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过0.3秒,当脑海中播放到“去玩些不幼稚的水上项目”时……不幼稚,不幼稚,不幼稚?
什么也顾不上了, 奚雀珂想也不想, 恶狠狠地甩了甩苏野的手——虽然没甩掉。她声音拔高几度:“什么叫‘不幼稚的水上项目’!”
讽刺什么?
“字面意思。”他头也不回,云淡风轻,并把她手拉得更紧,怕她再用力地去甩第二次。
被不容抗拒的力道拉着,继续走,奚雀珂狠狠撇了撇嘴。她安慰自己:看在男朋友想出这么个好主意的份上, 就暂且原谅他一次好了。
两人最先到激流勇进项目,果然要每人领取一件雨衣才能玩。雨衣十分宽大,往身上一罩,下摆直接过了膝。
在苏野的帮助下,将雨衣套好,奚雀珂拼命往后扭头,果然看不清屁股后面的湿迹了。就算使劲看还是能辨出几分,也不会有人那么无聊吧。
转回脑袋,她满足地笑笑,挽住苏野的手臂蹭蹭,雨衣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开心地说:“你真聪明。你真好。”
苏野也笑笑,拉住她小手。
周围都是要穿雨衣玩的水上项目,两人通通玩一遭。直到实在没有这样的项目可玩了,苏野问她:“裙子干没?”
“嗯……”奚雀珂玩得太尽兴,都快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她这才尽力地感受了一下,告诉他:“好像快干透了,但还有……一点点,应该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吧。”
脱掉雨衣,扔进专门的回收箱里,两人又来到一偏僻角落。
苏野再次拨弄着奚雀珂身后的裙摆,看了看,告诉她:“确实没什么痕迹了,就是没干透。”
“是吧。”
奚雀珂开心了些,看苏野拿出游乐场地图。他研究了一番说:“去鬼屋吧,玩完裙子就彻底干了。正好旁边有家主题餐厅,可以把午饭解决。”
一个“好”字刚要出口,又被生生噎在喉咙里:“等,等等……你说什么,鬼屋?”
苏野话不多说,还是那样拉起她手就走,顺带一句疑似挑衅的话:“你很怕?”
“……?”
“……当然不!”
他好像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对她这份“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做法总是感到十分有趣。
说完这话,奚雀珂自己也有些后悔。但和坐过山车一样,立下flag,她就一副带着赌气情绪的大无畏模样,随苏野去了鬼屋。
鬼屋金字塔外观,古埃及文明主题,比起寻常鬼屋简单粗暴的惊吓方式多了几分幽森和渗人。所有游客顺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往前走,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耳边飘荡着听不太清的恐怖背景乐,还有模拟的阴森森气流声。
奚雀珂咬着唇,苏野跟在她后面,扶着她肩。
一预感不妙,她就紧紧闭上眼,任苏野推着自己一步步走,听周围人尖叫不已,之后甚至有些小得意。
就这样囫囵逛完了鬼屋,裙子彻底干了,两人开开心心地去主题餐厅吃饭。
苏野顺便给奚雀珂买了个兔耳朵头饰,亲手戴在她头上。按照计划,下午都是室内项目,可以不用戴遮阳帽了。
夜幕渐渐垂落,两人来到游乐场一座巨大休闲广场中。这里汇集商业街等设施,两人准备去吃露天烧烤,在此之前锁定一碰碰车项目。
“开?”奚雀珂顿住脚步,看向苏野。
“开。”
果不其然,男生喜欢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大多逃不过一个“车”字。她于是找到了报复机会,一边挽着他手排队,一边打趣他:“你自己看看,玩这个的都多大了。”
苏野闲闲地插着兜,看一圈,全是些叽叽喳喳的小学鸡,很不以为意,没说什么。
不过这项目和之前那小飞机一样,没有年龄限制的。
很快,轮到两人进场。苏野选了辆颜色挺张扬的正红色碰碰车,也是很嚣张的1号,和奚雀珂坐进去,各自系好安全带,等待开始。
所有人准备就绪,工作人员退出,铃声响起。
奚雀珂坐苏野副驾驶,看他把方向盘打到飞起,跟他在偌大一片场地中横冲直撞。心想,不愧是开超跑的人,偶尔为他鼓鼓掌。
突然“砰”的一声,她整个人一晃,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
懵了几秒,往震感最强烈的右侧看去,原来是车身被另一辆车给狠狠地撞上了。“司机”是一名小学生,副驾驶位坐着他妈妈。小学生很中二地大喊一声“耶”,冲她耀武扬威:“撞到你喽!”
