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拉着崔妙之坐在身侧,虽然还不显怀,但是这个重孙可是众人期盼已久的,谁能不高兴。
“是呀,要是待在长安还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来,还好当时你坚持过去,没想到竟然就有了。”
豫章公主附和,看崔妙之面上有些疲惫之色,问她是不是孕期反应辛苦。
崔妙之是路上有些累着了,但是胎像安稳,一一回答了,又笑道,“小姿也有身孕了,两个孩子正巧可以作伴,咱们家也是双喜临门了。”
霍姿是个藏不住事的,想关心崔妙之,但是也知道那样的事情不提最好,又接到自己姑母眼神警告,只笑着回答崔妙之的问题。
“鹄儿之前离开长安,如今又怀着身孕,这管家一事只怕还要劳烦你。”安夫人冲豫章公主说道。
豫章公主也无法,说实在的她早已与萧勋和离,这管家一事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只是儿媳侄女一个接一个的有孕,安夫人年事已高,怎么也硬着头皮管下去吧。
“鹄儿这一路辛苦,赶紧去休息吧,按理来说该替你接风洗尘,只是一家人也不比拘那些虚礼,就免了,好好睡一觉,近日都不用过来请安。”安夫人看着长孙媳是越看越高兴。
“你大嫂累了,不许你这几日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这句话是豫章公主对着霍姿说的,这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她真怕这孩子说漏嘴。
“姑母偏心,这都只疼大嫂,不疼我了。”霍姿装作不高兴,冲自己姑母撒娇。
“把姝儿接进来陪你行不行?”豫章公主无奈,又好气又好笑,她自然是两个都疼的,怎么样都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夜晚躺在宣德殿自己的大床上,崔妙之虽然累极,但是还是毫无睡意。
虽然仅仅离开了数月,但是却像是过了许多年,许多滋味涌上心头,感慨万千。
上一世萧策与李晗之间必然有一场争斗,但是谁赢谁负她真的不知道,如今看来北境兵强马壮万众一心,实在比李晗要有优势的多,想着想着便也睡去了。
此时远方的北境军大营,萧策主营帐中还是灯火通明,今日王冲也赶来,众将领都在此处商讨如何决战。
这就要进入雨季,他们还是应该速战速决,兵贵神速,拖得久了反而士兵气势低下,不利于作战。
“荆州人拖住了益州人的左前锋,右路军投降也被连须关押,如今就剩李晗的中军,没有什么可怕的!”众人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萧策与独孤辽却不以为然,李晗老奸巨猾,极有可能留了后手,现在他对外宣称中路军有二十万人,可是拒最近的探子来报,可能有三十万之众,在人数上比他们多了十万人。
而且这是益州的地盘,人家占据天时地利,如今又有人和,比他们有优势。
萧策不得不想说不定李晗之前一直在装弱,目的不是荆州和扬州,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先把他消灭,剩下的荆州扬州就不再话下了。
“我们不用着急,最好从李晗的身边人入手,让他们内讧,再骑兵突袭胜算反而更大些。”独孤辽建议。
“此前我已让五万幽州军南下,为保万全,等他们到了再决战。”
萧策拍案定论,算算脚程,还有三四日,幽州大军应该就到了,这是他曾经对付匈奴人的王牌,有他们做前锋,想必幽州人不是对手。
“我们凉州军愿意打头阵!”程傲请命,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得赶在萧策之前捉拿李铎李铸兄弟,不然她之前的计划就败露了。
“程将军的确是女中巾帼,但是这打头阵的事情过于危险,还是让我们男人来做吧,不然倒也显得兄弟们都是饭桶了。”
没等萧策回答,蒋远就抢着截住程傲的请求,他去调查了崔妙之在凉州被掠一事,程傲的嫌疑还是不小的。
试问谁有本事在她地盘上动手脚,给她扣这顶大帽子,但是说是有了程家家主的暗中默许或者帮忙,事情可就轻而易举了。
所以李铎和李铸二人十分关键,不能落到程傲手里。
“还是骠骑将军打前锋吧,程将军在后方支援我们即可。”萧策也不会再相信程傲,这让程傲心中的不安大大增加。
“陈叔,我们有几成的把握可以暗中除掉李铎和李铸?”回了自己营帐,程傲开始思考对策,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可是这不是在凉州,这是益州人自己的地界,李铎李铸也是重要人物,身边防备森严,不可能几个刺客潜入益州大营核心干掉这二人。
“将军,若是事情败露,您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切有属下一力承担,放心,老夫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部下也是叔父一样的人物,程傲心里万般煎熬。
她习惯了一个人挑起大梁,而且她做得比大多数男子都要好。
