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过了酒席,前头世子爷让人来给王氏传话,“世子夫人,世子爷说,既然定下了亲事,夫人不在,长嫂如母,请世子夫人代为周全。”
王氏笑着让人回丈夫,“告诉世子爷,我定办的妥当。”
世子爷把话挑开了,王氏立刻满口好话,“杨阿奶教导出的好孙女,真是色色都体面,我们全家都喜欢的不得了。”
陈氏笑着谦虚,“她年纪还小,虽说你们以后是妯娌,她和你们家的大娘子年纪差不多呢,还请多为照看。”
王氏忙不迭地点头,“您老放心,妹妹一向懂事,我们以后定然和睦的很。”
说完,她对着宝娘招手。
宝娘红着脸走了过去,王氏从旁边的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嚯,里头一根璀璨华丽的簪子,簪子顶部是一朵花,每片花瓣上头都镶嵌了大小一样、透亮纯净的红宝石,花儿中间是一颗最大的宝石。这样品相上号的宝石极为难得,这簪子一看就造价不菲。
王氏娶出簪子,“阿娘不在,特意从福建寄来这根簪子,给妹妹插戴。愿妹妹往后,一切顺遂。”
说完,王氏把这簪子插在宝娘头上。宝娘屈膝行个礼,“多谢大嫂。”
大李氏抚掌而笑,“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三妹妹真是好福气,三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好。”
王氏开玩笑,“二姨,我都是老菜帮子了,哪里敢跟二妹妹比。”
大李氏也开玩笑,“胡说八道,你是老菜帮子,我是什么,老棺材瓤子?”
陈氏也接口,“可了不得了,丽娘你是老棺材瓤子,那我就是老妖怪了!”
几个妇人都哈哈笑了。
赵家人和方家人又逗留了一阵子,然后一起告别走了。
等客人都走了,莫氏先行礼告退,陈氏挥挥手,什么都没说。
陈氏把宝娘叫到身边,“如今既然有了人家,就不是小孩子了。从明儿开始,家里的事情你都要管起来。每天早上到我这边来,虽说你婆母不在京城,你不用伺候婆母,但该知道的规矩也要学起来。还有,刚才你大嫂留了哥儿的尺寸,你赶紧给他做一身衣裳,从上到下都要有。“
宝娘点头,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古代家庭妇女真不容易啊,不过想到赵传炜读书科举也幸苦,心里也不再抱怨,全当男女分工不同吧。
陈氏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明儿一早开始,就到我这里来。“
那头,赵传炜高兴地跟着世子爷夫妇回去了。
才回了家,赵传炜还没来得及自己偷着乐,就被他哥叫到了书房里。
世子爷给了他一个印章,“你把这个收好,咱们家的护卫,凭你的脸,暂时估计不能全部调动起来。这是阿爹给的印信,见了这个,你有命令,他们再不敢推诿。你要记住了,无大事,不要动用他们。庄子上的一应补给,不能缺少。“
赵传炜正色点头,家里有一批护卫都住在庄子上,名为庄仆,暗地里仍旧每日操练,定期轮换到府里来当差。
除了护卫,世子爷又另外告诉他家里密信渠道。如何发,如何收,发了之后怎么判断是不是被人截胡了,收到后怎么判断真假,还有若是收到假信要怎么处置。
赵传炜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心里砰砰直跳。原来大哥一个人在京城,要管这么多事务。
除了这两样秘密的东西,世子爷还嘱咐他,“你要读书,其余人情礼节不用走动的太热闹,我都交给了你大嫂。有重大节日时,去重要亲戚家里拜访一番,平日就罢了。我不在家,谨守门户,要警惕。“
赵传炜点头,“我知道了。“
世子爷仍旧不放心,把自己的两个心腹带走一个,留了一个在家里。
世子爷想锻炼弟弟,立刻让他给福建晋国公写封信,就说亲事已妥当,并把自己出京查军务的事情禀报一番,还有前儿荷包的事情也说了。
写好了信,世子爷打发赵传炜从家里的秘密途径发了出去。
等信发完了,世子爷嘱咐弟弟,“阿爹回信时,一般会在信的背面打一朵梅花印记,但这法子也保不住是不是被外人知道了,你要仔细看信的内容还有字迹,阿爹的字有时候会变,你要学会辨认。“
赵传炜再次点头,“大哥放心,我会用心的。“
世子爷点头,“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么多年了,暂时还没人敢动咱们家的东西。但以防万一,阿爹才会时常考验我们,怕我们失了警惕之心,被人算计。我最快也要七八个月回来是,这期间,你不可私自出京城。等我回来,差不多也过年了,你秀才的功名也该到手了。若是名次好,明年你想去哪里,随你便。“
世子爷在书房絮絮叨叨交代了赵传炜许多事情,赵传炜一一记下。嘱咐完了弟弟,世子爷又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老太爷笑着看向他,“庆哥儿要出远门了?”
