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得差不多，大家虽然没停筷子，但已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时，阮绵蛮才将话头引到还钱上。
听到她要还钱，吴老爷子筷子在半空中停顿一下，随即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咽下去后道：“这个不急，我又不缺钱用，你给我也是放银行放着。”
“我留着也是放银行卡里，不如早点还给您，也算了一桩心事。”阮绵蛮道。
吴老爷子听到这话，想到她不接受自己的资助去读书，非要那么辛苦的开店，觉得欠自己的钱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压力，于是没再说不让她还的话，而是问：“那你自己手上的钱还够用吗？”
“够的，后天又接了一单私宴，到时候又能挣不少钱，您放心吧，我不缺钱用的。”阮绵蛮道。
吴老爷子确定她不是在逞强后，这才同意她还钱。
阮绵蛮见他终于松口，拿起手机趁热打铁：“那我现在就把钱转给您，您的账号是多少？”
不得不说还是现代社会方便快捷，用手机就可以转账。
“急什么，欠条还在我家里没拿过来呢。”头一次见还钱这么积极的，吴老爷子哭笑不得道。
阮绵蛮道：“没关系呀，等您回去再销毁也是一样的。”
她这么信任自己，吴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嘴上却忍不住道：“你不怕我到时候拿欠条让你还两遍钱？”
“您我还信不过吗？再说还有景霖大哥在这里可以作证呀。”阮绵蛮笑着道。
“景霖是我孙子，作证也肯定是替我做，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吴老爷子吓唬她。
然而，他话刚说完，司景霖就直接道：“我替冬冬作证。”
虽然只是开玩笑，但他这么拆台，立刻惹得吴老爷子瞪过去。
阮绵蛮见此，杏眸中满是笑意。
等终于从吴老爷子那要来银行账号把钱还给他后，阮绵蛮有种浑身一松的感觉，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在想什么？”司景霖注意到她的表情，用勺子往她碗里添了点汤。
鸡汤有营养，看她对其他菜不怎么吃得下，司景霖只能让她多喝点汤。
阮绵蛮捧起碗接了两勺汤后道：“之前就想着好好赚钱，早点把欠吴爷爷的钱还上，现在钱还了……”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司景霖却大概明白，她这是一个目标完成后的正常反应。
不止他明白了，吴老爷子也看出来了，放下筷子道：“冬冬啊，那你有考虑过继续去读大学吗？”
“大学？”阮绵蛮看向他。
“是啊，离明年高考还有一年多，你要是想读大学的话，有充足的时间够你复习。虽然大学生已经不如早些年吃香，但拿个大学文凭，你以后不想开店的话，还可以去做其他事情，也算是一条后路。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学生活是个难得的体验，去尝试一下，多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好的……”
吴老爷子说话间，不由想到她外婆还在世时，偶尔会向他们这些老邻居吐露自己的担心，担心她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等她去世后说话的人都没有该怎么办。
阮绵蛮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桌上的另一个人。
司景霖对上她清澈的双眸，声音都不自觉温和下来：“你不想继续读也没关系，反正读书除了学习知识就是为了找工作，你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了，至于学习知识，现在网络发达，也不一定要去学校。”
难得听到孙子说那么多话，但吴老爷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暗暗瞪他一眼。
司景霖无视他的眼神，在小姑娘专注中透着几分犹豫的视线下继续道：“若是想继续读，可以在这一年里一边赚钱一边复习，等考上大学后，可以先去读一个学期，要是喜欢大学里的环境就继续读，不开心再回来。”
吴老爷子听到他前面几句话时，想说继续开店赚钱的话，她怎么静心复习，不过转念想到这丫头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资助，又将到口的话收回去。
不过，等听完他后面那几句简直就像某些宠坏孩子的家长才会说出来的话时，吴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你当读书是儿戏呢？”
司景霖看他一眼，退一步道：“那不开心就换个学校。”