但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自从她再次见到萧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嫉妒崔妙之,她要取而代之,是她唯一的想法。
于是就犯了这样的糊涂,说不定要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搭进去,也只是嘴上说不后悔罢了。
李晗这边也没有闲着,萧策按兵不动,不代表他没有什么作为,虽然两路人马被俘虏的被俘虏被牵制的被牵制,但是他自信自己手底下这三十万精锐大军可比萧策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强多了。
“主公想必一开始就为了把萧策引过来吧,毕竟他年轻气盛,如今又被愤怒都昏了头脑,骄兵必败,咱们的胜算还是非常大的。”
幕僚如今才算看穿了自己主公真正目的,扬州人荆州人根本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真正剑指的是北方年轻的雄主。
“二十多年以前,我跟随前主公在渭水河畔见过萧勋一面,真正的天之骄子,如今养了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啊!”李晗抚须满意的大笑,如今这盘棋才算走到了他真正想要的局面。
身怀抱负的年轻霸主又怎么样,等夜里他发起突袭时,只怕明天一早就要成为他的阶下囚了。
李铎如今被架空了差事,一个挂名的左都督而已,实则和外面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他也知道萧策的大军就驻扎在对面,他的瞻儿也必定在那里,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此时,窗外想起一阵虫鸣,这是李铸与他约定的暗号,不知道这么晚三弟为何冒险约他见面。
第96章 背叛
“大哥, 父亲今晚应该就要突袭萧策的大营了。”
李铸乔装打扮成普通来送饭菜的士兵,若不是提前听到暗号, 李铎都没有认出这是自己弟弟来。
“父亲可有胜算?”李铎闻言心急如焚, 实在是担心长子安危。
李铸摇摇头, 他管过一段时间的军饷, 知道实情。
前段时日因为军费紧张,克扣过不少人的薪饷,加上粮草跟不上, 饭菜都吃不跑, 连输了几场仗, 弄得人心浮动怨言四起。
可是父亲刚愎自用,这点动摇被强势压制了下去,但是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真打起来, 咱们看着人多,可是却无法如萧策的兵能一个顶俩,胜算并不大。”
李铸分析过, 就算是今夜突袭取得了些成果,但是一旦萧策反应过来,后面的援军一到, 他们就只剩下被动挨打了。
“而且,攻打南阳郡的人都被俘虏了, 父亲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不过瞒着罢了。”
万一消息到达基层士兵那里,只怕哪里有人还有打仗的心思呢, 都想弃械求饶吧。
“你的意思是?”李铎知道三弟既然来找自己,那就说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李铸不敢久待,与长兄耳语片刻正色道,“就看大哥愿不愿意助弟弟一臂之力了。”
最近是难得的晴天,夜晚也是星河灿烂,虫鸣阵阵。
此时萧策的阵营中多数人已经休息,但是巡逻的士兵不敢懈怠,尽职尽责的在周围巡视。
十几里外的岗哨,数百士兵轮番观察着河对岸的动静,对方也像他们一样大部分营帐都熄了灯火。
萧策心里还在担忧崔妙之的身孕,得知她已经顺利达到长安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他就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早点结束这场战争,用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后的胜利。
“主公睡不着?”独孤辽的营帐就在萧策大营旁边,他还在挑灯看兵书,听人说主公没睡出来散步,也就披衣起身。
“先生也还没有歇息啊。”萧策轻扯嘴角一笑,与独孤辽信步闲庭的在营帐周围走走。
“主公打算如何处置程将军?”独孤辽见四下无人,还是压低声音询问萧策,凉州势力大,程家经营多年,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在凉州时韵儿与我哭诉想要与程辉和离,我当时答应她考虑考虑。”
“如今看来不可行,程家得有一个新的家主了。”
孤独辽明了,只是程傲人如其名,一身傲气,多年来凉州一直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势力盘根错节,让她屈居人下并非易事。
萧策何尝看不出独孤辽的担忧,正欲解释,就听对岸仿佛有了喧嚣之声。
岗哨的人也发现了,大喊道,“快报主公,河对岸敌营有动作!”
