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竟然还想要早几年纳妾呢!”崔妙之气得踹了萧策一脚,“谁说女人四十不能生!偏就要我四十无子你才能纳妾!”
“好好好,你四十行了吧。”萧策平白无故挨了一脚,也是无语。
这女人心海底针,果真不假,嘴上说着明年纳妾,其实二十年以后都不一定愿意呢。
“你干什么去?”看妻子就穿着小衣下了床,萧策也掀被起来,将人打横抱起,佯怒,“你想着凉啊。”
“我要你写保证书给我。”崔妙之挣着要下来,上次小姿定亲都有二弟的保证书,她也要。
“好好好,你坐着,我去写。”
“算了,明天再写吧。”崔妙之也觉得大晚上兴师动众的不太好,拽住了丈夫衣袖,不过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写,不许反悔。”
“其实在六岁以前,我一直十分讨厌二弟。”复又在床上躺好后,二人都没有睡意。
崔妙之有些惊讶,不是人人都说兄友弟恭,怎么又讨厌了呢。
“其实我三岁以前都最喜欢和母亲待在一起,母亲会给我唱各种歌谣,给我读故事,教我识字,带我到处玩儿。”
“母亲特别爱笑,但是后来二弟出生了,母亲天天和父亲吵架,就不怎么笑了。”
“后来大家跟我说,母亲要搬走了,不能和我一起生活,我抱着母亲不让她离开屋子,母亲就一直抱着我哭。”
“后来我睡着了,被父亲带去了外地,再见到母亲时,我都六岁了。”
“母亲搂着我哭,我也想哭,可是大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就只能忍着。”
“你恨父亲吗?”崔妙之都心疼的要掉眼泪了,才三岁的孩子不让见母亲,公爹何其心狠。
“恨,特别恨,一直恨到鸡鹿塞一战,他将生的希望给了我。”
“我才原谅了他,他也爱我,只是他不会表达出来。”
崔妙之伏在萧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他不是也爱你,他非常爱你。”
“我嫉妒他对韵儿那么疼爱,对二弟三弟也时常关心说笑,却对我时时刻刻异常严厉,从没有父子温情。”
“因为你是嫡长子,是他的指望啊。”崔妙之忍不住要哭出来,紧紧的抱着丈夫,原来他这样长大的,他缺少好多的爱,而她一定都要给他才行。
“是,当时许多家将说要拼死护送他出城,他却笑着说,你们把我儿子带出去吧,不枉大家兄弟一场,他是我的命。”
萧策平静的述说着往事,连心跳都没有乱。
可是崔妙之却感受到他的身躯在发抖,他在隐忍,他背负太多了。
“鹄儿,我只想要你我的孩子,让他得到父母全部的爱护,快快乐乐的成长。”
“男孩儿,我就带他习武读书,教他如何当个好主公。”
“女儿要放在手掌心儿里疼,做最快乐的小娘子。”
“你说得我都吃醋了。”崔妙之吸吸鼻子,这么疼孩子,哪里还有时间疼她呀。
“自然最疼你,他们要是惹了你生气,我来教训。”
崔妙之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一定要最疼她才行。
“我脾气暴躁,有时候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若是哪天我犯了浑惹了你生气,鹄儿,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不想过孤家寡人的日子,只要和心爱的人厮守,不能有他人来横插一脚。
“你放心吧,你要是犯浑,就罚你不许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你用不了两天就想明白了。”
崔妙之心情好多了,开起来玩笑。
“夫君,你知道吗?我爹爹和娘亲特别疼我。”
“我才一岁多的时候,听娘亲说爹爹会抱着我去衙门,半刻都舍不得放开。”
“娘亲会亲手给我做各种各样的玩具和衣裳,两个人还因为我先喊爹爹还是娘亲而争风吃醋。”
崔妙之也讲起来她的儿时,不过弟弟出生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夸张了,感觉爹爹和娘亲都矜持了不少。
大多数时候弟弟都是由乳母带,反而爹爹娘亲总是腻在一起。
而且对她的关心也没有因为弟弟出生而减少半分。
“要不是荆州册封皇后的旨意,爹爹娘亲是不同意我远嫁的,他们早就选好了人家,没有想让我离开他们半步。”
什么,都选好人家了,哪家的?他竟然是第二人选,萧策闻言心里不爽,下次去扬州一定要好好会会这个人,让岳父岳母好好看看,还是他们女儿有眼光。
“当时爹爹娘亲又急又担心,整宿的睡不着觉。”
“你当时态度也不好,根本没有想娶我的意思。”崔妙之委屈巴巴的控诉。
“听使者说,你说父亲可恨,指了个女儿过来占你正妻之位!”
