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雀——宠袂
时间:2020-07-22 11:10:21

  ……
  聚餐时间比预料中长了足足一小时。因为闲聊,也因为唯一有可能清醒的副班长也喝了酒,早就进入小醉状态,小嘴跟着“叭叭叭”了许久。
  终于,满桌人再无话可说了,她才想起什么:“欸……很晚了吧?是不是该回去了?”
  一桌人恍然大悟:“对啊,好像已经很晚了。”
  “怎样,你们都有家长来接吧?酒店门口也有的车。对了,总之不管怎么回去,大家最好都找顺路的结个伴。”她还不忘很有责任心地叮嘱。
  “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谢师宴上再见吧诸位!”
  大家相继起身,有伤感,也有余兴未尽。奚雀珂是最后站起来的,却直接一踉跄,差点没站稳。
  手下意识一扶,正好落在一片温软上。
  是某个人的手掌,托住了她。
  她一怔,整个人的反应都迟钝几秒,才立即把手抽回来。脸好像更烫了,但更多的是懊恼,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清冽的男声很沉稳,“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她嘴硬着,去摸手机。奈何突然这么站起来,双眼发花,什么也看不清。就像蹲久了忽然起身、两眼发黑地发晕一样。
  就这么僵在这儿,她想等状态慢慢恢复,然后联系苏野。偏偏江相行一直守在边上,似乎对她不太放心。其他同学看见有他在,加上也喝了些酒自顾不暇,都先一步离开了。
  奚雀珂抿抿唇,迟迟醒不过神。犹豫着要不要麻烦江相行,让他帮她解锁手机,给苏野发个消息……
  一只手就从身后揽过她,把她带进一个熟悉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熟悉的淡淡香烟味道漫过来,以及衣料上贵气的清香。
  苏野从她身侧探下身,很自然地拿起她手机,带她走。
  “苏学长。”
  苏野本不想理江相行,何况还有他主动托住奚雀珂手的事没计较,他却这么叫住他,依旧是很清冽沉稳的声音。
  他回首,阴鸷的目光对上他浅淡而镇静,又隐隐带着些不满和戒备的双眼。
  “你来送她回家?”
  苏野嗤笑:“我来接她回家。”
  “苏学长……”
  苏野不屑再理,半抱半扶着奚雀珂,往外走。和来时一样,受到酒店各种管理人员的热情相送,只是他们帮不上忙,只一路毕恭毕敬地目送他带奚雀珂离去。
  奚雀珂始终晕晕乎乎,直到坐上车,仰倒在副驾驶位上,双眼紧闭,意识才一点一点回笼。
  想到苏野当着江相行面,把她带走,两人似乎还针锋相对了一番,感觉很不对,但又好像没哪里不对……眉头慢慢蹙起,听驾驶位传来苏野有些冷淡的声音:“你喝酒没数?”
  眉头皱更厉害,她张张口,想辩驳,却又好像无话可说。最终难受地呜咽几声,往边上转了转,竟很快睡过去。
  她不是没喝过酒,也不是喝酒来没数,所以觉得很委屈。奈何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觉得更委屈了。
  她从前喝酒都很少,也对自己的酒量有点概念。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太无聊,也插不上话,不知不觉就过了量。偏偏桌上那些人喝的不多,酒都堆到她面前来;偏偏这酒,好像也比普通啤酒要厉害些……总之有千言万语想抱怨。
  就这么心事重重,又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回到紫昙山公馆。
  车门打开,被苏野扶下车,好像不再那么难受了,只是整个人仍旧无力。
  苏野俯首,压着声音,问她一些“难不难受?”“头疼不疼?”之类的问题。看她反应迟钝,但又很乖巧地一次次摇头,忽然归于沉默。
  他从侧面凝视她半阖的眼睑,看着她带着些迷蒙的双眼,似乎从未见她这么不设防的一面,温顺又柔软。
  慢慢上了楼,回卧室,带她进浴室,最后把她放床上。
  看她仰在枕头上,微微地轻陷下去些。长发还带着潮湿,柔软又蓬松,洋洋洒洒地散漫开。脸微微侧过去,素净又纯美,泛出一层浅浅的红晕来。长长的眼睑覆下,因柔和的灯光而在面颊上落出一片阴影。
  看了一会儿,他将灯调低几度,额头与她相抵,慢慢地吻上她近在咫尺、柔软又樱红的双唇。
  她反应很细微,时而蹙一下眉,最后哼出几声,把脑袋偏转到一边去,细腻且精致的脖颈便露出来,供他一点点厮磨,一点点继续攻城略地。
  手在她面颊两侧撑了一会儿,摸下去,最后与她双手交握,慢慢地动作。看她依旧侧着脸、微蹙着眉,面上的红一点点晕浓,听她断断续续地给出的细微反应。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她的。
  已经很晚了。
  顿了一下,他先没管,力道却渐重。
  奚雀珂还迷糊着,但有些受不了地抽出手,环住他脖颈,环得很紧很死,在半睡半醒中不受控地发出声音。
  过了挺久,终于在高潮后归于平静,她手臂搭在眼上,还一下一下地喘着气,久久缓不过来。他往前探身,捞过她手机解锁。
  江相行:[到家了吗?没什么事吧?]
