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南楼北望
时间:2020-07-23 09:18:53

  郭衍也有点糊涂。但他只糊涂了一瞬,立刻搞清了谢蕴昭的意图。
  “没钱没钱……要命一条!拿走!”
  “拿走就拿走!”谢蕴昭“恼羞成怒”,拖着郭衍就往门外走,“让街坊四邻都看看哩!欠钱不还,我就要你卖身为仆,用一辈子来还债!”
  ——郭老板还欠了外地人钱啊……
  ——没听见郭老板起家的沉香是这小郎的传家宝吗?
  ——可见郭老板以前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慢着。这是做什么?”
  一队巡逻兵差拦住了谢蕴昭和郭衍。
  他们态度太冷静,一看就是有的放矢。
  谢蕴昭扫了他们一圈——不在。那道隐秘的目光并非来自这群士兵。
  “这老头欠我钱,我要他卖给我当奴隶哩!”她嚷道。
  “可有证据?”
  “有!”谢蕴昭眼也不眨,从怀里掏出一张陈旧的折纸,“军爷看清楚哩,这是郭衍借了我家沉香的借据,上面还有签字哩!”
  这张借据是谢蕴昭在来时的路上偷偷做好的。她修仙前在凡世行走,收集了很多这类伪造的字据,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修仙,她也没将这些东西扔掉。
  这不就用上了。只要偷偷在空白处写上借的东西、借方的名字,再想办法签字,就是一张能够以假乱真的陈年借据。
  虽然经不起细查,但仓促间唬人也够用了。
  对方显然一愣,互相看看,有些踌躇。平京讲求秩序,也重视契约效力,就算是官府也不会轻易干涉契约纠纷。
  但……
  “既然是别人的契约纠纷,就莫插手了。”
  僵持之时,有人从一旁走来。
  他穿着轻铠、腰悬长剑,高大俊朗,又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温雅。
  谢蕴昭轻轻一碰他的目光,心中一跳:不错,那道隐秘的目光主人就是他。
  “见过王将军!”士兵们齐齐见礼。
  谢蕴昭一顿,用一种乡下人特有的畏惧又无礼的口吻说:“还是这位军爷懂事,那我就带着郭衍走了……”
  王将军却不急不恼,痛快地点头:“走吧。”
  谢蕴昭拉扯着郭衍一溜烟跑了。
  但王将军的目光一直钉在她背上,始终没有消失。
  郭衍被她扯在手里,看似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实则用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王玄。
  王玄。《点星榜》第七,和光后阶的剑修,平京王家子。
  谢蕴昭忽然回忆起当时师父的感叹:近年来修仙的世家子越来越多了。
  她拖着郭真人,招招摇摇去了官府,骂骂咧咧地拍出借据,正儿八经地把郭衍的身份变成了“许云留”的仆人。
  再坐着公共马车,回中人商铺问到了赵家几人的落脚处,又拖着郭真人去了。
  再抽空在路边吃了两碗面,“唏哩呼噜”香得很。
  从那碗面开始,王玄的目光消失了。也许是觉得修士不可能如此有烟火气,也许是有别的考量。
  无论如何,谢蕴昭总算能松口气,并低声问:“怎么回事?”
  郭衍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回了两句话:
  “平京城里,没有外来修士可以动用灵力,除了你。”
  “他们在寻找蝴蝶玉简,里面记载了世家和白莲会勾结的证据。”
 
 
第80章 苍梧书院
  卫府。
  卫夫人躺卧在踏上, 双目紧紧闭着,胸脯却不断起伏,显然并未睡着。
  四周静悄悄的。满屋子的人, 一个也不敢说话。
  直到一阵脚步声从外廊传来。
  “如兰, 如兰?这是怎么了?”
  卫老爷满面春风地踏进室内, 笑着去问妻子,却见榻上的贵妇豁然坐起身, 拿着个枕头就朝他丢过来!
  “……这是怎么了?”卫老爷这回的表情变成了惊讶和意外。他低头看了眼可怜的枕头, 再看榻上满面怒火的夫人,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里却本能地一阵心虚。
  是的, 堂堂廷尉卫老爷, 在家是个怕老婆的人。
  他不觉回想了一番自己的近期表现, 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难道上回去喝酒被夫人发现了?
  他立即换上讨好的笑容,蹭过去:“夫人……”
  “你还有脸来和我说话!”
  卫夫人气得捶了一下绣花锦衾, 尖尖的指甲指着卫老爷的鼻子尖, 怒声道:“要不是你当年没头脑做下的蠢事,今日我何至于受此大辱!”
