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云逸中了秀才,对于里正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村子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里正奇怪,这云逸考了两次都没中,怎么这次就中了呢。
其中的门道云逸清清楚楚,更何况有了后面的记忆,云逸对这个村子的印象的确不怎么好,就因为云家根基不深,所以这些村民在云家败落之时落井下石,最后甚至赶走了云家,占了云家的地,让云家的人再一次背井离乡。
胡思乱想之时,云逸已经到家了,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让云逸有些不适,抚摸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可根本不管用。
知道看到了一个身穿布衣的妇人,鼻子立马酸涩,眼泪也充斥着眼眶。
“我儿回来了”。妇人手中的东西落了地,也来不及管,快走几步,到了云逸面前,仔细打量着云逸。
“我儿瘦了”。
“母亲”云逸张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眷恋。
第83章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我儿真是厉害,这次就是秀才公了”,云母嘴里不住的都是骄傲。
云父也高兴, 不过“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让儿子休息休息”。
这一说, 云母反应过来“对对, 早知道你们回来,你嫂子已经把你屋里打扫的很是亮堂,被子也是晒的松松软软的,我儿赶紧休息”拉着云逸进屋, 屋子和云逸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摸着软和的被子,仔细闻一下,上面都是阳光的味道, 再加上几天的赶路, 马车把云逸颠得都快散架了, 不提还好, 一提浑身都酸软。
现在看到这么松软的床,云逸觉得自己眼睛都在打架。
简单的擦洗过后,云逸闻着太阳的味道,睡了一个好觉。
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脑子有一时间的怔愣,目视前方很久,才在几声小声的嘀咕声回神。
“祖母不让大声说话的”压低嗓子的儿童女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自己的小侄女尔雅,今年才6岁。
“可是,叔叔不饿吗,我看到今天祖母做了很多好吃的,叔叔不吃肯定会后悔的”说完吸溜一下口水,是云逸的小侄子,尔齐,今年5岁。
因为原主的不争气,这个两个孩子的结局也并不好,小侄女被卖当了丫鬟,生死不知,小侄子被叔叔拖累,一生未娶。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云逸知道,是原主的感情作祟,轻叹一声”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同时感慨,人为什么总是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肚子咕咕的叫起来,云逸也才觉得肚子饿了。
起身,
“尔雅,尔齐”。
“啊,我们吵醒了叔叔”。
“祖母会骂我们的”两个小家伙说完话,竟然跑了,云逸都听到了跑走的声音。
无奈的摇摇头,想起了原主不想被人打扰,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第一次没有考中的时候,甚至怪罪于打扰自己的人。
从那次原主发火后,家里人走过云逸房间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大人能做到,小孩子就不行了,正是爱玩的年龄,几次在云逸房门外吵闹,被云母逮到骂了几次,后来也不敢放肆了。
云逸穿戴好,走出了房门,房门外早已经见不到两个孩子的踪影了。
屋子是三进的,最后一进是云逸自己专门住的地方,地方很大,是一个大通铺,隔了一下,成了房间和书房。
云逸到了饭厅的时候,家里人大多都在桌子上。
云父坐在正坐,大哥云进坐在下手,两个孩子,尔齐坐在大哥的旁边,尔雅坐在饭厅里的另一个小桌子,这个小桌子是家里女眷用的。
男女分席而坐,还是原主搞出来的。
