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几千年,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三个老妖怪欺负一个小姑娘,赢了也没脸!”
东海之滨上骂声不绝。
不过那被骂着的三位妖王,此刻处境却和弟子们料想的完全不同。
只因即便三打一,宋如鹤也仍旧不落下风!
甚至她还有闲心开口说道:“三位妖王联手,倒是看得起我。”
说话间,剑光更加夺目,她红衣白剑,比那三头足以顶天立地的巨兽更为惹眼。
敏锐地察觉到这么继续打下去,多半会是他们三王落败,三头巨兽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旋即脚掌重重一踏,整个东海之滨登时一阵大动,东海里也掀起浪涛千万丈。
浪涛升到最高点,也不落下,而是诡异地停留在空中,隐隐竟成三足鼎立之势,将卿衣困在了里面。
——三位妖王联手布阵。
被困在这么个阵中,卿衣不慌不忙,只缓缓环视了一周,方道:“如此大阵,果真是看得起我。”
说完,正准备动手,便听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遥遥传来。
“居然敢困住我师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114章 成了小师弟的白月光10
那说话声传来, 饶是仙宗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谁啊这是?
仙宗的师兄弟们可全在这儿,哪来的外人也敢对着他们师姐叫师姐?
仙宗弟子想着, 正待好好看看究竟是何方人士狗胆包天, 那呈三足鼎立之势的浪涛前, 本该只有三位妖王在的地方, 慢慢显出一道身影来。
这身影出现得太过无声无息,直等彻底凝实了, 才被人发现。
“在那里!”
仙宗弟子迅速看过去。
是个男人。
是个长得十分标致的男人。
是个眉心有着殷红痕迹,瞧着很是有些眼熟的男人。
——眼熟?
仙宗弟子不禁齐齐陷入沉思之中。
还是其中一个在百年前北域的那个秘境里,曾近距离亲眼目睹那殷红痕迹是如何出现的师兄最先反应过来,道:“那是小师弟啊!”
这话一说,其余师兄弟也纷纷反应过来。
“小师弟?”
“哪个小师弟?”
“江……江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 是不是入门好些年也不能修行, 最后被师姐带着的那个?”
“对!是他!江左名!”
“啊, 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当初他说什么百年……”
师兄弟们你一句我一句, 把彼此零碎的记忆整合到一起, 总算确定,那就是小师弟江左名。
百年过去,他还真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他当初对师姐说的是, 要杀要剐,但凭卿意?
所以这不仅仅是信守承诺的准时回来,也还是上赶着让师姐对他杀对他剐?
师兄弟们瞬间精神起来。
他们全神贯注地望向那凌空而立的小师弟, 一个赛一个的目光炯然。
小师弟自不会回望他们。
小师弟只隔着凝固的浪涛,专注地凝视着里面的师姐。
他的整整百年没有见过的师姐。
“师姐,”他笑起来,眉心那道殷红痕迹比记忆中的颜色更为深重,无端显得妖娆,衬得他这笑容也多出几分妖娆的邪肆,“百年之约,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浪涛后,他的师姐总算朝他望过来。
与江左名满含着笑意的眼睛不同,他师姐眸光一如百年前,霜雪般又淡又凉。
“江左名?”她说。
“是我,”江左名道,“师姐稍等,我这就把你救出来。”
“不必。”
音落,白剑上冷光乍现,这三位妖王联手布成的大阵,就这么被白剑拦腰一斩。
当即“哗”的一声,浪涛回归原本姿态,下雨一般落回东海。
指尖在白剑上轻拂而过,将沾到的水尽数拂去后,卿衣转而看向三位妖王。
三位妖王此刻仍是本体之态,瞧不出可有什么表情,只能凭借那紧盯着她的瞳眸,才勉强觉出对她的忌惮。
卿衣眸光更淡了。
她道:“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们一个阵吧。”
手里白剑一动,剑花一挽,一个不大不小的以剑气化成的灵阵,便已自剑尖处凝出。
卿衣剑尖一挑,灵阵冉冉而起,不紧不慢地朝对面那三位妖王移去。
也不必看这灵阵可否制得住三位妖王,白剑归鞘,卿衣转身朝师兄弟们所在之地掠去。
江左名见状,也随手化出个灵阵,往妖王那边一扔,接着便喊师姐等我,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乖顺一如百年前。
卿衣高贵冷艳地没理他。
“老父亲,”卿衣在心里喊系统,“江左名从上界回来,任务详情是不是该更新了?”