  可怜卫老爷刚才和名士谈笑风生回来,这会儿就得缩着脖子、满心茫然地站在原地听夫人的骂。他是被骂惯了的, 只能拿眼睛去瞧旁人:怎么了,怎么了?快给老爷我一些提示!
  正好他的贴身忠仆阿和,刚刚从外面打听好情况回来,这会儿连忙奔入室内, 凑到卫老爷身边低声把来龙去脉说了。
  卫老爷听着听着,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待听到最后赵冰婵的表态, 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夫人……”
  又一个枕头迎面飞来, 砸在他脚边地上。
  卫夫人愤愤:“要不是为了我儿,要不是为了我卫家同谢家的关系,我哪里会那样防备赵氏女?你若要怪我,就自己再去生一个现成的好儿郎,去向那谢十七娘求亲吧!”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做错。”卫老爷摇摇头。
  他着人关了门,又遣走下人,只留几个亲信守在门口,自己则坐在榻边,宽慰地拍着妻子的肩。
  他这么软声软气,卫夫人反倒绷不住怒火,也软下语气,还露出几分后悔:“唉……是我太着急了。若我早知赵氏女有退亲的意思,何必那么急急忙忙逼迫她?交州乡下的家产纠纷罢了,你一个廷尉还能处理不了?”
  卫夫人真是越想越后悔。怒火里大半对着赵氏主仆,小半对着自己:怎么就一时着急忙慌,把事情处成这样?分明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
  没料想,卫老爷却沉吟着摇了摇头:“这不怪夫人。那赵氏女所求之事……还真不是好答应的。”
  “哦?怎么?”卫夫人一怔,“我听下来,是赵老爷去世后,她和赵夫人被旁支勾结了县令欺侮,夺去家产又害死赵夫人。我虽不喜她,但这样小地方的腌臜事……你还觉得棘手不成?”
  “正是棘手。”卫老爷说,“你可知我刚才送走了谁?”
  “不是那才从东海县调回来的谢三爷?他不是向来听谢九郎的话……”卫夫人心中一动,“谢家又有什么安排了?”
  “如兰聪慧。”卫老爷捻须而笑,“谢三爷这几年外放,虽在偏远的瀛州,暗中却与各地世家多有往来。交州赵家偏居一隅,嫡枝是宁远当家,本想袖手旁观。宁远去世后,旁支接手了赵家,急着投靠平京,才顺利被谢三爷收拢麾下。”
  宁远就是赵冰婵父亲的字,也是卫老爷年轻时的好友。
  “这么说,那些鸠占鹊巢的家伙也成了谢家的人?”卫夫人蹙了蹙细细的柳叶眉,眉心的金色梨花花钿折射出一点狐疑的光,“那你怎么说?我记得你从前和赵老爷关系好得像亲兄弟,否则也不会订下那么一门娃娃亲……”
  卫老爷又捋了捋胡须,唇边泛出微笑。他高鼻秀目,年轻时是有名的美男子,现在蓄了须,也是个美中年,笑起来风度潇洒。
  “今时不同往日啊。”他叹了一句古,方才道,“如兰,赵氏女的事你就莫管了。”
  卫夫人一怔,试探道:“难道你要认下……”
  卫老爷摇头:“我只有六郎一个嫡子。”
  “那……你也不管交州那伙赵家人了?”
  “如兰,大局为重。”卫老爷拍了拍夫人的手,笑容中多了几分神秘,“这平京城里……要让一个人安静消失的法子,可是多不胜数。”
  那有些神秘的、成竹在胸的笑容,看在卫夫人的眼中十分陌生,却也有点熟悉。她怔怔看着这多年的枕边人,想了又想,忽而反应过来:这笑容本该是属于谢家的。
  她盯着夫君的面容,不知怎么地,心脏跳得飞快,也很有些不舒服。她张着口,想说可是你当年和赵冰婵的父亲那么要好啊?但仍不知怎么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兰?”
  “我想,”她勉力笑了笑,“那赵氏女多半是气话。一个世家女,放几句狠话,没什么可担心的……”
  卫老爷又笑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属于上西京的、矜持神秘的笑。
  卫夫人喉头动了动,不觉问:“谢三爷找你说什么了?”是说了什么,才把她的夫君变成这副模样?
  卫老爷却会错了意,只以为她在问具体的事务。论理他不该说,但他们夫妻鹣鲽情深,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将头凑在妻子耳边,低语说:“说是谢家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九郎占卜说那东西仍然在平京城里,谢三爷嘱托我暗中搜查。”
  “丢的东西?”
