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略急促:“霍总,这话你自己信吗?”
绯色的唇勾着笑,一脸淡漠疏离。
霍时彦拧眉,他自认说这话时神情诚恳,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我喜欢你,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是啊,是不值得。”慕澜仰起小脸,目光从男人那张俊脸,落到了他那洁白无瑕的衬衫上,“早前干嘛去了?现在要离婚了,你告诉我说你喜欢我?”
“你说我该信吗?”
“怎么?不离婚你还不知道你喜欢我?”
霍时彦沉默,被慕澜戳中了心思。
此前他却是不清楚自己对慕澜的感情,也从未去深思过。
很多事情都是出于本能去做的。
也是之前慕澜说他对她是占有欲,所以霍时彦才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下他对慕澜的感情。
他承认,这句喜欢说得迟了些。
但他对她这份喜欢,却是早早就在他心里扎根了的。
“澜澜……”霍时彦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慕澜听不得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唤自己,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这么叫我!”
她凶道,秀眉拧着,很焦躁:“霍时彦,你叫我来要是只想跟我说这些,那我劝你别再浪费口舌了。”
“我说过了,我不爱你了。”
“所以就算你现在真的回心转意,真的喜欢上我了,我也不会爱你的。”
“这婚一定要离。”
慕澜很决绝。
她每句话,每个字,都像刀刃在霍时彦心上慢慢的割。
男人忍着疼,默了许久,哑着嗓音道:“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如果仅仅是因为你不爱我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澜澜,我可以等你重新爱我。”
“就像以前你心甘情愿的等我一样。”
慕澜笑,“为什么?”
“霍时彦,时至今日你还要跟我装蒜吗?”
男人愣住,神情僵了僵,深沉的眸子里浮起一抹狐疑。
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慕澜见他装得一脸真诚懵懂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笑得更嘲讽了:“行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三年前,我出车祸的那天,你在哪里?”
“我躺床上的三年里,照顾我的一直是我爸和我姐,你又在哪里?”
“那天我喝醉了酒……事后你说公司有急事,先走了。实际你去了哪里?”
“还是那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有些话她还是没办法直接开门见山的跟霍时彦讲。
绕了个大圈子,慕澜哽咽了。
柳叶眼里不争气的浮起泪花,她满心的委屈,都化成了泪水,汹涌、势不可挡,眼看着就要决堤了。
站在她对面的霍时彦僵住,俊脸浮起几分慌张。
他记得三年前慕澜出车祸那天……那天是霍宁降生的日子。
那时他等在产房外,正想着等送走了苏音母子,回去也和慕澜商量一下,看她要不要备孕。
因为之前好几次,慕澜都向他透露过想要孩子的意愿。
只不过霍时彦始终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想着慕澜年纪尚轻,不好让她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所以每次慕澜旁敲侧击,霍时彦都是转移话题避开了。
可是看见苏音怀有身孕时的样子,霍时彦觉得他或许应该尊重慕澜的决定。
既然她想做母亲,那就让她做。
至于那些所谓的责任和烦恼,他再多努力些,连她的那一份也一起承担了便是。
但霍时彦没想到,慕澜没能等到他回家。
在医生把霍宁抱出来给他的时候,霍时彦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的妻子慕澜出车祸了。
霍时彦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助产士还在他跟前逗弄他怀里的孩子,霍时彦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慢慢的升起。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去到慕澜身边的。
整个人被无边的恐惧包裹,接连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
慕澜的每个问题,霍时彦都找到了对应的答案。
总结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慕澜怕是已经知道了霍宁的存在,只不过她对霍宁的身世产生了误会。
这样一想,霍时彦竟有些庆幸。
如果慕澜跟他离婚的原因只是因为霍宁,那他可以跟她解释清楚的。
“澜澜,你误会了。”
慕澜撇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那天去你公司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你那个白月光长得确实不错。”
霍时彦:“……”
怎么还有白月光?
他怎么不知道。
“霍时彦,既然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捅穿了,你就赶紧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给我吧。”
“关于你那私生子的事情,我也没跟别人说起过。”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不说呢,是考虑到我个人以及我慕家的颜面,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
慕澜话说完,向他伸出手:“鞋给我吧,我该回去了。”
霍时彦没给她。
俊脸温柔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澜澜,宁宁不是我的私生子。”
宁宁?
慕澜反应过来,想着应该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她看了霍时彦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了,他还要狡辩,不肯承认。
不过她也不想去明白。
“鞋给我。”慕澜沉眸,俨然没有要听霍时彦继续解释的意思。
但霍时彦知道,如果他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慕澜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他了。
“我说真的,宁宁不是我的孩子。”
“他是我姐的儿子。”
慕澜翻了个白眼,收回手转身就往门外走。
她就说霍时彦是撒谎吧!
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还姐姐!他有姐姐吗他?
慕澜拉开门,腰肢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了。
她整个人都被男人拽回了房间里。
霍时彦抬腿将门踢上了,手里的高跟鞋暂时扔在了地毯上,他改为两手圈着女人的细腰,垂首埋在她肩上。
薄薄的唇贴在慕澜耳际:“我说真的,他真的是我姐的儿子。”
“澜澜,你信我。”
男音磁性低沉,带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慕澜耳际。
她那个部位特别的敏感,忍不住想缩脖子,想避开男人的唇。
然而霍时彦却像狗皮膏药似的,步步紧跟,甚至还趁机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慕澜当即便僵住了,浑身如遭电击一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脸已经红的没谱了。
她是又羞又愤,狠狠踩了男人的脚背一下,“霍时彦!你松开我!”