以前家里都是一起吃饭的,但是自从云逸读了书,知道了男女7岁不同席的规矩后,愣是让云母还有云家大嫂已经尔雅单门搞了一个桌子,和男眷分开用餐。
云母此时正好和云家大嫂端菜进来“我儿醒了,正好饭菜好了”。
云母喜气洋洋的,云逸看了看自己的大嫂蒋氏,蒋氏不敢跟云逸对视,低下头。
云逸睡着的时候,家里对于云逸这段时间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云逸挣钱的事情。
云逸为什么赚钱,蒋氏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嫌弃云逸花钱多的原因,让云逸有了赚钱的念头。
现在云逸中了秀才,又挣了钱,蒋氏突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而云母可不管这么多。
突然有了一笔钱,还是老儿子挣得,本来就打算给儿子好好补一补的云母更加不吝啬家里的好东西了,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席面。
鸡鸭鱼肉,比过年都丰盛,难怪两个孩子高兴的在云逸门前嘀咕。
只是相对于男眷这边的丰盛,女眷那里就差了很多。
云逸拉着云母的手,做到了自己的旁边,在云母不明所以的时候,抱起了尔雅。
“母亲以后和我们一起用餐吧,”抬头看了一眼云家大嫂“大嫂也坐吧”。
“那哪行”云母站起来,连忙摆手,云家大嫂也是惶恐的不行,这让在云逸怀里的尔雅也不安的动了动。
云逸叹了一口气,“之前是我狭隘了,一家人哪有什么避讳可言,这些时日,儿子在府衙学了很多,对于以前死守的规矩,很是羞愧,是我的不是”说着就要站起来。
“好了,儿子让做就做下吧,又没有外人”云父发话,谁敢不从啊,云母坐下,云家大嫂看了云家大哥一眼,得到许可,也坐了下来,尔雅看着自己奶奶和娘坐了下来,才不在挣扎,反而很是新奇,在尔雅的记忆中,自己可是第一次被叔叔抱,叔叔和爹爹,爷爷都不一样,爹爹和爷爷臭臭的,叔叔是香香的。
“尔雅,快送叔叔怀里下来”蒋氏不赞同的看着尔雅,伸手想要把尔雅抱过来。
尔雅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娘,又抬头看了看云逸,恰好云逸也看着尔雅,一大一小对视一下,小姑娘有些瘦,抱着都有些硌手,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显的有些枯黄,不过大大的眼睛,水润润的,很是好看。
向来对孩子,特别是女孩子没有免疫力的云逸善意一笑。
这一笑,让尔雅胆子有些大了些“叔叔可以抱着我吃饭吗?”
蒋氏还没回答,就听到云逸嗯了一声。
不好下云逸的面子,蒋氏讪讪“小叔刚回来肯定累了,抱着尔雅也累”。
“没事大嫂,我抱着尔雅吧”
“我……”
“抱着就抱着吧,大家吃饭吧”云父欣慰的看着云逸抱着尔雅,云父算是看出来,儿子这是要和家里人亲近,比起以前只知道读书,云逸这样的变化,云父很是高兴。
云父发话了,蒋氏也比上了嘴巴。
家里人开始用餐,食不言寝不语,这也是原主的规矩,所以饭桌上出了夹菜和吃饭的声音,安静的可以。
吃了一会,云逸算是发现了,除了自己,其他的人肉菜是基本碰都不碰。
以前也是这样,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原主。
云逸拿起公筷,给云父夹了一个鸡腿,再给云母一个,在云父云母惊讶的眼神下,道“爹娘幸苦了,多吃一些”,说完给云进夹“大哥也辛苦了”然后给蒋氏夹,蒋氏吓得赶紧的后退。
“小叔自己吃,自己吃”蒋氏真是吓着了,这真是那个以前吃饭只顾着自己的小叔吗,怎么中了秀才就这么大的变化。
“以前是云逸的不是,只知道读书,没能关心家里人,以后不会了”。
“弟弟你读书好,是我们云家的功臣,那里有什么不是”。
“读书要是没有大哥你们的支持,小弟也不会有今天的造化”。
这话说的蒋氏脸红,毕竟,自己对于小叔读书的事情,可是持反对意见的,不止一次跟云父云母说这件事情,现在小叔说这句话,蒋氏总觉得是在敲打自己,可看云逸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云逸没这个意思,当然要说清楚“以前,弟弟从来没有想过家里的难处,这次赶考,才知道钱才的不易,以前多亏了大哥大嫂”云逸起身,一拜“弟弟两次未中,大哥大嫂还愿意供着弟弟读书,弟弟感激不尽”。
云逸行大礼,云进和蒋氏赶忙站起来。
云父欣慰老儿子的变化,一个知道感恩的儿子,总比一个只知道读书,不懂人情世故的儿子要好的多。
“好了,你弟弟感谢你,也是应该的,这些年他读书,你们也是出了不少力气,这一拜,你们受的”。