吴老爷子瞪他一眼，觉得他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自己肯定要盯着点，不然肯定得被他宠坏了！
阮绵蛮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还是还是想读大学的。
要知道，在古代，女人连书院的门都未必能摸到，现在有机会可以进去读书，又怎么能不去呢？
不过，她心里还有点顾虑，虽然原身成绩不错，可脑海中现有的知识毕竟不是她自己学的，担心考不上。
现在听到他们一副自己肯定能考上的语气，阮绵蛮小小声道：“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怎么会，冬冬这么聪明。”司景霖说完，甚至想摸摸她的脑袋，不过顾及老爷子在这，到底还是没敢伸手。
吴老爷子见他抢了自己要说的话，白他一眼，转头看向阮绵蛮时却又挂上笑脸：“冬冬成绩那么好，考大学肯定没问题的再说还有爷爷在，可以教你。”
“我也可以教你。”司景霖道。
吴老爷子看他一眼，想到他当初的成绩，点头道：“对！你景霖哥当初可是省状元，让他教你肯定没问题。”
阮绵蛮听到“状元”两个字，立刻用一种惊叹的眼神看向他：“景霖大哥你好厉害啊！”
当年考上省状元时司景霖都没什么感觉，这会被她这么看着，心里却说不出的愉悦。
确定她想要读大学后，司景霖道：“那接下来可以每天只开半天店，剩下的半天用来复习。”
吴老爷子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既可以让她在这一年里赚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能有足够的复习时间。
“可是……这样的话，店里的顾客怕是又要闹腾起来了。”阮绵蛮想到店里的顾客，觉得有点头疼。
吴老爷子见她这么重视顾客，觉得店里生意好果然不是没理由的。
“高考是人生大事，你和顾客们说清楚，他们会理解的。”吴老爷子道。
阮绵蛮点点头：“那等月底我挂公告和他们说，然后从下个月开始只营业半天。”
“好，那我这两天就帮你把复习资料都准备好。”吴老爷子语气透着愉悦，显然很高兴她愿意重回校园。
接下来，三人没再聊天，而是继续吃菜。
又吃了一会，阮绵蛮最先放下筷子。
吴老爷子年纪大了，即便嘴还想吃，胃却不给面子，第二个放下筷子。
司景霖战斗力倒是不错，最终除了汤和炒花生米，其他几个盘子几乎都被他清空。
“不错，年轻小伙就该这么吃饭，有我年轻时的风范了。”吴老爷子看他吃了不少，拍着他肩膀夸道。
吃完饭坐着休息一会后，阮绵蛮起身准备收拾碗盘，司景霖却也跟着站起来。
她赶紧道：“不用了，你陪吴爷爷坐着聊聊天吧。”
“没事，让他洗，都是新社会了，家务活男人也该干。”吴老爷子却是一挥手，表示不用他陪自己聊天。
最终，还是司景霖帮她把碗送到厨房，阮绵蛮手里只拿着筷子和勺子等小东西。
见他把碗盘放到水池里不说，甚至还要动手洗，拦不住的阮绵蛮只能拆了一双新手套递过去。
司景霖倒是没拒绝那双橡胶手套，戴上后有模有样的洗起碗来。
阮绵蛮在一旁刷锅，时不时向他那边看上一眼。
他洗碗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洗得太慢太仔细，阮绵蛮都洗完锅擦干净台面和外面的桌子他还在洗。
这会才八点多，还早，他们在厨房忙时吴老爷子也没急着走，而是坐在门口乘凉，顺便看看星星。
现代社会要说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污染大严重，很难在看到以前那个时候那么明亮的夜空。
阮绵蛮看了眼还在水池边忙碌的人，又看了眼外面乘凉的老爷子，干脆拿出一些水果出来。
等司景霖终于洗完碗时，阮绵蛮端着两盘切好的果盘和他一起出来。
“晚饭吃得够饱了，你怎么还切水果了。”吴老爷子看到她放在椅子上的果盘道。
阮绵蛮坐下来后看向左手边的人：“店里的水果都没吃完，景霖大哥今天又带来不少，只能赶紧吃了，您要怪就怪他。”
吴老爷子十分配合，立刻看向他：“送这么多水果，你是想撑坏我们冬冬吗？”
司景霖闻言，转头看向某个告他状的小坏蛋，见她还抿着唇偷笑，恨不得伸手捏捏她白嫩的脸颊。
吴老爷子说完，随手用牙签戳起一片密瓜送入口中，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唔，这上面还有酱，还挺好吃的。”
“是我自己做的水果酱，拿来泡茶喝也不错，待会你们可以带一瓶回去。”阮绵蛮道。
司景霖到底没跟她计较“告状”的事，也跟着吃起水果来。
不得不说，这种用她自制果酱做出来的水果沙拉，味道特别好，一吃就停不下来。
“还是现在的日子好啊！”吴老爷子又吃了一片蜜瓜后，拍着膝盖感叹。
“确实。”阮绵蛮赞同的点头，然后又听老爷子开始讲他们那个时候的事情。
“……夏天热得睡不着时，我们就喜欢聚集在屋外乘凉聊天，还有很多人直接把竹床搬出来睡，当然，换成现在，估计没什么人敢在屋外面睡觉了……那时候的星空特别亮，完全不像现在这样……”