奈何她是光脚,虽然用了很大的力气踩的那一脚。
但对霍时彦来讲,就像是挠痒痒似的,根本不疼。
他甚至还低笑了一声,收紧缠着她纤腰的手,声音又软又磁性:“澜澜,你仍是爱我的。”
这话也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慕澜。
她开始拼命挣扎,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不要命一样。
霍时彦怕自己不松手会弄伤她,便松开了。
慕澜回首便给了他一巴掌,啪——
声音又脆又响,直接把霍时彦打蒙了。
他脸上的暖意僵住,听到慕澜歇斯底里的声音:“我不爱你了,不爱你!你听不懂人话吗,霍时彦?”
“在你心里我是有多犯贱?”
“我凭什么爱你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狗男人?”
“这狗屁婚姻我真的受够了,你换个人欺负行吗?别再折磨我了。”
慕澜的声音渐小,语气也慢慢趋于平静。
但她梨花带泪的样子,却是深深映在了霍时彦眸底。
他不知所措。
慕澜眼里的决绝令他心如刀绞,很疼很疼。
原来是他错了,原来他们的婚姻,竟让她如此的厌恶,如此痛苦。
所以,她不是因为不爱他了才要离婚的。
只是因为……这段婚姻让她太痛苦了,所以想寻求解脱啊。
第024章 :放你离开
既然如此……
他何苦继续禁锢着她, 让她如此痛苦?
霍时彦垂了眼帘,掩去了眸底的失落和自嘲,他没再说什么了。
那些准备好的解释、说辞、甜言蜜语, 好像都没有说给她听的必要了。
室内死一般寂静,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了很久。
霍时彦微启唇, 艰难的吐了口气。
忍着胸口的闷痛感, 他走到了慕澜跟前。
大手温柔的覆上女人精致白皙的小脸, 用最轻的力气,擦去她眼角的泪。
霍时彦温声道:“我答应你, 我们离婚。”
“所以你别哭了, 好吗?”
慕澜挥开他的手, 将脸瞥向一边, “好啊,那你现在就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给我!”
她这是摆明了不信任霍时彦。
毕竟上一次他也是这样, 签了字,却又把离婚协议拿回去了。
谁知道他这次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慕澜不知道她这话等同于在霍时彦心上狠狠来一刀。
她只是看着男人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弯腰,捡起了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高跟鞋。
在慕澜狐疑的目光下。
男人在她跟前蹲下身,温暖宽厚的手轻轻握住了慕澜的脚踝。
她吓得缩了一下, “干什么?”
男人没抬头,只再次轻柔的捉住她的脚,有条不紊的帮她穿鞋。
声音低沉,辨不出情绪:“协议书在鼎尚花园的家里,穿好鞋, 我带你去拿。”
慕澜有些犹豫。
男人替她穿好了鞋,站起身,补了一句:“放心,不用你上楼。”
“到时候你在楼下等我,我拿下来给你。”
慕澜愣住,还是不太敢相信霍时彦的话。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逾越的事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明天白天到霍氏集团找我也行。”
男人一再退步,语气十分真诚。
慕澜将信将疑,还是决定今晚就把协议书拿到手的好。
她更担心明天霍时彦一觉睡醒后,又反悔了。
……
两人离开了会所。
黑色的卡宴直接开往鼎尚花园。
路上,驾驶座的霍时彦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副驾驶座上慕澜的动静。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道:“跟我说说三年前那场车祸吧。”
慕澜正看着窗外的夜景,乍然听到他的话,神情僵了僵。
“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在看见自己爱的男人守在别的女人产房外时,心神不宁发生的一场意外而已。
说到底,症结在于她对霍时彦那错付的深情。
其实也是她自找罪受。
霍时彦明明早就说过,不一定会爱她,结果她心里还是对他抱有期望。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实果然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苏音的存在的?”
男人换了个问题。
慕澜将手支在车窗上,思虑了片刻,算了下时间:“车祸前三个月。”
霍时彦沉默。
他记得苏音孕期四个月时来找他的,也就是说,慕澜知晓苏音的存在时,他已经暗中照顾了苏音一阵子了。
一直以来,霍时彦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他有自己的计划,却从未想过让慕澜参与他的计划。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生出了嫌隙。
在霍时彦以为一切如常的时候,慕澜自己默默隐忍着,看着他每天装模作样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一想到这些,男人心里就隐隐作痛。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会给慕澜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甚至某种意义上讲,他是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
慕澜是因为那个误会,才会在开车的时候心神不宁,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若是没有那个误会,若是一开始他就把苏音的身份告诉她,也许……结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霍时彦心里期望着慕澜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可他难以启齿,也没资格去请求她的原谅。
是以,最好的补偿就是成全慕澜想要离婚的决心。
如果说离婚是对他的惩罚,那他接受。
因为只有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后,才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
车就停在单元楼下。
慕澜跟霍时彦一起下的车。
男人看了她一眼,抿了抿薄唇,“在这里等我。”
慕澜冷淡的“嗯”了一声,靠在车门上,静静看着他走进单元楼的大门。
至此,她还是有些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霍时彦是真的想通了?
慕澜垂眸,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闷闷的。
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心里仍旧没有彻底放下霍时彦。
虽然凭借着理智去快刀斩乱麻,但那受了伤的血淋淋的伤口要想彻底恢复,却不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