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下这平板的边缘,只觉得触手如玉,坚硬光滑。
再看那上头,彩光闪闪,画面分明,竟是随着小宝的手指在变化!
杨宛儿羡慕地也伸手摸了下平板背面,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杨进媳妇也瞧傻了,“这深山里的脚店,怎么会有这么多稀罕的物事?”
杨进转头望着他媳妇。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仙源记?”
杨进媳妇还没答话,杨宛儿已经忍不住啊了一声。
仙源记是大泰朝有名的一出戏,是说皇帝昏庸,斩杀忠良,那忠良遗孙由奶娘和忠心家将带着,逃到了一处深山老林。
谁知不知怎地就进到了仙家宝地,遇见了许多世外仙人,这位忠良之后在这洞天福地里见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仙家宝物,还得仙人传授了些本事,待长大成人离开仙境,辅佐明君推翻昏君暴政,成为名留青史的不世良相……只是一生未娶,四十而终……
这位良相的一生先不论,就说他有缘遇到仙人福地,那种种神奇……倒跟如今他们一家人的遭遇有些相似啊!
杨家三口,除了还天真懵懂的小兴哥,几乎都想到了一处。
他们一家子,为了躲避灾祸,大老远的带着金银细软,想要回杨家老家暂住,中途马车翻倒,两匹马跑得没了影儿……他们一家被丢在半道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只好丢下一些粗笨行李另寻了道儿……
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遇!
杨进和媳妇对望着,突然伸出双手就紧握在一起。
这一刻,夫妻俩几乎心灵相通。
留下!一定要留下!
马路断面处,接连爬上来几个人,正是朝圩村的村长司娓娓他们。
“村长,下头有什么呀!”
一直站在路口望风的村民们好奇不已。
“就是一辆摔烂的木头车,不知道是谁家的。”
司娓娓回头叮嘱着几位村民。
“回去以后不要乱传这事儿,万一哪家有想占小便宜的,来拿东西就不好了。”
司娓娓把那架摔坏的马车检查了一遍,实在是越检查越讶异。
说起来,农村里也不是没有木头制的大车,好几位年过八十的老头老太太家的杂物房里,就还放着什么旧织机,破大车的老古董。
但那个跟这个没法比,这辆马车明显还是七八成新的!
里头的行李锅碗什么的,也都是七八成新,而且吧,司娓娓虽说不太懂古玩,可博物馆和鉴宝节目总见过吧,这些东西,看着就是很古老很古老的样式……
所以她就用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和几张照片,找了几根大树枝把马车给盖上了。
虽说朝圩村里现在几乎都是老弱病残,比当初人多的时候和谐多了,但也保不住有个别想贪小便宜的,知道这里有稀奇东西,就来顺手牵羊。
村民们的想像力没有司娓娓丰富,在他们眼里,马车里的东西也就是些被褥锅碗,明显都是用过的了……样式也古旧,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一般没人乐意去捡这些。
因此司娓娓这么说,村民们纷纷点答应。
“这边的情况复杂,好好的路都断了,咱们要想继续探路,就得走下头那条土路……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准备,不如回去开个会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司娓娓本能地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探路肯定是要的,但得回去弄好装备,准备充分了再来。
“行吧,哎,看起来,咱村的网怕是一时半会的修不好了!”
“就是不知道外头的人有没有回村的,他们要是发现路堵了,会不会给上头打报告啊!”
几个人一边议论着就准备上车,忽然一阵急促地窸窣声,一道影子从道边的树上滚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孙来富的爱车上!
第11章 逃荒女孩
村民们登时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向后倒退,各自举起了手里的家伙。
就瞅着那道影子咣地砸在车前盖上,听着声音就特别结实,然后又从车前盖上滚了下来,横在车头前方。
孔来富胆子最小,听到动静的时候就立马蹲地抱头……
“呀!不是野兽,是……是个人!”
胆子最大的老刘是最先凑上去瞧的,这一瞧,就瞅见压根不是什么凶猛的野兽,而是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人。
这人蓬头垢面,瘦骨伶仃,从树上摔下,砸到车上又滚下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见吱上一声的,反而惊慌失措,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跑。
村民们这么些人,肯定也不能让他给跑了。
老刘和老王首先就挡在了这人的去路上,甚至还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这一抓不要紧,这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光是这声尖叫,就让人听得出来,这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眼瞅着人躺到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老刘讪讪地摊开手,“唉,我是真没使力气啊!这人不是我弄倒的!”