萧策一惊,在温暖的帐中都感觉背后一凉,这话他好像还真说过,但这是谁传出去的,一定要查,他定不轻饶。
“我也十分害怕,但是装成不害怕的样子安慰爹爹娘亲,说自有办法收拾你,其实我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他们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我在太原的时候等了你那么久,你是故意晾着我吧?”崔妙之戳了戳丈夫的胸口,大半个月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我没有,当时在营中练兵来着。”萧策心虚,坚持死鸭子嘴硬,半点不肯承认。
“哼,狡辩。”崔妙之冷哼一声,你心里那点小算盘就差写在脸上了,当我傻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还想招人伺候呢。”
“我,我冤枉,我没有。”萧策语无伦次,冷汗都下来了,他原来这么可恶的,他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但是第一次见你,我就不怕了,你知道为什么嘛?”
“你肯定觉得我与传言不符,我也没那么吓人啊。”萧策想了想,他又不是三头六臂那种怪物。
“你喜欢我,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当时你耳朵红了。”崔妙之解释,她知道萧策第一眼看中她的不是因为她姓崔,而是她的无双美貌。
“色衰爱弛,我害怕,所以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让你刮目相看,不再因为美貌而爱我。”
所以她一直在做能真正让自己立得住脚的大事,但是依然有人不理解,她真的好累呀。
“不会的,等你老了,我也就更老了,我比你大那么多岁。”萧策不太会安慰人,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词了。
“我若是拧起来,你一定顺着我些,我吃软不吃硬的。”萧策交代了自己的软肋,“你一哭,我就什么都妥协了。”
“我才不哭呢,你到时一定会想这女人真丑真烦。”崔妙之吐槽,她一定要美美的,憨憨就是老了也要把萧策迷得眼珠子只在她一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对于孩子压力有些大,所以会在意萧策的想法,毕竟在那个时代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相辅相成。
第61章 谣言
冬去春来, 下了两场大雪后,到了三月里天气渐渐回暖。
“这做冬装就在眼前, 眼见着就要裁夏衣了。”琼枝替崔妙之梳着发髻, 用沾了梅花的温水仔细的梳顺。
“可不是, 说不定夏天咱们就又到了扬州呢。”崔妙之沾了点胭脂轻轻点在唇上, 本就艳丽的容貌更加娇艳欲滴。
萧策是说到做到的性子,过了年就撤了黄浩等几个居功自傲的老将,又把自己的心腹提拔上来, 如今用人更加顺手。
琼枝抿唇轻笑, “主公真是疼夫人, 全北境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比着爹爹和娘亲,那还差一点点吧,崔妙之也笑, 等初夏办了萧赞和霍姿的婚事,他们就启程南下,一路乘海船用不了半月就到扬州了。
“这三公子在凉州呆了大半年了, 二公子大婚在即,他不回来不成?”
崔妙之闻言也陷入沉思,琼枝还真提点了她, 萧宣在凉州督军半年有余,此次萧赞大婚, 他之前求娶过小姿,难道故意不让他回长安。
不过反正她也不喜欢萧宣,能不回来还挺好的。
“夫人, 崔文到了。”琼桃掀了帘子进来回禀。
“见过夫人。”
崔文穿着墨绿色的棉布夹衣,黑色的棉鞋,这身朴素的打扮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个掌管百万银钱票号的大掌柜。
“起吧,坐。”崔妙之也是许久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大掌柜了,“听闻你前段时间回了扬州,父亲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寒暄后,二人切入正题,崔文面露难色,“夫人,是沿海出了点子事儿。”
李晗在交州沿海部署了大船,不时骚扰扬州南海郡,前些日子两方有了冲突,崔简命将士迎战,结果败多胜少。
崔妙之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怎么萧策瞒得如此紧,她半点风声没有听到。
“荆州要走了两万人马,主公从吴郡抽的人,暂时没有让北边驻防的将士知晓,但是怕也瞒不了多久。”
“主公的意思是要不要与渤海侯透露点消息,不然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怀疑咱们另有打算。”
崔文将主公崔简的话带到,两万人只是先头部队,后续还有五六万,北方士兵也驻扎在不少州郡,一时半会儿可以说是换防,可是瞒不了半载就要露馅儿。
“不必,半年之内,荆扬两州联手必然重创李晗。”崔妙之笃定,到时候再让丈夫南下,不愁不能一举歼灭益州势力。
崔文还有一事回禀,“夫人,最近长安城外传了写谣言,不知夫人可有耳闻?”