奚雀珂:?
她眨眨眼,感到一脸懵逼——什么仇什么怨?
玩个碰碰车难免磕磕碰碰,但这样的针对未免太让人窝火了。她不稀罕理那名小学生,再说把方向盘的人也不是她,于是鼓鼓嘴,看向身边的司机本机。
司机本机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记住了那辆蓝色5号碰碰车,自此开始了全场紧追不舍的追击,同时也不忘diss她:“你怎么这么招小孩?”
之前玩小飞机的时候,还被旁边飞机上的小孩大骂“大笨蛋”。
“你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么。”心里的委屈不减反增,奚雀珂嘴努得更厉害,想了半天,大言不惭道:“可能……小孩子想吸引漂亮姐姐注意,都会用一些比较幼稚的方法吧。”
苏野被逗笑了,但也不置可否。
几分钟后,他成功把那名嚣张小学生的蓝色5号车给别在角落,动弹不得。
栏杆外聚有围观群众,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小学生之前的挑衅,以及被挑衅者男朋友的强势反击。现在大功毕成,甚至还有不少人鼓掌起哄的。
陷入困境,小学生面成酱色,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拍着方向盘冲苏野大喊——“让开!让开!让开!”
苏野闲闲地扶着方向盘看他:“你跟姐姐说声‘对不起’。”
说罢,他往后靠靠,给两人让出对视空间。
“……”奚雀珂和小学生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周围人群的起哄声更大。见有人想录像,奚雀珂赶紧把头饰上的兔耳朵扯下来,挡住脸。还好那名小学生的妈妈并不是个很计较的人,始终以旁观者身份看着几人闹腾。最后,小学生气呼呼地冲奚雀珂叫——“对不起,行了吧!”
是非常典型的小学生式道歉没错了。
尽管很敷衍,奚雀珂还是接受了这个道歉,“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野把碰碰车掉头开走。
又听身后传来小学生撕心裂肺的嚎叫——“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她彻底受不了了,笑得整个人弯下腰去,上气不接下气。
玩完碰碰车,再没什么想体验的项目了,两人继续在偌大一片广场区内转悠。
吃了烧烤,逛了几个商场,最后买了个一个游乐园的纪念毛绒公仔,挑了几款游乐园出品的指甲油,奚雀珂想涂,随身行李里也有卸甲油,可以卸掉原来的。
其实原本想买两个毛绒公仔,一个给苏野,一个给自己。只是苏野说,他有一个就够了,指的是她亲手做的那个,现在还在他车上放着。
奚雀珂听了简直开心到不行,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也给我做一个呀?”
苏野:“……?”
她故意这么逗他,仰头看他冷漠又有些复杂的神情,捧着毛绒公仔乐得前仰后合。
游乐园在凌晨一点闭园,近零点时是休闲广场中最为热闹的时候。有游园花车队沿主干道慢慢前进,载歌载舞,还有人形玩偶与围观群众们热情互动。不远处有烟花绽放,为此情此景添上一道浪漫的背景。
奚雀珂拉着苏野的手,随他慢慢地在人群里走。周围永远那么热闹,那么人声鼎沸,人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总是情不自禁地感到无比愉悦与兴奋。
零点时,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一堆人止住步子,很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目许愿,好像跨年或者过生日似的。
奚雀珂有些状况外,拉着苏野的手,和他继续往前走,倒是想起些什么:“想不想听听我的愿望,不过是之前的。”
“说吧。”
“我今年不是过了两次生日嘛。”她说,第一次是他给她提前过的,“第一次呢,也就是你说要带我来游乐场的那天,你猜我许的愿望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苏野好像能猜到些。他垂着眼,看奚雀珂几步蹦到自己面前来,漂亮的一双眼眸盛着周围繁华的灯色,听她跟他说:“我许的可简单了,就是想让你赶紧带我来游乐场玩,是不是挺幼稚?”
