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同学学习服装设计的时候,错误的认为服装设计只是画图而已,图画好看了,就可以做设计师了,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这种想法大错特错!设计是天马行空的,不是具象素描,它是新奇的、诡谲的、抽象的、大胆的!不要用限制的思维去刻板设计,敢想敢做,不拘一格!”
Lisa一番话一气呵成,虽然汉语发音并不标准,这这话像是练过无数遍一样,语速快到让她无法下笔,江南笑了笑,默默地指了指她的手机,阮念一看,她开了录音。
“前期相信你们老师都说过了,设计要做品牌分析,分析款式背后造型、有色彩、面料、主题等等,但后期学习,你们要提升对流行趋势的把控,但绝对不能‘走火入魔’!有些同学在看了一些文章、作品、走秀后就飘飘然了,认为自己能预测流行趋势!殊不知流行趋势是要结合市场调研综合分析得出来的,这样一味的追求自以为是的趋势,很容易失去自己的风格!”
“这学期我会交大家更多的是如何根据设计图来打版、计算面料辅料用量、怎么……”
*
小组课结束后,阮念和江南回到宿舍,突然觉得宿舍空落落的,好像亮堂了许多,往阳台走去才发现田潼床铺都搬空了。
“什么情况?”两人不明所以。
“搬出去了?”
阮念忽然想到报道那天建的四人群,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田潼已经退群了。
“她还退群了……”
江南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凳子上,“为什么她做事总是这么极端?就因为一个男人,闹成这样,值得吗?”
是男人的问题吗?
不见得。
如果换做是她,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和自己多年的好朋友闹翻,再喜欢也要明白一个道理:感情的事情是双方的,不是某个人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江南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田潼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从宿舍搬走的。
阮念不同意,劝她别想太多,田潼是成年人,做出的决定必然是深思熟虑的,再说,她这种老鼠屎也不是那种为了某一个人就肯放过一锅粥的,她会搬走,必然是自己不舒服了想寻求解脱。
“我现在更愁的是晚宴的事……”
“晚宴?什么晚宴?”
阮念抬头看过去,古娜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口,身上的运动短袖湿了大半。
“Lisa老师说周末有个时尚晚宴让我们出席……估计是要带我们去见见世面。”
“那挺好的啊,愁什么?”古娜擦了擦汗,眼神一瞥看到了田潼空荡荡的床,愣了几秒,“这货搬走了?那晚上查铺怎么办?”
对啊!学校周内都是要查铺的!想来她一定是用什么理由跟辅导员请了长假,大家也懒得管她的闲事,继续商量晚宴的事。
古娜不知道哪来的经验,对这种晚宴竟然出奇得了解,晚上对阮念和江南进行了一番授业解惑,说明天要带着她俩去租衣服,回头再找个化妆的地方,晚宴这种场合一定要惊艳亮相。
第二天一早,阮念就看到群消息,说大二的学姐有熟悉的租赁渠道,大家一起组团过去挑衣服,阮念定了一件浅粉色的纱裙,江南选了一件水蓝色缎面长裙。
晚宴当天阮念和江南去取衣服,进店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阮念以为是别的同学来取衣服,也没放在心上,两人取了衣服马不停蹄地化妆、做指甲,一直忙到下午。
晚宴的酒店在华歌湾大酒店,这个地方江南比较熟悉,跨年晚会的时候在这里办过一场秀,只不过当时是在另一个大厅。
江南下车后看到门头那几个大字,突然想到那夜她站在路边接到乔慕华的电话,想到那晚他们一起吃泡面的场景,脸颊微微有点泛红。
阮念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来,挽上她的胳膊拽进了会场。
宴会大厅灯火辉煌,放眼望去名流云集,满室馨香。
觥筹交错间,阮念竟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景哥哥?乔师兄?
没听说他们也参加晚宴啊。
就在阮念出神之际,乔慕华端着酒杯朝她们走了过来,阮念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江南,提着裙子溜到了廖景疏身边。
“景哥哥,快走!”她拽着廖景疏的衣袖直往甜品区跑。
廖景疏一脸懵,还没从她格外不同的妆面上缓过神来,就被阮念生拉硬拽到了甜品区。
“怎么了?你慢点!”
