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你这粽叶哪里买的啊？感觉比我家里的香气好闻多了，”有人问道，“闻着都觉得舒服。”
“就在农贸市场买的呀，”姜筱筱说道，“卖粽叶那边，数过去第三家，他家的粽叶又大又整齐。”
“行，那我下次也在他家买。”客人说道，“再给我一个蛋黄肉粽，一个白米粽，我买回去让我爸妈也尝尝。”
临近端午，看到粽子大家都会买上一个，剥开粽叶边吃边聊，整个早餐店都弥漫着浓浓的粽子香，门口进来个年纪不大，穿着有些时髦的女孩子，她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吃粽子，走到柜台前看了看，问道：“你们这儿只有三种粽子么？”
姜筱筱点点头：“是哦，你要哪种？”
女孩皱了皱鼻子：“那来个咸蛋黄肉粽吧。”
“好的，稍等，”姜筱筱收了钱，问道，“粽子要不要帮你剥开？”
客人里有的喜欢自己剥粽子的感觉，也有人觉得剥了粽叶手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让店里帮忙剥开的，女孩点点头：“嗯，帮我剥开吧。”
剥开的粽叶并不扔掉，姜筱筱将粽叶稍微叠一下，垫在粽子底下，和盘子一块儿端上去，毕竟吃粽子看不到粽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女孩低头看看粽子，咸蛋黄如同黄灿灿的月亮，半露在粽子外边，底下还有一大块深红色的瘦肉，看着就已经煮的软糯入味了，她嘀咕了一句：“倒是挺好看，就是实在太大了点，现在外面店里都卖小粽子了呢。”
姜筱筱的粽子是传统的那种，一个管饱，没什么花头，倒是旁边有客人好奇问道：“哪里有小粽子？”
女孩说道：“外头大酒店里啊，而且现在还有水晶粽，冰淇淋粽，水晶粽就是透明的粽子，可以看到里面的馅料，还有各种口味，水果的，巧克力的。”
“巧克力粽子？”年纪大些的客人觉得有点儿牙疼，“那能好吃么？”
“当然好吃啊，我去年还买来吃了呢，”女孩子说道，“可惜今年只能待在这小地方，错过新出的冰淇淋粽了。”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嘴里却不停，一口接一口的，一会儿就吃完了她自己说太大了的粽子。
不光如此，第二天，第三天，那女孩都来店里吃粽子了，把店里三种粽子都吃了一遍，还点评道：“还是咸蛋黄肉粽好吃，我以前在外面上班，早饭的时候也买便利店的粽子，的确没有你这里先做的味道好。”
姜筱筱也知道这样的女孩子，从大城市来的，又或者是向往大城市，有些看不起小城镇，她倒是也不太反感，毕竟大家都有一颗拼搏向上的心嘛。
周末的时候，女孩子来的晚了点，应该是不用上班所以睡懒觉了。
“老板，给我来杯米酒。”女孩说道，今天大概是因为不用上班，她穿的也稍微休闲了一些，不过相比于小镇上的其他人依旧是很精致。
“要普通米酒还是汽泡米酒？”姜筱筱问道，老顾客都知道怎么点，每次有新顾客来，姜筱筱都会问一句。
“还有汽泡米酒，那就来杯汽泡的吧，还挺新鲜。”
柜台比较长，底下还有柜子，被姜筱筱隔开做个个饮料台，这会儿姜筱筱拿出杯子给她调米酒，女孩也没走开，见她用苏打水调还惊讶了一下：“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时髦的喝法。”
姜筱筱笑了笑，调好米酒，用纸巾托着杯底递给她，女孩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蛮好喝的，前几天上班不能喝酒，今天总算尝到了，不过可惜你这儿的吃食都比较普通。”
真是不会说话，姜筱筱白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今天还吃粽子么？”
“嗯，还是给我来个咸蛋黄肉粽吧。”女孩点点头。
“我给你换个吃法要不要？保证你在大城市也吃不到。”姜筱筱说。
“还能换个吃法？”女孩看了看手里的米酒，觉得老板还比较值得信任，“好呀，那就换一个，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姜筱筱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个冷藏的咸蛋黄肉粽解开，粽子凉的时候比较硬，她把粽子切成约一厘米厚的薄片，然后在锅里倒上些油，将粽子煎成两面焦黄，在吸油纸上吸去多余的油，再整齐的排列在盘子里，边上放了一小勺自己之前熬的酱。
“香煎粽子。”姜筱筱把盘子放到女孩桌上，“你尝尝。”
刚刚煎粽子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就被那浓郁的粽香味吸引了，这会儿看着姜筱筱把粽子端出来，顿时都好奇的盯着女孩看。
女孩顿时觉得有些压力，不过也好奇这香煎粽子是个什么味道，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送进嘴里。
外层的糯米被油煎过，咬下去脆脆的，内里则是咸香软糯，咸蛋黄被油煎过之后香味更浓，还有股鲜味儿，女孩瞪大了眼睛：“好吃！”
旁边的一群学人精们立即纷纷举手：“小老板，我也来一份！”
“行行行，”姜筱筱应道，“都要什么口味的？”
