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百金霜铺设村子的道路,正好补上五行中的金,中正平衡,可保百年大计。
这不,新村就派出了三个人来寻找百金霜了?
昨儿去了西边一个小村上河村,那上河村就有一座废弃的铁矿,矿石都被挖光,冶炼成了铁锭被王家运走了,但那些废料却堆成了小山。
这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季家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也算是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的,都知道百草霜,用来止血啥的,可这百金霜,是真没听说过啊!
那废矿渣他们也见过,早年跟他大姑家来往的时候,他大姑村子不远处就开的有铁矿,矿渣那东西,又脏又有毒,村民们都捏着鼻子绕道走……这还成了百金霜了?
还能补五行缺金?
当真是头回听说!
崔小强看着季家人被唬住的模样,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不光你们是头回听说,我强头之光也是头回编啊?
“原来是这样!”
季父做出恍然大悟状,热心肠地表示愿意帮忙。
“这应祥县内多铁矿,早年乱的时候,但凡家里有些能耐的都敢私自采矿,融造铁器,卫皇爷建了大泰朝,那些小矿才都停了,现如今三殿下整治过了应祥县,两处大矿都是殿下派人管着,用的工人也不多,原本县里好些个在矿上干活的劳力都转去修皇子府了……不过也有能人领头,在县里建了个亨通脚行。有大宗的货物啥的,他们都能给运送。”
“我想矿渣量大,又有害,若是村民们知道几位郎君愿意把它弄走,肯定是拍手称快的。”
在季父想来,这种东西,村民们受害已久,司郎君乐意给他们弄走,那都是互惠互利的,哪里还用得着出银子买。
但麻烦的是人力要花的钱。
怎么起出来运送到开阳县,才是个大问题。
“我们父子在回春堂打杂,也搬运过药材,跟亨通脚行打过交道,司郎君不嫌弃的话,我们父子愿意跟着去说和。”
这什么地方的人,都容易欺生,司郎君他们毕竟才来没多久,有他们跟着去,就不怕亨通脚行糊弄或者是报高价了。
亨通脚行?
司娓娓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古代的快递吗?
本来她就还得考虑人工运输比较麻烦,卫星村的劳力肯定不够用,但光靠买仆人又不现实。
这种劳力外包倒是个好办法……
应祥县城里,最大的医馆便是回春堂。
这日在后院打杂的季老汉和季大郎两个,一齐来向掌柜的辞工。
“不做了?这是寻到更好的活计了?”
回春堂的掌柜也没太在意,斜着眼问了一句。
这两个杂工干活卖力,而且还懂一点药材,的确是挺好用的,不过想让他涨工钱,那是没门的。
“掌柜的也晓得,我们本是开阳县的,如今在外头也小半年,是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房子都没人料理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外头真是一草一纸都得花钱,打这份工累得半死,工作又低,不是孩他娘在这里瞧病,谁会挣这个钱?
不过为了不得罪掌柜的,季父还是搬出了回乡的理由。
“你家媳妇病不是还没好利索?”
一下子没了两个好用的劳力,又少了个送钱的病人,实在是有些可惜。
“是啊,本想着好利索了再回,可孩子他娘时好时坏的,小门小户的,实在是拖不得了,是好是歹的,回老家去慢慢养着吧……”
治了小半年都是来回反复,而邻居的几贴膏药却一下子就让季母摆脱了痛苦。
而且司郎君也答应了,等到回乡,就会把放在家中的剩余存货都给季家。
既然如此,他们还在这里当冤大头做什么?
季父也不傻,心里的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就垂下眼,显得十分无可奈何的样子。
“呵,功亏一篑!老余,别怪我没提醒啊,这病去如抽丝,若是半途而废,以后再想治,可就更难了啊!”
掌柜的也知道自家医馆里事,那位坐馆大夫胡大夫医术确实有两下子,可也精得很。
碰上高门大户,有权有势的,他恨不得一贴药就给人家治好了,好让他神医的名头在富贵人家里再响亮些,若是看着平常的人家,他就开一剂管用的,再加点华而不实的……看着似乎好一点了,过两天又犯了,总也断不了根,可不就成了回春堂的常客?