老王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好家伙,这一下子就昏倒了,要是碰起瓷来,他这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赔的呢!
司娓娓走过去蹲下来察看这人的情形。
村民们这会实在是接连受惊,好奇心都个个爆棚。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看这个头,怕还不到十八岁吧?”
“我瞅着不像咱村的人啊!看这一身穿的!咱村的几个贫困户家,也不至于穷成这样,连身儿不破的衣裳都没有吧?”
“不是咱村的,可能是别的村谁家的,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弄成了这样!”
“刚刚那一下子没摔出个好歹来吧,不然咱们几个就说不清了。”
孔来富却摸着爱车上的小坑,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谁家的丫头,没事跑树上干啥?跑树上就算了,为啥又要跳下来!”
司娓娓没顾得上听村民们的议论,而是探出手去,轻轻地碰了碰地上的人,那人好像没知觉一样,蜷缩的姿势动都不动。
司娓娓叫了两声,地上的人还是没反应。
“不会吧?这个时候咱怎么把人送医院去!”
路断了不说,又没信号!
司娓娓探了探这姑娘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呼吸,倒是先松了口气。
她们村这些诡异事件还没解决呢,这要是又出个人命,她这个村长可真是要焦头烂额。
“耿二哥,你来给她瞧瞧……”
这不能送医院,可不就得指着他们村的村医了。
耿老二越过大家伙走到跟前,瞅着地上姑娘的脸就忍不住话了。
“刚刚不还活蹦乱跳呢么?啧啧……这姑娘家的,怎么能弄得这么埋汰!”
穿得破烂也就算了,这脸上和脖子上,都抹的是啥呀?在臭水沟里打过滚是咋地?
耿老二虽然只是村医,但也有身为医生的洁癖,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抓起地上人的一只手,瞅着这只手枯瘦如柴,长长的指甲又尖又利,活脱脱跟鸡爪似的,嘴角就忍不住直抽。
这是哪来的野丫头啊!
虽然嫌弃得不行,可耿老二还是挺认真地搭在这姑娘的手腕上,摸了摸脉。
“怎么样?怎么样?”
“耿老二你行不行啊!”
自从村里的交通方便以后,大伙儿看病都起码去镇上的医院,耿老二的卫生所也就是卖个药,有个小伤口帮着包扎下什么的。
耿老二收回了手,还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来擦了擦手。
就他这摸了这两下,都蹭了一手的灰。
“没事儿!可能是血糖低饿的!喂点米汤红糖水啥的就能缓过来。”
“把人抬我车上去吧,回去给她弄点吃的,等人醒过来再问事儿吧。”
司娓娓就知道孔来富那个爱车如命的,坐几个同村人还心疼得不行,把这个混身脏兮兮的丫头放到他那车里,那不得跟要他老命一样的?
司娓娓车上多了个人,原来坐着的村民就挤到孔来富的车里,孔来富碎碎叨叨了几句,村民们不但不当回事,回程的路上还一个劲儿的笑话他。
“来富啊,你这都三十的人了,个人大事上可得抓点紧啊!”
“听说你原先谈的那个,都生了大胖儿子了?胖婶亲眼瞧见的?”
“怪可惜的,当初你说你但凡能装一装,把人骗到手再老抠多好!”
村民们都知道,孔来富谈的那个对象,都准备结婚了,车也买了,房子也收拾了,两人就一起去省城置办结婚用品。
其实孔来富也不是没钱,他爹妈虽然在他十五六的时候都没了,可还给他留下了十来万,孙来富自己是个老抠,在外头打工挣钱,包吃包住,一个月挣一万,他就能攒下一万,可见抠门也有优点……要不怎么能买得起十几万的新车呢!
孔来富带着对象,两人在省城买结婚戒指和礼服,外带拍婚纱照啥的。
礼服选最便宜的,戒指是打折旧款,婚纱套餐也是经济型还不知道从哪弄了张团购券,这些新娘都忍了,但到了拍婚纱照的时候,孔来富早就查好攻略,自带鲜花,眼皮贴,假睫毛,让婚纱店的人想套路点额外消费都被堵了……
那婚纱店的人挣不着外快,可不就态度冷淡呗……等到拍完了选片,一套三十张,还想再要的话一张加一百,新娘就想多要五张么,孔来富那会抠习惯了,死活不让要,新娘一下子就爆发了……
大吵一架的结果是,婚事吹了。
人家那姑娘很快相上亲,跟别人结婚了,而孙来富呢?