穿着这么长的裙子,还踩着高跟鞋,她也不怕摔一跤。
阮念随手拿了一块慕斯小蛋糕,悄悄扭头往江南身上瞄了一眼,江南低着头沉默不语,乔师兄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江南点了点头就往她这个方向过来了。
什么情况?
难道他们之间,只是乔师兄的一厢情愿?
廖景疏无奈地牵了牵嘴角,小丫头,自己都情窦未开呢,哪来的这些歪心思插手别人的事?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阮念,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江南表情严肃地拽着阮念的胳膊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这一拽,阮念隐约听见身后一阵“刺啦”的声音,紧接着脊背传来一股凉意。
阮念恍惚抬起眼,瞳孔骤然瞪大,心脏像被撕裂成碎片。
她全身僵住,下意识去看周围人的反应,只见大家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阮念感觉一道雷劈到了头上,只能听见嗡鸣声灌入耳孔。
空气中有种万念俱灰的平静。
阮念绝望地煞了煞眼睛,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
突然,身后涌来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一件宽大的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娇小的身子纳入怀抱。
头顶的男人瞳孔几乎压成了一线,看起来有些近乎阴沉的锐利。
“小哑巴……”
不远处,卫阑目瞪口呆地盯着阮念后背的伤疤,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第四十八章
卫阑紧紧握住左手腕,那护腕下的烫伤已经愈合, 只留下难看的疤痕, 可那年的阴霾从未真正消失过。
和他一起的小丫头,也并未幸免于难, 尽管他用手拦住了炭盆,但是碳火仍旧无情地泼在了她的脊背上, 烫伤了好大一片。
黑暗中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和皮开肉绽的烧焦味, 记忆犹新。
他以为, 从两人被解救以后便是天各一方,不可能再会有交集,可他没想到, 兜兜转转, 她竟然又出现在了他身边。
*
阮念紧紧地攥住身上的外套, 双目无神地坐在大理石台阶上瑟瑟发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溢。
为什么想要忘记的事情,总有人想办法要帮你提起?
她背后的那片烧伤,遮遮掩掩了这么久……她从来不敢去游泳, 不敢和舍友一起去洗澡,甚至在宿舍换衣服都是小心翼翼, 深怕被人看到,她不想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不想听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可如今,所有的遮掩功亏一篑。
廖景疏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眼睛里细碎的光芒波动,“念念,不哭了,乖……”
阮念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廖景疏,“景哥哥,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议论我后背的伤疤,一定是的,对不对?”
“傻丫头,不会的。”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拥得更紧,“其实这个伤疤已经很淡了,再加上宴会的灯光很暗,他们一定没看到,只是以为你的拉链坏了而已。”
“是吗?”
廖景疏低头在她眉心轻轻地吻了一下,“相信我。”
阮念闭了闭眼,心上还是挥不去那份酸涩的感觉。
“阮念,在意这个伤疤的人只有你自己,是你自己不能坦然接受它的存在,以为每个人都会介意,当有一天你内心足够强大了,能够笑着说出他的故事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只是经历,不是伤疤……”
阮念伸手擦了擦眼睛,看着手背上的眼泪,暗骂自己不争气。
等等,刚刚,景哥哥是……亲她了吗?
她猛地抬起眸子,才心慌意乱了一秒,便撞进了一双如点漆般深邃黑亮的眼眸中,她忽地一怔。
“怎么了?”他嘴角掀了掀。
“景……哥哥……你刚刚……”她脸颊微微泛红,手指轻轻触了触刚刚他吻过的地方,痒痒的,像是蝴蝶的翅膀触过。
廖景疏眉眼一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视线从她额头一路扫下,落在了她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阮念心下大惊,娇弱的身躯重重一抖。
他的指腹不知何时已然挪到她的嘴角,此刻正缓慢得摩挲着,阮念呼吸骤停,只听见耳畔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忽然眼前光影一暗,一片温暖的唇压了上来,吮住她上唇,轻轻的试探,一触即开,慢慢地,一点点地吞噬厮磨着。
她紧张得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直到男人的舌尖带着淡淡的酒醇香轻柔地撬开她的牙齿,一路探入勾住她濡湿的舌尖,吮住。
阮念被亲地毫无招架之力,气息不稳,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他怀里,任他胡作非为。
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吻,甚至希望可以更长一些,更久一些。
*
春末夏初,星郎月明,晚风吹在脸上温柔舒适,路边的香樟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要撩到人的心里去。
宴会结束,大家回到学校已经是深夜了。
阮念红着脸回到宿舍,唇瓣微微肿胀,眉眼透着一股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古娜心细如发,瞅着她润泽的小嘴,粉粉的,微微肿胀带着几丝性.感,再配上湿漉漉的眼神,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那一瞬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
她直接拽住阮念的手腕,“你跟廖景疏,你们在一起了?”
