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与纳兰夙玉硬生生保持在半米的距离,端木璟恒惊疑的望着她问道:“纳兰姑娘?”
纳兰夙玉脸色冷凝,低头望着手背上的符咒,沉声指着他身后的城池问他:“那里可南渡城?”
虽不解她所问,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正是南渡城。”
收回手指头, 纳兰夙玉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南渡城,便手一动,便随手扯住了端木璟恒的衣角,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先随我去见见我的一位故人吧。”
两人速度并不慢,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直接便站在南渡城的某一处半空中之上,而此时纳兰夙玉手背的金光也甚是灿烂夺目。
停在半空中,纳兰夙玉脸色脸色更难看了,原因无它,就是母符所指的地方正是南渡城的花楼街道,这不正喻示她那位侄女纳兰雪柔现今居然出现在花楼之中?
不过她细寻起来,子符虽不在花楼之中,但是也离花楼甚近,就几步路罢了,而且她还在半空俯视了片刻。
雨渐渐收了,直剩下湿润的空气,以及湿漉漉的街道,屋檐滴落着的雨滴。
缓缓地降落下来,他们站在酒楼的正门口前,她冷眼透过门口望到里面旖旎风光无限,几个大汉围着一男一女在起哄着,而唯一的女子姿色上佳,她躺在男人怀里,顶着醉眼朦胧,眼波溢彩,嬉笑喝着酒。
那一刻,纳兰夙玉心里极为愤怒,但是片刻之后,她又深舒一口气,此时,眼里闪过一丝冷漠。
果然,不是流着纳兰家族的血脉,就绝对不是纳兰家族的女子,外人血脉,现今看来她绝对配不起纳兰这姓氏。
那一刻,纳兰夙玉心里是杀气腾腾,手指微微一动,指尖被酝酿出一股浓郁的剑气。
时刻注意着身边人一举一动的端木璟恒,愕然的看着她指尖的剑气,这剑气若是让他来受了,估计他也绝对会重伤。
尤其是他知晓里面的酒楼里的男女修为大部分都是金丹期和元婴期,这一股剑气要是真的释出去,估计纳兰夙玉便会多了杀孽。
急忙忙的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小小的摇晃了一下,看到她手中动作一顿,端木璟恒这才敢迈前一步。
以身挡住纳兰夙玉的视线,关切的望着她眼睛温声劝道:“纳兰姑娘,修士不宜多造杀孽,不然对日后的修行之道不利。”
居高临下凝视了片刻端木璟恒的眼睛,最终还是她妥协了,收回指尖上的剑气,叹息一声:“罢了,人各有志,或许她有苦衷呢。”
不过,纳兰夙玉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冷着脸,缓缓地并肩着端木璟恒踏入酒楼之中。
酒楼众人,像丝毫不察觉到,酒楼里骤然间多出了两个人。
即将靠近人群之时,纳兰夙玉突然拍了拍端木璟恒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就在这里等。”
迟疑的看着她,端木璟恒心里尚还有一些不放心。
纳兰夙玉伸手指了指他的耳朵,在他耳旁结下一个防护法阵,这才慢悠悠的转头,半眯眼看着不远处的人群,眼神闪过一丝危险。
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柜台上,发出三声“咚,咚,咚”的响声,这三下的响声不似往常的响声,而是随之生成三下无形的声波。
看似平淡无奇的声波,却瞬间传播到人群中,他们耳朵被这三声震荡着他们耳膜,然后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刺破他们脆弱的耳膜。
一阵刺痛感,他们便会发现他们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听识便被生硬的封闭起来。
茫然无措的对视了一下,痛感袭来后,他们纷纷双手捂住耳朵滚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在来回打滚着。
就连抱着雪娘子的那个男子也一样,耳朵疼痛难忍,反手一推,将怀里的美人往地上狠狠一推,然后自己就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地上打滚着。
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酒楼依旧热闹非凡,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热闹非凡,遍地都是在哀嚎着,打滚着的男人。
以及坐在地上,手里还不忘提着一壶酒的雪娘子懵懵的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惘然若失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就这一眼,雪娘子惊恐万分,瞬间醉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连滚带爬的爬到纳兰夙玉的身前,浑身发冷着对她长跪不起,嘴里哆嗦着一句:“雪柔给姑姑请安。”
俯视着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纳兰雪柔,纳兰夙玉神色不明,凝视着她冷声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
听着熟悉的声音,纳兰雪柔便不由得红了眼眶,喉咙哽咽难言,这两百年不见,姑姑依旧风采依旧,而她却成了自甘堕落浪荡风尘酒家女。
心里既是羞愧难当,又是窘迫不已,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就像小时候一样,姑姑就像一位仙女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拯救改变了她的一生。
越是这样想,纳兰雪柔眼泪终于掉下来,打湿了地板。
纳兰雪柔的沉默不语,终于消磨殆尽了纳兰夙玉的耐心,手一伸出,准确的扯住了纳兰雪柔的后衣领,就像抓住了一只狗,轻而易举的高举起在眼前,冷漠如水的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问道:“你为何出现在此?”
