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愣愣地看着纪云岫的背影,心里总觉得很难受。他明明没见过这个女人,却莫名想和她多说几句话,怎么会这样呢?他正想追上去,又听到外头有人在喊“太子殿下”。
小太子抿了抿唇,想到自己是从太傅那边跑出来的,只能往墙洞那边跑去,从墙洞钻回墙外头。
小太子仔细拍干净身上的灰,麻利地把本就挺隐秘的墙洞掩藏起来,想了想,又捡了块不起眼的石头放在旁边做记号。
忙活完了,小太子也不应刚才在喊自己的人,只自己蹬蹬蹬地往回跑。
另一边,绿绮已放下绣活,上前去接过纪云岫手里的弓箭。她奇怪地问道:“姑娘今天怎么只练了这么一会?”
纪云岫笑道:“没什么意思,想回去看看书。”她看向绿绮,“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了。一般宫女在你这个年纪都会被放回家去,过些日子我也把你送出宫去吧。”
绿绮顿时跪到了地上:“姑娘,我不走。当初是姑娘救了我,我才活了下来,除了姑娘身边,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姑娘你不要赶我走。”她不要什么将来,她只想守着她的姑娘,她们姑娘过得太苦了,如果连她都走了,还有谁会心疼她们姑娘?
纪云岫见绿绮这态度,没再说什么,抬手扶绿绮起来。
绿绮把弓箭和绣箩都抱在怀里,紧紧跟在纪云岫身后往回走,仿佛生怕纪云岫会把她甩下。
纪云岫随意取了本书坐下,倚着靠枕翻看起来。
绿绮退到屋外做绣活。
不是她不想守在纪云岫身边伺候,而是霍暲容不得旁人与纪云岫共处一室,但凡有人在纪云岫身边多待会,那人必然不是被打发出宫就是被杖毙,总之是再也不可能出现在纪云岫眼前的。
谁会想到如今这位残暴嗜杀的帝王,会是当初那个连她们姑娘稍微靠近些都要让她规矩些的正直少年?
绿绮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
她们姑娘当初要是没喜欢上他,那该多好,至少不用因为他在鬼门关徘徊两回,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还要被他这样对待。
绿绮正伤心着,却听有人在外头敲了下栏杆。她听了忙站起来退到一旁,低眉顺眼没敢抬头看向来人。
来的正是霍暲。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错字,顺便标注一下:作者撒狗血喜欢一梗多吃,很多渣渣语录和渣法可能会在不同的文里反复出现,比如隔壁《皇姐》,只是皇弟没霍暲这么疯批(bushi
☆、第 4 章
霍暲迈步入内,便见纪云岫斜倚在榻上看书,姿态随意得很。
听到脚步声,纪云岫抬眸望去,只见霍暲阴着一张脸走进来,也不知又有谁招惹他了。她搁下手里的书,坐起身与霍暲对视,口里轻轻喊道:“陛下。”
霍暲脸色更冷。
今日幽州那边来了信,是祁王亲手所写的,他说自己已经病愈了,还说什么“为感谢陛下赐药赐太医,特意选了几个北地美人送回京,不日即能到达,也不知陛下如今还喜不喜欢臣弟的眼光”。
信中无一字提及纪云岫,霍暲看在眼里,却觉字字都在暗讽。
纪云岫这一声“陛下”,让霍暲想到七年前他那弟弟沦为阶下囚,她拿着他送的玉佩求见,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他那弟弟一命。
当初他下狱的时候,她从未来看过他,更别说这样去求别人。轮到他那弟弟,她才终于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去,想用那段情分换他那弟弟活下来!
霍暲欺身上前,牢牢攥住纪云岫的手腕,把她抵在榻上肆意侵占。他要看她疼,看她哭,看她彻彻底底地属于他,这都是她自找的,她余生都要用她的身体来换她丈夫的命!
他每次来都是为了这事,纪云岫已经无所谓,再疼也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她由着他牢牢地把她的手压在榻上,泪眼迷蒙地承受他的一切施为。
“纪云岫。”霍暲忽然喊她的名字。
纪云岫眼睫轻颤,只觉眼前的霍暲面目越发模糊,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更不知道他脸上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贝齿轻咬,忍住要溢出的啜泣声,并不应声。
霍暲说道:“霍暄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活了?”
纪云岫浑身一颤,睁大眼问:“阿暄他怎么了?”
