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徒弟都颇为神秘的样子,羲和本能的觉得小聃就像是吉量一样,大概在某个地方低调的骑着青牛,慢慢吞吞的看这个世界。
羲和尊重他,将他刻的惟妙惟肖,摆在道教之地的中间。作为道教大本营的地方,羲和是按照后来中原的风格设计建造的,入门左右开间,唯有主间前摆着青铜香鼎。
等到真正的大喜日子来临时,小半年来吃好喝好的众人精神奕奕,就连麦娜尔常常在屋中忙碌的原因,皮肤更白净细致了。
所有人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这让许多宗教和小国之人看得心情复杂。羲和站在台上发表感言,顺便再给自己人洗脑的时候,竟还看见半途跟着她跑了一路的比丘。
两人遥遥相望,眼神挪开。
佛教住持看着道教人满心满眼都是上面的红衣女子,可谓是一呼百应,满城推崇。他转身想和那些国王说两句话,结果一转头发现都在城中人的包围下,神色中露出几分向往和激动。
“……走吧。”
大家靠真本事吃饭,此番比不过,大不了回头努力再来。
混到这个地位的人,总不是没有脑子的,羲和对他们点头微笑,“下回你们座谈什么的,记得邀请我们!”
邀请干嘛?
让你来挖人?
宗教众人面面相觑,闻言脚步飞快的离开。
羲和耸了耸肩,再次听见了一阵马啸声。她顺着方向听去,拧了拧眉而后牵了中常侍的马儿跑过去。
马蹄纷飞有数里,头上的布都裹上了细沙,羲和搓开睫毛上的细沙。终于见到了吉量,以及他漫步前行的屁股后,一位踉踉跄跄跟随的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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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捡人安家乐业了。
第195章 丝绸之路(三十二)
本来身后的老六想要追出去, 可不他奋力吆喝, 也只能跟在后面吃灰尘。一连跑了一路,他都要沮丧, 以为自己是跟丢了亦或者方向不对。老六心里着急,却见眼前羲和回来了。
说句真心话, 自从离开小渔村的这两年里,老六的心底里教主是绝对的后来居上。
几乎一马当先,无人能比。
老大是投缘的半路亲兄弟,他们之间互相扶持照顾的家人。老六亲他, 更敬他。而不同的是, 教主从头到尾, 从里到外都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真的亲身经历, 他如何也想不到人生会有这样的轨迹。一路走来,他本能的言听计从, 深信不疑。
老六发誓,他已经养成了一眼只有教主的本事。可是看着追随她回来的两道身影, 他不由控制的挪了过去, 眼里散着心动的光彩。
他张嘴满是讶异,“教主, 这是哪里抢来的宝马?”
话音一落, 他诧异的对方后腿一甩,连带着沙土一同飞了老六一脸。他的动作太快了, 老六根本不能防范的遭了秧。
“呸呸呸。”
等老六擦了脸抬头时, 发现后面脚步踉跄, 一身狼狈的男人。
那人脸生的很,瞧着就是上了年纪的模样,一脸的干涸的血色和沙土。身上的汉国将军盔甲显得残破不堪,歪歪扭扭的就是个败将。
这可真的和老六印象中的汉国将军完全不同。
老六驾着马儿同步而行,“诶,你谁?”
败将低着头,他呼吸沉重而急促,显然每一步的都吃力痛苦。对于老六的文化,他自然是不吭一声默默前行。
老六也不生气,以前他是被士卒们追着跑的土匪。现在一个转身,他也不是吴下阿蒙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的心情很好,只不过眼神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身影。
他从未想过,时尚竟然有这样身量和毛色的骏马!
教主到底是哪里拐来的!
老六脑海中在抓狂,眼看着就到了城墙前,旁边踉踉跄跄的将军忽然没了力气。身子软软的倒下,扑在了沙土中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跟着教主回来的,老六只能下马去用脚戳了戳,“死了没?”
将军似还有意识,手指动了动。
老六见他好像真的不行,弯腰一把将他扛起来,大马金刀的走进城里。等他真的进去之后,城中人的反应都与他差不多,目光都盯在那匹骏马身上。
直到看见了他肩膀上的货。
羲和回首,随意的点了点,“把他带下去照顾一下。”
“是。”
老大回首,“那这匹马儿?”
羲和笑着伸手拍了拍跑野的吉量,“这是我的朋友吉量。”
一匹马儿是朋友?