长乐宫
崔妙之一夜没睡,月色皎洁,在宣德殿前洒下一片银辉,不知道萧策在前线怎么样了,有没有和李晗打起来。
“夫人怎么还没有休息?”琼枝捧了一盏荔枝水进来,三日前她随王冲派遣的护卫回到了长安,主仆二人相见抱头痛哭,虽然分开月余,但是仿佛已经半辈子没见了。
才歇了两天,她就坐不住了,要亲自照顾小主人才行。
“今后你我姐妹,没有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崔妙之言明,她已经告知父亲收琼枝做养女,以后她们就以姐妹相称。
二人都没有睡意,难得安静的在月下坐着。
“听闻王将军在两军阵前认你做媳妇,你是怎么想的?”崔妙之好奇。
这事情真是传遍了整个长安了,人人都知道,谁都看不上的王冲相中了夫人的贴身女官,可把不少人酸坏了。
琼枝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我也不知道,他虽然那样说,我却并不了解这个人,没有要嫁给他的想法。”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崔妙之闻言一笑,王冲伤了多少小娘子的心,如今就有人来治治他了,让他也抓耳挠腮去吧。
“但是,这次又是左陆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琼枝雪白的面上一红,数月不见,这孩子个子又蹿了一大截,如今她也就只到左陆的下巴了。
曾经求娶她时,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是个玩笑,这次就没有这种感觉,两年前的小男孩变得像个男人了,他的眼神实在过于炙热,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左陆的眼睛,面红心跳的。
原来是这小子,崔妙之心里高兴,是个有志向有能力的,连萧策都刮目相看,说是可造之材,以后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栋梁呢。
她一直盼着琼枝有个好归宿,虽然王冲也不错,但若是左陆,那还真是放心的。
“若是你喜欢他,大可不必在意王将军的想法,我自然不会让人强娶你的。”崔妙之握着琼枝的手保证。
琼枝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玉佩,上面刻着双鱼,虽然没有多么名贵,但是也挺精巧的。
“这是左陆给我的,我收下了。”琼枝脸更红了,好在是晚上,夫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好啊,你们俩都私定终身了,我这媒人还怎么做?!”崔妙之佯怒,但是心里是真高兴。
左陆如今也随着王冲去了前线,如今她们牵挂的人都在那里,“不行,我得给夫君写信去,不能让左陆去危险的地方!”
崔妙之从台阶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回屋去,还是被琼枝拦下了,“夫人不必,左陆说了,他就是要建功立业,也绝不想被人说是靠着夫人的裙带关系。”
哎,真是想帮忙都无处伸手,崔妙之有点子郁闷了。
李晗一身甲衣,虽然念过半百,但是因为常年练武又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这会儿正整装待发,亲自前去指挥作战。
他知道,这一仗务必要胜,不然士气受挫再想赢就难了,只不过底下人什么想法,他上位者多年,早就忘记了。
“一切妥当,就等主公一声令下!”副将是与他一同打下益州交州的,两人几十年的交情了,有时李晗更相信这异姓兄弟,胜过他的儿子们。
他此时用的是兵不厌诈,真正的进宫是黎明前,现在的阵仗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河边的士兵先是点起火把,萧策的军队肯定紧张的认为他们将要突袭,一定枕戈待旦,但是还真不是,没有半个时辰,他们的动静就没有了。
“主公,李晗那老儿只怕是试探咱们的。”萧策这边的人训练有素,发现对岸异动不过一刻钟就集结完毕,结果又等了一刻发现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
萧策何尝看不出来,只是不知道哪一次才是真正的进攻,若是对方总是在玩这种游戏,他的兵就累了。
“前锋营留下,剩下的让大家伙先去休息!”体力是最重要的,不能耗在这种无意义的浪费上面。
“主公,萧军他们又散了。”益州郡的斥候来报,但是萧策命令前锋营灭了火把,他们隔着河看不清楚,以为大军都撤退回去睡觉了。
“好!过一个时辰再探!”李晗的大军此时并没有出动,都还在帐中待命,方才只有小部分人持着火把在营地中跑来跑去,做成大军集结的假象糊弄敌军。
独孤辽虽然是文官,但是拳脚功夫并不差,此时也全副武装跟随在萧策身边,心中恨恨道,这李晗莫不是把他们当猴耍,那就只能将计就计了。
“主公,不能这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弄不清楚第几次是真正的进攻,那就只能反客为主,先下手为强了。
“传令下去,敌人第二波佯攻后,我军就开始猛攻!”
萧策下定了决心,自古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晗的把戏玩不过三招,不然自己就累了。
所以真正的进攻一定是第三次,第二次佯攻后他们夺回主动权,正好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大哥,这是我的人,父亲的进攻是在黎明前,所以第二次佯攻后,他一定会回来休息,咱们就借此机会软禁父亲投降萧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