季大郎背过身去,就没敢扭回来,生怕自己翻的大白眼被掌柜的瞧见。
他爹说了,就咱不在这儿瞧病了,也没必要得罪他们。
毕竟他们父子俩将来说不准还要采药卖药的。
季父也在心里骂了好几句,面上还得点头哈腰,遗憾得不行,“谁说不是呢,咱们也是没法子,不回不行了。”
这也就是他们得了一笔横财,才敢在外头住了这么久,换成普通人家,早就被坑得底掉。
不过,这都小半年了,不知道那个从山崖上爬上来的家伙,走了没走?
这次他们就打算给司郎君帮忙干活,等司郎君回去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回乡。
孩子他娘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司郎君又答应再给药膏,他们回去就能安心地买些地,再把房子好生修修,给大郎说个媳妇,过几年安稳日子……
午后才过,上河村的村民们吃过午饭,都在家里歇晌。
如今天气一天天地更热了。
大伙干活都是分两段,早起到午时一段,日头偏西到落山一段。
倒不是他们怕日头太大,在外头晒得慌,而是正午这会儿,太阳晒着那矿渣山,化出来的怪味道把村子都熏着了,若是到了一年里最热的夏日,还有人被熏晕过去的呢。
而这会儿,村头山神庙前头那口破钟,正被人用力地敲响了。
上河村多少年传下来的习惯,凡敲响钟,必是有事召集村民。
各家各户,都前后脚地来了人。
而爱看热闹的小童们,则一个没落,早早地跑到山神庙跟前扎堆。
一辆马车就停在庙门口。
“马车!”
一个小童立马就认出了这辆马车!
就是这辆车里,坐了几个外头来的有钱人,长得好看,穿得好看,他们给的糖……也特别的甜!
“就是这个马车?里头的人给的糖糖?”
“是呢!那糖可真甜啊!”
“今天还有糖吗?”
“不知道呀!”
“他们喜欢看铁渣山,一定是来看铁渣山的!”
“那我们也给带路吧?”
听说村西头牛家就是给那几个坐马车的有钱人有带了路,人家送了好些吃食呢!
带路这种活儿,他们小孩子也会呀!
“带什么路呀!刚刚我看到,那位有钱的客人跟着村长爷爷进庙里头了!”
“钟就是村长爷爷敲的!”
“为啥敲钟呀?”
“不知道啊!一会儿等爹娘他们来了就要说了吧?”
村民们陆续到了。
上河村的村长单老汉就站在山神庙大殿前的台阶上,示意村民们把门关好,把一群叽叽喳喳的娃娃们关在门外。
而台阳边上,站着几个不认识的外村人,看穿着,倒像是体面人。
就是不知道村长把大伙召集过来,要说的是啥,跟这几个外村人有没有关系?
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还能记得,当年,也是在这山神庙里,王村长也是召集了全村人商议大事……说要把村子里田地卖给王家开矿。
那会儿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口近千了。
能来商议大事的,都是各户的一家之主。
那个王村长因为跟着王家发了财,上河村被挖空了以后,王村长就带着家人搬去了王家堡当管事……王村长本来就跟王家沾点亲带点故,可以说,坑了全村人,肥了他一家。
不过恶有恶报,王村长也没落什么好,王家被满门抄斩,王村长也死了,听说他家老小,死的死,为奴的为奴,也没剩下几个。
后头上河村被铁渣山给祸害得不轻,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百户人家现在只剩下二三十户了。
就算全村的人都进到庙里商议事儿,也能装得下。
比如说现在这五六十号人,差不多在村里的,都来了。
村民们都好奇地看看单老汉,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几个外村人。
这又是要干啥?
他们村的铁矿不是都挖干净了?
难不成哪里又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个,村民们的心情都复杂起来。
有些愤恨,又有些期待。
能挣银子,就能搬出这个地方了吧?