霍暲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一定是霍暄出了什么事,才让霍暲这样问。
她与阿暄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阿暄给了她依靠,阿暄给了她一个家。
那时候阿暄抱着她说,别怕,我娶你。
接着阿暄便在先皇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到了一份赐婚旨意。
阿暄本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因着娶了她,先皇待他都不那么亲厚了。
如今“霍暄要是死了”这种话从霍暲口里说出来,她怎么能不担心!
纪云岫一时心乱如麻,竟忘了他们正裸裎相对,做着本应是世上男女之间最亲密之事。她关切地追问:“阿暄他到底怎么了?”
霍暲见她这般失态,心脏宛如被烈火烧灼着,又恨又怒。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对他还真是情根深种!分开七年,你还这样对他念念不忘!”
纪云岫渐渐冷静下来,终于看清了霍暲盛怒的模样。她不知该如何回应霍暲的话,只觉得霍暲的指责很没道理:“我和阿暄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还在襁褓里头就认识了……”她与阿暄之间的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对她好的人就那么多,她当然会很珍惜。纪云岫缓声说道,“就算分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啊。”
霍暲只觉自己被怒火烧得理智全无。
“他病得快死了,你要是好好伺候我,我可以考虑派几个好太医去幽州给他治治。”霍暲冷笑道,“你在床上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我叫人召几个名妓来教教你怎么伺候人如何?”
纪云岫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倒打一耙的人。
他每次来了就是一通蛮干,这时候倒来嫌弃她乏善可陈。
不过名妓的话,应该是很有才情的美人才对,她被软禁在这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要是能有几个美人作陪感觉倒是挺不错。
至于什么伺不伺候人,就霍暲这样的,估计随便学点就能糊弄过去。
“可以。”纪云岫定定地望着霍暲,“病等不了人,你先派太医去幽州,再找人来教我吧。你答应过我,会让阿喧活着的。”
霍暲俯身堵住她柔软的唇,又狠狠地要了她两次才起身离去,也没说给不给幽州那边派太医。
纪云岫拧起眉躺了一会,才去汤池沐浴更衣。
在汤池氤氲的水雾之中,她看见了自己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人前些日子在她身上留的痕迹才刚消掉大半,这么快又来给她留了一身,也不知要养多久才消失。
纪云岫叹着气等了两天,没等来霍暲所说的名妓,倒是等来了又一次钻洞进来的小太子。
小太子这次来时做了万全的准备,先备好一袋子工具,接着又带了两个亲信太监,趁着没人巡查跑到墙洞那里叮叮咚咚地一顿忙活,把墙洞凿成可供他弯身通过的小门,又把凿下来的砖块用灰浆照着原样糊起来,这样他以后想偷溜进梅林时只需要推开活墙就能轻松进去,进去后还能把活墙推回去掩盖住墙洞!
由于有小太子亲自望风,他们这番敲敲打打的动作居然没人发现!
小太子让两个亲信在外头守着,有人过来就想办法引开,自己堂而皇之地从活墙处进了梅林。
许是因为这次没用爬的,所以小太子看起来分外自豪,小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他欢快地跑到上次遇见纪云岫的地方,却看到让他很不高兴的一幕:纪云岫正在教两个小太监练箭。
那两小太监瞧着比他也大不了多少,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纪云岫立在他们身后指点他们如何拉弓的画面看起来就是非常碍眼。她分明是父皇的女人,怎么能和别的男人走这么近!
她对那两个小太监都这么和颜悦色,对他却那么冷淡!
她怎么可以这样!
小太子生气地冲了上去,一把抢过小太监手里的弓摔地上,又去抢另一把。
那小太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小太子举起了弓。
“你大胆!”小太子怒道,“敢拿弓箭指着我,我叫父皇诛你九族!”
那小太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伏跪在地向小太子求饶。
纪云岫拧起眉。
不知怎地,被纪云岫那么皱着眉望过来,小太子鼻子就酸了,越想越委屈,梗着脖子生气地说道:“是他错了!是他错了的!”他高高兴兴地来找她,还辛辛苦苦把墙洞变成活墙,她却这样看着他。她都没有教他练箭,凭什么教他们!
“是他错了。”纪云岫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只能皱着眉问,“你想怎么样?”
小太子一噎,想了想,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也要你教我练箭。”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许你再教他们!要不然我就去告诉父皇,你勾引其他男人!”
