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前面有东西。”
绿叶下一抹显眼的白不容忽视,两人小心的走过去,一左一右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横在地上。
双方手里的武器还保持着插在对方体内的形态,血渍干涸,淋漓着撒了一地,赤.裸裸的凶杀案现场。
白乔心脏险些骤停,比起原身留下的记忆,现在她才意识到修仙世界的残酷,“怎么办……我们要挖坑埋了他们吗?”
聂连卿视线从他们身上逡巡而过,俯身从他们腰间抽出两个储物袋,“只挖坑怎么够,你不顺便再帮人立个墓碑。”冷淡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远。
白乔被他噎的无言,压下心头翻涌的想法追着聂连卿远去。
树叶被拨动,一个持剑的年轻修士打此经过,随意翻动了下尸体,他懊丧的自语,“竟是来晚一步。”随即将尸体上的法器抽出扔到自己储物袋里速速离开。
地上徒留两具尸体无人问津。
…………
距离琅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
聂连卿坐在桃花树下,青石桌上铺着一本画了剑招的武功秘籍,他正品着茶悠闲的翻阅着。
低矮的墙头上几个头上簪花的姑娘挤在一起,笑容比枝头的桃花还要绚烂。
痴迷的目光中心正是那个撩动无数芳心而不自知的聂连卿。
白乔在门口摆弄阵法,只是修为太低,再加上无人引导,阵盘废了无数她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只看到聂连卿在那招蜂引蝶。
满脑子都是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白乔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说不喜欢女子,却偏又在院内端坐引人窥伺,白乔关上门窗,索性眼不见为净。
聂连卿看书时全神贯注,心神都沉浸在招式变化中,等他将一本书翻完才听见女子清脆的娇笑声,低声斥了一句,“聒噪。”
“聂家哥哥长的真的很好看呀。”
附和声中一个女子眼中闪过妖媚的红光,纤长的手指在墙头划出一个暗黑色的花纹,光芒闪过归于无痕。
夜色深沉,村落仿佛笼罩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里,狗叫声都无,安静的可怕。
修炼中的白乔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她收起玉髓,推门走到院内,无边黑暗中唯有一处亮了烛火,烛光熄灭之际夜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尖叫。
声音在空旷中响彻,村子却一如既往的安静,白乔大惊,随即去敲聂连卿的门。
“你听到什么没有?”
“聂连卿,你若还不出声我可进来了。”
屋内无人应答,白乔直接破门而入,床头垂落的纱幔让人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存在。
“聂连卿,我是白乔,刚才有人惨叫你听到没有?”她说话间小心的靠近,手指撩起一角纱幔,床上的人安稳的睡着,呼吸平顺。
白乔提起的心并未放下,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聂连卿不可能无知无觉。
“喂,醒醒,着火了!”
他眉头微皱,似乎在经历什么令他不悦的事,垂在身侧的手突然重重一挥,“滚开!”那双紧闭的眸子终于睁开。
“阮白乔,是你?”
白乔怕他口出恶言,连忙解释,“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察觉村子里有异常来叫醒你,你刚才大概是梦魇。”
“我的确做了一个梦。”
“嗯?”
“一个比你还讨厌的女人光着身子勾引我,只是长的实在丑陋,令人恶心。”他想起梦境中那女人娇柔造作朝自己怀里靠,心头还觉得作呕。
白乔舔了下腮帮子,在这村子生活了近一月,两人对外以兄妹相称,朝夕相处那么久,她以为他们姑且称得上朋友,敢情自己还在他讨厌之列。
“有人在村内施了法术,好像只有我还是清醒的,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那就等天亮再说,夜里不便探查。”
既已确定人没事,白乔也不愿多留,“别睡得太死,再有女人入梦勾搭你,我可不见得还能过来唤醒你。”
聂连卿表情有些纠结,在白乔跨出门之际他突然开口,“等等,今晚你跟我一个房间。”
“呵,我没听错吧,你不是一直都挺嫌弃我吗。”
聂连卿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起码你不觊觎我,而且你好歹是个修士,若有危险也能提前察觉,放心,我以后会回报你。”
白乔本想拒绝,想起他的男主机遇,她笑容有些奸诈,“不如你应我一个要求,日后我向你索求东西,只要你有且此物不妨碍你修炼,你便将其无偿给我,如何?”
