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无欲无求,却没想到那个痴缠他的女孩,最终还是在他心尖落下一抹浅淡的痕迹。
他没有彻底杀死那个小小的村妇,她被顾莫念所救。
那一线生机,成为谢冰生的生机,也是他死的前奏。
多年后,圣子重新降世,亦是与小尾巴生死纠缠。
她是他注定的妻。
阿九,现在应该称为九霄,开始彻查小尾巴的来历身份,直至她当年一切细节浮现。
关于谢冰的一切,触目惊心:
当年成魔无脑的谢冰当众揭发,声称的一切都被当做成魔妖言,对于顾莫念的诋毁,随着谢冰的死亡,成了可笑的笑柄。
整个修仙界,谢冰声名狼藉,关于谢冰的一切,成了晦暗嘲讽的流言。
一介凡人,五废灵根,被顾莫念收养,从凡入仙,不安守本分,反而攀咬如同天地的师父,这等卑劣行为,人人唾骂。
九霄在圣庙中翻看着成叠的卷宗,一夜阅遍所有记录,直至宣布 ——重启调查。
世人不了解小尾巴,他了解。
不论是当年村落里的小姑娘,亦或者是千灯界里的小尾巴,她赤诚坦然,执着浅显,却非心机阴沉,反口污蔑之人。
谢冰说顾莫念收她为徒,是为了复活南宫听雪,是为了杀她,这一切都是师父的阴谋;
谢冰说幻境中正道同门并非她所杀,而是冥主冥寒蝶逼迫陷害,她并未杀好友……
那自然便是。
他信她。
圣庙之巅的舞,终于到了尾声。
一路从圣洁白石蜿蜒,直至迈向圣庙之巅,九霄牵着谢冰,迈向权力之巅。
白玉石圆台宽阔凌然,周遭是氤氲席卷的烟雾,重重叠叠,仙家风韵。
从修仙界最高的圣庙之巅往下看去,无边驻守修士恍若冰石,森寒而立,这些蝼蚁般的修士,一切皆数在掌握之中,这便是圣庙圣子的权力与威严。
静谧悠远的香风袭来,人未至而先声夺人,飞舞的披帛掩映漫天的霞光,是惊心动魄的美。
萱瑶这一舞,是用了自身的纯粹五灵根灵气,灵动非凡,是惊鸿一舞。
她许是舞的有些脱力,白如玉的面容上隐约渗出汗珠,额前碎发微贴,饶是按捺,仍有娇喘,“见过圣子。”
这是萱瑶,与九霄的初初相见。
九霄没有说话,平寂的眸光落在她垂落的乌发上,精致的花环给她的乌发增添了几抹艳色。
谢冰站在九霄身侧,亦是在观察萱瑶:
十九年过去了,萱瑶当初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她长开了,眉眼间有些隐约的媚态,美得惊心动魄。
心底,不知是讥讽还是喟叹,不愧是天道宠儿,她与萱瑶,到底是不同的命运:
她是谢冰,她穷途末路,想要挣脱顾莫念的枷锁而不得,她的命运只有被践踏,当做复活……南宫听雪的材料,始终非人。
她是萱瑶,她光鲜得宠,顾莫念为了她屡屡伤及自身,她的命运未来无限,顺风顺水。
谢冰在世人眼中死去的这些年,顾莫念没了复活南宫听雪的炉鼎,世间唯一能复活南宫听雪的,便只有萱瑶,而萱瑶现在看上去,除去新近增添的鞭伤,似乎并未有什么异样,反而愈发美艳动人。思路 若萱瑶是谢冰,此刻便只有一具尸骨。
迎接圣子的仪式上,她本以为会出现此处的顾莫念没有出现,他为萱瑶挡了鞭子吞神销骨鞭,饶是他是顾莫念,亦是要闭关休养。
萱瑶没有等到圣子的搀扶,她只好自己直起身,微抿唇,看向谢冰:
“大师姐,听说你回来了,我很是欢喜。”
眉目微抬,秋水般的眸子水润盈澈,满是欢喜,“大师姐,你回来后,怎么不来找我呢?”
谢冰:……
找你干嘛?
跟你很熟?
萱瑶微微垂眸,“当初大师姐成了魔,说的事情,我也不信,师父那般好,怎么可能会是那般卑劣的人?我以为能等到真相,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大师姐的死讯。”
“后来我常听到对于大师姐的诋毁,便与人争辩,说大师姐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有些便信了,有些还是不信。我能做的太少了,终是不能洗刷大师姐的名声……”手机端 一秒記住『思路為您提供精彩小。
谢冰:“……谢谢,不必了,我对那些,并不在意。”
她几乎能想象到萱瑶是怎么与人争辩的。
纤细的,带着累累鞭伤的手,抓住了谢冰的手指,她长长眼睫轻颤:
“大师姐,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危险,自打你回来后,正道中人便要除魔,我说了你魔体已除也无济于事,这些年过去了,我想大师姐好好的活着……”
“大师姐虽然恢复成凡体,听闻至今还未金丹,修为杯水车薪,一时不查怎好?这些年我修为大进,自然能保护大师姐一二,师父正在闭关,我又左右无事,我想陪在大师姐身边,好不好?”
