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饭都是这样的，倒掉重来就好了。”她安慰道。
陆忍笑了笑，语气很平淡：“我恐怕没有办法倒掉重来，那是我第一份兼职第一个月的工资。”
立刻就说不出话了，她把嘴巴里的牛腩咽下去，喝了口水，偷偷抬眼看他。
思考了很久，十分郑重地开口叫他名字：“陆忍。”
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她意识到，便小声的问：“喜欢一个人，跟他有没有钱是没有关系的吧？”
等了等，没有得到回答，她又接着说，“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有钱，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没钱了——”
说到这里，她伸手指了指桌上所剩无几的蛋糕，“只剩下这一块戚风蛋糕，我也愿意全都给你吃。”
公共厨房外面，一群不知道去哪儿疯了的女生刚回来，成群结队从门外走过，追追打打吵吵闹闹。
公共厨房里面，一顶歪歪扭扭的吊灯被风一吹，开始翩翩起舞，发出“吱呀吱呀”的难听声音。
但只要他一开口，便盖过里里外外，所有或高或低或尖或细或悦耳或刺耳的声音。
“傻不傻。”
他好像在叹气，又好像没有，“我永远不会让你只剩下这一块戚风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挂完水真的好多了，谢谢大家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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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回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周燃青给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买了很多礼物，直到行李箱再也塞不下才作罢。
她跟沈瑜同班机回国，先到上海, 她直接回家, 沈瑜转机回四川。
航班的起飞时间是早上八点五十,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陆忍就来她宿舍敲门。
一半兴奋一半难过, 周燃青被脑海里各种念头折磨的一夜都没睡着，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 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就跑去开门。
陆忍站在门外, 黑色头发好像刚洗过，湿漉漉的垂在眼角。
“快七点了，收拾一下出发吧？”
她往前几步，把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这可是二十四天哎, 你会想我吗？”
手指温柔地停留在她发间, 他轻声答：“每天。”
“每天吗？”周燃青抬起头, “我应该会……每天每分每秒。”
他笑了：“睡觉的时候也想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万一你到我梦里来了呢。”
两个人在门口聊了没几句，宿舍里面，沈瑜床边的闹钟就急促响起来。
从学校到机场开车大概要花半个小时, 不算远。
七点钟，他们准时出发。
陆忍在前面帮她们俩提行李，因为要坐十五个小时的长途飞机, 周燃青没有化妆，很快就收拾好了随身物品，提着一个双肩包走出来。
从前台推门走出来，空地上停了一辆她没见过的，看起来很低调的黑色宝马。
对车不太有概念，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看看车牌号。
却看到陆忍就站在后备箱旁边，正在往里面放箱子。
她有点惊讶：“这是你的车吗？”
他应声回头：“嗯，新买的。”
天色现在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灰蒙蒙的一片，很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样子。
周燃青走到他旁边：“怎么突然买车呀？”
美国这个地方不像中国，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便利店一条街上三四家。如果想吃中餐想逛商场，都要开很久的车才能到。
因此，在这里谈恋爱，男生有没有车，有时候真的能决定被不被选择。
可是，知道陆忍勤工俭学，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希望他能买车的念头。
那些地方坐轻轨坐公交打车都能到，只要最终能到目的地，她不介意晚几分钟或几小时。
“不突然，在旧金山的时候就想买了。”陆忍把她手里的双肩包取下来放在后备箱里，又往前几步帮她打开副驾驶门：“上车吧。”
点点头，她不再多问，想到这是陆忍的车，上车的时候不像之前总觉得想把车座里里外外擦干净，美滋滋地坐上去，又往后靠了靠：“头靠的这个地方可以放个小枕头，不然睡觉的时候姿势不舒服。”
话音没落就收到沈瑜的短信，说展檐来送她，已经在来宿舍的路上了，不用等她，待会儿直接在机场集合。
把手机放回膝盖上，她转头：“我们先走吧。”
陆忍踩下油门，朝柏油马路缓缓驶去。
扭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忍不住回头问：“陆忍，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看见他点头，她继续说：“就是，沈瑜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是我们学校物理课的TA，马上要读物理学博士了。”
“这个人……对沈瑜挺好的，看起来好像也很可靠，但是对于恋爱关系却总是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说着说着，她自己反而苦恼起来，“你说这种恋人未满的情况，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还在考虑。”
车子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绿灯慢慢转红，他踩下刹车，“大概是一个对待感情比较谨慎的人，要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都想周全了才能开始。”
“可能出现的后果？”她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将来可能出现的后果，那么还不如选择不要开始？”
他点点头，没再回答，安静的等待着红绿灯。
可是周燃青却没有办法不展开联想：“那你之前一直躲我，是不是也在考虑以后可能……”
“我不是玩玩，当然要考虑。”
她追问：“那你考虑的结果呢？是可以接受，还是不可以？”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终于缓缓灭掉，换成绿色，他的手重新放回到方向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开始了。”
到达远离市区的国际机场时，刚好早上七点半。
把车子停在顶楼的停车场，陆忍推着她的两个箱子，去摁电梯按钮。
此时此刻，周燃青终于清楚意识到他们待会儿是真的要分开了，整整二十四天不能见面。
心里酸酸的，甚至生出一股立刻返程的冲动。
他们进了电梯，下到二楼，排队取票。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比较早，机场里的人流量没有那么大，取完票托运完行李，也就花了二十分钟。
办好了登机之后，想着看看沈瑜到没到，结果一回头，刚好就看到沈瑜和展檐。
他们明明是肩并肩走着，却谁也不跟谁说话，沈瑜的行李被展檐拿在手里，而她只是把脸转向与他相反的一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吵架了？
