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怀抱着的姿势稍稍变换, 欲要将怀里的人放到地上。
“谁叫你松手的?”卿衣不高兴了, 迅速把手挂在他脖子上, 挂得紧紧的,同时威胁他,“不准松,你敢松, 我就敢喊人。”
别看这儿是王府后巷,鲜少有人来往,可只要那么一喊,正在寻找郡主行踪的王府人绝对立马蜂拥而出,把这胆敢搂抱郡主的登徒子给打个半死。
于是齐予恭果然没松手。
正是初夏时节,衣衫单薄,卿衣抬手这么一挂,透过衣料传出来的温度明显极了,如玉般的温凉感彻底蔓延开来,齐予恭僵住,不敢再动。
卿衣满意了。
她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看你都抱我了,我若是不想清誉有损,便只能嫁给你。小郎君,做我夫婿不好吗,是我长得不够美,还是我不够好看?”
齐予恭没接这话。
系统也险些喷水。
敢问这两句话有区别吗?
卿衣道:“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我就知道我长得又美又好看。”她笑起来,明眸皓齿,真切是天香国色的美,好看得不得了,“看天色也不早了,摸黑走路要不得,小郎君,不如今晚留下来,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长辈,让他们先看一看你。”
齐予恭更僵住了。
卿衣却自发从他怀里跳下来,随意整理了仪容,便拉住他袖子,要带他从王府后门进去。
齐予恭这时道:“小郡主……”
卿衣回头:“你认得我?那更好办了。”
“你既知晓我是郡主,那你也应当知晓给我当夫婿的好处咯?”卿衣伸出小指头开始一二三四五地数好处,“我无父无母,王府里就我自己,你若进来,便是第二个主子;圣上对我还算喜爱,他时常爱屋及乌,你若想走仕途,我也可以想办法帮衬你一把……”
她身份上虽说是郡主,但自小便被圣上养在膝下,比真正的公主还受宠。她若成婚,那必然也要同公主那般,是夫婿来她府上,而非她去夫婿府上。
不过也正因她是郡主,她的夫婿倒不必像寻常驸马那般,连入朝为官都做不到。
总而言之,给全大梁最为受宠的小郡主当夫婿,好处是极多的。
数完好处,卿衣问:“如何,有哪个好处是让你动心的吗?”没等齐予恭回答,她晃他袖子,撒娇般地道,“动心了,就跟我走,我会对你很好的。”
这样的小美人撒起娇来,是个人都得动心。
齐予恭就这么被拉进王府,徒留一干隐在暗处的北齐护卫干瞪眼。
不是。
道理他们都懂,可好好的英雄救美,怎么突然就转变成他们世子给小郡主当上门夫婿了?
这世道,竟变得这么快的吗?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而世子没下令,护卫们不敢走,也不敢不走,只得留下两个继续守在暗中,其余的回世子府找徐公公复命。
徐公公是最初陪着齐予恭来大梁的人,同时也是齐予恭最信任的人,往往齐予恭不在,护卫们都是听从徐公公差遣。
回到世子府后,护卫们把世子和小郡主的事一说,徐公公听完,当先抬头望天,只见天色仍大亮着,日头尚好,离夕阳西下还早,离摸黑走路更早。
“世子有出言拒绝?”徐公公问。
护卫们说没有。
“世子应下了?”徐公公再问。
护卫们说也没有。
“我知道了。”徐公公面庞沉静,不见丝毫慌乱,“你们下去吧。”
护卫们应是,纷纷退去。
却也有人没走,留下来问徐公公:“世子正谋划回北齐一事……此事莫非被大梁圣上知晓,便对世子施以美人计?”
徐公公道:“三十六计,美人计为下。纵是美人计,也不该由小郡主出面。”
何况据刚才的描述,分明是世子心血来潮不走大路偏走小巷,才撞见正翻墙的小郡主。
小郡主的名声,徐公公早有耳闻。
那等连大梁圣上的脸面都敢下的娇娇儿,哪里是肯以身作饵去玩美人计的?
再则大梁圣上近日召见年轻才俊,意欲为小郡主相看夫婿一事,也实实在在并非作假,美人计就更无可能了。
“郎有情,妾有意,世子现如今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真有了喜爱的,有何不可?”徐公公倒是很看得开,“管她是大梁郡主,还是公主县主,只要世子喜爱,他想给谁当夫婿便给谁当夫婿,这一点,饶是大梁圣上也管不着。”
“是,卑职明白了。”
最后一个护卫也终于退去。
徐公公又看了看天,随后举步回房。
掩好房门,刚刚还显得十足沉稳也十足冷静的脸,瞬间便笑开了花。
好好好!