谢冰神色复杂地看着萱瑶。
你这哪儿是想陪我?你是想陪圣子吧?
万众瞩目之下,三人赫然当众叙话。
九霄雪白长发垂落披散,眉头微蹙:“不必。”
小尾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整个圣庙,自然只有他与小尾巴二人。
谢冰一顿,呵,九霄想的挺美,萱瑶想的也挺美,两个人天作之合。
她手掌一翻,便紧紧的握住萱瑶的手,面容浮现清淡的笑:
“小师妹,当然可以,师姐很是想你,搬来与我同住吧。”
萱瑶微微咬唇,眸子里全是欣喜,她点头:
“好。”
九霄眉头微蹙,到底没说什么,他牵着谢冰,直接走进宽阔高大的殿内。
萱瑶怔立原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九霄与谢冰走在一起,有一种经年累月、长相厮守才会产生的默契。
身在一处,便容不得任何人插入。
圣子九霄重启妻子谢冰的调查,飞来圣庙的弹劾无数。
谢冰之死,将当初事情的定性终结在死亡那一刻,那一刻,她是魔,那么自然是魔想要共沉沦,想要毁掉顾莫念。
成魔对于正道来说,洗无可洗,圣子的行为,无疑是赤裸裸的包庇袒护。
九霄未曾翻开一页,第二日,便宣布,开启圣庙书院。
修仙界震动!
数百年了,圣庙书院终于再次开放!
圣庙书院历经千万年,藏书众多,各种修为功法皆可阅读,是提升修为的重要渠道,更为重要的是,传说圣庙书院是整个天道的起源,更有无尽的机遇。
上一次圣庙书院开启,便涌现出一大波后来风起云涌的精英,圣子、南宫听雪、冥君、主座顾莫念、醉剑仙孔逸仙……
圣庙书院只有圣子归位后,才可开放一次,能入圣庙书院的修士,俱是最高的天赋与修为,是各个门派的精英。
自打上次开启圣庙后,便是极为惨烈的大战,修士们死伤无数,陨落众多,新一代的修士并未有入圣庙书院修炼的机会,一直引为憾事。
一时间,盖过了成魔谢冰的事情,成为最为热门的盛事,关于入圣庙书院学习的名额,更是抢破了头,一名额难求。
“大师姐,太虚派的名额是最多的。”
萱瑶笑眯眯的翻看着名单,“圣子看在大师姐的面子上,给了这么多的名额,真是夫妻情深。”
因为修士的资质良莠不齐,各个门派的名额不定,只选取最为有天赋亦或者最有可能登仙的资质,圣庙书院的进程早就准备好了,一旦开启,连名单都定的飞快。
今日一早,圣庙便发布名单,各个门派的修士已然启程,按照距离远近,这两日便能全数抵达圣庙。
九霄给了谢冰很大的权限,这次圣庙书院的事宜,便是由司徒同光和谢冰同时操办 ——有修仙界人反对曾入魔的谢冰,然而名义上谢冰是圣子的妻,反对的浪潮湮灭在入圣庙的争夺名额中。
谢冰垂眸,看着桌面上的名单。
纤细的手指划过名单,终于落在最上首的名字上。
殷倦之。
心里瞬间抽疼一瞬,指尖触碰到这三个字,便觉着灼热的难受。
她蜷缩回手指,萱瑶已然看到了:
“我联系了大师兄,他说这次圣庙书院是他带队前来,算算时辰,明晨便该到了。大师姐,你回来后都没见到大师兄呢!”
谢冰第一次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面上平淡合上名单,淡定道:
“倒真是多年不见。”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问道:“大师兄这些年,还好吗?”
萱瑶瞥了一眼谢冰,摇头:“我们峰的事情别人不知晓,我却是知道的,大师兄他在石林峰住了十多年,师父去找过大师兄,两个人反倒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这些年,大师兄与师父越发背离。”
“大师兄一向不羁潇洒,无人置喙他,我夹在中央左右为难,也不敢说起这些。大师兄看到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青色轻纱袖中,谢冰的手指缓缓收紧,掌心赤红。
萱瑶继续说:“大师姐成了魔,大师兄反倒是疯癫了,师父对大师兄恨铁不成钢,师父是想让大师兄继承主座之位的,传出去成何体统?师父特意嘱咐我们不要说出去,这事儿只有我们这一脉的知晓……”
“他住在石林峰不说,还时常大醉,醒了酒便做饭喂猪,种地种草……险些将师父给气吐血。”
殷倦之……他在石林峰住了十多年?