“啊?”阮念呼吸一滞,“什么?你别乱说!”
“还不承认!”古娜一脸淫邪地笑着围着阮念转了一圈。
江南也觉得阮念从宴会回来以后就一直怪怪的,可她还以为是因为裙子拉链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敢多问。
照古娜这么一说,难道是廖景疏表白了?
“哎呀,能不能不说这个!”阮念红着脸挥了挥手,她迅速转移话题,“倒是江南,你为什么躲着乔师兄?”
江南脸色一变,也赶紧岔开话题,“对了,阮念,你的裙子拉链怎么突然坏了?”
古娜之一听眸猛然一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阮念张了张嘴,垂下眸子,睫毛扑闪了两下。
这件事情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江南将宴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给古娜叙述了一遍,听得古娜又急又气。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否则好好的拉链怎么会忽然绷开?”
阮念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其实我知道是谁。”
她去取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为是别的同学来取衣服没当回事,后来仔细想想那个背影,不就是闻筝么!
所以这事跟她一定脱不了关系!
*
廖景疏送阮念上楼才回宿舍,一进门,闹哄哄的宿舍倏然静了下来。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掀了掀眼皮,将手里的外套扔到床上淡淡地问:“怎么了?”
尤溪扫了卫阑一眼,掐着他的后脊紧张地摇头,“没什么!”
乔慕华拿着洗漱用品往出走,“我去洗澡,一起吗?”
廖景疏狐疑地扫了卫阑一眼,“你先去,我一会就来。”
尤溪想去洗澡,但又怕他一走,卫阑口无遮拦,只好跟个木桩一样定在卫阑身边时刻准备捂他的嘴。
可嘴巴长在卫阑身上,他哪能时时刻刻拦得住,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卫阑便脱口而出。
“我要追阮念!”
廖景疏握着沐浴露,手一顿,一个冷眼扫了过来,“你要追谁?”
两人目光在空中接触,仿佛闪电一样。
“阮念!”卫阑决然道。
“你他妈再说一遍!”他怒吼一声,抬手就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过来。
眼看着那瓶子朝着卫阑的脸直冲冲地砸了过去,他不躲也不挡,吓得尤溪面色发白,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瓶子刚好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砸在身后的墙上,发出“嗵”的一声。
卫阑目光笃定,一字一句回道:“我说我要追阮念!”
廖景疏额头上青筋迸起,阴着脸死死地握着拳头。
尤溪骇然,“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说罢拧着眉拽着卫阑出了宿舍,关上门长吁了一口气。
卫阑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被他生拉硬拽到顶层的楼梯口,想想刚才老二一副吃人的样子,他便心有余悸。
他低声咒骂:“你神经病啊,明知道那丫头是老二的命,动不得,你找死啊?”
卫阑轻笑,“我去追阮念,你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你妈!”
他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没好气地瞪了卫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卫阑靠在墙上,眯着眼,两道浓黑如墨的眉斜斜地并入两额,蓦地抬头看他,目光深沉如斯。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喜欢老二!”
尤溪指尖火星子一颤,烟蒂猛地掉在了地上,“你他妈宴会上喝多了啊,说什么胡话?”
“我早就知道你是GAY!”他目光如胶,凝在他的脸上。
“靠!”尤溪将烟头按在窗台上,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说谁是GAY呢?”
卫阑轻轻勾了勾唇,望着窗口的月光,悠悠道:“没事的,溪子,我不歧视同性恋,相反,我支持你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这是每个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