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的神识横冲直撞,根本无法抽离!
移魂符箓寻常情况下足以应对各种情况,可惜谢冰面前面对是能与南宫无寐抗衡几十年的大长老南宫潜!
没想到谢冰初出茅庐,竟然混入到了大佬的局中。
一团白色的光被黑色丝线捕获,谢冰陷入到最深沉的梦魇中。
黎明前的黑暗愈发阴沉。
烛火摇曳,危羌手中符箓骤然燃烧,他瞳孔一缩,霍然站起身来,“谢冰的神识被困住了!”
“现在怎么办?”
“报上去?”
“报上去就意味着我们的历练失败了,第一次出山门任务被评定为失败,就会影响整个人的评价!”
明鸿轩脸色变幻。
危羌沉默了。
他侧头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谢冰,“万一谢冰苏醒不过来呢?”
“再等等。”
明鸿轩死死咬牙,“再等等……”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下一下,极为规律的敲门声。
谢冰霍然睁开眼。
面前一书案,案上一白纸,一砚台,一毛笔。
谢冰手中还提着一支毛笔,正在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张白纸。
全都是论述题!每道题三十分!
——“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
——“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
而该答题的地方,全都是空白,谢冰发现自己竟然一道题都不会,一道题都没写。
她当即沉默了:“……”
不会写?
我竟然是个如此渣渣的学渣?
身为学渣,最恐惧的事情,自然是考试一道题都不会,一个字都没写。
现在怎么办?谢冰慌了。
……
“蝶魔腐蚀神识,蚕食肌理,可窥视最深处的恐惧,编织梦魇,对付神识最为恰当。这白光神识看上去倒是有胆有量,但是落在我手里,自然手到擒来……”
“可惜了……被蝶魔之毒蚕食之后,神识也就七零八落,无法温养我的宝贝。”
南宫潜不答,看着眼前的黑雾越收越紧。
白光已然黯淡,再有一瞬,神识尽在掌握之中。
……
蝶织梦魇内。
谢冰拿着笔,毛笔尖刚准备落下第一个笔画,忽然,沉默了。
她眸光湛湛,将笔搁下。
一个字都没写?
绝对不可能!
她冷笑着将纸撕碎,碎片纷飞。
一个字没写,是谢冰最大的恐惧,也是最大的破绽!
这最大的破绽就在于——
文科生不可能什么都写不上去!
就是完全没见过题目,只要有题目在,编也能编个三千字!
这种通体空白的试卷,完完全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谢冰的考试生涯中。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文科生迷の自信。
纸片被撕碎,困着她的空间也在撕裂!
谢冰神识凝聚,顺着裂缝直接飞了出去,冥修一定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突破出梦魇,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神识海中,月光大亮,星芒微闪,大河涛涛。
一抹温柔的月光拉扯出静谧的丝线,谢冰的神识顺着银色丝线直接突破黑雾,冲了出去!
“那是什么?”
……月色?
本就是黑夜,何来月色?
南宫潜的瞳孔一缩,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身后魔修上前:“追吗?”
南宫潜敛了敛眸,冷冷地道:“神识脱困,追不到了,罢了。”
冥修一脸震惊地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突破我的蝶织梦魇?”
梦魇还未消散,他难以理解,瞬间将自己神识也冲进蝶织梦魇内,待他看清楚这里面的梦魇,恍恍惚惚地吐出一口血,“……这是什么噩梦?”
南宫潜:“怎么了?”
“竟然有修士的梦魇是做不出来的空白试题??”
南宫潜:???
心狠手辣的南宫潜,理解不了!
“这是什么修?”
“不知道啊!好奇怪的路数。”
“乱葬岗密事被探听到,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南宫潜眉头蹙起,“那群正道修士,怕不会善罢甘休。”
黑袍冥修阴涔涔笑起来:“无妨,蝶魔可侵入神识,她神识腐化,重伤必死。”
南宫潜沉默了,他想到了那一抹温柔月光,敛去了眸中的异样。
“但愿如此。”
客栈内。
“不能再等了,天都要亮了,谢冰要凉了!”丁松忍不住道。
明鸿轩一身白衣,坐在椅子上,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他便要开口,忽然躺在床上的谢冰“肉身”骤然吐出一口血!