众人面色各异,显然不太明白。不过羲和不需要他们理解,对吉量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走了。
被打一下,吉量自觉的跟在身后。他仗着语言优势低声的叫了两声,‘老朋友千里相见,这么不给面子?’
羲和瞥她一眼,也不怕别人当自己是疯子开始嘀咕吗,“好意思吗?本教主都醒了好几年,还跨海旅游,你鬼影都不见一个!”
‘你摸着胸口说,你死了多久?’
“一百年都不到!”
吉量的鼻子喷了两下,发出愉快的声音,‘老子都谈了七个老婆了。’
“……”
千年单身狗羲和憋得说不出话来,吉量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毕竟他不能呆愣愣的原地等待羲和,就算他愿意,当时有赵政等人都会有别样的打算。千年老马算的一笔好账,不纠结于之前,开开心心的和羲和诉说他的恋爱史。
某种羲和没见过的神兽。
或者是草原中有奔放的野马。
吉量一边说的时候一边诉苦,因为人类到处开发土地的原因,所以想要找到一些稀奇品种是越来越难了。再加上他也是老马了,对于恋爱对象的没什么要求,只需要投眼缘就好。
哪怕羲和不回应,他也说的很开心。
麦娜尔闻声过来的时候,看见吉量一直喷鼻子,嘴里聿着什么,“教主,他是不是不舒服?”
‘呀,美女!’
吉量略带流氓的感慨一声,羲和摇头,“没事,你去忙吧。”
“是。”
‘不错啊,竟然混成了一教之主。’
“还行吧。”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吉量有些好奇,大脑袋低下去看她,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
说到这件事情,羲和愣了一瞬,“我去地府了。”
‘……’
那刷子似的眼睛像是漂亮的玛瑙珠子,吉量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惊讶?”
吉量扭头,‘之前在遇到你前,我还见到很多鬼呢!’
鬼都遍地是,更何况是地府呢!
羲和呵笑一声,“那你看着我跟着他们去抓鬼,为什么不说?”
‘没证据,而且我也没见过地府,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
眼看着有十多个巡逻小队走过,羲和闭上嘴巴没有说话,带着吉量去到自己的楼房后面时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晚上再和你聊。”
‘对了,那个将军你别让他死了。’
“你知道他是谁?”
‘李广。’
“……那不是汉国的将军吗?他怎么跟着你跑?”
‘好像是迷路吧,急得要自杀。我看他有点用,就给你送过来了。’
这么巧?
羲和认识李广此人,说来他的人生也是充满了戏剧化。她在记忆里就知道此人,再加上这两年的消息不断,很清楚他往上几代祖先为秦朝名将李信。他没有南下随着秦国而走,相反和历史上一样成为了汉国的将军。
是一位不错的人才。
他从汉文帝时就从军击匈奴,因功封为中郎。又在景帝时,先后任北部边域七郡太守。直到武帝即位召为未央宫卫尉,随之任骁骑将军,领万余骑出雁门再击匈奴。当时因众寡悬殊负伤被俘,匈奴兵将他置卧于两马间。李广很是机灵佯死,于途中趁隙跃起奔马返回。
之后汉武帝再任他为右北平郡太守,匈奴对他畏服,称之为飞将军,数年不敢来犯。
不要说羲和,就是老大等人都对他颇有耳闻。
但没有知道,这样的一位将军会在漠北之战中,因迷失道路未能参战,回朝后自杀了。
吉量到底去了哪里?
竟然说是顺路。
羲和对他的措辞表示狐疑,但李广的身份总不会是假的。无论死的有多奇怪,他毕竟战功赫赫,甚至被后人供奉于武成王庙内,被称为武成王庙六十四将。甚至追尊品德,将他位列宋武庙七十二将之一。
既然带回来,就不能再这么莫名的死了。
此地是沙漠绿洲,但绿洲只有这一片。羲和不清楚他是怎么穿过来的,而且是一位上年纪的老人家。她转了一圈,自然的跑去了城中医馆处。
羲和丢了一张方子,让医师为他熬煮吃下。
见羲和如此重视,医师们也将李广作为头号病人。算是外门弟子的老大看了看羲和的方子,想着多学一些本事。待到这位头号病人的脸被擦干净,他便决定留下来亲自照顾。
和旁人不同,他认得李广是谁。只是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样子相差甚远,要不是靠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眼前显瘦苍老,被太阳暴晒后发红皲裂的人是他。
羲和晚上叫了一大盆肉,像是以前一样坐在后院里,安静的看看夜空,手边还有一罐酒。
吉量应该是吃饱了才来的,他自然的曲了四只腿坐下,‘给我来点。’
“你还喝酒?”