“好。”
“等你能修炼别忘了发个心魔誓。”
“可以。”
“那你睡吧,我就坐在这。”白乔拉了把椅子背对着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圆球。
那邪物便是在梦中做法,他怕自己睡着再着了道,索性从床上起来与白乔相对而坐,点了烛火继续看那本剑诀。
只是还没翻过两页,他脑子又开始混沌,眼皮像是沾了胶水难以掀开。
昏睡前聂连卿一把攥住白乔握东西的手,“叫醒我!”
“……修仙界奇奇怪怪的伎俩真多,聂连卿,醒醒。”她手腕被抓的生疼,白乔报复似的揪起他手背上一点肉拧了一圈。
“别掐了。”聂连卿幽幽醒转。
白乔无辜的耸肩,“我叫了你很久,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妖女的法术果然只能在梦里施展,我……”他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头,“不行,还是困。”一句话说完又倒头趴在桌上。
这回白乔倒了杯凉茶直接泼到他脸上,“现在清醒了吗?”
聂连卿也不生气,抹干净脸上的水,使劲睁开眼睛,下定决心道,“走吧,去看一下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你可撑住,待会倒在半路我可不会把你搬回来。”
聂连卿站起身,走着路都觉得要睡过去,思绪反反复复在清醒与混沌中拉扯,他心里的暴虐因子都开始翻腾。
跨过台阶,聂连卿踉跄着扑到白乔身上,手软脚软连个支撑点都没有,他气的肝疼,却控制不住耷拉的眼皮,“把我送回床上,别再唤醒我,我倒要看看那女人……”
白乔被他的体重压的腰背一弯,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把人拖回屋内,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是男主,总不会死在这种荒野之地。”
啧,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男主之路果然不好走。
第9章 所谓皮相
月色幽幽,白色的灯笼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
拎着灯笼的红衣女子掩唇轻笑,“是奴家不够美吗,公子怎么始终想要离开。”
聂连卿呵了一声,这女妖还真是执着,每每将他拉进来,周围的场景都不带换的,不过难得这次穿了衣裳。
他倒要看看对方意欲何为,“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眉目凄凄,灯笼被她随手丢到一旁,移着莲步款款而来,“聂郎说出这话岂不是伤娇娘的心,你我情投意合海誓山盟,怎的转眼你便装作不认识我了。”
“我到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意中人。”
娇娘抚着红唇吃吃的笑,“聂郎净是逗我,你先前不还说备了聘礼去我家提亲,你不心悦我,那你想的是谁?!”问到最后一句,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陡然变的阴森,“是不是你屋内那个穿蓝衣的女子,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要为了她辜负我不成。”
聂连卿心道,根本不用他开口对方也能编出一个故事并且圆了它。
“是我太凶了吗,聂郎怎么不理我了。”娇娘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贴到聂连卿胳膊上,齐.胸襦裙裹着的胸.器呼之欲出,“人家也是太爱你才会乱吃飞醋,你别生气嘛。”
她靠近时身上带出一股腐尸才有的腥臭味,聂连卿退了两步,嫌弃的侧了下鼻子,“你多久没洗过澡了,简直臭不可闻。”
娇娘娇笑的脸僵的快要龟裂,甩着手绢扇了扇风,语气依旧是那种凄婉的调调,“你这冤家,说这话分明是想要人家当着你的面宽衣解带,既如此……”
“等等!”聂连卿抬手阻止她欲解腰带的手。
“你不臭,不用脱了。”
“哎呦,呆子,你怎的如此正经,乖乖巧巧的模样让奴家更加情不自禁了呢。”娇娘笑的花枝乱颤,跌宕起伏的曲线完全不符合人体美学,“聂郎,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抵抗的呦。”
话落,红裙落地。
“阮白乔,快叫醒我!”聂连卿气的冲着夜空大叫。
“聂郎,我不美吗,你为何要唤别的女人,你快回头看看我呀。”白皙的手臂从身后探出宛如水蛇。
“滚开!”聂连卿额上青筋暴起,也没回头径自抬脚踹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想勾引人也换张能入眼的皮相,多看你一眼我眼都要生疮。”
“啊!聂连卿,你放肆!”娇娘猝不及防被踹个正着,狼狈的仰躺在地上,饶是她勾引男子无数,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如此粗鲁。
那张芙蓉面狰狞如恶鬼,双手大张,尖利的指甲朝着聂连卿划过去,他狼狈的侧了下身子,肩侧衣线崩开,露出下方比女鬼还白皙的皮肉。
“我对你一片痴情,你既不识抬举,那就去死吧!”