这老抠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虽说这人还算不错,不抽烟不喝酒还能划拉钱,但也没哪个姑娘乐意嫁他的,他就成了老大难了……
这会儿大伙坐他的车还笑话他,孙来富却苦着脸,一句话都不带吭的。
坐在他旁边的人是孔来富的邻居,最了解他,“大伙儿别笑了啊,来富的车被砸了,正烦心着呢!”
车里挤着的几个大老爷们轰然大笑。
“没事儿,这砸车的人还在呢,就找她赔!”
前头的车里说说笑笑,后头开车的司娓娓心情可不轻松。
昏迷的小姑娘就躺在她的副驾上,离她最近,开着车窗还是能闻到臭哄哄的味道,可见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没洗澡了。
但让司娓娓烦恼的可不是这个。
这小姑娘瘦骨嶙峋,衣服破烂,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看着比流浪汉还落魄,除非是精神有毛病,不然就现在这社会,怎么也不会弄成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太像是……被拐卖来的了!
她们这个地方虽说是山区,但方圆几百里从来没有买媳妇的案例,人口比例还是挺平衡的,尤其是封家村,老王庄,整个村子都没人了……那这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一报警就能完事,可现在又赶上了断网断路!
从断路的地点回到村子,开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司娓娓的车才停到了村委会门口,就看到王大军和孔金顺他们站在大院门口,跟开客栈的孙玛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村长你们回来啦!”
“路是真断了啊?那边是个啥情况呢?”
“哟,这小黑人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瞅见两辆车,就都围过来说话。
司娓娓打开车门跳下来,招呼孙玛丽,“玛丽姐,来搭把手把人抬进去。”
孙玛丽来找司娓娓本来是有事要说,这会儿也顾不上说话,和司娓娓两个人一起,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给抬进了大院。
村委会地方挺大的,原本是跟村小学在一起的,后来村里人都搬走进了城,孩子们也都去了条件更好的县上和镇上的学校,村小学就撤了,空出来好多地方,就都归了村委。
村委会收拾出了几间房,放上床和桌子,算是个村招待所了。
司娓娓开了间房,把昏迷的小姑娘抬到床上。
她和孙玛丽两个人,一个给擦手脸,一个去冲糖水,又合作着扶起来给喂水……
“这哪来的小姑娘啊,怎么弄的,成这样了?”
孙玛丽给小姑娘擦完了脸,整个人就能看一些了,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皮包骨的小脸来。
看上去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但是手和脚,还有脸上身上,都有许多擦伤和青紫……孙玛丽是当妈的人了,就看不得孩子受苦。
司娓娓叹了口气,简短地把出村的路断了,还有这小姑娘出现的惊悚说了。
孙玛丽都听愣了,手里喂水的茶缸一偏,就洒到了女孩的下巴上,女孩身子轻轻动了下,孙玛丽还在那儿发愣,手里一轻,茶缸已经被一双瘦如鸡爪的手给夺过去。
那女孩连眼都没睁开,就捧着茶缸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那个凶猛的架势把孙玛丽和司娓娓都给看呆了!
“诶,慢点慢点,还有好多呢,别噎着!”
孙玛丽看着司娓娓,“这是饿坏了,你这儿还有别的吃的么?要不我回去做饭?”
她是知道司娓娓的,这年轻姑娘虽然能干,可技能点没在厨艺上,时不时地还经常去她那儿买饭呢。
司娓娓跑去找了包饼干,“先凑和下吧。”
第12章 元泰七年
司娓娓撕开包装递过去。
那女孩原本无神的两只眼睛刷地就亮了起来。
司娓娓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急切凶狠的眼神,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饿狼啊!
那女孩一把抓过饼干,就拼了老命往嘴里塞,那个凶狠劲儿,仿佛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世上只有这么一包瓶干了似的!
司娓娓和孙玛丽都被这可怕的吃相给惊着了。
孙玛丽跟司娓娓对视了一眼,心里的想法跟司娓娓差不多。
这个女孩多半是被拐卖又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