使劲朝沈瑜挥了挥手，对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小跑过来。
周燃青指了指队伍：“快去排队吧，待会儿人就多了。”
没有过来跟他们搭话，展檐已经非常自觉地先排进了队伍里，沈瑜随后走过去，站在他后面一言不发，像是两个陌生人。
“好奇怪啊，”她忍不住皱眉，“沈瑜这么喜欢他，怎么会跟他生气？”
低头，陆忍扯了扯嘴角笑，“你这么喜欢我，不也一样跟我生气？”
毫无防备地被噎了一下，她一时想不到反驳，沉默片刻：“女孩子就是爱生气的嘛。”
捏了捏她的掌心，他一回眸，还是多情的眉眼：“以后一定让你少生气。”
八点十分的时候，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在海关的长长通道前停下。
沈瑜依然走在最前面，没等展檐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往前头。
实在太好奇，周燃青想过去问问展檐怎么回事，却被陆忍拉住手腕：“最后一分钟了，你男朋友就站在这，你去哪。”
脚下的步子怎么都挪不动了，回过身，还没开口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眼眶莫名其妙开始发酸，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小声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不许跟别的女生单独出去，去哪都不行。”
“好。”他答。
“烟要少抽一点……避免五十年后你的肺受损。”
“好。”
“如果不忙的话，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很需要听到你的声音。”
“好。”
她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那我就能放心地回国了。“
陆忍附身下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每分每秒都想我。”
*
候机室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多没有座位的人都盘腿坐在地上，玩手机打电话。
周燃青在心里酝酿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你跟展檐怎么回事啊？不是出门之前还高高兴兴的给我发微信，说他来送你了么？”
“没怎么，就是我又跟他告白，又被拒绝了而已。”
想到陆忍在车上说的话，她开口安慰：“这说明展檐对待你们之间的关系很认真很慎重啊，要是你一告白他立刻就答应了才应该警惕吧，这样的话，跟郑弋阳有什么区别。”
“可是……”沈瑜忧心忡忡，“二十四天的假期，等我回来，说不定他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他看起来不像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是前几天我去他办公室找他，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真的是美女，我看了都自惭形秽的那种，就靠在他办公桌上跟他说话。”
“……也不奇怪，展檐确实挺优秀的。”
“所以啊，你说我能放心吗？”
“那你也不用刚才跟他摆臭脸吧？这可是假期前的最后一面，给彼此留个好印象非常重要。”
被她提醒了一下，沈瑜的脸色瞬间变了，好半天才抓了抓头发，崩溃道：“……哎呀随便了，反正我已经搞砸了，不想了，再想我要疯掉了。”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flight CA7766 is now boarding. Would you please have your belongings and boarding passes ready and board the aircraft No.17 through gate NO.4. We wish you a pleasant journey. Thank you.”
登机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来，来自不同国家的旅客有序排队，准备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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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航班抵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时候, 周燃青还戴着眼罩在座位上睡觉。
直到空姐拉开淡黄色纱帘提醒，她才迷迷糊糊地揭开眼罩坐起来。
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她的脚稍微有点水肿, 费劲儿地把鞋穿上, 整理了一下睡乱的衣服, 跟着人流排队下飞机。
从长长窄窄的通道走下来，沈瑜已经下来了, 正站在一边等她。
她赶紧过去：“你转机时间多久啊？急吗？”
“两个小时。”沈瑜打了个哈欠，挽住她的手臂依依不舍道, “我是想跟你告别一下。”
周燃青听她这么说，也有点舍不得, “没事，再过二十四天，我们又能见面了。”
“嗯，到时候机场见。”
“好, 到时候机场见。”
……
送走了沈瑜, 她没有立刻离开机场,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算算不过四个月，她却已经非常习惯国外的生活了，习惯到下了飞机的那个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低下头，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 坐在旁边无人的椅子上，把耳环摘下来，插进卡槽, 把小小的卡芯拿出来收好，替换成中国移动的SIM卡。
一开机，手机屏幕上，各种消息争先恐后地涌入。
10分钟前妈妈打来了三个电话，15分钟前爸爸打来了一个电话，半小时前高中同学群里疯狂艾特她说回国聚会……
忽略掉所有堆积如山的消息，她指尖停在微信界面，然后慢慢往上滑。
终于。
被置顶的那个头像，5分钟之前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下飞机了吗？”
一颗刚刚还漂流无依的心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终于安定下来。她打字回复，说自己已经下飞机了，一切顺利。
回复完，她心情好了点，又给妈妈打电话，说不用来接，她从机场打个车直接回家就行。
排完队上了出租车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上海这座城市看起来跟她四个月之前离开的时候相比，好像丝毫没有变化。她把头虚虚靠在出租车后座的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猎猎风声。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念陆忍，想见他，想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就是他，想他突然在某个红灯路口回过头，笑着对她说，我们私奔吧。
她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跟他走。
出租车一路从浦东国际机场开进黄浦区，然后从人山人海里慢慢驶向繁华斑斓的外滩。
保安把小区大门打开，借着街灯的昏黄色灯光，周燃青看到妈妈就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