聂连卿待要再躲,身子却突然不受控制,直愣愣的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朝他飞来。
本以为要魂飞魄散,耳边突闻一声鸡叫。
娇娘倏然停下,一张脸又恢复先前柔美,素手纤纤勾起聂连卿的下巴,她哀怨的叹口气,“你如此绝情我本该死心才是,只是端看你这眉目如画,我怎舍得动手,夜既已过了,我们明日再约,总要用我这柔肠熨帖了你这硬心肠不可。”
“聂郎,别想着离去呦,我净身扫榻等君入室呢。”
再睁眼,天色大亮,白乔环胸站在床头促狭的看着他,“如何,降服了那邪魅吗?”
聂连卿眼中嗖嗖冒冷光,他烦透了自己现在这副废人样,身体能存储灵气又如何,遇见个女鬼他依旧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只在上辈子前感受过,依旧不爽的让人想毁天灭地。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他浑身都在冒煞气,显然梦境中没讨到什么好处,难不成他活着出来出卖了色相?
“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乔眨眨眼,“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这花花世界,有人喜欢你性格,有人中意你长相,狐狸精可就只馋你身子……
“雌性没一个好东西。”
白乔在心里哇呜,看来真被占了便宜,要是有法术能入梦就好了。
他们离开琅城之后用一块下品灵石换了百两白银,租这院落半年才花了二十两而已,不告而别想来不会有人阻止。
只是方才推开院门,就听见女人哭天喊地的叫声,且不止一处。
白乔看向绷着脸的聂连卿,“你在梦境中遇见的究竟是什么?”
“是个雌性。”又是那种嫌弃又不得不忍受的眼神,白乔心里更好奇了。
“不去看看吗,说不定能查出作祟的邪魅身份。”
聂连卿不屑的挑眉,“然后呢,去送死吗。”
“听你的,反正那雌性感兴趣的是异性,我还是挺安全的。”白乔无所谓的说道。
聂连卿捏着一柄长剑陷入沉思,即便在梦中,娇娘好像也能知道现世发生之事,她当时说白乔穿了一身蓝衣,就是不知她能否对梦境之外的人动手。
龙泽依旧在他识海中沉睡,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打又打不过,跟人拼嘴炮吗,聂连卿怅然的朝村口走,修炼法子遥遥无期,这修仙世界偏又步步危机。
白乔扯了下他袖子,“别走了,你没发现咱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吗。”
聂连卿这才想起梦境中邪魅的话,难怪她当时能干脆的停手,这村子早就成了她囊中之物。
“我听说童子尿可以破除鬼打墙,不如……”
聂连卿斜她一眼,“没有,早上没喝水。”
“……我没说用你的,村子里有不少男童,拿一颗糖就能哄他们,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
结果童子尿、黑狗血、公鸡血泼了一地,一点用都没有。
村外的人能进,村内的人不能出,这里就像是被诅咒一般与世隔绝了。
昨夜死了三个精壮男人,再得知不能逃离这村子,百姓们都陷入恐慌之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那三个死了的男人尸体裹了草席埋在后山。
白乔翻找着之前捡来的储物袋,从里面扒拉出几本小册子,一本异物志便详细讲述了世间精灵鬼魅,其中一个到是与他们遇见的颇为相似,“以男人精血为生,此物往往为人死后怨气凝聚而成,没有实体只在夜晚出没,且可以入梦引魂,修炼大成者可依附人身行走于烈日下,与常人无异,唯一可辨别之处其暴晒后体现恶臭,如同腐尸,邪修曾以阴私手段蓄养邪魅以做招魂器灵之用。”
聂连卿正听的认真,白乔却戛然而止。
“怎么了?”
“书上说这种邪魅智商低下宛如稚童,只会将人引入梦吸血,若是心智坚定些不被诱惑,就能全身而退,跟你梦见的一样吗?”
聂连卿还能记起自己踹人时的真实感,那个自名为娇娘的邪魅智商正常的很,还知道编造故事引他上钩,“凑近时她身上的确有腐尸味,但是梦境中哪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