大部分人都是正常思路的选了咸蛋黄肉粽或者白米粽，有位大哥思路清奇，选了豆沙粽，煎过之后居然也挺不错，大哥尝了一口之后回味了半天：“里头有点像豆沙春卷，不过外面的糯米比豆沙春卷更好吃。”
煎粽子的香味飘的整个店里都是，小卖部老板粽店门口经过，被香味勾的走了进来：“吃啥呢？吃啥呢？门口大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又出什么新吃食了？”
“香煎粽子，”姜筱筱刚好端了一盘咸蛋黄肉粽出来，“您来一个不？”
“给我也来一个，哦，来两个吧，打包。”小卖部老板说道，“本来要去对面给我小外孙买肯德基早饭的。”
时髦女孩这会儿已经吃完了，正在喝米酒，闻言说道：“阿姨，小孩子应该比较喜欢吃肯德基哦，你别买回去了他不吃。”
小卖部老板看了她一眼，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向来是喜欢怼人的，和姚婆婆天天怼，加上她本来就对这个在店里挑三拣四的小姑娘有些不满，闻言立即说道：“我小孙子可喜欢这里的东西了呢，天天要吃，今天还是我想给他换换口味才想买肯德基，他可不像城里来的大小姐，有好东西吃还要嫌寒酸。”
女孩儿顿时气着了，回嘴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觉得我说错了不理我就行了，干嘛好好的讽刺人？”
“我哪里讽刺你了？”小卖部老板排在后面，这会儿还没轮到她的粽子下锅，她继续怼人，“大家天天在这儿吃的好好的，你一来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城里来的怎么了？人家城里来的客人还说我们这儿风景好呢，小老板脾气好不计较，我们老顾客可看不下去。”
女孩毕竟年轻，被她一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眼眶一红，居然哭起来了。
“哎呀，怎么回事，别吵架呀。”姜筱筱刚拿了粽子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一下子没拦住小卖部老板，眼睁睁看着她把人家小女孩给说哭了。
第17章 不甘平庸的女孩
这一下子，店里的客人都有些慌，虽然大家也都对小姑娘看不起小镇的态度颇有微词，但是倒也没真的想对她怎么样，这会儿看她哭了，大家都赶紧起身安慰她，还有老街坊指责小卖部老板：“你这老太太，你看看你，就你牙尖嘴利，把人说哭了吧。”
“这……我也没说啥啊。”小卖部老板也有些讪讪的，对着那小姑娘说道，“对不住啊，我这人向来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姜筱筱端了杯豆奶给她：“喝点东西吧，别哭了。”
女孩抽噎着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不……不是因为她说我，我就是觉得委屈。”
“我以前没在店里见过你，是最近才到镇上来的么？”姜筱筱问道。
女孩点点头：“我是上个礼拜被总公司派来的，离这儿不远，但是我不是自己要来的。”
喝了口豆奶稍微冷静了些，女孩子说了自己的事。
“之前在总公司，我和另一个男生是同时进的公司，专业也一样，后来总公司因为一些事情调动人员，我们两个都有机会可以升职，结果考察期之后，那个男生留在了总公司做部门负责人的副手，我就被调到这里，虽然说在这儿我也算个小领导，可是谁都知道，不在总公司，根本就没有升职机会，就只能一直在分公司待着了。”女孩委屈道，“我也不比他差在哪儿，当时我们部门老大还说我做事更周到，就因为他是男生，所以就更有发展前途么？”
因为是周末，店里也有不少上班族，听了她的事儿忍不住同仇敌忾起来：“是呀是呀，现在女孩子工作好难找，我之前面试了好几个公司，上来就问我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听说结婚有了孩子的，还会被问有没有二胎的打算，哎，反正到最后还是招了男生，好在遇到我现在的老板，嘿嘿，是个女老板，问了我专业问题觉得不错，就把我留下了。”
姜筱筱自己找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而且由于专业原因，毕业季的时候还会收到老师群发的招聘短信，写着“仅限男生”，倒也稍微能理解这个女孩子沮丧的心情。
“我当时觉得很委屈，就和我爸妈说了，结果我爸说，公司派我去是为了锻炼我，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只要努力一定会成功，我妈说去分公司也挺好的，压力小，工作自由些，过几年找个男朋友结婚，”女孩说着又要哭了，“可是我明明就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我就是想自己有一份成就，不想和别人一样早早过上相夫教子，只能在家里围着丈夫孩子打转的生活。”
典型的中国家长，姜筱筱点点头，现在不比以前，女孩子们都能上学了，她大学的时候和宿舍同学聊天，大家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想着毕业了之后找个工作，好好努力，攒几年工资付个小房子的首付，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到了大四，有的人找工作屡屡碰壁，有的则是家人一早就开始安排相亲，仿佛女孩子们毕业之后的归宿不是事业，而是找个悠闲稳定的工作好照顾家庭，实在是让人沮丧，姜筱筱孤身一人，家里没人催促，还被单位的大姐介绍过相亲呢。