  呵笑一声,没好气打字,然后将手机丢回去。他再次俯下身,拿开她胳膊,按在枕头上,咬在她唇上,疼得她叫出一声来。
  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
  ——[在我床上。]
  ——[苏学长?]
  *
  奚雀珂是次日中午才转醒的,并且是彻彻底底地清醒。
  但整个人还酸软,好像也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心情一时十分复杂,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醒后半天都坐在床上,发懵。
  苏野从楼下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配了点小菜。
  乖乖吃完,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目光偏过去些,看苏野坐在一边椅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她才想起来拿过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
  “你……”目光落在与江相行的聊天记录上,整个人更加呆滞。
  与此同时,苏野椅子180度转过来。他有些懒散地仰在其中,眼睛淡淡地睨着她,显然是在捕捉她的一举一动,偏偏她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随着这三条消息,醉酒之后的回忆彻底清晰。想起自己刚吃完饭、却双眼发花的状态,想起江相行的关心,想起自己的茫然无措,然后是苏野的突然出现……问题正是从这里开始。
  “你……”奚雀珂对上苏野淡淡的目光,先问他:“你昨天就那样,当着别人的面把我给接走了?”
  看他眼里带着些玩味:“……‘别人’是?”
  “就是……”她噎了噎,答:“当时除了江相行,其他人都走了吗?”
  “嗯。”
  “但……”
  看她依旧犹疑,他玩味更重,漫不经心地按着指骨:“这么说,这个人对你来说还挺重要了?”
  “不是!”她立即否认,“只是……”
  却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苏野就始终淡淡看着她,很懒散地,坐在距她不过一两米的位置。
  那样带着审视性的目光落过来,让她很不舒服,好像还有些委屈。但所有情绪都缠绕在一起,很复杂,说不清也道不明。
  这样奇怪的感觉从昨天就开始困扰她,但她一时还理不清楚,所以好像想说什么,又始终欲言又止。
  最后是苏野先松垮下来,结束了这样无谓的僵持:“我要去南欧留学了,你知道吧。还有些事需要敲定,所以我母亲会回来几天。”
  “知道。”奚雀珂也不在旧话题上过分挣扎,放下手机,“我一会儿回公寓。”
  “不着急,等吃过晚饭。”他椅子转回去,“到时候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再来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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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中之雀
 
  *
  回到公寓, 暂时抛开某些纠结和不愉快, 才明显感觉到高考后的轻松。
  除却学业负担, 可以一心投入到公司训练。而对于北城电影学院, 奚雀珂对自己的高考成绩完全不担心, 只等着放成绩填志愿了。
  几天下来,只通过手机和苏野保持联系, 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对话。反而是江相行……
  奚雀珂实在无法面对那样的聊天记录,也一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又如何启齿, 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地撂下了。他也没再找她, 直到几天后, 周六的傍晚。
  ——[有时间吗?]他这么问。
  收到消息后, 她愣了一下。
  高考毕业后, 针对参加《造梦营》的训练开始加紧。正式入营的时间敲定下来,在7月1日,正好是暑假开始,容易炒起热度。而正式开播时间定在7月末,也是抓紧着黄金暑假档, 边录边播出。
  周六这天, 是现下一周中唯一的一个休息日。看到消息后,她午觉刚起,一时有些犹豫。
  最主要是,她真不知道经过上次一事,自己到底该如何与江相行相处,甚至连谢师宴上的见面都很头疼。暂且清除了聊天记录, 她回他:[有。]
  几分钟后,收到他消息:[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于是更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微信上说不好吗?]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等等。]
  手指捏着手机,力道渐重。咬着牙想了许久,奚雀珂还是打字:[几点见面,在哪里?]