世子那个榆木脑袋,今日可总算是开窍了!
苍天有眼啊!
徐公公搓了搓手,来到桌前,铺开纸,速度飞快地写信。
写完吹干封好,徐公公收起笑,恢复一贯的沉静,着人立即送信。
他得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回北齐去,好叫王爷和王妃也高兴高兴,世子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
这边安排好送信后,徐公公兀自又兴奋许久不提,那边齐予恭刚被卿衣拉着进入王府,便听一声“郡主回来了!还带了位郎君!”的高呼,下一刻,齐予恭被闻讯赶来的阖府上下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同于卿衣表现出不认得齐予恭,身为奴仆,且还是极有专业素养的奴仆,譬如碧桃,她连齐予恭上月在哪个地方赴了谁的宴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碧桃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北齐的世子,就这么被郡主带进来了?
这位世子,他可不是寻常人……
碧桃还在想着,卿衣问她:“小桃,传信的人走了吗?”
碧桃答:“回郡主的话,没呢。”
卿衣道:“那好,改几个字,就说我不乐意相看夫婿,我已经找着满意的了。”
碧桃不禁又瞪圆了眼睛。
她小心地对着那让自家郡主满意的人看了又看,道:“可是郡主,这位郎君……”
这位郎君可是北齐送来当质子的那位齐世子啊。
话没说完,卿衣催道:“还不快去?”
碧桃住了嘴,立即安排下去。
目送领命的侍卫一脸梦幻地驾马离去,碧桃也有点梦幻。
她心想郡主不离家出走,这是好事不错,可郡主才消失那么一小会儿,便自个儿找着了夫婿,虽说那齐世子风度仪表俱是京城里顶尖的,只那身份……
想到圣上极有可能会发作,碧桃忧心忡忡。
卿衣却已经带着齐予恭在府里逛起来,同他说这里是她喜欢的,那里也是她喜欢的,还说他如若有什么喜欢的,回头她让人添进来,他们两个一起喜欢。
这时她终于问:“对了,小郎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正跟过来的碧桃听见这话,心中蓦地一跳。
她猜得不错,郡主果然是问都没问,就将齐世子带进府里来了!
碧桃刚生出一旦郡主得知齐世子的名字,会不会考虑到大梁和北齐的关系,即刻将齐世子撵出去的想法,前头齐予恭道:“我姓齐。”
卿衣点头:“哦,齐小郎君。”
齐予恭再说:“我是齐予恭。”
卿衣再点头:“哦,原来是齐世子。”她没有过多的讶异,只在想到什么时,忽的一笑,“早知你这样好,上月我就去赴宴了,能早点见到你该多好。”
齐予恭闻言,目光立即变了。
碧桃也想完了。
本以为郡主压根没听过齐世子的名头,不承想郡主竟连齐世子上月赴宴的事也知道……
这回铁定要被圣上发作了。
碧桃更加忧心忡忡。
齐予恭却在这时止步,揖了一礼,道:“小郡主,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但我自会……”
“你自会去找圣上提亲?”
卿衣话接得很快。
她笑吟吟地望着齐予恭。
连圣上的名头都搬了出来,显见在她心里,她要他当夫婿的话并非玩笑。
被小美人这么望着,齐予恭半点拒绝的心思都没有,颔首说是。
不管怎样,是他抱了她,于情于理,他都该为此事负责。
他齐予恭还不是那种占了女儿家便宜就不认账的货色。
“那我明日带你进宫去找圣上提亲呀?”卿衣说,“你今晚就留下来,多同我说说话,不行吗?”
齐予恭说:“可是……”
卿衣晃晃他袖子,又撒起娇来:“等圣上赐婚了,他肯定要拿什么婚前不得见面当借口,不让我见你。你忍心让我这么久见不到你吗?”
毫无疑问的,齐予恭心软了。
他就这么留在王府里,果然没走。
然而没等到天黑,齐予恭就后悔了。
原因无他,齐予恭实在是没想到小郡主所谓的同她说说话,地点竟是在她房里。
她可着劲儿地勾他!