  “是一块蝴蝶玉器,他们叫蝴蝶玉简的。你可知道前几个月被查抄的沉香阁?”
  “沉香阁?我很爱他们的熏香制品……等等,”卫夫人的心脏又砰砰跳起来,“难道说,沉香阁和蝴蝶玉简有关?”
  “据说沉香阁的老板包庇了偷窃蝴蝶玉简之人,才落得抄家下场。”
  卫夫人下意识问:“那蝴蝶玉简中究竟记载了什么……”
  卫老爷摆摆手:“这我不能说。”
  卫夫人又呆了一会儿。她心中那股自尊受挫的愤恨、难说的后悔,不知不觉已经散去大半。
  “如兰,如兰?”卫老爷奇怪地看着她,“你今日怎么总是发呆?莫不是气得太狠?”
  她下意识抚了抚胸口,强笑道:“我在想六郎的婚事……谢十七娘是谢九郎亲妹,身份尊贵,不一定能瞧上六郎。听说谢家还有十四娘妙然,虽然是庶出,却颇得谢九郎和谢三爷看重,也许……”
  没想到卫老爷神色一变,几乎有些狰狞地说:“不可!宁愿我儿终身不娶,也不能叫他接近那谢妙然!”
  卫夫人被吓了一跳,倒是把她刚才的恍惚思绪给吓没了。她本能地砸了卫老爷一下,怒道:“你吼什么?”
  卫老爷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表情,才低声说:“谁都行,谢妙然绝对不行!”
  “为何?”
  卫老爷犹豫再三,却被妻子连连催促,终于还是轻声说:“谢妙然是……”
  “……妖族后代!”
  *
  平京中京区,西侧一个小院中。
  “……所以,这个欠钱的老头以后就是我的仆从了哩!”
  谢蕴昭笑眯眯地,对目瞪口呆的赵家三人介绍郭衍身份。
  赵冰婵租下的小院是个小四合院,一进院落,三间房并一间杂物间。赵冰婵原本打算自己和冬槿一间,赵勇一间,剩下一间给“许云留”。
  现在多了这么个人……
  “仆人当然和我这个主人一起哩,不然他跑了我的钱怎么办哩?”谢蕴昭仍旧笑眯眯,“叫他平日打个下手,也不消给工钱,吃住从我月钱里扣,行不行哩?”
  赵冰婵仔细看了看郭衍,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个邋遢落魄的老头。她自家就是被官员欺负,听闻这位前沉香阁大老板被抄了家产,不免有些感同身受。另外,说不得修士的仆人也有几分本事?就当多个护卫也好。
  因此,她很快就点头应承下来。
  谢蕴昭道了谢,带着郭衍进屋,房门一关,她就行了个礼:“郭真人,得罪了。”
  郭衍往椅子上一坐,苦笑道:“我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得罪的?”
  谢蕴昭淡淡一笑:“真人为了留在平京城中,将修为封印在下京区的大榕树中,颇有大隐隐于市之风范。”
  屋中一片安静。
  郭衍慢慢直起了脊背,眯着眼盯她,缓缓道:“你果然看出来了。不错,我有草木妖修的血脉,能将修为分散在草木当中,所以才能伪装成普通人。”
  “我不明白。真人乃归真境大修士,何至于被逼得剥离修为、封印起来?”谢蕴昭沉声问,“郭真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望如实告知。”
  郭衍点点头,手一伸:“先证明你的身份。”
  谢蕴昭想了想,将她师父写的信给出去了。还好是纸笔书写的普通信件,若是玉简传书,,这会儿的郭衍都没法阅读信息。
  老头儿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叹一声:“冯师兄收的好徒儿!也罢,我就全都告诉你。”
  “三个月前,有沉香阁中弟子同我汇报,说收到了一枚蝴蝶玉简。那玉简是旁人半夜潜入沉香阁,放入弟子窗边。可笑我自诩修为高深,竟然一点没察觉来人身份。”
  “那蝴蝶玉简以复杂的微型阵法保护起来,即便是我,也花了三天才破解第一层。”
  “但我才看了几眼,平京官兵突然闯入沉香阁,称官府丢失了重要的文件,要搜查沉香阁。沉香阁中除我以外,大多是不动境、和光境的弟子,也有几名辟谷境小弟子,是近年新收的。”
  “我素日教导他们,红尘历练,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普通人,体悟红尘百态生活,但也不必太委屈自己……是我教导不够,是我教导不够啊!”
  郭衍讲到这里,胡须颤了颤,声音里竟多了一丝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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