纳兰雪柔似乎被纳兰夙玉这般简单粗暴的动作吓唬住了,被生生的扯着她的后衣领挂悬在半空中,干巴巴的挂着泪珠儿恐惧的看着她慌慌张张的小声说:“我说,我说,姑姑且先放我下来?”
随手将纳兰雪柔往地上一丢,纳兰夙玉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只是丢了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
被这么一丢,纳兰雪柔是脸先着地的,被砸到鼻青脸肿了,头发凌乱不堪,瞬间好看的美人,便成了疯疯癫癫的疯婆子?
虽然端木璟恒知道此时,他不应该笑出来,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姑侄的举动怎么格外的有趣???
第53章
纳兰雪柔乖巧的跪在纳兰夙玉的前面, 虽然没有哭哭啼啼的,但是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对于她们两姑侄的事情,端木璟恒不会多加评价, 而是在姑侄们对持着的时候,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打扫混乱的现场。
一手揪一个耳膜震破了的男子衣领,两个一个来回, 轻而易举的信步往门口走去, 然后手腕一动,“啪”的一声,便将那些嘴里还哼哼唧唧的痛呼着男子,往街道上一砸。
力度并不小, 一个男子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坑,十个男子就是十个坑,而且除了“啪”的一声的砸地板的声音, 还隐约可听到“咔嚓”的一声。
咔嚓一声,这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被砸得骨折了, 然后, 他们更是疼,之前是耳朵疼,现在是骨头疼……
待端木璟恒彻底将酒店的闲人丢出门之外,他这才慢悠悠的从门板上翻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闭店勿扰。
这才转身看向纳兰夙玉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背后站好, 这才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的仔细着擦洗着双手。
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尽量在压抑着自己愤怒,表面上看似镇定下来了,但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这表示她并没有真正的平息愤怒。
纳兰夙玉冷着脸端坐在青枫剑上,沉默不语,只是阴阴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纳兰雪柔。
怯怯的抬眼偷瞥了一眼纳兰夙玉,她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说起,情绪低落了低着头沉默了一下。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纳兰雪柔这些勉强理清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万千,开始缓缓地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在开始说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隐藏着的深深的伤痕,黯然神伤沉声道:“当年,羊师伯将我带回璟洪仙门,潜心修炼了几十年,本以为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直到,我到了筑基的瓶颈期……”
一百年到筑基期瓶颈期,虽然速度不算太快,但也不算太慢。
不知道为何,纳兰雪柔的筑基期的瓶颈期尤其的漫长,足足卡住她十几年,进一步是金丹期,退一步是原地踏步。
着急的她到处去向那些师兄们去经验,但是意见却都一致得出奇,那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突然,她叛逆的心理就出现了,她不想呆在这个璟洪仙门,她想出去闯荡一翻,到处游历。
可惜,当她气势汹汹的携着自己身家,想要下山门的时候,她才茫然了,原来以她的修为是不可能出得了璟洪仙门护门法阵。
不死心的她绕着护门法阵转了一大圈,居然都没发现什么漏洞,当她垂头丧气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法阵出现了一个小洞洞,一只雪白色的白狐,从外面钻了进来。
然后,可怜兮兮的瘫倒在地上,身上的雪白色皮毛上,还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口,白色的皮毛和鲜红色交织,格外的显眼。
它瞪着两个明亮有神的双眼,似乎苦苦哀求着纳兰雪柔。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和那只白狐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成了一件孽缘。
不懂事的她,并没有选择将它抓住上报璟洪仙门,而是偷偷摸摸的将它抱在怀里,将它带回自己的洞府之中,好生的为它疗伤。
白狐很乖巧,而是很通人性。
所以那段时间里,她和白狐相处的很开心。
