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庆幸没给幼女定下亲事,不然但凡差不多的人家,肯定跟王家沾亲带故,万一全都倒了,三娘可就成了望门寡了。
第129章 新店开业
齐三娘有点心虚,目光转了转,“我就是……想看一眼那能做出玉容霜的卫星村村民是啥样子嘛……”
她打小就出生在城里,福贵窝里长大的,一说起村里,她就觉得又土又穷,当然了庄子上出产的鲜果鲜肉什么的,她还是爱吃的,所以吃到了村里卖的新鲜物粉条和甜辣酱什么的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那香气淡雅的玉容霜和唇膏,比南边采买回来的香脂还好用,这可不就让她更好奇了?
听说有卫星村的人来做客,她就偷偷地看了一眼。
那个胖子虽说不土吧,可长得也很平平无奇,她正准备溜走呢,就听到胖子开始讲故事,她越听越爱听,这不,就没舍得走么?
齐老爷哼了声,“你那是看一眼?”
齐三娘拉着齐老爷的衣袖撒娇,“哎呀,后来,后来那人不是会讲故事么?”
“阿爹不是也听入迷了么?”
“还有啊,阿爹,这些画册也是卫星村做出来的?真好看,我能不能都……要这两本?”
她也是觑着亲爹的脸色儿,把全都要改成了就要两本。
而且她已经想好了要哪两本了。
齐老爷有钱,也比较重视儿子的教育,至于女儿,那就是不当睁眼瞎就行。
齐三娘自己也不怎么爱读书,不过毕竟她从六岁开始跟着女先生学习,去年才换了个教女红的先生,算是学了五年的文化,基础比卫星村的那些孩子们要强得多。
但让她看上的那两本,却是给三四岁小朋友的绘册。
主要是上头的花花草草,小猫小兔,男孩子小姑娘,一个个胖乎乎,大眼睛圆脸蛋,都那么趣味十足,让人直想抱在怀里亲两口。
齐老爷看到齐三娘这个样子,还是个小姑娘的天真模样,完全没有开窍长大的自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王二郎虽然挺博学,谈吐风趣,可长相平平,年纪差得也太大,而且听他的意思,在卫星村竟是个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产业的,只是依附于堂兄表弟,时常在外头跑生意而已。
要说卫星村潜力无穷,他有意下注的话,他倒是看好那个司小官人。
首先,那个司小官人名下就有十几号仆人,石渣场也是司小官人的。
他现在是看不出来那个石渣场能有什么利润,不过从卫星村的这些出产来看,应该也不是一时冲动专门为了赔钱的。
就似这几本画册,运作得好,光是在应祥县,应该就能大赚一笔!
想到这儿,他就摆摆手,“这五本都给你!”
齐三娘正要欢呼,齐老爷又说,“不过这三本你可以先拿走,这两本你爹我得先看过了再给你。”
虽说定下了契约,后续会送来上百本,但他之前翻看了一本,里头的成语故事实在是生动有趣,有些成语他都不知道意思原来是这样的……
他虽然不上私塾了,可也要读书啊!
“谢谢阿爹!”
齐三娘一听到这话,赶紧抱起三本,给老爹行了个福礼,就一旋罗裙,如花蝴蝶似的轻快飞走了。
齐老爷瞅着自家闺女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又忍不住有点犯愁。
他看着司小官人能配得上小女儿,可人家司小官人还不一定能乐意呢啊!
开阳县城的黄杨街在城里并不是中心的位置。
街上的店铺都是不大不小,中不溜的样子。
过了年开春到现在,这些店铺的生意是慢慢好转起来了。
黄杨街尾的那家铺子,原本是布庄,自从开不下去转出去之后,这铺子里可就热闹了。
一般工匠在里头叮叮当当的,只是门窗外都蒙着麻布,让人看不着里头在做啥。
也有闲人或者不懂事的小儿掀开麻布朝里张望,就看着那些匠人,居然是用薄木片子来铺地,墙都刷成了那种粉嫩粉嫩的茱萸色。
再后头又见工人们抬着木料进出,没过几天又是各种箱子柜子……
总之,是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月。
这中间,又传出这铺子里要招个伙计的消息,工钱一个月能有半两。
普通伙计,半两银子的工钱,放在应祥县可能还有点平常,但在穷县开阳县那可是难得的好伙儿了,听说只是打打杂,每天就干四个时辰的活儿,也不要求年纪长相口才力气大这些,五十岁的老汉可以,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也可以,就能拿半两银子,听到这个消息的街坊们,谁不想自家挣这份工钱啊?