系统说:“正在更新,你等一下。”
更新完毕后,系统立即给她念。
正如过去他们所猜测的,数千年前,上界仙魔开战,有上仙向天道请命,被准许动用古剑。后有别的仙也请命动用。不过与古剑配合最为默契的,还是最初那个叫江左名的上仙。
默契到何种地步?
仙魔战场最为激烈的时刻,上仙江左名被诸位大魔围攻,力竭战死。古剑剑灵发了狂,凭一己之力将大魔屠了个干净,而后也不理会天道召回,兀自跳出上界,循着上仙残留的气息辗转到了中界。
追到中界后,因遍寻上仙而不得,剑灵心灰意冷,便留下一丝灵性在古剑里,自己则脱出古剑,进入轮回,去轮回里找上仙。
这一找果然找到。
于是上仙转世成了个凡人江左名,剑灵也跟着转世,成了个凡人寇作同。
两人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拜入仙宗。
——到这里,按照江左名的初始设定,他与寇作同在拜入仙宗的第二年,因修行无门,便该回到凡世间,以凡人之身度过一生,于百年之际看透红尘,回归上界。
孰料江左名脱离设定,因一念之差不肯放弃修行,如此便始终看不透,还谈何回归。
这就是这次任务的起源。
卿衣听完后,想想说:“同样是百年……我这算是曲线救仙吗?”
系统说:“算吧。”
毕竟不管怎么说,设定的百年时间,达到了;回归上界,也达到了。
以总局的意思,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必太去在意过程?
“这次任务完成度很高,到手积分只多不少,”系统说,“回头好好算算你的积分,我估摸着应该有达到精英考核的最低要求。到时候赶紧进行考核,早跳级早舒坦。”
卿衣说:“跳级?什么意思?”
系统说:“跳过老手期,直接成为精英。”
卿衣说:“还能这样?我没听说过。”
系统说:“那可不。这是只有总局内部员工,或者像我这种混太久的老油条才能知道的。”
卿衣说:“左知年知道吗?”
系统说:“他不知道。”
元老是元老,员工是员工,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然左知年老早就跟她说了。
“你可别不把跳级的事放在心上,”系统又说,“跳级的加成,嗯,这么说吧,如果你跳级成功,到时候跳级和精英的加成叠加起来,以你每次任务的完成度,你可以比当初的左知年还要更快成为传说级。”
卿衣一听,来劲了。
她记得左知年是因为创下记录,加成翻倍,才成为第一个晋升传说级的任务者。
左知年已经足够快,可老父亲却说,她有望比左知年更快?
她说:“左知年做了20个任务才到的传说级。我跳级的话,难道会少于20个?”
