倒不是。”话音落，苏颂顿了顿，声音缓慢：“好像是你死去的前男友。”
“……”
第44章 44
前男友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加这个前缀。
虞酒回忆了一下剧本, 好像女主宁可并没有前男友这个角色, 说不定是导演准备让编剧加的。
但是会给听上去这么不好的角色吗？
虞酒犹豫了一下，问：“真的假的？”
苏颂气定神闲：“真的。”
虞酒又问：“那你拒绝了？”
闻言，苏颂偏过头看她一眼，有些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是因为这角色不怎么样, 虞酒腹诽, 不知想到了什么, 笑眯眯地说：“那你就是同意了？挺好的。”
死去的前男友。
虞酒想了想反而被逗乐，苏颂是她的“前男友”, 结果还要在剧里演她的前男友。
怎么想都有点内涵。
虞酒想知道苏颂是什么心情，就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还是他觉得挺好玩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几分钟，最终真假都不清楚。
她转移了话题：“现场看拍戏感觉怎么样？”
苏颂沉思几秒, “挺有秩序的。”
从上到下都是准备好的，而且准备充足, 就连安全措施都准备得很充分。
虞酒问：“如果你火了，你会进娱乐圈吗？”
其实她这话问的多余，她自己知道答案。和她猜的一样，苏颂回了“不会”两个字。
不远处正在拍摄车祸现场, 没有虞酒的戏份, 如果周围的设备都拿掉，看起来和真实的并没有区别。
苏颂并不喜欢看这种场面。
他余光落在虞酒的脸上，她正看着中心, 一眨不眨，眼睫长而卷翘。
因为角色身份是医生的缘故，她并没有化明显的妆容，依旧看上去很精致。
她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
苏颂忽然想起高中时，有一次学校里无聊在贴吧里选什么校花，有人偷拍了虞酒的照片放上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悬疑，直接以高票当选第一。
“我先走了。”他开口。
“好吧。”虞酒放轻声音，和他对视一眼，“今天谢谢你。”
苏颂颌首，他只是来送剧本的，并没有在这停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拍摄现场。
他一离开，叶萌就凑了过来：“酒酒姐，开心吗？”
虞酒叹了一口气：“我看起来开心吗？”
叶萌说：“当然啊，苏教授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整个人身上都披着层光似的。”
“你这说的好像夸张了。”虞酒弯唇。
“没有。”叶萌睁着大眼睛，“你看我的眼睛，很真诚的，我就是这么看的。”
虞酒好笑说：“好好好。”
她余光看到导演，直接去了导演旁边，状似无意问：“导演，是不是要加一个角色啊？”
导演刚指挥完现场，回头看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问：“是要加个角色，你知道了？”
虞酒嗯了声：“他跟我说的，说是一个前男友的角色。”
至于死去两个字，她就给省略了。
导演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什么前男友？”
虞酒一听这答案，总算发现哪儿不对劲了，苏颂那个角色是他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
“这也是听说的？”导演问。
“……”虞酒说不出话来。
导演大概是猜到什么，露出个不明显的笑，他本来就觉得那个苏先生和虞酒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是真的。
“我是有这个想法。”他温声开口，“至于角色还没想好，但肯定是无关紧要的一个镜头。”
毕竟是自己放了心血的剧，也不会乱来。
像经常有对剧组有帮助的，放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露脸一两分钟是常有的事。
虞酒点点头。
和导演分开，她才哼了一声，想起苏颂那个信誓旦旦的样子，还说是真的。
他居然是骗自己的。
虞酒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这么信任他了，谁知道他又会为什么地方蒙一下自己。
-
说到蒙骗，虞酒想起来高中时，苏颂骗过她一次。
以苏颂当时的性格，他是不会撒谎的，所以当时她很天真地信了他，然后就被骗到了。
拍完今天的戏份，准备各回各家时，导演找到虞酒，询问：“你和苏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吧？”
虞酒想了想，点头：“算是。”
导演乐呵呵地问：“那你觉得给个什么样的角色好？”
反正是不重要的，征求一下意见也没什么。
虞酒想起苏颂当着自己面说的那话，狡黠开口：“就弄一个死去的前男友吧。”
导演一愣，“真的？”
他甚至第一反应出镜是遗照。
虞酒摇头晃脑“还是不要了，就单纯的前男友吧，可以当我的病人，出镜一下。”
导演自然是同意了。
傍晚回公寓的路上，虞酒没忍住，给苏颂发消息：【恭喜你，教授，成功拥有了你想要的角色。】
她没说，看他怎么理解。
彼时苏颂刚从实验室出来，他脱了外套，看着手机里这句话，眉头一皱。
身后跟上来的学生紧张问：“教授，哪里出问题了吗？”
苏颂在他看过来时就关掉手机，温声说：“没事，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学生点头离开。
