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生老病死,轮回不断,或许,凡人死亡后,便又是一次新生。
想到了这些,心中暂时释然了不少,纳兰夙玉的心境也重新恢复平常的淡然。
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纳兰夙玉便要开始自己的另外的一个计划。
拿出一个小木偶,在上面刻下替身傀儡的法阵,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抛,小木偶便变成了另外一个和纳兰夙玉一模一样的人,她双眼无神的木讷的站在地上,身上没有半分的生机。
输入一些灵气,分了一丝灵识在她身上,那木偶的双眼立刻就染上了生机,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纳兰夙玉笑了笑。
虽然是一模一样,但是毕竟是傀儡,不是真正的本人,所以脸上的表情都很僵硬,不够生动。
纳兰夙玉也是第一次用替身傀儡,不禁就有些好奇,便走前了几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和她一模一样的木偶,故意抬手去点了点木偶的脸颊。
软软的,带有一丝温度,手感如一匹上等的丝绸,滑嫩的肌肤和真人的皮肤几乎是一样的,这不禁就让纳兰夙玉觉得好玩。
故意歪了歪头,同时她也用灵识控制木偶也同样的歪头,她笑了,它也笑了。
就好像是照镜子一样,但是若是让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不是觉得好玩,而是惊悚得毛骨悚然的诡异。
替身傀儡已经弄好,那么纳兰夙玉也就可以离开了,她只需要分出一丝灵识去控制傀儡就即可,不需要近距离控制。
在纳兰夙玉悄然离开营帐的时候,替身傀儡诡异的裂嘴一笑,缓慢而僵硬的伸手拿起手中的面具,一点点的戴在脸上,然后就静静的屈膝盘坐在木床上,缓缓的闭眼。
从这一刻开始,它就是她,她就是钼国的月华国师。
第62章
按照已经设好的剧情, 在某一次的打斗的时候,月华国师就殒命于他人手中,在那片战场上彻底的失去了生命。
红颜薄命倒是令钼国的国君倍感惋惜, 但是也就只是惋惜了一下而已, 下一刻他就忘却了,一门心思去再想拉拢其他修士为自己卖力。
就这样, 足足对持了十天, 最终还是镜国以微弱的优势压倒了靖国,靖国兵倒如山,剩下的将士们就连夜逃离战场,回到边域的城池防守。
而镜国也没有得什么的优势, 但也气势汹汹,驻扎在城池外的三里,等候着时机继续推入深地, 获得最终的胜利。
半个月后,入夜。
荒无人烟的战场上一片死寂,当日在此厮杀的将士早已被敛尸, 埋入了一个个小坑之中, 一个个小土包也就在这片土地上屹立起来。
再过一个月,土包中的尸体依旧没有腐烂,身上的鬼气却越发的浓郁,一个个都保持着死亡的那一刻,唯有就只有肤色变得更加灰白色。
三个月后,镜国的大军还是没能将靖国彻底的击溃, 而且又由于大军压境那些粮草消耗太大,不得已中只能无奈退兵回去。
在回去的时候,他们路过这一片往日的战场的时候,颇有一种万般感慨,曾经的战友,还是曾经的敌人,现今都只剩下一堆黄土。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不由的回头回望了一次这片土地,眼眶虽红,但是不轻弹,哽咽着难以成句。
他们明白这或许也是他们日后的下场,从他们踏出家门的那一刻,他们就身不由己。
一阵萧萧的清风吹拂过,却带不动任何一物,徒留几分惆怅。
铁骑声声,混杂着的沉重的脚步声,他们开始归途。
一年后。
这片土地依旧难以生草,只因鬼气已经彻底笼罩着,灰褐色的鬼气已经不再多加掩饰,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眼前。
过路人见此便早早的绕路而行,宁愿绕路走多一天,也不敢招惹。
四月四号。
突然下起了一场蒙蒙细雨。
夜幕之下,从远处传过来了声声清脆的铜铃声,越离越近,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但偏偏见不到任何一个人在摇在铜铃。
土地的中央,以及四方角落,微微一颤,“唰”的一声,埋在地下的五面小旗已经挣脱了土地对它们的束缚,高悬在半空。
一根一根的灰褐色的线缠绕在那几面小旗子的底端,一根线代表着一个死亡的魂灵,上万根的线缠绕,这个场景颇为壮观。
风雨飘零的时候,一扇古铜色的大门,突然出现在空中。
无声无息的在缓缓的打开,五个披着墨黑色的长袍的鬼士从里面迈出,手中还拿着五面小旗子,和战场那深埋着的小旗子一模一样。
分别站在五个相应的方位上,他们就很有默契的双手合十,紧紧握住手中的小旗子,然后心里默念着几句,然后双手合拢,两拇指向上,食指朝前,小拇指向向下的古怪手势。