这不,消息一传开,就有好些人来报名了。
可也不知道这掌柜的是咋选的,那小伙子眼睛挺大,可眼光不咋样,怎么就挑了个前街娄家那个小瘸子呢?
去年闹灾,开阳县的人家但凡有点能耐的都逃走了。
娄家也全家都跑了。
等到事平了以后,娄家回来的人里头,就少了三个。
娄家老头和老太太,还有娄家的大女儿。
原来娄家是去投奔外县的亲家去了,到了那边亲家也帮不了太多,一家人饥一顿饱一顿。
娄家两个老的又疼孙子孙女,有点吃的自己也舍不得吃,都给了小的了。
最后娄家两个老的,也不知道是饿还是病,反正是都没活下来。
娄大就给大闺女寻了门亲事,换了几两银子,三袋粮食。
这娄家小瘸子娄小二跟大闺女是一母同胞所生,他就闹死闹活不让大姐出嫁,娄大火一上来,就收拾了这二儿子一顿,谁想到手重了,把好好的一个儿子给打成了残疾。
后头听说开阳县平安了,娄家怕被外人占了房子,就赶紧举家回来了。
娄家回来之后,得了官府给的救济银子和粮食,娄大也干起了老本行卖炊饼。
这娄小二虽说也跟着回来了,腿还瘸了,却并不肯听亲爹后娘的话,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根本不着家,整日不知道都在什么地方闲晃,那娄家娘子是继室,自己又生了两个儿子,继女嫁了,继子瘸了还不着家,她乐得一甩手,什么都不用管。
在街坊邻居眼里,这娄小二虽说也挺可怜的,但再可怜也不能不听亲爹的话,不踏实干活啊?
这再大一些,岂不就是混混?
谁能想得到娄小二居然在这新开的铺子找着了活儿呢?
今日据说就是开业的时间了。
蒙着麻布的牌匾已经挂了上去。
再没揭开之前,外人谁也不晓得这铺子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
眼瞅着日头渐高,铺子里头似乎有人声响动,可就是没开门!
不过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好奇心强的闲人,这铺子越是卖关子,大伙就越是围拢在门外,嘁嘁喳喳地,热闹得紧。
终于等到巳时,那两扇平平无奇的大门突然就自内打开了。
开门的人有两个,都站在门边,一身全新的灰色短打,头戴同色小帽,将头发包得一丝不漏,显得干净又利索,一笑就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县城的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下子就都惊呆了。
哪里还敢迈腿啊!
而两位衣着体面的官人则走出了铺子,向着四面八方做揖迎客。
“各位父老乡亲,在下卫星村的村长,因本村有些吃用不尽的土产,想要换几个大钱买盐买布,因此开了这么一家小店,还请街坊四邻多多关照……”
说话的这个浓眉大眼,方脸膛的汉子,好些人都认得。
这人是王大官人,跟县衙里许多大人都称兄道弟的。
关键似乎还跟三殿下身边的红人也能说得上话。
就这半年多的动静,算得上开阳县的能耐人了。
“咱们小店薄利多销,占的就是一个巧字,明码定价,童叟无期,不过呢,咱们在这条街做生意,有幸得到街坊们的照顾,为了回馈街坊们的深情厚谊,今天只要是来咱这小店买过东西的客人,都打个八折!且还赠送一张贵宾卡,日后买任何货品,都能打个九折!”
第二位说话的小官人,声音动听,这内容也挺动听的。
这个人看着也有点眼熟,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这位是王大官人的表弟司小官人。
大伙听得都挺乐呵,正要走进店铺,看看都有些啥好东西,若是价廉物美的,倒不妨趁机买上一些。
谁知,那店铺的大门,却在这会儿,刷地给关上了。
众人都愣了。
“这是做什么?”
“这可倒奇怪,还有关门做买卖的啊?”
“王大官人,司小官人,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就听那位司小官人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各位街坊,前头说了,我们这个小店里卖的都是自家的土产,有些还没在市面上卖过,这没卖过的东西,大伙没见过也没吃过用过,就死板板地摆在那儿,还要花银子买,谁也不乐意不是?如今趁着小店开张,咱们就把这些东西给大伙展示出来,让大家亲手摸,亲口尝,亲自试,大伙说怎么样呀?”
众人听着都觉得新鲜。
“这倒是新鲜了,不知道怎么个展示法?”
“是不是有不要钱的吃食啊?”
