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不禁怀疑,这狗官是不是后脑勺真多长了一双眼睛。
他将她裹了个严实,径直抱着往外走。
小鱼吓了一跳,转出屏风才看到巧心和巧莲一个趴在桌上,一个歪在桌案下,都不省人事。
她终于拿开手,在他肩头抓紧了道:“你……把她们两个怎么了?”
林昇睁开眼,扫了两个丫鬟一眼:“死不了。”
他又垂下眼睛看向她:“阿使那求亲的事,你早就知道?”
小鱼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怔住。
林昇凝视着她眼睛,似笑非笑道:“他来找过你?”
此时,他嘴角虽有笑,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鱼无端端地感到,身上比方才更冷了些。
“没有那回事,只是我自己想去西胡。”
林昇挑眉:“阿使那给了你什么糖衣炮弹?让我猜猜——”
小鱼拧眉瞪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么?”
他不以为意,自顾自淡淡道:“是不是那只老虎?”
她咬唇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早已出卖了她。
林昇故意这样将她抱着,也不往前把人放下,反而让她半悬空中,而且只身裹一条软巾。
如此一来,她就像板上鱼肉一般,底气先泄了五分,哪里还能在他面前作假。
林昇:“这次和亲,倒是可以去。”
小鱼猛然抬眸看他,刹那之间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不禁微微一窒。
“以此为由,出京也方便,”他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语气漫不经心的,“不过——”
小鱼原本一动不敢动,忽然看到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串香草绳,蓦然睁大了眼睛:“这是……”
林昇:“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
小鱼自然认得这绳子,这是姬娜的贴身之物,她总是戴在手上。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盯住他眼睛。
林昇脸上的笑意淡了好几分,声音冷淡道:“你若想自己那位西胡的朋友安然无事,就不准再靠近阿使那。”
小鱼眸子一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没有再说话。
小鱼不禁道:“你把姬娜怎么了?”
林昇淡淡一笑道:“姬娜好不好,取决于小鱼听不听话。”
小鱼感到浑身发冷。
她不明白,姬娜不是应该逃走了吗?明明阿使那都没有抓到她的,怎么这个人会知道,不仅知道,他还……
她正思绪乱飞,却忽然给他捏住了下巴。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俯首,声音略低道:“不准和阿使那亲近半分,否则——”
他没有再往下说一个字。
虽然,他的嗓音听着平静,甚至于……还有几分柔和,但小鱼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唬她。
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为什么?”她突然问道,“我与他亲近又有什么,反正我总归是要嫁给……”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暗,竟然是又被封住了双唇。
这次的亲吻,冰冷而又用力,他好像是在惩罚她,亲得她几乎都有些发疼。
小鱼不由抬手抵住他,想要推开他。
奈何推不动,他还亲得更加用力。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唇舌交缠的异样的动静。
小鱼心里生恼,心一横,往他嘴角狠狠地咬了下去。
林昇微微一哼,却仿佛带着笑声,不知是嘲弄她,还是感到新奇。
接下来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是横冲直入,愈发肆意胡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齿之间弥漫,夹杂着药香和甜味,竟有几分难以名状的销魂之意。
他一边将她抱着亲吻,一边往前走去,径直走向里间的床榻。
淡紫色的珠帘打在二人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鱼看到一片朦胧的幻影,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她才又清醒过来。
被子白天晒过,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槐花香。
可是眼下,却被他身上那阴魂不散的鬼魅一般的药味彻底地浸透了。
她看到他的手按在被子的银色绸面上,压得上面那朵牡丹花都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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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出京
她两手握成拳, 抵在他心口,努力地不让他靠近过来。
其实她那一点力气, 对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停下了。
小鱼看着林昇的眼睛,就会想起那个夜里,他逼自己拿匕首刺他的那一幕, 会想起……她的阿爹阿娘,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阿弟。
“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她垂下眼睛低声道。
林昇看了她片刻, 缓缓道:“我自有——上百种法子,让你出不了声。”
小鱼眼睫一动,抬眸望向他。
那目光水凌凌的,像露珠的光, 能清晰地映射出他眼底的黑色。
林昇的眉心微微一紧。
那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 又隐约浮泛上来。
小鱼感受到他周身发寒,身体不由自主地缩紧。
薄巾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细腰如柳, 不盈一握。
林昇目光转深。
他抬起手, 在她脸上一抚, 然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她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 双眸雪澈,毫无所知地望着他。
她是天生的尤物。
不必搔首弄姿摆出媚态,都足以令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就连那个人……
林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色一淡,手轻轻往下, 在她后颈一按。
那双抵着他的拳头便失了力气,软软地落了下来。
*
秦王府。
“你说什么?”佐辛月听到宝琴的话,手中的梳子一顿。
“宫里来的消息,说……华阳公主好像是得了什么麻烦的病症,成日里说胡话,有时还会突然……”宝琴咽了口唾沫,“突然发疯,见人就打,谁也不认得,简直就跟……中邪了似的。”
佐辛月透过镜子盯着宝琴:“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佐辛月怔了片刻,随即唇角一弯,露出极为开怀的一笑:“老天有眼,她也有今天……”
那个权势滔天、尊贵无匹的华阳公主,如此不可一世,欺压她多年,没想到竟然得了失心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宝琴看佐辛月笑得畅快,心里却无端有些哆嗦,情不自禁地往窗外看了两眼。
“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宝琴摇头:“听说是公主有日夜里做了噩梦,一直都醒不过来,后来还是太医施针才……如今宫里议论纷纷的,都说……”
“说什么?”
