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冰镇过的矿泉水，此刻程曦却觉得无比烫手。
下半场的比赛程曦看得心不在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沐霭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过来。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 余光瞥见许如月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就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另一棵树下。
此时比赛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在沈繁星的猛攻下, B组只比A组落后1分。
球再一次到了他的手上。
只见沈繁星双手拿着球, 两只胳膊左右摆动着, 晃过张弛和另一名队员的防守, 运球后三个箭步, 纵身一跃, 一个腾空, 投进一个2分球。
B组反超1分。
全场掌声雷动。
许如月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掌。
沈繁星被男生们簇拥着, 笑得相当灿烂。余光瞥到许如月, 还朝她挥了挥手。
此时比赛还剩一分钟。
此时人人屏住呼吸, 许如月也睁大了眼睛。
这时张弛爆发，断了B组发出的球，一个长传，球到了沐霭手上。
这一招出其不意, B组的人梵音过来, 赶忙去防守。
沐霭持球向右一个虚晃，然后双手捧着球，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纵身一跃，随着身子向上跳动, 把手轻轻一翻，篮球从他的手上飞了出去。
时间在这时仿佛停止了一样，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球一起移动。
“砰”的一声，篮球穿过篮框，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完美的3分球。
“沐神，沐神，……”同学们被这神反转惊到，高兴得齐声呐喊、鼓掌。
大家正欢呼着，突然间，阴霾迷蒙了整个天空，天边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哗”的一声，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雨势来得突然，不少同学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程曦站在树下，虽然有树枝稍缓了雨势，但也没好多少。
大家开始往教学楼跑。
一时间人影晃动，雨势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谁是谁。
她将书包放在头顶，正打算看看沐霭在哪里，眼前骤然出现一只手。
“怎么不知道跑，树下多危险。”
少年拉着程曦，往体育馆跑去。
十指交握，他的手骨凛硬，很有安全感。
或许是体育馆的距离较远，竟然没几个人跟过来。
沐霭打开场馆的门，除了中心，四周的灯暗着。
他带着程曦来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置物柜，取出一块毛巾递给她。
“快擦一下，小心感冒。”
手里的毛巾干燥柔软，有阳光的味道。
程曦抬眼看他。少年在T恤外面套了一件球衣，湿透了的衣裤紧紧贴在身上， 衣摆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
程曦瞥了眼他的置物柜，里面只有一件校服外套，便问，“那你怎么办？”
沐霭手抹了一把滴水的额发，无所谓的笑笑，“你用完再给我啊。”
程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正要开口，外面场馆中传来鞋底蹭着地板的声音。
沐霭立刻将手指放在唇上，“嘘。”
啪的一声，将更衣室的门关上。
外面似乎是一堆小情侣，程曦模糊地听见男生抱怨了几句之后，带着女生找了个角落避雨。
更衣室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门关上后，一下子失去了光线来源。
程曦只能从外面哗啦哗啦的声音，判断出雨还下得很大。
外面避雨的两个人小声说着话，一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来他们还得在这里呆一会儿。
沐霭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程曦翻开自己的书包，纪梵希的防水做得不错，一路淋雨跑过来，居然没被打湿。
她取出抽纸递给沐霭，小声说，“你也擦一下。”
沐霭接过纸，非常绅士的走远了一些。
一时间，两人各自擦拭身上的水渍，更衣室里异常寂静。
程曦用毛巾简单擦了下头发。
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她跟沐霭打了个招呼，找了个隔间将身上的校服衬衫脱下来，拧干上面的水。