世子爷点头,“是呢,以后家里要多辛苦阿爷了。”
老太爷笑,“你放心地去吧,家里这些事情,外头的交给你弟弟,家里的交给你大爷,若是有人来捣乱,我找根绳子去他们家门口上吊去。”
世子爷哈哈笑了,“阿爷严重了,不至于此。阿爹好好在福建呢,咱们家暂时稳得很。”
老太爷让孙子坐在自己身边,“你二十年没出京城了,到了外面要多个心眼。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你这差事又不一般,要牵扯到人家的命根子,肯定不会让你轻易查清楚。有不明白的,先问你阿爹,他在军营里混了几十年,比你知道的多。”
世子爷表情凝重,“多谢阿爷提点,孙儿知道了。”
世子爷在家里忙碌了几天,分别去李家、王家、方家和赵家本族去辞行,然后带着一行随从出发了。
他临行前又去了宫里,和景仁帝道别。
景仁帝问他,“表弟预备先去哪里”
世子爷笑,“表哥,您给的这个差事太难了,我准备从最简单的做起。”
景仁帝笑,“三姨夫怕是要打你,先拿自己人开刀。”
世子爷咧嘴笑,“我又不懂军务,那里会查军务。我先去找阿爹,把东南军摸透,知道怎么查,查什么,再去别的地方,他们就算想蒙我,也蒙不了我了。”
景仁帝点头,“路上小心,朕给你几个大内侍卫,多带些人,朕也放心一些。千万要记住,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先去东南倒是可以,三姨夫为了支持你,也会帮你把事情做周全了。等去别的地方,依葫芦画瓢,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世子爷行礼,“多谢圣上关心。“
景仁帝挥手,“跟朕一起去寿康宫,你既然要去福建,看看母后可有话要带给三姨。“
表兄弟二人一起去了寿康宫,李太后高兴地招呼二人坐下,“哀家听说庆哥儿要出京城办差,真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你们亲表兄弟,皇儿有这样忠心的臣子,何愁天下不太平。担心的是庆哥儿你虽说一向能干,但从未出过京城,外头什么样的人没有,可别吃了亏。“
世子爷笑,“多谢姨妈关心,才刚表兄嘱咐我许多话了。我说先去福建,不知姨妈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阿娘?“
李太后双眼发亮,“你要先去福建?那可真好,我,我十几年没见过你阿娘了。哎呀,我明儿准备些东西,你帮我带过去。“
世子爷点头,“好,姨妈只管放心。”
李太后很高兴,“我们小的时候,你阿娘最机灵,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样子了。”
世子爷眼神有些飘渺,“我也十几年没见到阿娘了呢。”
李太后拉着外甥的手,“姨妈知道,为了你表哥的江山,你受委屈了。等去了福建,在那里多住一阵子。你表兄不是给了你半年以上的期限,不着急,慢慢来。告诉你阿娘,家里父母和兄姊们,都很想她。”
世子爷点头,“姨妈的话,我一定带到,姨妈也要保重身体。”
李太后留世子爷和景仁帝一起吃饭,高兴地嘱托了世子爷一箩筐的话。
等吃了饭,世子爷就要离开皇宫。景仁帝正好要去保和殿,君臣二人一路同行。
世子爷直接请托景仁帝,“表兄,我离开京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请表兄代为照看。”
景仁帝点头,“你放心吧,只管去忙你的。前儿朕在气头上,做的事情不体面,你也莫和朕计较。”
君王夺臣妻,虽然人家还没正式下定,说出去也不好听。好在景仁帝也没吃亏,这会子说起好话就光棍的很。
世子爷连忙道歉,“是臣没有提前和圣上打招呼,中间出了岔子。”
景仁帝这会子也做起了好人,“听说炜哥儿和杨二娘子订了亲,朕好悬棒打鸳鸯,明儿朕送他们一份贺礼,算是赔罪。”
世子爷又客气,“圣上严重了。”
等到了保和殿门口,世子爷跪下磕头行大礼,“臣去也,请圣上保重龙体。”
景仁帝扶起他,“好,户部侍郎快要告老了,朕等你凯旋归来。”
世子爷仍旧保持躬身行礼的姿态,“臣多谢圣上。”
世子爷出宫了,景仁帝赐了五个大内侍卫,还让户部拨了一些银两。
回到家之后,世子爷带着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第二天带着人马就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老二:呸,马屁精!
杨太傅:哼,死脑筋!