“可以可以!快拿出来吧?别卖关子呀!”
只见司小官人一拍手,两扇门就开了。
里头先走出一队汉子来。
这些汉子衣着短打,上穿红,下着灰,腰里系着条红腰带……看着不像是卖货的,倒像是走镖的。
“这是干啥?”
“难道是要先耍套把式不成?”
汉子们就各自寻了方位站定,互相一拉手,就形成了三道人墙。
司娓娓仍然笑眯眯地解释。
“各位父老,各位街坊,本来小店开业,大伙来捧场,不管是钱场还是人场,都是小店的荣幸,但这人一多了,就难免出乱子,磕着碰着踩着的,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这个,专程请了这几位弟兄来,看着哪位要摔了,就伸把手扶住,看着要磕碰了,就来挡一挡……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就说我们店里的头一样土产,粉条子!”
“这粉条子,是能当菜,也能当主食,做法多样,口感极佳……我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大伙亲自来尝一尝……现在咱们就有请现场的街坊们帮忙试吃味道,这个就是小牌子,一个牌子一份,大家不要挤,今天试吃,试用的机会都有很多,差不多人人都能轮得上。发牌子的可不光我一个……”
原来就要冲过来的人群就发现,有两个少年在街道的另一头站着,一人手里五个小牌子,于是瞬间分流了。
没到一分钟,二十个红色小牌子就发完了。
司娓娓一拍手,“来,上酸辣粉二十碗!”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那道大门上,只见从里头推出一辆小车,车上整齐地摆着二十个小碗。
推车的是个年轻人,白面微胖,天生喜庆。
这白胖子就笑嘻嘻地介绍起来。
“这个酸辣粉是把我们卫星村的特产粉条子……就是这个,像是面条一样的东西,放到高汤里头煮好,出锅再撒上香葱蒜苗香菜末提味,用香醋酱油辣子调和,再加一些炸过的黄豆和花生末,那是酸辣开胃,香气扑鼻啊……现在这二十个小碗就是请大伙试吃的。一个红色牌子一碗,这口味是酸辣的,若是不喜欢酸,不能吃辣的,就把牌子让给旁边的人,下头还有其它的试吃机会……”
围观的人群听着他这介绍,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心想,白给的吃食,再不能吃也得吃下去,不然不就亏了吗?
而手里拿到牌子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交了牌子才领酸辣粉,还有壮汉们维持秩序,又都是可着数的,不必争抢,因此领酸辣粉的人都很守规矩,甚至还排了下队。
第一个领到的是位壮汉。
他拿着比他巴掌还小的木碗就蹭到了一边。
这木碗做的简单,就是光光的碗,上头啥也没刻,里头的酸辣粉却看上去格外诱人。
壮汉拿起手里的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这粉本来也没多少,最多二两的样子,然而壮汉吃得快,没用两分钟就吃光了,甚至连口红汤都没剩下!
这就完了?
壮汉瞪着碗底有点愣。
“啥味呀?好吃不?”
壮汉舔舔嘴角沾上的酱汁,“还没尝出味来,就都下肚了啦……”
旁边的人都轰他,“连汤都舔干净了,还说没尝出味!”
也有老妇人领到了酸辣粉,却是给自家小孙子吃的。
小孙子吃得头也不抬,稀里哗啦,“好吃!好吃,阿奶,我还要!”
也不知道是这酸辣粉就是好吃,还是白来的格外香甜,二十碗送出去,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甚至在他们要还碗筷的时候,那王大官人说都是赠品,可以带走的。
虽说这木碗的价不高,可真要去买也得一文两文吧?
带回去给孩子盛饭它不香吗?
那个摆着酸辣粉的小车已经在大伙没注意的时候,给推进了店里。
等再推出来的时候,就又换了一种五花肉炖粉条。
当然了,五花肉贵,自然是切成了小碎块,主角还是粉条。
围观群从比之前又多了几十号人。
这次他们还在到处找那派放小牌子的少年呢,可个别的围观群众就觉得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低头一看,是个黑色小牌子!
悄悄给他的,却是位老汉!
高老汉神不知鬼不觉地派发出五枚牌子,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悄悄地溜走了。
一辈子都是埋头种地的老农民,忽然无师自通地感受到了一种玩游戏的恶趣味。
同样的,贺氏也悄悄发出去五枚牌子,当然,身为一个老太太,她不可能往男人跟前挤,她都派发的是跟她差不多的老太太和小孩子。
这次新店开业,他们在卫星村也只是听听,没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