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则城说完转身就回屋了。
如果不是怕在帮阿若和果果迁户籍之前节外生枝，这些话他早上就说了。
一下子从原来的二十五，不，还有老二媳妇的十块钱，一共是三十五块钱变成了十块。
而且老二媳妇也走了，老二以后肯定不会再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寄好东西和粮票油票各种票，老二媳妇也不会见天儿的往家里买东西补贴了，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差。
一屋子的人都被韩则城的这话给震住了。
吴桂枝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可是韩和平却被韩则城刚刚那个眼神看得只觉得心底生寒。
就算他也觉得像是被人割了心肝肉，但也知道再闹，怕是连这十块钱都没了......那样的话，其实他们也没办法。
他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再不敢多说，拖了又想晕又想嚎的吴桂枝就往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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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房间里苏若呆呆地看着韩则城，也不知道是该安慰他两句，还是说些别的什么。
原本她觉得自己那些的遭遇可真够闹心的了，可现在跟他一比，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自己的那些都过去了，现在还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清清静静的考大学。
可他现在还要对着他妈。
还有当年，他才是个几岁的孩子，却生生看着自己的奶奶饿死，这会是什么感觉？
苏若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她喃喃道：“要，真的要现在走吗？”
韩则城看了她一眼，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走，不然你身体受不住。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再收拾一下，我带果子去刷牙洗脸。”
说着就叫了韩果出去。
“韩大哥。”
苏若看着他的背影唤道。
韩则城回头看她，可苏若唤住了他，对上他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她来说这其实就是一个相处了才两天不到的陌生人。
她要怎么安慰他？
想到她妈一直反复强调的重点，就是说她对他不好，说她要是上了大学就会跟别人跑了。
这种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羞辱吧。
而且，他对她还这么好。
那她要跟他说就算她上了大学她也不会跟别人跑吗？
她......她当然不会跟别人跑。
但她也没法跟一个才认识两天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啊......
她心里的酸涩翻涌，堵得厉害，最后忍不住上前了两步，伸手抓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盯着他的手背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的。”
第17章
韩则城微愣。
从她唤住他，他转过身来之后就一直看着她。
看她上前抓住他的手， 看她低着头不出声， 再到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 只是因为回了城或者考上了大学就会抛夫弃子的那种人。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他很想托起她的下巴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其实不用看他也大概能猜到。
那样的表情大概是他没有办法抗拒的。
他克制着，伸了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道：“我知道，没什么事，只是这几天委屈你了， 你收拾收拾，明天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苏若吸了吸鼻子， “嗯”了声， 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 放了他的手，道：“谢谢。”
韩则城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帮她别了别额前的碎发到耳后， 看她耳朵慢慢泛红就扯了扯嘴角， 然后收回了目光。
再看向一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和阿若若有所思的儿子，那双眼睛和苏若十分神似。
他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伸手拍了拍他脑袋，道：“走了。”
这回是真的拖着韩果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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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家的时候苏若都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把不准备带走的东西分了分， 想了想， 分别拿去送给了大嫂刘秀梅和三弟妹吴娇艳。
苏若看出以前刘秀梅应该对她照顾良多， 所以毫没有良心不安的把好东西像是麦乳精糖果糕点布料什么的不准备带走的都拿盒子装了送给了大房， 至于吴娇艳， 就只是一些看起来大件，其实实在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像是些什么架子，韩果的旧衣服旧玩具什么的......
刘秀梅收了东西没一会儿就也拎了些东西过来了一趟。
她给苏若拎了一袋已经切成块的咸鸭，跟苏若不好意思道：“二弟妹，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娘家自己腌制的，已经给了一半家里，这个留下来的妈也知道，不是私拿的家里的，弟妹不嫌弃的话，就带上以后蒸饭吃吧。”
韩家没分家，这种吃食一般都是要上交的，但人家娘家特意送了说是给外孙吃的，刘秀梅还上交了一半，吴桂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苏若知道这咸鸭对刘秀梅的珍贵，这应该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其他吃食都是家里的，她也不能送。
苏若很感激。
她笑道：“多谢大嫂，大嫂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的，没有胃口的时候吃起来最好了。”
这时候韩则城也一直就在房间里。
刘秀梅有些怵韩则城，送了东西就准备离开，但苏若却看了韩则城一眼，道：“韩大哥，我跟大嫂说一会儿话。”
韩则城应了一声“好”，转身就去隔壁儿子的房里了。
刘秀梅松了一口气，对苏若笑道：“二弟对二弟妹真好。”
苏若：......