下一刻,变化骤生,这片土地的气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埋在小土包中还算完整尸体,蓦然睁开了灰白色的眼眸,指甲疯长几寸,发疯一般用双手刨开埋在身上的泥土。
他们茫然地从土坑中站起来,双眼无神的朝着五个鬼士的方向双膝跪伏下来,顺服心中的那股声音,顺服眼前鬼士的所有命令。
他们已经被鬼气成功过渡成为半鬼物的鬼尸,一般来说,没有任何理智,只会一味的顺服眼前的鬼士。
而那些被四分五裂不完整的尸体,不能承载那些鬼气,也就不可能成为鬼尸,只能彻底的消失在这天地间。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踏空而行,一个接着一个的迈进那上古铜色的大门,门内是一片漆黑,就宛如踏入了一扇没有光的门,将他们吞噬入黑洞之中。
待这些鬼尸全部进入之后,五个鬼士依旧没有停手,而是转换另一个奇异的手势,心里默念着。
只见,寒风呼啸不断,阵阵风中都隐藏着“呜......”奇异的声响,不一会儿,风凝成几团,在地上凝出一个个人形,而这些人形正是那些在这个战场上死亡的修士。
死亡的修士不多,也就是六个,一女五男。
他们不比那些普通的人,而是修士,这是他们死亡之后,魂灵被阵法收敛,并且现在重新用鬼气凝塑出一个肉身。
由于他们魂灵尚未彻底清醒,所以现在的状态和那些鬼尸一模一样,空有一副躯体,却没有清醒地意识,只能顺服掌控他们的鬼士。
不过,当五个鬼士见到眼前这六个修士的时候,眉头同时皱了起来,反复的点了几次,心里有些疑惑,他们明明记载到一共有七个,本应该是二女五男。
正在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六个修士后面就出现了一团阴影,待它彻底显露出来的时候,便呈现了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肤色青白色,双眼无神,站在众人之后。
再重新清点了一下人数,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漏掉就好。
五个鬼士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那七个修士飞入那扇古铜色的大门。
大门又无声无息的关闭上了,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空中,仿佛它根本没有出现过,毫无痕迹。
不止是大门消失了,这片土地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再也没有笼罩着阴森森的浓雾,显露出战场上的原貌。
不过,唯一觉得幸运的是,这片土地要恢复它原本的葱茏了。
......
对,最后一个出现的女子,便是纳兰夙玉。
她一直在战场外的几里外静静地等候着机会,等了一年多,鬼界才派鬼士来收魂灵。
混入那六个人中间之后,纳兰夙玉就按照着其他的六人的表情,一步一步的跟随着。
踏入鬼界的大门,眼前是一漆黑,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转眼就恢复了正常。
出现在鬼界的土地,眼前就一条蜿蜒的长河,河水的颜色是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泥黄色,水面毫无波澜,就如一片死水。
河的对岸不远也不近,对岸有一小小的台阶,河中央正在缓慢地驶来一艘破烂的木船,木船的上面有一个披着蓑衣的老船翁,脸色的表情淡漠疏离,虽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为,但是却能给人一种招惹不得的压迫感。
纳兰夙玉静静的凝视着河对岸上那红得格外妖娆的红色花,眉梢微微的动了动,看似脸色毫无表情,双目无神,但其实却在心里暗暗的想着:黄色的河,一个老船翁,一艘木船,妖娆红花,她是来到了黄泉?
黄泉河,摆渡人,彼岸花......
第63章
仙灵大陆本无地狱, 地狱都只是虚妄之念,但是若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也绝对不觉得讶异。
鬼界在外人看来是极为极端的诡异和凶险, 事实也得确如此。
黄泉河看似平静, 可是纳兰夙玉却敏锐的感觉到那片宁静的底下,隐藏着极大危险, 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去碰触任何一滴黄泉河水。
一艘木船在缓缓驶来, 一根细长的竹竿在河面上轻轻地摆动着,一个老船翁不紧不慢的的挥动手中的竹竿,画面极其淡雅,富有一点的宁静的气息。
不过, 要是将那一片红得妖娆的彼岸花作为画面的背影,那么,你就会觉得有丝丝的诡异。
看似不足十米的宽度的黄泉河, 那老船翁却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这才终于将木船靠岸了。
不用鬼士再指挥什么,那些修士就主动迈步踏上了那艘木船, 一个接着一个, 而纳兰夙玉是最后的那一个。