第30章 郡主她又离家出走了3
起先是在亭子里。
全京城皆知, 圣上对小郡主的宠爱, 不仅体现在隔三差五便召小郡主入宫侍奉,连同赏赐下来的王府, 圣上都能从私库里掏钱, 每年给修葺一番,生怕小郡主住得不舒服。
这便致使和皇宫比起来不怎么显眼的王府,里头种种却比皇宫更好,不论往哪个方向走, 走几步, 入目处处是景致。连随意建在水边的一座小亭子,栏杆上的花纹都是由大家精雕细琢出来的,堪称佳品。
此时卿衣和齐予恭便坐在这亭子里说话。
两位主儿总算不再逛,碧桃立即着人呈上荔枝。
荔枝是卿衣午睡那会儿, 宫里来人传信时送的, 用冰块镇一个时辰,放到现在入口刚刚好。卿衣也没叫碧桃动手,她亲自卷了袖子, 葱白指尖轻轻一掐一划, 果肉便露出来, 泛着淡淡光泽, 晶莹剔透。
她看了眼,没舍得自己先吃,转手递到齐予恭面前。
“给。”卿衣说,“很甜的。”
这喂食的举动, 放在她和齐予恭身上,着实是过于亲密了。
于是齐予恭避让开来,道:“多谢小郡主美意,我自己来。”
卿衣说:“谢了就吃呀。”
她把荔枝又往前递了递。
齐予恭再避了避。
卿衣说:“就是剥给你吃的,你躲什么?”
说着又往前递,就差直接递到齐予恭嘴里了。
齐予恭哪里受过这般待遇,当即避得更开,仿佛那颗荔枝是洪水猛兽,接近了就能要他的命。
卿衣被他这姿态给气到了。
“不就是吃个东西,”卿衣找系统吐槽,“他至于吗?”
系统说:“至于啊。”
这次的大佬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子。
大佬他表面上安安分分十几年如一日地当着质子,背地里也兢兢业业地谋划大事,这种人哪有空去找女人?
可还别说,刚到手的资料里,这段就写明了在卿衣之前,大佬别说和女人这样接触过了,大佬的世子府里的女人也不是厨娘就是婆子,半个年轻点的姿色好点的都没有。
系统把这段资料一念,卿衣听完说:“我懂了。”
系统问:“你懂什么了?”
卿衣说:“我得调.教调.教他。”
系统:“?”
卿衣:“不调.教调.教,回头我要是嘴对嘴地喂,他岂不是会躲得更欢?”
系统:“……”
行。
你的大佬,随便你怎么调.教。
系统心平气和地收起资料。
于是心神重新放回到面前的齐予恭身上,卿衣不依不饶地继续递荔枝,大有一定要让他吃下去的样子。
齐予恭避了又避,见实在避不开,便道:“小郡主,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卿衣果然没再把荔枝往齐予恭面前递。
但下一瞬她站起来,反手将荔枝扔到他身上:“回去就回去!谁稀罕你!”
她气冲冲地往外走。
夕阳西下,天色开始变暗,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刚点了灯,烧得不亮。卿衣不习惯这亮度,更不习惯这条小道,没走几步就一个趔趄,扭到脚了。
嘶。
那一瞬间,脚腕钻心的疼。
卿衣下意识想扶住什么,却反过来被扶住手臂。
她转眼一瞧,是齐予恭跟过来了。
齐予恭扶着卿衣,让她在就近的石凳上坐好,随即便蹲下身,想检查她的伤势。
卿衣侧过身,不让他看。
齐予恭只好跟着移动。
谁知卿衣又侧了侧身,还是不让他看。
齐予恭也不恼,只说:“小郡主,你这脾气有点大了。”
卿衣说:“脾气大又怎样!”她似乎是气得狠了,拿另一只脚踹他,“嫌我脾气大就赶紧走,别来招我。”
齐予恭抬手握住她脚踝。
他低低叹道:“是你先招我的。”
这话声音太低,卿衣没听清。
她不由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齐予恭松开她这只脚,转而捧起受伤的那只脚,隔着罗袜轻轻推捏,“哪里疼,是这里?”
卿衣说:“往下去一点……嘶。”
尽管没脱掉罗袜,卿衣也很明显地感到那里肯定肿了,一碰就疼。
齐予恭这时道:“我不仅不走,我今晚还会同你好好说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