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她好。
所有人还都觉得她上了大学会跑。
她吐了口气，扯了嘴角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可是妈说的好像我考上大学就会离开韩大哥一样。不过大嫂，这事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看刘秀梅听了她的话脸上就浮出一些忧色，欲言又止，她知道她误会了，就忙低头解释道，“不是我，大嫂，我只是......大嫂，你看见了妈她有多讨厌我，现在因为我，韩大哥他跟妈闹成这样，妈怕不是恨死我了。”
“我是担心，大家都这么说，然后，你也知道，我这些年跟韩大哥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没几天，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好不好，你说要是等我上了大学，韩大哥会不会真就听了妈的话，跟我离婚，娶别人吧？”
苏若她就是胡说八道。
她知道根据这两天自己眼睛看到的，韩则城肯定不是这种人。
但她想借着这话从大嫂这里打听多一些她和韩则城的事，毕竟她这就要跟着他去部队了，可就这两天的相处，她心里还是忐忑的。
刘秀梅听到这话却是笑了出来。
她是知道这个二弟妹以前一直没有跟着二弟随军，一来是因为以前二叔在西北那边，不好去，二来也是二弟妹她不肯。
她以前跟二叔相处一直都是淡淡的......正常的夫妻就不该是那样，所以她心里其实也担心她考上大学后会跟二叔离婚。
刘秀梅跟苏若相处多年，已经相处出不少感情，也觉得苏若心地和性情都好，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她现在听苏若这么说，再看她脸上少有的娇羞之色，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
看来二弟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二叔的。
她笑道：“你呀，怎么会这么想？当年二弟都没顺了妈的意娶别人，一门心思的要把二弟妹娶回家，现在你们都有了孩子，你又跟着他一起去了部队，只要二弟妹你稍微对二弟好上一些，他呀，还不会把你放手心里疼，怎么会舍得跟你离婚？”
说完她看苏若脸似桃花，又羞又臊的模样，有些羡慕又有些好笑，这都成亲五年，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大姑娘一样。
不过想到苏若性子一直都这样，虽然明明心地好得很，但面上总清清淡淡的，而二弟那人......也从来都是一副冷面孔，这两个冰块石头搁一块，难怪都五年了，两人在一起让人看着都别扭。
她拉了苏若的手，想到明天她就要走了，以后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更不会再有这样好好说话的机会，再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家的好处，对自己几个孩子的照顾，索性就放了开来，跟苏若语重心长道：“二弟妹，以前二弟不在家，有些话大嫂也不好跟你说，说了也没啥用，现在你都要跟二弟去部队了，二弟妹不介意的话，就胡乱听听。”
苏若肯定不介意啊。
说得越多才越好呢。
她道：“大嫂你说，我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呢。”
刘秀梅见她这样，就放得更开了些。
她笑道：“二弟妹，你说你也不知道二弟对你好不好，那真是身在其中才看不清楚了。”
她慢慢道，“不过这也不怪你，二弟的性子，从小就冷冰冰的，跟谁也不多话，看起来就好像没心得很，但其实啊，二弟才是最厚道的人，你先前也听二弟说了以前的事......唉，我听你大哥说过，二弟以前吃过很多苦，从小也没人对他知冷知热过，但这些年对家里，对妈如何，你是看到的。”
她摇了摇头，忌讳着公婆，不敢也不便多说这个，很快就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早些年二弟是基本不回家，也很少理会妈的。其实这些年，他每个月寄那么多钱回来，我听妈抱怨的时候说过，那也都是二弟跟妈谈条件，让妈不要为难你，才多给她钱的。”
苏若愕住。
后面刘秀梅又零零碎碎说了一些，都是说韩则城对她有多好的，不过听得多了，苏若原先的羞涩褪去，反是渐渐沉重起来。
刘秀梅看苏若低着头不出声，只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停了停索性就换了一个方向说。
她道：“好不好我说多了也没用，你这回去部队里，你们相处时间多了，用点心自然能感觉到的。不过二弟妹，二弟是个内敛的性子，你也太斯文了一些，这样是不行的。”
“这夫妻之间要想相处得好，其实其他虚头虚脑的东西很多，你跟二弟品性都好，都不是问题，要我说啊......”