甚至,心情舒畅的她,终于也突破了筑基期的瓶颈期,到了新的门槛,金丹期。
御剑飞行,这是纳兰雪柔最喜欢的事情,她怀里偷偷摸摸的装着那头白狐,然后肆意横行在璟洪仙门内。
两年过去了,白狐身上的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纳兰雪柔不舍得将它送走。
越想越烦恼的她,干脆就偷了羊师伯埋在竹林下的几瓶竹香酿,然后自饮自酌了起来。
待她醒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自己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嫩得像十八岁的美男子。
雪白色的长发,白皙得快透明肤色,五官俊美无双,一双尖尖的白色长耳朵,而且身上的妖艳和清纯两种气质混合一起,尤其的吸引人。
细细打量了一下那美男子,纳兰雪柔不由暗暗地吞了吞一口口水:她敢说,这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尽褪,而那美男子身上也是如此,当时她慌乱的一逼,以为她和那个美男子醉里乱性了。
连忙穿好衣服,然后她就连忙找出一条捆灵绳,将美男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美男子就是那只白狐。
好端端的一只白狐变成了一个美男子,也就是明晃晃的大变活人的把戏了,可是这也更让纳兰雪柔更加胆颤心惊。
若只是私藏一只白狐,或许还情有可原,但是若是让那些师门所有人知道,她就不仅仅只是私藏一只白狐,而是私藏一个妖族之人了,那么估计她的姑姑纳兰夙玉都罩不住她了。
之后,在偷偷摸摸的日子里,她和那只白狐互生爱慕。
在一次机会之下,他们甚至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互赠定情信物。
然后,赠完定情信物之后,第二天早上,纳兰雪柔懵懵的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褥。
她不敢置信的到处寻找,可她在璟洪仙门里却再也寻不到了,情急之下,她就公然的将有妖族闯入璟洪仙门的事情报了上去。
羊三思暴怒,将璟洪仙门翻来覆去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不过,在最后一次排查之下,寻到了护门法阵的一处纰漏之处
不过巴掌大小,虽然不能容纳一个人穿过,但是穿过一只小小的白狐,却轻而易举。
而隐瞒了妖族之人闯入璟洪仙门的纳兰雪柔,更是被定下了大罪,要沉入玄冰冰潭的囚牢之下,受一百年的苦楚。
一百年之后,纳兰雪柔出了玄冰冰潭囚牢之后,心中依旧忿忿不平,一时冲动,便到了羊三思的面前,立下心魔誓约,她要离开璟洪仙门。
璟洪仙门的门规:女修,不至化神不得下山门。
羊三思虽然不想放行,但是在种种原因之下,他无奈的只能将纳兰雪柔逐出璟洪仙门。
一路的盘查,纳兰雪柔只知道,那白狐是妖族之人,而且已经返回妖界了。
她徘徊与燊林之外,却不得法子入妖界。
黯然神伤的她,只能在这个南渡城里流浪徘徊,后来因缘开了一家酒楼,便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十年。
十年后的今天,她浑浑噩噩的日子,就被纳兰夙玉和端木璟恒两人彻底打破了,迎来新的转折。
当然,纳兰雪柔不可能一五一十的详细的将这经历全部托盘而出,她挑挑拣拣选出了大概内容。
听完纳兰雪柔的这些经历之后,纳兰夙玉的第一反应就是眉头一皱,然后下一刻她脸色变得铁青。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的纳兰雪柔,她的手被气得一颤一颤得,恨不得一巴掌就拍死不成器的纳兰雪柔。
可能纳兰雪柔也知道自己这些经历甚是不堪的,但是要是让她从头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寻那人要一个明白。
“啪”纳兰夙玉高举的手还是落了下来,重重地打在纳兰雪柔的右脸上,纳兰雪柔被打得瘫坐倒在地上,右脸顿时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喉咙铁腥味突然冒了出来,纳兰雪柔狼狈的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液,鲜红的血液与地板混合成一副红色的字画。
打完这一巴掌的纳兰夙玉依旧面不改色,冷眼看着眼前吐血的纳兰雪柔,声线低沉的说:“这一巴掌是我替你父亲,也就是我哥哥打的。”
听到这句话,纳兰雪柔抬手轻轻的碰了碰红肿着脸上的巴掌印,双眼布满血丝,一言不发的低头望着地板。
她很生气,但不是生气纳兰夙玉这一巴掌,而是生气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气极反笑,她缓缓地抬起了脸,露出自己另一面完好的左脸,苦笑道:“雪柔也辜负了姑姑期盼,请姑姑也打一巴掌吧。”
冷哼了一下,纳兰夙玉冷漠的凝视着她,冷冷淡淡的说:“你没什么辜负没辜负我,你只是辜负了你自己,若是你愿意一错到底,我就权当没了你这个侄女,从此这世间便再无纳兰雪柔这个人,而你也永远也只是雪娘子。”
决然的说了这句话,纳兰夙玉便不愿再多看一眼纳兰雪柔多一眼,转头看向端木璟恒说了两个字:“走吧。”
说完之后,纳兰夙玉便带着端木璟恒准备起身离开这个酒楼,从此与这个雪娘子老死不相往来。
纳兰雪柔含着眼泪,长长跪伏在地板上,嘶哑着大声喊着:“不孝侄女送别姑姑,愿姑姑日后长盛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