“都说是从前给公主害死的那些冤魂作祟,是碧云她们……”
话没说完,窗子忽然啪嗒一声关上。
主仆二人登时吓了一跳。
佐辛月见宝琴脸色惨白,呐呐不能言语,便挤出一丝笑道:“瞧你,怕什么,不过是起风罢了。”
宝琴点点头,仍然心有余悸的:“这几日总有风,怕是要变天了。”
她缓了口气,又道:“公主这回这样,娘娘总算是能松口气了,不必再怕这怕那。”
佐辛月没有出声。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目光一冷。
镜中的那张脸,白皙细腻,丝毫看不出是二十岁的年纪,只是……右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肉色的疤痕,一直蔓延到鼻梁上方,就像把整张脸割裂了一般,看着十分阴冷可怖。
就算是盖再厚的脂粉,也遮挡不住这个痕迹。
“王爷呢,今夜去了哪个院子?”她突然问道。
宝琴迟疑着道:“好像是孙侧妃那儿……”
佐辛月闻言冷笑:“又是她。”
秦王风流,府里府外,美眷如云,但也不知道为何,对那个孙如意格外青睐,一个月要去她那儿七八回。
“这孙如意样貌也不过如此,王爷倒中了魔似的喜欢去她那儿。”
“娘娘,会不会是她用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毕竟孙家……”
佐辛月摇头,举起梳子,慢悠悠地梳起头发来:“你别忘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孙如意是不想活了才敢用那样的计俩。”
“您的意思是……”
佐辛月对着宝琴微微一笑:“你去找王府的老奴才探探,问一问我入府之前这孙侧妃是不是就如此受宠?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由在……”
*
六月底,和亲的队伍终于启程。
这日的京城热闹非凡,从城门口伊始,到皇城宫门,大路被龙城卫清出一条行道,两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马蹄声近,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进。路人勉力仰首,瞻仰为首二人的天资风华。
左边之人深袍玉带,身姿健美,眉眼唇鼻,每一处都刀刻斧阔,将风流倜傥和威仪不凡两种结合,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正是秦王。
右边之人身着墨绿带鹤官服,身形高挑颀长,长眉凤目,眸光清润,如同一块上等美玉,高华自成,风采无双,正是林二公子。
罗居正在这二人后面,看到旁边少男少女对着前面那二人的痴热目光,不由握拳咳嗽了几声,不动声色地放慢速度,与那二人拉开了几分距离。
阿使那在他身侧,看到他如此,不禁笑道:“罗大人,你再往后,可就要到我们西胡的车马里来了。”
罗居正冲他拱拱手,大有求饶之意。
阿使那轻笑一声:“王爷和林大人风采卓然,不过罗大人也不差,我看有两个姑娘的眼睛可是长在你身上的。”
“使者莫要开我的玩笑。”罗居正很是有些不自在。
阿使那轻轻一哂,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然而目光一转间,却望见背后的马车边有个丫鬟正目光古怪地看着这边。
他眉头一皱,又一次瞥过去,那丫鬟却有所察觉,飞快地低下了头。
短短一瞬而已,阿使那并没有多想。
他们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前往和亲的林四姑娘林小鱼。
而在她的马车后面,是瑞平侯和瑞平侯世子林旻,二人驾着马,一路跟随。
阿使那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前面已经可以看得到城门了。
“小姐,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巧心问道。
“没事。”小鱼在马车里端坐着,穿繁复的大红吉服,头顶金丝莲花冠,一路上脑袋都沉甸甸的,别说是喝水,连动一下脖子都不敢。
没想到,穿这新娘吉服竟如此痛苦。
她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暗暗地叹气。
“小姐,您含着这个,嘴里能有些味道。”巧莲掀起车帘,递了一颗糖渍蜜饯进来。
小鱼伸手借过,却抬眸透过帘子与另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不禁一愣。
看着她的人,也是送嫁的丫鬟,就站在巧莲身后,瞧着……应该是宫里派来的。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的,小鱼竟觉得她有几分面熟,而且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
不过,还未来得及多想,车帘就给巧莲飞快地放下了。
“小姐再忍忍,出了城门,再过一会儿就有驿站,到时候就能下车歇歇了。”
小鱼应了一声,想起什么,又问道:“爹爹和大哥还在呢?”
“您放心,侯爷和世子爷都在。”
小鱼抿唇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五味陈杂。
第94章 一抱
启程的前几日, 京城发生了不少事。
入秦王府行刺的谢三小姐,给龙城卫的人捉拿, 关进了大牢。此事关系重大,牵连谢家,引得龙颜震怒。皇帝命龙城卫彻查此事, 不得姑息。
另外,华阳公主原先被传得了离魂症,神志不清, 闹得京城上下流言四起,后来还是太后请方士到宫内大兴法事,在那以后不久,公主的病情才有所好转。
与这些事比较起来, 林家四姑娘去西胡和亲的事, 便不太为人所道了。
只不过今日他们出城,是秦王和林昇打头,这二位可都是当朝出了名的美男子, 才引得这么多人来观摩。
秦王握着缰绳, 眼睛一斜, 瞥了眼林昇, 一笑道:“你今日话倒不多,怎么,是舍不得京城了?”
他们这一去敦煌,少则半年,多则三年五载, 一切都是未知。
林昇并不看秦王,只看着前面淡淡道:“王爷知道,下官向来不善言辞。”
秦王:“知道个屁,睁眼说瞎话。”
林昇没有搭腔。
秦王瞟林昇一眼,又煞有介事地回头瞅了瞅:“你那四妹妹,生得这样如花似玉,你倒也舍得送去西胡?”
小鱼的美貌,之前佐家宴会之后京城之中就有传闻。
然而,秦王知道此事,倒不是因为那次宴会,而是上回她跟着林旻到刑部,无意给他撞见,当时那惊鸿一瞥,实在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