  她大概明白江相行意思。
  他想说的,无非是和苏野有关的事。她琢磨着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苏野关系时的表现,和那句如今想来含义很深的话——“每个人经历不同,其他人是没资格单纯地以自己的眼光,去随意评判另一个人的选择的。”
  以及他前几天聚餐后的话——“你来送她回家?”后来又发消息,问的是——[没什么事吧?]
  ……他可能,把自己和苏野的关系联想得过于变态了。
  虽然这样的联想与事实并没多大本质区别。
  想到这里,心里又有几分别扭。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奚雀珂还是决定见这一面,和他把事情说开些,至少不要像现在这么尴尬。毕竟是同学,就算以后不联系,还有谢师宴上要见面的。
  [晚上七点,丽湖公园,长廊最东侧等你,怎么样?]
  总觉得他语气有些别扭,她也没计较,回答说:[可以。]
  看了看时间,现在出发就差不多。于是晚餐随便扒了两根香蕉吃,换了身简便轻松的衣服,她离开公寓。
  到丽湖公园时,距七点还有十分钟时间。吸进肺腑的空气变得清纯又甘甜,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
  放眼望去,公园内绿影婆娑,于初夏中迸发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又被晚霞刚刚消逝的光线所覆盖,平添几分迷蒙与梦幻。
  和那座四星级酒店的烧烤园一样,这里也修了座人工湖,但二者有天壤之别。眼前的湖面开阔,对岸景象遥遥看不分明,衬得那酒店中的人工湖像一座小水池。奚雀珂就沿着公园湖岸的木质长廊走。
  越往东端,就越靠近一座山丘,行人越稀少。终于在光线最为稀薄的尽头,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
  不过分瘦削,也不过分清冷。透出几分寡淡和冷意,以及那股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
  不是江相行。
  瞬间明白什么,她顿住脚步,停在与苏野隔了三四米的位置。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来,也透着几分凉意。
  就在这个时候,苏野目光扫过来,冲她勾了勾手,是叫她到他面前去,而后他收回视线。
  也的确没什么选择。她暂时压下心里那层被欺骗后的怒意和复杂,慢慢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他目光先没落在她身上,旁若无人地点了根烟,随后才淡淡看向她,甚至勾起一抹笑来:“解释一下?”
  奚雀珂目光也冷下来:“你不解释吗?为什么在这里?”
  随后说:“你试探我,不是吗?”
  “然后你就来了。”苏野笑笑,偏开视线,十分轻微地叹了口气,“这事总要有个了结吧,雀雀。”
  “你指的是,关于江相行的事吗?”她语气慢下来,凉凉地说,“你想了结它,但不会在意它原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你在试探我,看见我出现在这里,一副了然的模样,但并不在意我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
  “你想跟他解释,你和我的关系。”他直直看着她眼,看她眼中好像有什么被击碎,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散漫的笑意又散开。
  “但雀雀,我想了结的事可能不会这么无聊。我想听听,你会怎么跟他解释,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静默了许久,奚雀珂迟迟没有说话。
  “当然,你完全没必要和他说透。你可以给他一个很模糊的说法,既让他不要再多管闲事,也保全你自己的面子。”他所缓缓道来的每一个字,又都直直地击打在她心坎上,这正是她一路所酝酿出来的答案。
  “所以,我想听的是……”
  “算了。”他又止住话,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靠在长廊的栏杆上,目光自上而下、很平静地打量她。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又一下,好像想从她身上看透些什么。
  那根烟,兀自在他指间燃了很久,在晚风中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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