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
这样的称呼也没什么问题，他以前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却觉得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小姑娘对帮了她的陌生男人或者至少不是那么亲密的男人的称呼。
就好像她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感激他一样。
他不喜欢她在别人面前这么叫他。
苏若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有些困惑，又“哦”了一声，但却也没说什么。
她的脑子已经不转了。
太累了，就是鞭炮声也阻止不了她睡觉了。
他等不到她别的话，就低头看她，却见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见得应该是睡着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无奈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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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则城还是四点半就起了床。
不过苏若七点多醒过来的时候韩则城已经在屋子里，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桌上有一杯热气缭绕的茶，好像不曾出去过一样。
空气里有一股炮竹的硝烟味。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苏若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拥了被子道：“韩......则城，果果起床没？昨天他几点睡的？”
她说话的时候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
她记得昨天晚上他好像跟她说过，让她以后不要再叫他韩大哥了。
她还记得这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接叫名字也没什么，本来她都是混着一起叫的。
韩则城见她醒了，已经放下了书，听她叫自己名字，倒是有些意外。
但也有些高兴。
那那时候他跟她说过的话她应该还都记得。
他起了身走到床前坐下，探身先吻了吻她，替她理了理头发，道：“过了十二点就睡了。他昨天没回来睡，就在爸那边的客房睡了，今天一早就起来了，现在在跟林归同在外面堆雪人。”
苏若听言也很是无语。
昨天还打成那样，现在就玩一块儿了。
韩则城又问她，道，“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苏若听他这么问又是小小地别扭。
昨天他那样，她怎么可能没感觉？
不过好在过了十二点之后他就没再闹她了，现在她的精神倒是很好。
而且今天是大年初一，她也不跟他计较了，所以只微微别了脸哼唧了一声，韩则城便又安抚地吻了吻她，温柔道，“起来换衣服洗漱吧。爸那边习惯早上七点多吃早餐，不过你晚点也没关系，不用一拨吃。等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
苏若听见这话也不管早餐是不是一起吃的问题了，只问他道：“出去？去哪里？”
“带你出去逛逛。”
韩则城却不肯多说，苏若便想大概就是到处去逛逛吧，便也不追问了。
苏若起了床洗漱完后两人就一起去了主屋的客厅。
路上在院子里还看到正在搭雪人的果果和林归同。
那雪人跟他们差不多高，已经初具人形，果果正拿了个石子给他嵌眼睛，可他嵌上大概是觉得不满意，又抠了出来转头就对旁边站着看着他的林归同说了声什么，林归同点了点头，转身却不想就看到了韩则城和苏若。
他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转头就喊了一声果果。
果果扔了手上的石子，在雪地上三步两步就跑到了他爸妈面前，隔着台阶嬉皮笑脸道：“阿爸，阿妈，新年好，给你们拜年。”
苏若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将他拽上了台阶。
他刚刚在堆着雪人，小手冻得冰凉。
苏若两只手给他捂了捂，又搓了搓，道：“吃过东西没？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说完就又抬头看向了还站在院子里的林归同。
她刚抬眼，就撞到了那孩子的眼睛......那孩子其实长了一双韩家的眼睛，不全像，但他站在那里，抿着唇面无表情看着人时，还是有那么一丝神韵，看得苏若都是一愣。