单老汉看上去是个小老头,其实年纪也就是五十来岁,可看着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干瘪皱巴,说一句话就要咳上两声。
“把大伙叫来,是有件大事要给大伙说说……”
“这些年,旁边这个铁渣山是祸害了咱村不少……那些祸害咱就不说了,说出来都伤心。”
“这不,村西头牛家带着几位外村人找到我家里,说是有意,要买下这个铁渣山!”
单老头这话音才落,庙里的气氛就如同水滴进了热锅里,刺啦爆响。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啥?铁渣山?”
“村长是不是听差了?铁渣山里全是废矿渣,都是有毒的,谁会买啊?”
“莫不是来消遣咱们的?”
“是不是铁渣山底下又发现了铁矿?”
“那不能,当年我记得铁渣山那块,原是个水塘子,硬是被渣子填平了,还堆成了山!”
“是真的吗?真的就卖!快卖了去吧!咱村没了这毒山,说不准以后还能好起来呢?”
“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啊?”
“想啥好事呢?还卖银子!我看能把这山给弄没了就是大功德了!”
“就是!前年不是还听说,有两村子因为渣渣堆放占了地,还打起来出了人命?”
“哎呀,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缺心眼,都说出来了,谁还会买啊!”
“就是就是,不会说话就憋着!”
“我为啥憋着?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天上能掉金饼子吗?人家外路人也不傻!”
单老头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老脸发烧。
他赶紧双手乱摇,又剧咳了好一阵,这才嚷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人家司小官人,既然买这个东西,那就是有些用处的,至于说有什么用处,跟大伙说了,大伙也弄不明白,就不要动那个念头了……现下把大伙都叫来,就是想合计合计,同意,咱就卖了,不同意,咱全村就还似从前那样,等着被这铁渣山祸害几辈子吧!”
莫怪他说话难听,实在是碰到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不赶紧抓住,还在那里打什么嘴官司呢!
上河村的村民们都不傻,立马纷纷答话。
“同意,同意!”
“咱都听你老的!”
“给钱就卖!”
“听村长的!”
单老头点了点头,“有没有不同意的!”
村民们互相看看,没有人吭声。
这时候要是谁敢说不同意,说不准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挨顿胖揍也有可能。
何况那个铁渣山,认真算起来,应该是属于王家的。
王家全没了,留下的这铁渣山,哪日不被村民们咒下几句?
如今卖了拿点小钱补贴村民们,也是意外之喜。
“既然大伙都同意,那我老汉就说说司小官人给开的价码。”
“司小官人说了,这整座山,他出二十两银子,一车车地派人给运走。”
“二十两银子!”
村民们猛一听还挺乐呵,可再细细一算,全村现在还有三十几户,一家人都分不到一两的。
但白来的银子,它多香甜啊!
“司小官人仁义啊,他说了,念着咱村村民日子过得不容易,也给咱村人寻个活干。”
“到时候派人来拉铁渣,咱村人要是能把铁渣铲起来装上车,一车给十文工钱!”
“装上车,还管推不?”
“不管,就是光装车!”
要不单老汉为啥这么激动呢。
二十两银子,一家分上半两多,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可这装车的活可是长期的呀!
又不要本钱,守家在地的,铁渣又好挖,装满一车花不了小半天,就能得十文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文,这样的好活儿,上哪寻去?
就那老大的铁渣山,花了几十年累积出来的,怕不得有几十万车?
几十万车都不一定能够装的,那这个活就能干上几年!
“呀!这可太好了!我们一家五口,一天少说也能装上十车!”
十车就是一百文啊!
“可想得美,装车的活儿都是大伙平分的,哪能就可着你们一家了!”
得,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已经有人争上了。
旁边村民们纷纷附和,“就是这个理儿!”
怎么接活,他们村里肯定还得商议出个章程来。
“行了,那既然这么着,这里有一份契书,我给大伙念念……大伙听着没啥意见的,就都过来按手印吧,别等人家司小官人派车来拉了,又有人给全村拖后腿!”
村长好歹是识得几个字,一份契书念得磕磕绊绊。
底下的村民都快等不及了,一等村长放下契书,就都抢着过来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