衣料摩擦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来，少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沐霭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
那天早上，他在楼梯间把伞还给她。
当天晚上，第一次梦见她。
醒来时，汗湿了发际。
那晚的窗外也跟如今一样，噼里啪啦的下着大雨。
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继续，想到她手里拿着自己的毛巾，沐霭看着手上的纸巾，更加心烦意乱。
临水的天气变幻莫测，程曦弄好衣服出来，雨势差不多已经停了。
沐霭从置物柜里拿出外套，丢给她。
程曦困惑不解的看着他，沐霭指了指她的衣服。
程曦低头一看，瞬间羞红了脸。
光从窗外进来，把她微湿的校服衬衫映到半透。如果光再亮一些，不仅是纤细的腰线，应该还能看到bra的轮廓。
程曦道过谢，赶忙将他的外套披上。
沐霭等她整理好，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体育馆里空空的，那对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两人耽搁一番，从体育馆出去时，校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
程曦本来就瘦，在宽大校服衬托下，更显得四肢纤细。
因为大雨，路面积水很深，程曦小心翼翼沿着浅水的路边走，沐霭拿着书包，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程曦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略微尴尬的气氛，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伯打了电话过来，说在校门口等她。
程曦挂了电话，把校服脱下递给沐霭，说了声抱歉，“毛巾……我回去洗了还你？”
听她提起毛巾，沐霭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刚才在更衣室的画面。
他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低头看着湿透的地面。
积水不断的流进下水道。
她的校服裙摆被浸湿的地方颜色偏深，黏在大腿上。
刚才似乎没拧干，顺着小腿滑下的一丝水迹。
沐霭直觉耳尖发烫，忙收回目光，把书包往她手里一塞。
“别让老人家久等，你快回去吧。”
他说完，穿上外套，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了。
程曦回到家，难得看到哥哥没在家。
似乎是早料到她的疑问，王伯解释了一句，“小旭下午就出去了，说是去见一个编剧。”
程曦最近确实注意到哥哥在看剧本，既然去见编剧，那是——
“哥哥要接新戏了？”
王伯这段时间虽然没在工作室，但是他儿子作为程旭的贴身助理，还是很清楚情况的，“嗯，我听凡凡说是个大制作，制片方很看重小旭，专门飞过来谈了好几次啦，他们目前还在接洽，不过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想到哥哥说不定很快就要离家去拍戏，程曦突然有些感伤。
***
晚上9点，程曦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客厅看完十几页New Horizon之后，程旭才回了家。
以往都是程旭在家里等妹妹，难得见到妹妹等自己，本有些疲惫的程旭一下子精神起来。
喝一口妹妹递过来的甜汤，程旭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小曦曦，哥哥好爱你！”
往常程旭说这种肉麻的话，程曦都不太理会他，但是今天她居然罕见地回了句，“哥哥，我也好爱你的。”
吧嗒一声，程旭手里的汤匙没拿稳，磕到碗沿，差点掉在地上。
程旭一脸不敢置信，“小曦，你再说一遍？”
已经说出口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了。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程曦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认真说出了深藏心底的那句话，“哥哥，我好爱你呀。”
第二天。
程曦到教室的时候，沐霭还没来。
她将早餐和昨晚洗好的毛巾一起，放在沐霭的座位上。
等了好久，早读课都下了，沐霭还没来，程曦只好一个人先吃了早餐。
旁边许如月和沈繁星的座位也空着。
三个人一起消失，班里议论纷纷。
“诶，怎么回事呀，这三个人一起旷课？”
“不知道啊，不过，大佬们就算缺一两节也无所谓啦。”
“但是沐神，繁哥，许如月一起消失，就很玄妙啊。我给你们说，昨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繁哥和许如月上了一辆车呢。”
“还有更劲爆的呢，你们想不想听？”
“要说就说，磨磨唧唧干啥呢。”
“嘘——你们围过来点啊。”
男生压低了声音，“我给你们说，昨晚打扫体育馆的人发现，更衣室的垃圾桶里一大堆纸巾，很像那啥……你们懂的……”
“卧槽，更衣室play？!”