她愣完之后刚想出声叫他一起去主院吃饭，却没想到没等她开口，那孩子已经一转身就跑了。
苏若看着他跑走的方向张了张口。
身后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道：“走吧。”
苏若“嗯”了声紧了紧果果的手便也转身跟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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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主院客厅的时候客厅了已经有不少人，除了韩琴琴还有刚刚不知道跑去哪儿的林归同，其他人竟然都在。
温巧仪看到他们过来就笑道：“大家怎么就跟约好了似的，则华他们刚坐下，你们也都过来了，是不是部队里的作息连家属都影响了。”
说着就招呼曹姨端早饭。
又跟苏若解释道，“琴琴一向睡得晚，起来的也晚些，早上都是八点多单独吃的，不用特意等她。”
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把韩则城和苏若他们来得比别人晚些的尴尬全解了。
早饭有茶叶蛋，鸡丝面，煎蛋饼，配着一些酱菜。
不得不说曹姨的手艺真的很好。就明明是简单的鸡丝面和煎蛋饼，她也做得格外的香和美味。
酱菜也是曹姨自己腌制的独门配方，吃完苏若都忍不住小声地多问了她几句是怎么腌制的。
说着说着就又问到了那鸡丝面里面加了什么调料，煎蛋饼面粉和鸡蛋的比例还有煎时的火候。
曹姨见有人欣赏她的手艺十分开心和骄傲，一点也不藏私的跟苏若细细的解释，还说要是苏若有兴趣的话，等她再过来就亲手教她。
不过这倒是解除了餐桌上的尴尬气氛。
大家都吃完曹姨收拾了碗筷下去之后，韩则城就跟韩和淮说打算今天带苏若和果果出去转转。
韩和淮对他们出去没意见。
不过却是道：“外面天冷风大，你们年轻人出去转转没有关系，小孩子还是算了，果果就留下来吧，今天我带他。”
苏若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些惊讶又有点莫名其妙，不由得就把目光看向了果果。
而韩和淮跟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却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就把目光看向了果果，道：“果果，你留下陪爷爷去书房玩吗？”
韩果眨眼，看了一眼爹妈，讪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挣扎，像是作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道：“好吧，阿爸阿妈，你们出去玩，我陪爷爷。”
苏若再次一脸的问号。
韩则城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这小子。
他道：“那好，爸，他要是调皮你就打他，他皮实得很。”
果果瞪他：你是我爸吗？
韩和淮摆手，道：“走吧，走吧你们，放心，他拆不了我的房子。”
韩则城带着苏若离开，还没走几步远后面就传来果果的声音，道：“我要玩装枪，大的那个。”
韩和淮哈哈笑，道：“好，给你玩。”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带果果去书房玩过了。
苏若额角抽了抽。
不过她感觉这样好像有点不对。
在院子里不好问，出了门上了车苏若就道：“韩......则城，这样好吗？”
韩和淮这样对果果，她可是看见了韩家人的不自在，这样会打破原来很多的平衡的。
果果有她和韩则城，不需要他爷爷的另眼相看。
一个孩子最需要的是父亲，不是爷爷。
韩则城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用在意，寻常看待就行了。”
说完顿了顿，道，“我爸当年也不算有错，我并不怨恨他，也不在意他其他的孩子。他是果果的爷爷，果果不愿意跟他亲近，那就不亲近，他愿意跟他亲近，我也不会反对，更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说完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道，“如果他们觉得是果果抢了他们孩子的东西，那是他们的问题，而不是我们或者果果的问题，他们要自己去调节。”
以他原本的性格，显然是不会说这最后一句的。
这一句完全是为了安抚苏若说的。
苏若果断不出声了。
她也觉得林婉华和苏佳总觉得她抢了她们的资源是脑子有问题。
韩则城看她皱着小脸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柔声道：“不要想了，我们难得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苏若：......