踏上那木船的时候,原本静静在船头盘膝闭目而坐的老船翁,瞬间睁开了眼睛,若有深意地侧头回首望了一眼船尾的那一抹白色。
可能想要启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重新抿起了嘴唇,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以往一样的冷淡, 将手中的竹竿轻飘飘的插入黄泉河面,轻轻地一拨。
木船就慢悠悠的晃动了起来,重新开始新一次的渡河之旅。
那几个鬼士看见木船动了,这才快速的带着其他那些鬼尸,走了另外一个方向,不一会儿他们就消失了。
站在船尾的纳兰夙玉此时才恍然发现,在岸上她眼里看到的一点距离的黄泉河,原来并不那十米宽,只因她入目看到的是眼前这片浩浩荡荡河面。
在木船上,在黄泉河面上,纳兰夙玉更清楚的看到黄泉河的真面目,那是一片茫茫的水域,水域的岸边永远都可清晰可见到那些一朵朵妖娆的彼岸花,但是你却永远都不可能伸手可触到。
彼岸花总有都在对岸,看似在咫尺但实则远在天边。
正在纳兰夙玉入神的望着那茫茫的彼岸花的时候,老船翁突然轻叹了一声,手中的竹竿拨动水面的速度都放慢了一丝。
纳兰夙玉眉头一蹙,但是还是选择静默的站在船尾处,就当自己没有听到这一声叹息。
虽然纳兰夙玉没有动静,老船翁还是用着一种微微的嘶哑的老者声音淡淡的说:“老身在此摆渡几千年,还是能分得清谁是生人谁是死人。”
依然没有出声回应,不过,纳兰夙玉已经知道老船翁的话中的生人指的人必定是她。
沉稳了说了一句,之后老船翁依旧不紧不慢的说话,看似在自言自语,但实则却是在说给纳兰夙玉听:“鬼界什么都不多,多的多是心思狡诈的鬼,要想安然的在此地走动,就不要多管闲事。”
不回应,但是纳兰夙玉的脸已经微微朝着船头上的老船翁望去,但依旧静默着听着一个老者的自言自语。
悠然的抬眼望了一眼茫茫的黄泉河面,以及那一片彼岸花,老船翁又在说:“在几千年前,鬼界尚未改,但如今,就算是老身也不敢轻易上岸,宁愿在这片河面上摆渡。”
说到这里,老船翁的话停了半响,半响之后他又缓缓的说:“老身在此摆渡许久,终是寂寥不禁便多言了几句,客人,你莫怪。”
双手平和的交握于小腹前,娴静的站在船尾,纳兰夙玉朝着老船翁微微的一笑:“不怪,晚辈多谢前辈刚才的恩情,愿意倾耳俯听。”
老船翁脸上的表情不变,但是眼睛多了几份抚慰,整个的气度都平和了不少。
然后,一人说,一人听,时间便转眼即逝。
在靠岸的前一刻,老船翁突然说了一句:“入口既是出口,你寻到了所需之物,便来此等老身。”
听到这一句,纳兰夙玉心里一动,不由感到几份感激,在踏上岸的时候,郑重地回身向老船翁行了一礼。
不过,老船翁却没有接下这一礼,而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转身轻轻地用竹竿拨动水面,又重新开始他的摆渡。
他一生不得上岸,只能在黄泉河面上来来回回的摆渡,时间依旧那么漫长,但始终是难免在某一刻会觉得寂寥。
幸好啊,他的宿命快要完成了。
......
拜辞了老船翁,纳兰夙玉就站着岸边,跟在那些修士的身后,踏上一条不知名的路。
行了一日一夜,终于来到了一座高耸入天际的城墙前,经历了一番盘查,纳兰夙玉侥幸成功迈入这这城门。
城门里,不是什么,而是纳兰夙玉最熟悉的人间街景,只是来回走动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披着黑袍的鬼灵。
看起来有些诡异,但又有些莫名的融洽。
鬼灵是鬼界地位最卑微的,实力也最弱,可是人数却居多,繁衍的速度快。
同样的,他们不喜光,所以只好日日披着黑袍遮光。
日间,只有鬼灵在街道走动。
夜间,藏在暗处的实力更高的鬼士才会出来走动。
漫步于满是鬼灵的街道,他们这些修士就显得格外的刺眼,但是鬼灵们却似乎已经波澜不惊,一旦走近就连忙飘远一些距离。
谁让他们这些鬼灵很脆弱呢,嘤嘤嘤......
一直穿过这些街道,一直走到一座大一点的府邸前。
进入府邸,里面一片黑暗,沿着黑暗一直走,走到一个充满浓郁的鬼气的大厅,里面刻有一个定点传送阵法。
踏入,传送。
入眼之处一片摇曳的灰白色,只能看到眼前几个挂在墙壁上的亮点。
这时候,就出现几个鬼士带领他们一行人到了一处山矿石洞口,进入之后,纳兰夙玉就可以看见很多的人在麻木的用着最古老的方式采矿。
这里灰尘四扬,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在忙碌,生前算得上过舒坦的人上人的修士,现在死后还要被鬼界奴役,说来有几分凄凉。
他们这些修士还能采矿,那么那些鬼尸的下场,估计下场好不了多少。
纳兰夙玉看到眼前一幕,心里虽然不愤怒,但是还是感到不适。
拿起分配到她手里的锹子,纳兰夙玉嘴里僵硬的扯了一扯,差点一不小心就捏碎这把所谓的工具,幸好,她还能勉强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