第80章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讲着讲着,吴老爷子话头一转,突然道。
阮绵蛮心里咯噔一声,有点怕又有些好奇他要说什么。
她毕竟是古人,又经历穿越这样离奇的事件，对于鬼神之说，不说全信，多少有点半信半疑。
吴老爷子今晚谈性似乎不错，不等他们回答就直接讲起来：“早些年在村里时，我们村里有个人,某天有事从外面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为了早点回家，就抄近路去翻山。他翻过山顶准备下山回村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以及原地踏步的声音……他心里一个咯噔,抬头就看到一群穿着破败军装的鬼……”
“为什么说那是鬼？”阮绵蛮忍不住问。
“因为那群人身上都带着伤和血迹却对此没什么感觉，当然,最重要的是,太阳虽然落山了，但天还没全黑，他们却没有影子,而且脚跟都没着地,而是飘起来的。”
吴老爷子解释完,阮绵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后背瞬间有点寒。
灵异事件本就另人又怕又好奇，她怕完却又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亏他胆子大，想着离村子也没多远了，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慌，于是装作没看到他们继续往山下走，没想到……他才走出去没几步，那群‘人’竟然都跑到他身后排起队来，还一边喊着‘一二一一二一’。据他说，当时他差点没吓死，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撒腿就往山下跑，直到跑出那座山后面才没声音了，不过他回家后，却是大病一场，直到几个月才恢复。”
这故事内容未必有多恐怖，但大概是老爷子用一种真人真事的口吻讲出来，所以有种越想越吓人的感觉。
“他看到的真的是……吗？为什么山上会有呢？”
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怕又有点好奇，吴老爷子道：“这是他自己跟家里人说，然后在村里传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其实也不确定。不过村子里的人很多倒是信的，因为早前打仗时，那座山上没少死人，所以……”
“说到这种事，村里还发生过几件，比如某个老太太刚去世，村里有几个小孩在她家附近玩时却说看到她了，所以都说小孩还小时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阮绵蛮听到这，忽然回忆起前世时，隔壁家的老人去世后，她也曾看到过她，不过当时太小了，长大后再想起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当初自己眼花。
这会听到吴老爷子说小孩能看到那些东西，她心里有点毛毛的。
司景霖察觉身旁人挪动椅子往自己身旁靠了靠，开口道：“爷爷，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还早，再坐一会。”吴老爷子虽然没走，但被他这么一打断，接下来就没再讲这些灵异的事情，而是聊起那会在山上能吃到的野果。
野板栗、野柿子什么的阮绵蛮感觉还好，倒是对他口中的微甜的甜根、酸酸的刺犁头叶、剥去表皮后清爽脆甜的刺苔有点感兴趣。
大概是记忆的美化，这些东西从吴老爷子口中说出来，不光寻找和采摘过程有趣，味道也十分美味，让阮绵蛮一边听一边再次拿起牙签吃起水果来。
直到两盘水果沙拉吃完，时间也不早了，吴老爷子和司景霖看她把大门锁好后才离开。
阮绵蛮关好门上楼从窗户目送他们走远后，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大概是无债一身轻，等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却也不知道想干嘛，随便玩了一会后，干脆关灯睡觉。
大概是还不困，闭上眼后，她脑海里忽然想起有的没的来，不知怎么就想到灵异方面，然后就更睡不着了。
“小橘子，过来。”这会，她也不嫌搂着它热了，把它从床尾叫过来。
然而对上它在黑夜中亮得有点吓人的猫瞳，她摸摸它脑袋后，又将它推回去了。
等阮绵蛮翻了个身换成侧卧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她伸手摸过手机，发现是司景霖发过来的消息。
【睡了吗？】
【没，还不困。】
阮绵蛮刚回复完，他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
嗯？
阮绵蛮接通后问：“景霖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