她觉得她儿子实际上是被他爹给嫌弃了。
第45章
这一天韩则城带着苏若去了省城的不少地方。
从小庙会到被大雪装裹的寺庙， 再到郊区破旧的古建筑遗址......他其实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只不过他知道她喜欢这些。
不止是从她报的大学学系，而是只要稍微注意， 这些在生活中就能发现很多痕迹。
例如她经常翻阅的画册， 他带她去书店她买回来的书籍种类， 她平时跟果果说的故事。
那些不仅是她的爱好， 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将来还可能是她终身追求的事业。
他说要支持她， 并不想只是任由她去读大学， 然后两个人的思想和生活都越走越远。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但也希望能尽可能多的了解， 甚至帮助到她的学习和将来的事业。
只不过他带她去一个郊区小镇的时候， 她还未下车就已经报出了那个小镇的名字，他才知道原来她曾经已经来过。
他道：“以前来过？”
苏若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道：“不过也是两年前了。”
但说到这个却又住了嘴，面上露出了些怅惘和古怪的神色。
她是想到自己没了五年的记忆。
所以其实不是两年前了。
可他看到她这个神色却误会了。
他想到了她那个未婚夫就住在省城。
她口中的两年前，也就是七年多前， 也是她那未婚夫正在青大读大学的时候。
苏若下了车就往雪地里踩了好几脚，走到前面好几步却发现韩则城没有跟过来。
苏若回头， 就看到他靠在车上点了一支烟在抽。
苏若：......？
她走回去，道：“这么久我怎么没发现你有烟瘾？”
他抽了几口就摁熄了， 道：“没有， 只是天气冷， 想抽了。”
苏若伸手去握他的手， 还是一如既往的很热。
天气冷？
她有些狐疑，但也没有想太多，只是道：“我那次来的时候是夏天，跟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没有想到，雪天里的小镇景色会这么好看......你知道这镇子中心有个祠堂，原本还有好多牌坊，可惜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打砸得残败不堪了......”
说到这里她猛地住了嘴。
那些都是被批判旧社会封建糟粕，她还说着什么可惜，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而她面前站着的这个，更是又红又专又严厉。
她想，有时候他会不会嫌弃她的不正确思想呢？
以前她爸就说过她，说她有时候有很明显的资产阶级腐化思想，让她注意些，否则很可能会招来麻烦，成为别人的批斗对象。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得意忘形，在他面前可能暴露挺多的。
她伸手拉了拉他，道：“我只是觉得那些祠堂和牌坊虽然是封建糟粕，但却也记载了这里老百姓的一段历史，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有存在的价值......”
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他伸手拍了拍她，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苏若偷眼看他。
他拉了她的手，道，“国家已经越来越重视历史文物的保护，现在已经有很多的政策出来，你要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知道这些，是在得知她想报考文物与艺术系之后特意去查的。
苏若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
不过她想到她爸那些话，忍不住又问他道：“喂，韩大哥，你会觉得我有时候，会有资产阶级腐化思想吗？”
他站立住，回头看她道：“你自己觉得呢？”
看着她的眼神温和又专注，并没有皱眉或者半点不认同的神色。
苏若在这种目光下受到了鼓励，看着他道：“我并没有觉得。我并没有剥削阶级的思想，只是喜欢......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是在自己能做的范围之内。”
喜欢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自己喜欢看的书。
然后高兴时戳一戳林婉华和苏佳让她们过得不快活。
这有什么错？
她当然一直都是很坚定的。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穿条漂亮的裙子，画一幅画到底怎么就该被批判了呢？
但现在她突然有些在乎他怎么想。
“那就可以了。”
他安慰她，道，“我也希望我能做更多，让你过得更好一些。”
苏若咧嘴笑了出来，眸光溢彩。
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他被她笑得晃了个神，都没拉开她，让她注意影响......
小镇上住的都是本地的乡民，家家户户都认识。
所以有个外来人都很显眼，尤其是这两人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对年轻男女，所以他们从小镇上穿过，不时都会有男女老少打量他们。
不过他们只是有些好奇，眼神却多是善意，只当他们是过年来走亲访友的。
有时候有大胆搭讪的苏若还会用着南城的口音跟他们聊一会儿天。
两人去了祠堂，那里比七年前还要不堪。
只剩下了一些石头的遗迹，牌坊更是已经倒塌，上面倒满了黑漆，好在大雪覆盖了荒芜。
两个人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就回了城。
城外冰天雪地，就算是小镇上，门口乡民不少，孩子们也聚在外面玩耍，但到底还是有些寂寥。
但等回到了城里，大街小巷，来往着举手打揖，恭贺新年，满脸笑容的市民，到处也都贴了喜庆的红色门联，随处可见窜来窜去的孩子们，随处也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让这座城市完全就在新年的喧闹和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之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