又补一句:“不怕说出来不灵,因为都实现了。”
现在想想这个愿望,还觉得有些吃亏,怎么可以这么简单。但也无比清楚,在他对自己说“再也不见”后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又是多么迫切与难过地希望,这个愿望还有可以实现的机会。
“第二次呢?”他问。
“喔……”奚雀珂想了想,“那次就更简单了,你不是在和我通电话。第一次被同学过生日,还挺开心的。那时候他们让我许愿,我大脑一片空白,就想了想,觉得,要是电话那头的你能分享到我那时候的开心就好了。”
最后她自顾自评价:“都是很简单的愿望,以后再许些厉害的吧。”
但不得不说,也后知后觉,这两个愿望都和他有关,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心心念念。
苏野拍拍她脑袋:“那都实现了。”
奚雀珂不断点头,继续拉着他的手,雀跃着随人群往前走。
快闭园的时候,两人回车上,开始向机场行进。路程很近,都是苏野之前计划好的。
累了一天,奚雀珂却一点都不感觉困,懒懒地倒在副驾驶上。
微博是没法动了,她整理了一下照片,挑了9张出来,准备发进营前的最后一条朋友圈。看了会儿窗外流淌而去的夜色,缓缓打字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且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笼中之雀
美好的氛围被吴昙的秒评打破:[珂, 你在哪儿浪呢, 还去游乐场了?现在到哪儿了?可别忘了今晚的飞机, 耽误了终身大事!]
奚雀珂扶额, 弱弱地叹了口气, 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回她:[在路上了,不会迟到的, 你就放心吧!]
不仅不会迟到,游乐场比市区离机场更近, 她和苏野到的时间还比较早。车停在露天停车场, 看距会和时间还不急, 两人决定在车上坐一会儿。
气氛很安静, 夜风从开着的车窗外吹进, 带着偏郊外地区的新鲜和夜间的凉爽。苏野一手搭在窗沿,指间夹着根燃着的烟,却没抽几次,透过车前窗看着远处极其深沉浩渺的夜色,其上缀着零星几颗星子, 神情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因为不想弄得太伤感,却明白一段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离别注定会到来。
奚雀珂想睡一会儿,但睡不着,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她侧过身,从包包里掏出那几瓶在游乐场里买的指甲油:“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涂一下指甲油怎么样?”
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这样的事, 所以看着他,带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野没答话,直接侧过头,把烟灭在车内烟灰缸里。
他调整了一下座椅,开了车内灯,把卸甲油、化妆棉、指甲油等一系列东西接过,放车前,轻笑着调侃一句:“这些东西可真麻烦。”
“你会不会?我教你。”奚雀珂递过手,任他接过,“其实还蛮简单的,我一步步和你说。”
“嗯。”
她只说了几句,苏野就明白了。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他在操作,两人间又安静下来。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在旁观,看苏野线条极其优越的侧脸,看他认真的神情,心里浮出一片暖意。
涂完一只手,放腿上晾着,他托起另一只,好像已经驾轻就熟了,和她说:“对了,我先跟你交代一下节目的事吧,雀雀。”
她顿了顿,很乖顺地点点头:“好啊。”
“说起来还有点复杂,是多方和节目组博弈后的初步结果,你且听一下,之后慢慢消化,不出意外的话就按这么个流程走。”他低着头,开始给她卸右手上的甲油,慢慢地说:“你从一开始就在出道位,甚至在顶尖,但最后不会出道。我们不走这条路,雀雀。”
想过他说的事会很重要,但没想到会这么硬核,奚雀珂咽了口口水,暂且应下:“好。”
他继续说:“一开始难免有人扒黑料,所有选手都是,从出生到现在地挖,尤其是出头鸟。但是没关系,只要营销号不跟风造势,就基本掀不起太大风浪,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尽全力表现,节目组也会对你很优待。”
“好。”
“但到后期,”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大概是总决赛前,这些黑料会统统爆出来,产生轰动,你的名次会跌出出道位。但是没关系,这样的声势越大越好,保证你热度维持在第一,也越久越好,所有人都会记住你。”
“接下来是总决赛,希望你不要有负担,尽全力表现。和舆论对立,就会有反差和矛盾存在,讨论的热度可以继续维持,当然你不会出道。”
“然后比赛结束。”说到这儿,他开始漫不经心挑甲油,说:“她们搞她们的女团,你进演艺圈,接一部足够立得住脚的作品。在这段时间里,你且避避风头,潜心准备,我会用最有力的手段帮你把所有黑料都反转,这条路就可以开始了。”
话落,车内陷入久久的安静。
苏野抬眼看了看奚雀珂,见她有些出神,于是莞尔:“相信你男朋友吧?”
奚雀珂才慢慢牵起唇角:“相信。”
“就是委屈雀雀了,要受些苦。”他涂起最后一片,是她右手纤长的小拇指指甲。选了最深的黑,过渡到最艳丽的红,干后再刷上一层亮晶晶的碎钻。不得不说,他连涂指甲油都很有主见,业务能力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