“不会吧，谁TM这么NB？”
……
几人正说着话，沐霭和沈老师一起，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沐霭直直朝程曦走了过来。
程曦正想问他吃早餐没有，突然看到少年眼里的血丝。
“你熬夜了？”
沐霭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回了句，“没事，别担心。”
注意到程曦的视线还定定看着她，少年才想起自己忘了解释，“小月和繁星要被隔离了，我帮他们收拾下课本。”
说完开始收拾许如月的课本。
沈繁星的桌子上空空如也，也没啥好收拾的。
程曦瞪了大眼。
两人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时沈老师也过来了。
“沐霭，好了么。”
沐霭点点头，将手上的书包递给沈老师。
沈老师接过书包，临走还叹了口气，“沈繁星这孩子，我真是拿他没办法，许如月不过是隔离观察几天，他非要要求一起隔离。”
临到门口，沈老师似乎还不放心，又走回来对全班学生说，“最近都给我照顾好自己啊，千万别再有感冒发烧的，我这年纪大了，禁不住你们吓几回。听到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程旭对程曦来说，一直就是照亮生命的光。
第42章
清明过后, 临水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虽然还是春天，不少学生都换上夏季的校服。男生是短袖衬衫、长裤, 女生的则是衬衫和及膝裙。
程曦坐在窗边, 窗外的阳光铺洒进来, 她在暖暖的光中伸了个懒腰。
沐霭坐在她右边, 正低头批改她刚写完的物理试卷。
程曦之前有注意到, 沐霭一直在极力避免跟她有肢体接触, 但是最近她发现, 沐霭的这个毛病似乎更严重了。
刚刚她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 沐霭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去, 搞得程曦莫名其妙。
这人不是前几天还撩她来着？
不过程曦暂时没有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 因为——
本省的第一次适应性考试（省考）马上要来了。
在沐霭的帮助下, 程曦的物理成绩也在稳步提升, 最近几次班级小测，她都考到了80分以上。
对于程曦的进步，最惊讶的就属教物理的吴老师了。
要知道，她上学期期末的物理成绩可是18分, 如今不过开学一个多月, 竟然进步了这么多。
吴老师百思不得其解。
他把程曦叫到了办公室。
听到程曦说是用了沐霭给她手写笔记之后，教龄30年的吴老师，禁不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吴老师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说，“你去把那本笔记拿来给我。”
“吴老师, 这……”程曦有点舍不得。
虽然那本笔记上的内容沐霭已经全部给她讲过，现在已经不用了，但是沐霭的行书清新隽秀，挥洒自然，她是想留作纪念的。
吴老师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虎着脸说，“赶紧去拿来，我就看看，看完还你。”
程曦这才答应。
吴老师拿到沐霭的笔记，吩咐程曦省考好好发挥之后，就挥挥手让她走了。
他打开沐霭的笔记，认真看了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教龄30年的吴老师，不过看了几页，就知道沐霭这份笔记的好处在哪里。
许多年来，物理一直被认为是深奥难懂的学科，但是沐霭的这份笔记，却深入浅出、翔实有趣地讲述了许多深奥的知识点。他的不少切入角度，吴老师都是第一次见。
理综组的办公室里，吴老师捧着笔记，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同事提醒，他差点忘了上课。
合班之后，老师们不用两头跑，课程进度一下子快了许多。
吴老师一节课拉完一个章节的内容，下课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将沐霭也叫去了办公室。
对于自己的爱徒，吴老师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他拿着手里的笔记，笑眯眯的问沐霭，“沐霭啊，老师有个想法，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说到这里，吴老师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沐霭见他手里拿着笔记，大约猜到了吴老师的想法。
他淡淡开口，“您是想把这份笔记拿去印刷？”
学生这么上道，吴老师表示非常满意。
“嗯，刚刚我跟几位物理老师商量了，觉得你的这个笔记很不错，非常适合基础薄弱的学生入门，而且，就算是基础好的学生，看了之后也可以更好的梳理自己的知识框架。”
吴老师想印，沐霭自然没意见，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