她竟然不知!
石林峰是何处?
是整个太虚派中偏僻荒凉的无人之所,整片山林没有主峰的气派,亦是没有其他峰的灵脉,更没有小憩阁的舒适,殷倦之在她死后,自己住在石林峰十多年……
这样的消息,一瞬间竟然让谢冰以为萱瑶说的是假的,是不能接受的无措。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殷倦之。
也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南宫无寐。
萱瑶小声道:“大师姐,大师兄这般喜欢你,这些年对你念念不忘,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与大师兄当年之情,竟让大师兄发疯到如今。”
“你现在,虽然嫁与圣子,是不是还在喜欢大师兄?”
圣庙偏殿里,瑰丽华美,峰顶的薄风吹起垂落的轻纱帷幔,透过光影,可以看到无尽的微光。
谢冰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走廊。
那里,影影绰绰,晕染开一道浅淡的瘦长影子。
十九年了,萱瑶到底经历了什么?
以至于趁着顾莫念闭关的这段时间,以破釜沉舟的决绝,想要拆散她和九霄?
又是当众献舞,又是主动住圣庙,又是趁着九霄在给她挖陷阱……
萱瑶如今的修为对于谢冰这种没有金丹的书修来说深不可测,她都无法自保,殚精竭虑想要求得圣子庇护,难道,顾莫念仍然没有放弃复活心头真爱南宫听雪?
她微微一笑,迎着萱瑶闪烁的眸光:
“当然,没有。”
“我拜堂成亲的丈夫,是九霄啊。”
第228章 谜题
一轮弯月悬挂在魔宫之上,凛然森寒的屋顶之上,邪灵童子托腮坐在屋檐上,他的身边,是收敛了黑色雾气,偎依着他的魔魇兽困顿。
邪灵童子托着小脸,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一把搂住困顿的大脑袋,使劲儿撸了一把:
“魔尊大人这些年甚少回来魔宫,好不容易回来了,才陪我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又急匆匆的走了,没劲儿,无聊。”
困顿:“……”
“明日才是去圣庙的时间,魔尊这么急巴巴的跑去圣庙干什么?”
邪灵童子抱怨道:“早去一天,早被螺蛳粉给气死吗?”
困顿收敛了周身凌厉,便如同一直巨大的黑猫,他的毛发被撸的乱七八糟,那双暗黄色的眸子无辜的眨了眨。
它只是一只小魔魇兽,怎么知道魔尊大人的心思呢?
那天魔尊大人大怒,魔气毁灭布置好的大婚诸多物品,它被吓得够呛,躲在角落一晚上才敢出来。
昨晚上,魔尊大人笼着一身玄冷寒池的白霜黑雾,抱着酒在屋顶上喝了一晚上。
邪灵童子跑过去讨酒喝,被魔尊一脚踹了下来。
邪灵童子气的够呛,当场掏家伙在屋顶上煮螺蛳粉。
困顿:“……”
你一个傀儡王,跟魔尊对着干,非得气死魔尊吗?
呜呜呜呜世界大战要来了!
然而,魔尊大人似是醉了,他没罚邪灵。
他闻着那刺鼻的味道,缓缓的,缓缓的站起身来。
失魂落魄的看着抱着螺蛳粉吸溜吸溜的邪灵。
他拎着酒坛,摇摇晃晃的,向着血渊而去。
第二天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谢冰的话落下尾音,萱瑶垂眸,面上绝美的笑容不减,“大师姐因祸得福,不但没死,还有了圣子为夫,真是让我十分欢喜。”
“只是若是现在修仙界诸多反对,我听着也触目惊心,圣子虽说一力阻拦,到底是个隐患。”
谢冰但笑不语,掩去心中心惊。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这些,她怕是想不到萱瑶与圣子的渊源,更不会对于萱瑶的举动多想。
萱瑶当初是天子骄子,不争不抢自有所得,当初对于谢冰的关切是真的,如今……这是亲手出手,想要阻止她与圣子。
像是在救命,像是在求救。
她想抓住圣子,就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心下忖度,谢冰开口道:“所以我自然会为夫君分忧,暂时不会按照圣子意愿在圣庙再次大婚,先洗刷污名,赢得世人认可再说。”
洗刷污名,自然是要与师父顾莫念对峙的,赢得世人认可,又要到何年何月?
萱瑶轻声嗯了一声,“大师姐与圣子夫妻情深,我身为小师妹,自然也会帮大师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