“你有没有和你的领导谈过呢？”姜筱筱问抹着眼泪的女孩子，“工作安排这种事，本来就该是两厢情愿的，他安排了，你觉得不满也可以拒绝，甚至可以再往上找他的领导反映，公司又不是一言堂。”
“和……和领导谈？”女孩打了个哭嗝，“还可以和领导谈么？我以为这就是公司的任命呀。”
很多刚刚入职的年轻人都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领导谈待遇或者职位，其实只要本职工作做得好，大部分领导还是好商量的，不过像这种职场讯息，学校里不会教，很多家长自己也不清楚，更别说教孩子了，有的人胆子大就试出来了，有些像这个女孩子一样胆小不敢问，就只能听从公司指挥，姜筱筱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以前姜妈妈会和她聊这些。
“当然可以了，”姜筱筱安抚她，“你去和领导谈谈，结果好的话说不定能回总部，最差也不过就是维持你现在的状态而已。”
女孩想了想，觉得也对，立即镇定多了：“谢谢你，我回去想想怎么和领导说。”
“嗯，把你自己的想法理一理，给领导发个邮件，这样领导和你谈的时候心里也有数。”姜筱筱提醒她。
女孩感激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啊老板，我之前对你态度那么差，你还帮我想办法。”
“来的都是客，”姜筱筱笑着说，“再说了，你不还是天天来我这儿吃东西，好吃就是好吃，你再嫌弃也得认。”
“不嫌弃不嫌弃，”女孩心里还惦记着找领导的事儿，站起来告辞，“我得回去写邮件了。”
女孩离开了，小卖部老板也松了口气，拿着姜筱筱给她打包好的香煎粽子拍了拍胸口：“这小姑娘，可把我吓坏了。”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她：“你这张嘴啊，一天到晚的就会损人，这回知道了吧，我们老街坊那是习惯了不嫌弃你，以后遇着别人可别乱说了。”
这边不提，女孩回到公司宿舍，打开电脑就开始写邮件，因为是第一次，措辞特别小心翼翼，写完看了两三遍，觉得自己把想法都表达清楚了，也没有指责领导的意思，才提心吊胆的发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女孩还在紧张，手机就响了起来，把神经紧绷的她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手机，发现果然是领导的号码。
她小心翼翼的接起来说道：“经理你好。”
“小张啊，我看到你发的邮件了，”经理在电话那头说道，“真是，当时我也没问问你们的意见，觉得你没说什么应该就是同意的。”
“对不起啊经理，我也没什么经验。”女孩不知道经理的态度，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
“哎，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你们年轻女孩子嘛，都想找个轻松点的岗位，以后也方便照顾家庭，就擅自安排了，”经理说道，“我看了你的邮件，觉得你还挺有想法的，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女孩一听的确有戏，赶紧又对领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向。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半个多小时，经理越听越满意，最后说道：“行，你这个岗位调动的事情，我周一去公司再和大家商量一下，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我们肯定是欢迎的。”
女孩激动的脸颊有些红，但还是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谢谢经理！”
“哎，谢什么，的确也是我考虑不周全，”经理笑道，“你周一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女孩激动了好一会儿，想去早餐店告诉小老板这个好消息，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了，早餐店早就关门了，又觉得还是等确定了再告诉别人比较好，只好尽力按下激动的心情。结果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平静不下来，又打开淘宝，想买个什么纪念品送给小老板，感谢她给提的建议，一找就找到了晚上。
姜筱筱并不知道她兀自在激动，依旧正常每天买菜开店，因为现在阁楼上多了个小露台，她闲下来就坐在上面喝喝茶吃点点心，觉得日子过得格外悠闲，真是比上班舒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