“!!!”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围了过去。
谢冰被一口血呛了一下,咳咳咳地坐起身来。
与四张脸对视。
明鸿轩、危羌、丁松……还有蝶公子??
胡乱拿帕子捂住嘴里吐出来的鲜血,谢冰闷声问:“蝶公子,你怎么来了?”
丁松:???
“有没有搞错?睁眼就看美人?你赶紧汇报情况啊!”
蝶公子担忧地看着谢冰手中染红的帕子,双手举起来一本厚厚的书籍,“全本《西厢记》我都默写好了,只是……你吐血了,先疗伤吧。”
谢冰又吐出一口血,“先给我书。”
《西厢记》一定就是指定教材其中一本!!
疗伤?疗伤哪儿有考试重要!
她急不可耐,一把就要抓书,然而神识受损,手指有些发颤,一手抓着书,另外一只手落在了蝶公子的手腕上。
然而,耳畔静悄悄的,没有系统提示声音。
这不是教材?
谢冰死死盯着蝶公子。
丁松瞪着谢冰,眼睛都直了:“快死了还要摸一把???”
“不对……”
谢冰依旧不答,她想到什么,她死死盯着蝶公子。
蝶公子身体微微一僵,勉强笑道:“哪里不对?”
第58章 化化蝶
“怎么了?”
蝶公子脸上的笑意标准, 无懈可击,梨涡隐约,衬得有些少年之气。
然而,太标准了。
这是身为勾栏之人的标准营业笑意。
谢冰的手指划过他的虎口, 将《西厢记》拿过来,垂着眼不再看他, “没什么。”
她低头翻阅了一下手中装订好的书本, 确实是全本,“张生”出场时候唱的(油葫芦)“雪浪拍长空, 天际秋云卷……”的大河景象也对的上。
可惜, 系统没有提示。
系统不提示的原因之前也出现过, 要么这根本不是教材, 要么还需要别的来进行混搭选择。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挖掘出来的。
丁松急得不得了, 一把将蝶公子扯开, 站在谢冰面前,气哼哼地到:“你腻歪完了没?”
“完了。”谢冰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又吐出来的一口血。
把丁松看的一愣一愣的。
“你你你……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冰痛苦地咳嗽几声, “我先将事情告知与你们。我神识受创, 需要打坐片刻。”
……这都吐成这样了?还打坐片刻?
丁松的眼睛都直了。
明鸿轩:“你先行打坐,罗竹雨马上就赶过来, 为你医治伤势。”
神女峰是能医治,然而神识受创,还是要靠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
谢冰眼睫一抬, 扫向了蝶公子。
危羌抱臂而立,低沉对蝶公子道:“这里不方便留你。”
蝶公子脸上依旧噙着笑,“那仙师好生休息,等暮时勾栏相会。”
他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好。
谢冰用帕子捂着嘴,对危羌招了招手,“危师兄,麻烦盯一下蝶公子,我要知道他家在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最好再查一下他的生平。”
危羌平淡的脸上极为平淡,没什么表情地道:“知道了。”
语罢,房间里已然没了人影。
丁松:???
“危羌问都不问就跟出去了??”丁松震惊了。
明鸿轩皱眉:“现在可以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了么?”
“我看到了……”谢冰沉默了。
——南宫潜
她现在仅仅是一个出窍期的小女修,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句话便听出来大长老的身份。
“冥修与魔修联手,在用新鲜尸体饲养蝶魔,”谢冰皱眉:“我不能肯定究竟是仅仅用的尸体,还是用的生魂致人死亡。”
她将自己从飞僵到逃离的经过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明鸿轩与丁松的神色越来越慎重。
本以为仅仅是普通的偷窃尸体案件,没想到竟然与魔修与冥修扯上了关系。
明鸿轩眸光湛湛:“既然如此,那我们此刻便去乱葬岗,兴许能立下大功!”