崔妙之蹙眉摇头,并不曾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原来长安下了几场大雪,城郊塌了些房舍,正赶上过年宫中大庆,有些人就传闻主公骄奢淫逸,崔夫人妖媚惑主,不顾百姓死活,只一味贪图享乐。
“还有甚者,竟然污蔑说夫人乃妖星,前几年北境风调雨顺,这才嫁过来,北方就大旱,冬日就暴雪,民不聊生。”
崔文打量着崔妙之的神色,挑拣大概的情况一说,如今开春,春雨贵如油,结果今年偏又雨水少,这个也牵连上了自家夫人。
“还说了什么?”崔妙之头疼,怪不得这几日萧策让她不要出门,还说怕她累着,原来是担心她会伤心生气的缘故。
“还有人说夫人无所出,主公当休妻另娶,文以为定是有人造谣生事,故意往夫人身上泼脏水。”
不知夫人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若是说去岁燕家一事倒也尘埃落定,此样谣言一出,他们定是最招人怀疑的,燕山爱惜名声,只怕不会出此下策。
这次的谣言编成了歌谣,朗朗上口,小童们不明所以,只听着好听就传开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不知谁才是幕后主使,用心何其险恶。
子嗣一事她与萧策达成协议,倒也不放在心上,但是外人可不这样想。
这又给她扣一顶妖星的帽子,只怕是想让她万劫不复吧。
“你去细查,有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送过来。”崔妙之吩咐。
崔文年纪轻轻的做到宝成票号的大掌柜自然不是一般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文第一次听见就顺藤摸瓜找了几个人许以银钱询问,不少人说听西市一个眼盲的外地乞丐唱的,并画了画像,再去派人去寻,并未再发现相似之人。”
“你且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因为此事影响生意。”
崔妙之接过信封收好,晚上要好好问问丈夫,既然瞒着她,就说明他已经在着手查明了。
可是这样被人针对,心里说不害怕恼怒是假的,找出来她定不会轻饶。
孤独辽等都在大夏殿议事,最近萧策心情十分不好,便是有人恶意造谣生事,诋毁爱妻名声。
他派人仔细探查,连黑羽骑都出动了,可是抓到的不过是些小喽啰,一个关键的盲人总是在最后关头逃脱。
半个月过去了,基本上毫无进展,只怕瞒不了崔妙之多久了。
“臣近来一直在想,这盲人是否真盲,还是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多人乔装打扮的。”
独孤辽眼见主公脾气一日比一日不耐烦,也是心急如焚。
“先生此言何意?”萧策猛然这样一听,也是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西市鱼龙混杂,衙役官差办事比其他地方要艰难些,一直是长安的苦差事。
这在其中找一个装盲人的正常人更是难上加难。
“无论如何,定要将此人找出。”
此事针对的是自己夫人,可是崔妙之深居内宫并不与外人常打交道,又一向乐善好施素有贤名,但是却也有人见不得她好,相处这样狠毒的法子毁她名声。
“大哥,是不是先与大嫂露个口风,一时半会儿只怕找不出幕后主使,长久瞒着不是办法。”
萧赞建议,合宫半数人皆知,连宣德殿也有人听到风声,虽然主公严禁任何人在宫中提起此事,但是人云亦云,早晚传到大嫂耳朵里,再让她多心,大哥好心办了坏事,反而不美。
傍晚,萧策早早回了宣德殿,小心观察妻子神色,要是高兴就提上一句半句的,要是本就心情一般,打定主意不再雪上加霜。
“夫君,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崔妙之疑惑,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今日过得可开心?”萧策揽过人往内室去,“有没有什么下人惹你生气?”
要说有还真有,她不气外面人造谣生事,只是丈夫半句不肯透露只自己苦苦瞒着,让她心中既甜又苦。
“今日崔文来过了。”崔妙之垂下眼睛,拽着萧策的衣襟,语言有些委屈。
萧策一时间没有转过弯儿来,崔文来了有什么,转念一想,定然是将最近的事情悉数告知了,连忙安慰。
“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暂时没有眉目,独孤先生今日想了别的法子,用不了多久定能将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