‘说故事啊!’
羲和从屋里提了一罐出来,倒在大口陶盆里,“你变了不少。”
之前多老道,总是一副我比你在世间多混了千年的油滑。对旁人很是看不上,对她也是撂挑子撅蹄子的。
现在竟然有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吉量原地不动,羲和倒完之后就抱着肉盆一起窝着他的大肚子。
熟悉的依靠有种莫名的安心。
吉量低头伸舌喝了一大口,长尾巴动了一下,‘谁不变?可怜,竟然还是没人看上你。’
“谁说的!之前还有个印度王子对我一见钟情!”
‘人呢?’
“我又不喜欢。”
吉量给了她一个眼神,浓密的眼睛几乎和夜色笼罩在一起。
羲和却依旧能看清他的意思,抓着大腿肉啃下一大口,“世界上稀奇古怪的动物,可是死不了的人太少了。”
‘我也没和她们长长久久。’
“主要是缺少那种感觉吧。”
上辈子就没谈恋爱,到现在的千年光棍,羲和对脱单已经毫无念想了。
要是真的有了,说不定她还觉得烦,也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思念撒娇的嘴脸。
羲和尝试性的想,瞬间被脑中片段恶心不已。连忙两口肉下去,靠着大肚子尝试的找更舒服的姿势。
吉量又低头喝了一口,脑袋耷下去放在前腿上看着她,‘咱两种族不同,是不可能的。’
羲和啪的一巴掌打他肚子,“花心大种马捡好节操!”
吉量的鼻子喷了喷,‘再吹一曲。’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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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
第196章 丝绸之路(三十三)
一曲之后, 羲和还另外烧着石头烤肉吃。一人一马发挥了绝佳酒量,彻夜长谈。
说两句吉量的一段恋情, 就说一些羲和醒来的经历。再说一段恋情,又说一些地府所闻所见。
你来我往十分友好,直到天色泛亮, 一人一马还意犹未尽。
于羲和而言,能这么畅所欲言还听得见回应的, 普天之下只有吉量。
对吉量来说,能言语无障碍的说出心里小故事, 千年以来只有羲和。
一人一马对望一眼, 决定再战三百晚。而在此前,吉量舒适的躺在一直为他准备的马厩软草垫上休息。
羲和如常的去城墙上溜达一圈,带着教徒们开始一场基本晨练之后,老大过来道, “教主, 李将军醒了。”
说着他还担忧提及李广的情况。
“你怕他死了?”
“李将军年事已高, 身子又是大亏……”
“放心吧, 死不了。”
只不过这人到底什么想法谁都说不准,所以羲和给的方子都是普通药材,只是搭配着几分巧妙而已。
这条命是挂住了,但是要彻底康复好转, 还要看他自个儿的表现。
羲和笑着去倒了一袋子混合酒, 一甩一甩的走到医馆里。
李广身心疲乏, 但他身体本能的天不亮就睁开眼睛。只是因为实在熬不住, 说了两句话之后认定自己安然无恙后闭上双眼。
直到城中如同万物复苏般,李广被这阵热闹声吵醒。
他神智完全清醒了,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让人脑子挪动。基于多年的习惯,李广索性就躺在床上望着屋顶。
这西域的楼宅真是别具一格啊!
再有昨日惊鸿一瞥,好似海市蜃楼的城墙。若这些都是真的,那收复之行更多坎坷,同理更有必要收复。
李广的脑子里有些钝,但不妨碍他思考问题,直到有人推开了们。
鲜亮的一身劲衣,女子满头青丝拢在脑后绑成辫子,唯有两鬓各簪了银色的珠花。着装张扬却又素净,瞧着就不是闺阁的文静姑娘。
果真,女子自觉地进来,大马金刀往床边医护椅子上一坐。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后,这才往前递了一下。
躺在床上吃力的李广只能巴巴看着,几乎是气声,“感谢女子。”
女子也不气,只是对着他笑了笑,而后仰头继续喝。为了坐得更舒服,她甚至抬起腿搭在床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