她看了一眼苏若，道，“这夫妻啊，床上也很重要。我看啊，只要你让二弟在床上疼你了，他定会把你往心坎里疼的。”
苏若：！！！！！
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刘秀梅看到苏若目瞪口呆，面上鲜红如血的模样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叹气。
她自己结婚十几年了，农村的媳妇子在一起说话都是直白半点不遮掩的，就算新媳妇害臊，过上一段时间也就不会了。
就她跟苏若说这话，还是因为苏若跟她们不一样，她特意拣了斯文的话说的呢。
不过看苏若这个样子，她又想起这个二弟妹好像是十几岁就嫁给了二弟。
没有亲妈，因为亲妈成分不好，亲爹和后妈一家跟她断绝了关系，可以想见以前应该也没人教过她这些，然后二弟人虽然好，但却寡言少语，看着冷漠吓人，又常年不在家......想想这两人肯定都不能和谐的，说不定对那事二弟妹还怕得很，所以她以前才对二弟冷冷的，也不肯跟他随军。
一时之间刘秀梅有点脑补过多。
并且顿时还对苏若生出了不少的怜惜和心疼。
她拉了她的手，柔声道：“二弟妹，这都是夫妻之间正常的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二弟是军人，军人最讲究克制，而且二弟从小就对自己要求很严，所以有时候就算想要，可能也不会太主动，你就要主动些。他喜欢你，你只要在床上主动些，他肯定忍不了。”
“不过这种事你也不能一味顺着他......”
大嫂对苏若生出了怜惜之意，觉得她是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便开始语重心长的认真教起苏若来。
苏若呆住了。
她想说，大嫂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然后她脑中还闪过昨晚上他吻她的事。
她想，这种事，大概是不需要她主动的吧？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
第18章
这边大嫂刘秀梅在跟苏若说着话。
另一边三房那里吴娇艳翻着苏若送过来的东西，一时之间觉得高兴， 一时又有些失望， 嘴里嘟囔着道：“她一向跟大嫂走得近， 也不知道送了大嫂些什么东西。”
韩家林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苏若离开，腾出了学校的位置让他去公社小学做校工，再不用去地里刨食，每个月还有工资，他真是太高兴了。
所以就算他哥说要减了给他妈的钱， 他也肉疼得很......因为那钱早晚也能落入他口袋里，但那些毕竟是远的， 但能去学校上班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好处。
至于他妈跟他哥......这事以后谁知道还会怎样？
所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此时他听到自己媳妇这么说， 就轻哼了一声， 道：“不就是一点东西，你也就别计较了。我才是我哥的亲弟， 有什么好处大头还不都是我拿着， 那些点东西算什么。”
吴娇艳横了他一眼。
他知道什么，那苏若好东西多着呢， 不过想到这里，她就赶紧道：“二嫂也太蔫坏了，你这还没上班呢， 她就撺掇着妈让你上交工资， 二哥现在是大领导， 钱多着呢， 多给家里补贴几十块钱怎么了......”
想着那少了的几十块她也心疼得很。
唉， 算了，还是眼前的重要。
想了想又道，“家林，咱这工资可不能交，要交的话咱就分家......不，也不用分家，你说等你去公社上班了，咱就一起搬到公社那边去住怎么样？”
她也不乐意每天下地啊！
韩家林扫了她一眼，道：“你说啥呢？搬什么搬，在家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不用花我们的，干嘛要搬啊？还有钱的事你担心什么，二哥每个月给妈那么多钱，妈手里钱多着呢。”
“大哥不是妈亲生的，以后妈手里的钱还不都是我们的？这要是分了家，妈要是跟着大哥住，都贴给大哥了咋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