纪云岫被他气笑了。
从某些方面来看这父子俩可真像,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教的他。
纪云岫说道:“好啊,你每日午后过来,我会教你,不过到时你可别喊苦。”她冷淡地望着眼前的小豆丁,“还有,别让你父皇发现你来过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第 5 章
纪云岫很清楚霍暲过来的规律,中午这段时间他是绝不会出现的,何况他刚来过两回,便是为了让她别生出“妄想”,霍暲也会忍着不再过来。
对小太子,纪云岫既没有喜欢的感觉,也不至于厌恶,只是觉得他性格太专横,不由想挫挫他的脾气。不想接下来几天不管她怎么安排,小太子竟都忍了下来,倒是叫纪云岫有些意外。
这种倔强的模样,瞧着倒是有点像少年时的霍暲了。
纪云岫见蹲完马步的小太子脸晒得红扑扑,脸上满是汗珠子,还一脸认真地跑来问自己还需要做什么,不由有些心软。她把小太子领进屋,取了块点心喂到他嘴边,让他垫垫肚子。
小太子鼻端顿时充斥着点心香甜的味道。他不爱吃甜食,这种软软甜甜的东西才不是小男子汉该吃的,可是她都喂过来了,他要是不吃,她会生气也会伤心的,所以,他就吃掉吧。
小太子挣扎了一会,张口咬了上去,就着纪云岫的手把整块点心吃完。松松软软的点心入口即化,味道只是微甜,吃着并不腻人,就是吃了有点渴。
纪云岫递给小太子一杯茶。
小太子两只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忽听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敲击声。
纪云岫面色一变,把小太子连人带杯子塞进侧屋,让他躲着别作声,自己坐回原位慢腾腾地吃剩下的点心。
霍暲迈步进屋,见纪云岫独自坐在那,神色稍霁。他把一本图册放到纪云岫面前,说道:“挑一个。”
纪云岫道:“挑什么?”
霍暲冷笑说道:“祁王丧妻七年,怎么也该走出伤痛了,该给他迎娶一位祁王妃,免得他病倒都没人在身边照顾。你说对吧?”
纪云岫一愣。
她低低地道:“对。”
那个位置本不该是她,阿暄只是怜她无处可去,才给她一个家。她如今和霍暲苟合七年,岂能再占着祁王妃的位置。即便霍暲放她出宫去,幽州她也是不能去的,外面天大地大,也不知哪儿才是她的归宿。
不过,人也不是非要有个归宿不可的吧?
霍暲见纪云岫神色伤怀,心中不免怒意翻腾。他逼迫道:“你好好选一个吧,只要你选出来,我立刻就下旨给他们赐婚。”
纪云岫说道:“这是阿暄的王妃,怎么能由我来做主,若是他——”
霍暲冷言打断:“你以为他有机会做自己的主?”
纪云岫哑然。
是啊,他们本就没机会做自己的主,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皇家本就是个成王败寇的地方,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可言。
纪云岫没再说什么,打开图册认真翻看起来。她把图册从头看到尾,又倒回去仔细看了其中几个姑娘,最终指着个家世一般、长相不差、气质落落大方的姑娘,仰头望着霍暲说道:“这位许姑娘不错。”
霍暲扫了一眼,记住了那位许家姑娘,却没离开,而是一把抱起纪云岫往殿内走。
纪云岫想到太子还躲在侧殿,有些抗拒霍暲的靠近。可霍暲什么时候允许她拒绝过,她越是不情愿,他便越强横。
霍暲欺身上前,吻上纪云岫的嘴巴,一下子就尝到了里头微甜的味道。他伸手扯开纪云岫的衣裳,口里质问:“你在霍暄床上时也是这样的?纪云岫,你以前喜欢他怎么上你?他在床上怎么伺候你,才叫你这样念念不忘?可惜,以后他床上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纪云岫本来早已听惯他的污言秽语,此时想到有个孩子可能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抬手扇了霍暲一巴掌。
霍暲狠狠扼住她的手腕。
“我说过,你好好伺候我,我就饶你丈夫一命。”霍暲说道,“看来你是想我杀了他!”
听着霍暲的话,纪云岫有些后悔,后悔答应教小太子练箭。
她把脑袋抵在霍暲怀里,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那个孩子,不过,要是那个孩子再也不来也挺好,免得被霍暲发现他偷偷跑来的事。霍暲的性情,她是越来越摸不准了……
纪云岫安静地埋在霍暲胸膛里一会儿,终是环抱住他亲了上去。
霍暲见她听到祁王便一如既往地服软,自是不会和她客气,凶狠地享用着身下的猎物。
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有人提及祁王,他便控制不住地想来见她,想确定她依然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而不是逃出宫去与霍暄当一对亡命鸳鸯!
只有狠狠地占有她,他才能稍微安心。
他才能确定她现在属于他。
霍暲带着那本图册离开后,小太子才从侧殿跑了出来。他刚才捂着嘴巴哭了好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被他父皇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