第45章 树威信请立太子
世子爷走了之后, 赵传炜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忽然重了。
他每天早起,习武之后就去给老太爷问安, 询问可有吩咐。然后又去王氏那里, 听从长嫂吩咐。
家里的事情都有成例在, 倒不需要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但他这样郑重, 家里下人也不敢马虎。
除此之外,赵传炜也紧盯着家里下人。有人半夜吃酒赌钱,被他一顿军棍开罚, 立刻所有人都老实了。
老天爷, 三爷看着斯斯文文的, 没想到和公爷一脉传承。你犯了错,若是小事就罢了,要是踩了他的雷, 二话不说,先是一顿军棍,打完了再给你治伤。虽不会要命, 也要痛好久。平日世子爷还是以教导为主,三爷不罗嗦,却丝毫不手软。
老太爷听说后二话没说, 给孙子送了些好东西,表示支持。王氏也给小叔子送了些好吃的, 以表示他做的对。
世子爷走了还没几天,赵传炜立刻在家中树立起了威信。
等他学堂放假,先去庄子里转了转, 看了看大伙儿的伙食和居住情况。有谁家孩子大了的,该习武习武,该学文学文,让侍卫们时刻感受到赵氏家族的关心和暖意,而不是把他们当牛马驱使。
做完了这些正事,赵传炜又去找杨太傅请教学问。学堂放假和朝堂上休沐日一致,这也是为了方便官员们和家中子弟亲近,便于利用假日指导儿孙。
再有十几天就是府试了,赵传炜这些日子一直连轴转,家里、功课、人情来往,他一样都没丢,全靠着一股毅力在支撑。
很快,福建那边有了回信,赵传炜仔细看了看笔迹,又琢磨了语气,确定这是晋国公的口气,这才放心下来。晋国公只让他好生读书,孝敬长辈,照看侄儿侄女,至于敲宫门的事情,晋国公只字未提。李氏嘱咐儿子,多去杨家请教功课,多关心未婚妻。
信中间还夹了一封信,赵传炜一看,杨兄亲启,知道这是给岳父的,也没敢拆。
这一日,他从庄园里回来后,直奔杨家。
门房知道这是家里二姑爷,连忙把他带到了杨太傅的书房,杨家兄弟都在。
赵传炜先行礼,“见过岳父。”
杨家兄弟也起身见过二姐夫,杨太傅让他坐,然后又让他呈上了功课。
府试这样级别的考试,杨太傅基本不去管,他管的只有会试和殿试。但女婿要参加府试,他自然要认真对待。不说打听题目,至少要好生辅导一番。
赵传炜除了完成学堂里先生的功课,杨太傅又单独给他布置了功课,每一旬来交一次。
参加府试的都是童子,也不会考什么高深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杨太傅而言都很简单,但怎么在简单中出色,也需要好生琢磨。
杨太傅于读书上头非常有天赋,赵传炜虽然年幼,阅历不如他,但做文章的灵气一点不缺。师傅教的认真,徒弟学的认真,互相都比较满意。
杨玉昆在一边也跟着学,明年他也要参加县试了。
等请教完了学问,杨太傅又会和他们说一些朝堂之事。比如哪个官员调动了,这个官员调动的原因是什么,做了什么功绩,或是有什么关系,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除了人员调动,他还会讲外头官员们为了考评好看做的猫腻,这里头就黑暗了,杨太傅只略微讲一讲,让他们心里大致有数。他讲的最多的,还是如何处理公事。
杨太傅时常感叹,“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从父母官做起。等你们以后考上进士,一定要从县令做起,了解一地民生,再慢慢往上升,这样做官,才能知道的更多,见的更多。”
三个男孩子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插嘴问几句,杨太傅都会耐心讲解。他做过皇子们的先生,皇子们多难伺候,他都能忍受,对比起来,自己的儿子和女婿实在是太乖巧听话了。
中午杨太傅都会留饭,他想让儿子们和女婿关系好一些,这以后都是他们彼此间的助力。
等吃过了饭,赵传炜拿出那封信,交给杨太傅,“岳父,阿爹有信给您。”
杨太傅接过信,拆开一看,里头只有四个字,请立太子。
杨太傅哈哈笑了,“你阿爹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赵传炜也没问里面写的什么,阿爹不告诉他,看来不是他能过问的。
宝娘不好到前院来,只能用心看着厨房做饭。自从她定亲后,陈氏把家里吃喝拉撒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宝娘从一个经常睡懒觉的小娘子,变成了每天打卡上班的小助手。
家里人这么多,一天吃穿住行的事情就有一箩筐。刚开始,宝娘事无巨细。等干了几天之后她发现,这样干下去,她要变成诸葛亮了。宝娘开始抓大放小,她只抓着关键岗位,比如各处的管事。
她提要求,让管事们去落实,至于你怎么落实,她就不问了,这是放权。但放权并不代表撒手不管,她会定期突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