他被安排来帮苏教授的忙，一开始以为和其他的教授一样，没想到却截然不同。
等安静下来，苏颂才回复：【是吗？】
他想要的角色……他有什么想要的角色？
苏颂想起下午在剧组里和虞酒的对话，估摸着她不会真的给他弄了个这样的角色吧。
“……”
虞酒发来新消息：【得偿所愿，高兴点。】
苏颂高兴不出来。
虞酒在微信上调戏了一波苏颂之后，心情变得特别好，就连晚上都多吃了一碗饭。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晚，隔壁亮着灯。
虞酒站在阳台上吹风，不太想去隔壁，而是靠近那边，扬声叫道：“苏颂！”
隔壁阳台并没有人。
虞酒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见，但她就是想叫一声，可能是晚上喝了一点点酒的缘故。
过了会儿，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苏颂的身形出现在阳台上，看向她这边。
虞酒搭在边缘，上半身倾向对方，笑靥如花：“苏颂，我问你，我好看吗？”
“没别的事了？”苏颂避而不答。
“你别转移话题。”虞酒直接否认他的话，“你之前还说我好看来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我还是叶萌的时候，你说我没有我好看。”虞酒记忆尤其深，“我还有证据。”
聊天记录她还没删呢。
“……”
好像他是这么说过没错，苏颂自然不会忘，他凝眼看过去，“你喝酒了？”
“我就喝了一点点。”虞酒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一个女孩子少喝酒。”苏颂收回视线，又沉声叮嘱：“回去睡觉。”
虞酒有时候还是很听话的。
论起让人喜欢来，她比谁都更胜一筹。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也懂，俗话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就流泪”，女人也一样。
-
两个人的生活一如既往地顺其自然。
说给苏颂安排角色，是真的安排了一个，而且还是和他职业一模一样的病人前男友。
苏颂第一次看剧本，看上面的描述似乎并不难，沉思半天，终于开拍。
他饰演的角色是来看病，正好碰见虞酒。
虞酒穿着白大褂，拿着听诊器在他胸上一顿操作。
“……”苏颂努力没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这是基本操作。”虞酒绷着一张脸，努力严肃，“我是一个医生，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当然会。
只是在这时候要忍住。
一群人都在远处围观，副导演低头和导演说：“虞酒这朋友是真的颜值不错。”
“人家职业也很不错。”导演说。
在什么时候，大学教授都是值得尊敬的职业。而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鄙视链的最顶端。
月底时，《医心》正式杀青。
除去一些早就杀青的小演员们，这次是所有人正式杀青，杀青宴是公司那边安排的。
导演那边也通知了苏颂。
原本苏颂不打算去，但虞酒前一晚直接就给他打电话，勒令他过去，还要和她一起去，不然后果自负。
后果是什么，他暂时猜不到。
这场杀青宴来的演员会很多，虞酒在家特地选了好久的衣服，一套又一套的裙子。
苏颂发微信消息时，她刚换下一套。
虞酒连忙回复：【我还没好，密码你知道的，自己进来。】
上次让他拿剧本时，她就说了门的密码，也没想着改，反正苏颂也不是那种人。
苏颂站在自家客厅里，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去了隔壁。
他刚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轻快的歌声，虞酒穿着件小黑裙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一下子明亮了他的世界。
虞酒问：“这件怎么样？”
苏颂抬眼，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落到及膝的裙摆，笔直修长的小腿裸露在外，“还行。”
还行，就是不行。
虞酒低头看了下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她竟然觉得穿上也有点一般。
她转身进去换衣服。
苏颂的视线跟着她的背影，直到被门隔绝住，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出当初虞酒来他家洗澡的事。
他轻咳一声，垂眸不语。
没多久，虞酒又穿着件牛油果绿的裙子出来，显得很清爽，“怎么样？”
“挺好。”苏颂评价。
这评价还行，但女人在面对衣服时总有各种各样的选择，虞酒又去换了套酒红的一字裙，香肩半露。
苏颂很冷淡地给出答案：“不好。”
虞酒“哦”了声，眼波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故意说：“我觉得这件挺好看的。”
苏颂没说话，只觑着眼看她。
虞酒笑嘻嘻地又回去换了件别的，反正她衣服多，开个时装秀都绰绰有余。
这之后苏颂的回答都模棱两可：“都很好看。”
虞酒不怎么满意，她觉得这回答挺敷衍的，“这每件的好看都不一样，可性感，可清纯，可温婉。”
她凑到苏颂面前，“所以选哪个最最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