系统说:“会。”
卿衣更来劲了。
打破左知年的记录,把那一直在积分排行榜上屹立不倒的Z压在底下……
真是想想就带感。
“我记下了,”卿衣正色道,“等任务完成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我看看这次结算的积分够不够让我进行精英考核。”
系统说好。
结束和老父亲的对话,卿衣落回地面。
往前走两步,不期然听到饱含着痛苦之意的悲鸣。回眸一看,原来是她和江左名的灵阵共同发挥着作用,直把那三位妖王逼得鲜血淋漓,悲鸣不止。
卿衣自己用出来的灵阵,她自己知道威力有多大。
明白能将三位妖王逼到这种地步,江左名的灵阵功劳也不小,她收回目光,却仍然很高贵冷艳地不理他,只继续走。
走到宗主面前,才道:“父亲。”
刚才卿衣与三位妖王那一战,宗主从头看到尾,当下含笑着欣慰道:“如鹤,你已经胜过我,可以出师了。”
卿衣道:“父亲始终是父亲。”
明白她言下之意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他本就是她生父,宗主更欣慰了:“好,你能这么想,我也就知足了。”
接着转向江左名,道借一步说话。
江左名下意识去看卿衣。
岂料卿衣已经转过身,往别的方向走,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师姐。”
他喊她。
这一声听起来带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卿衣很自然而然地脑补出他头顶长着对毛茸茸的耳朵,后面也长着条同样的毛茸茸的尾巴的样子。
百年过去,他在她面前竟还是个小狗。
卿衣有点手痒。
好在忍住了。
于是她继续高贵冷艳地走,头也不回,徒留江左名孤孤单单地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更像是被饲主抛弃了的小狗。
呜汪。
连叫声都蔫巴巴的。
……
许是因为仙宗师姐以一敌三的傲人战绩很是激励了剑修们,不消半月,东海大胜,北域妖王们几乎是捏着鼻子让出条道道来。
看北域妖修来时趾高气昂,走时灰头土脸,剑修们畅快极了,索性就地在东海之滨开宴,喝他个三天三夜。
此番大宴,但凡该来的都来了,唯独仙宗的师姐没来。
一问,得知是师姐喜静,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剑修们只好遗憾地叹气,还以为能同师姐把酒言欢,可惜了。
听闻师姐不在,被奉为上座的江左名没滋没味地饮了两杯酒便不再饮。
末了把酒盏一扔,悄悄离席去寻师姐。
寻到师姐的时候,她在一温泉池畔,红色衣裳半解着,似是准备入浴。
江左名望着她那裸露着的肩,白皙圆润,小巧光滑,他一下子就想起他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秘境里,幻境中,他曾极尽亲密地触碰过,留下好些或轻或重的痕迹。
他眸底渐渐变得沉了。
须臾抬脚走过去,在她身后停住。
“师姐,你在等我?”
他说着,伸手便要碰上她肩。
卿衣不答话。
她一手按上半解的衣衫,另一手忽而拔出白剑,反身一剑正正刺在他心口。
有血瞬间流下来。
江左名一滞。
她却无动于衷,只冷淡地望着他,语气亦是冷淡。
“江左名,江上仙,”她道,“你师姐之名,我担当不起。江上仙还是另寻别处去吧。”
第115章 成了小师弟的白月光11
被师姐一剑刺中,又被师姐言语嘲讽, 江左名却也不恼。
他好像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似的, 反而还笑起来, 道:“上仙又如何, 上仙就不能叫你师姐了?一日是师姐, 终生是师姐……可消气了?若不消气, 师姐再刺几剑也无妨。”
说着往前走,竟似要让白剑更往他心口上刺。
有种在赌她会不会收手的意味。
于是果然,他举步向前, 持着白剑的人则跟着向后。
这么你进我退, 堪堪到了眼见她再退, 就会掉进温泉里的地方,江左名总算止步, 没继续赌了。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
师姐对他,到底还留有一分心软。否则她不会退。
只这一分心软,便足够了。
于是江左名再度开口, 撒娇似的喊:“师姐,我疼。师姐把剑松开好不好?”
卿衣这时道:“你不是说,要杀要剐, 但凭我意?”
江左名道:“是。可师姐, 你忍心对我又杀又剐吗?我是你小师弟,你以往,不是最疼我的吗?”
他说着,眸光变软, 语气也变软。
像是努力讨好饲主的小狗。
“师姐,这百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你多疼疼我。”
卿衣沉默。
也不知江左名是如何解读她这番沉默,总之他整个人瞧着更软了,小狗眼神巴巴的,一点都没有上界上仙的派头。
卿衣看了他一会儿。
终究还是把白剑收起,道:“出去。”
没了白剑,心口处血流得更多,几乎要将江左名身上的衣衫给染成红色。
江左名不甚在意地低头一看,止血的念头顿时打消了去。
任由血浸透了,衣衫彻底成了红色,他抬头,喜滋滋地对卿衣道:“师姐你看,我这也算穿了红衣。好看吗?”
卿衣不答,只说:“出去。”
“师姐,你就说好看不好看。”
“出去。”
一句话说了三遍。
察觉到这点,江左名自知不能再问下去,忙道:“好,我这就出去,只要师姐能消气,让我怎么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