谢冰差点又吐血。
这要是普通的魔俢冥修倒也罢了,他们还能试一试,可是那是大长老南宫潜!在魔宫赫赫有名数百年的南宫潜!
“不行……”
“为何不行?”明鸿轩霍然站起身来,“他们魔修与冥修联手,必然不会轻易放弃现在的据点,只要及时去乱葬岗,必然能立下大功。”
丁松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有道理!”
谢冰以手扶额:“……”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剑修。
南宫潜一向诡智多诈,万一没撤离呢?
……看着明鸿轩去送死?
谢冰叹了一口气,瞎编乱造道:“我隐约听到有人喊大长老,我猜想,那魔修领头之人,兴许是魔宫大长老南宫潜。”
……南宫潜???
“嘶——”
丁松立刻腿软了。
“……魔宫大长老南宫潜???”
任他们再想立功,也知道大长老南宫潜的事情,可不是小小的出窍期能抗衡的。
明鸿轩眉头越蹙越紧,与此同时,脸色愈发凝重起来:“事情有些棘手。”
何止是棘手,这件事儿牵扯的可就大了。
明鸿轩当机立断,立刻坐在书桌上,提笔挥墨,写完之后折叠成纸鹤发了出去。
“我往上报了南宫潜出现的消息,等屠魔阁回复。”
谢冰放下心来,刚准备闭目调息,便听到明鸿轩严肃道:“谢冰好好休息,我带危羌丁松再去查探一番。”
谢冰:“……”
太虚派修士都不要命吗?
谢冰抬眼看他:“这事儿,我们不能插手。”
谁知道乱葬岗里还有什么?以他们现在的实力硬要闯的话,怕是要被冥修拿身体当做炉鼎养蝴蝶了。
明鸿轩神色洒然,“放心,我拎得清。昨夜我还以为仅仅是低等魔修肆虐,没想到竟然与南宫潜、冥修扯上关系,这事儿我已经报上去了,但是支援赶过来需要时间,我不能放任他们肆虐之后安然离去。”
谢冰顿了顿,“即便是会死?”
明鸿轩站起身来,“冥修被打压的不敢现身,饶是与南宫潜联合,碰到你撞破他们事情根本不会在原地久留,我们此行不会有危险,只是看看是否有没有发现的蛛丝马迹,等上面来人,怕是什么都没了。师妹好生养伤,我们不会死。”
谢冰舒了一口气。
明鸿轩看上去极有功利心,没想到倒还有侠义正气的一面,倒是她小瞧他了。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寂静无声。
谢冰头痛欲裂,打坐闭目。
神识海中,银色河流惊涛拍岸,仿佛河底有洪水猛兽疯狂肆虐,到处是银色纷飞的水迹,各种文字被挤压的不成样子。
谢冰睁开眼,她便坐在河边,面对着明月与星辰。
月色黯淡,星辰隐匿,灰色浓雾汹涌吞噬。
不愧是蝶织梦魇,她的神识被侵蚀了大半,若非她神识深厚,神识海与众不同,怕是当场便被蚕食成了傻子!
谢冰沉心静气,灰色雾气中笼罩的月色微微一颤,黯淡的月色倾泻在她身上,温柔的将她包裹起来。
自天而下,交织成瑰丽绚烂的月色之网。
柔韧而温和的月色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谢冰身上,银色河流仿佛得到了抚慰与慰藉,渐渐平复下来,银光闪烁回归河流,将周围灰雾渐渐明晰……
而天际的那一抹星光,也终于擦拭净了灰蒙,发出金色的光,与银色月光汇合。
白色为主,银色金色交织,渐渐清晰。
这光,在缓缓修补谢冰被蚕食侵害的七零八落的神识。
……
谢冰打坐耗费了三个时辰,待她睁开眼时,便看到罗竹雨托腮发呆。
“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