这话说的,云进和蒋氏手足无措,只能看着云逸行礼一拜。
“之前大嫂也有不对,几次都向爹娘说不让你读书的,大嫂也不对”,蒋氏不好意思。
“大嫂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何错之有,大嫂放心,弟弟现如今也知道钱财不易,以后也会找个营生”。
“那里需要你”这个,云父第一个反对“你现在已经是秀才公了,只要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父亲,儿子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这离下一次科考还有3年,再说进京赶考需要的钱才更多,这些,不应该让大哥大嫂也负担,况且,儿子也自有成算”。
云逸语气坚定,云父也弄不明白这些读书的事儿“别荒废了学业就好”。
“不会”云逸保证。
大家把话说开了,云进和蒋氏也没之前的拘谨了,而云逸挣钱的事情也过了明面。
吃完晚饭,云逸开始写作。
此时云父云母房里,云母不住的叹气。
云父被吵得也没有了睡意“怎么了,”。
“只觉得儿子变了许多”。
云父想到云逸的所作所为,感叹“懂事了”。
“是不是府衙发生了什么”。云母怕儿子受委屈。
这么一说,云父想了想,摇摇头“除了进考场,我和儿子都没分开过,可能就突然懂事了,怎么,儿子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你不懂,儿子懂事了是好事,可我又觉得不得劲”。
“那里不得劲,不挺好的吗”。女人家家的就是麻烦。
云母知道云父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情,儿子懂事是好事,可懂事的儿子让云母有种不被需要的错觉,父母总是这样,希望孩子长大,又希望孩子能够不要这么快的长大。
云父被嫌弃了,也不恼,这几天赶路也有些累了,很快的进入梦乡。
云逸如自己所说的那般,真的变了,早上起床后,不再像以前那样,洗漱完后就进屋看书,而是会到厨房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或者跟着尔雅尔齐给家里的家禽去打草,云大哥和云父下地,云逸也会跟着,一开始家里人是百般推脱,后来发现,云逸干什么都有模有样的,再加上云逸说自己这样也算是锻炼身体,有利于自己以后科考,这个理由一出,大家更没有阻止的借口了。
所以当李博亲自过来的时候,看着卷起裤腿,身穿短褂的云逸时,回不过神来。
而云逸更是没有想到,李博能够这么执着要当自己的师父。
第84章
李博就这么和云逸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家大哥, “这位是……”看李博的装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人, 身着绫罗绸缎, 坐着豪华的马车,还带着小厮。
该怎么介绍,云逸有些犯难。
“这位是……”。
“老夫是这小子的师父”李博打断云逸的话,语气不是很好, 这都有闲情在家里下地,都记不起拜师的人,可见真是不想拜自己为师了, 可李博就是一个别扭的脾气, 嗨,你越不愿意,我就越要收你。
云家大哥一听, 那里还顾得及什么田地, 有些局促的行礼“不知道您到来,有失远迎,望您莫怪罪”。云父早已经把云逸在府衙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包括云逸拜师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见到云逸的老师, 这可是状元啊。
云家大哥说的这话倒是中听, “老夫不请自来,不嫌弃老夫就行”。说着谦虚的话,表情倒是不谦虚。
这话云家大哥惶恐“怎么会,您的到来, 云家蓬荜生辉”。
云逸诧异的听着自己大哥说着文邹邹的话,什么时候大哥用成语也用的那么溜了。
云家大哥那叫一个着急啊,拉着自己呆在一边的云逸,示意云逸说话,自己就会那么几个成语,都用完了!!
“额 ,您,这边请”云逸回神,招呼李博,李博哼了一声“倒还记得老夫,以为你早已就忘了了”。
说实话,是真的忘记了。
现在收徒弟,师父都上赶着吗???
云逸带着李博离开,云家大哥松了一口气,赶紧的去找云父,云父听到云逸的老师来了,立马从田地里出来。
云父到了家里,就看见云逸在一旁讪讪,而李博正坐在主坐上悠闲的喝着茶。
一看云逸还是那身下地的衣服,暗叫一声傻儿子哎。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人未到到,声先到。
李博一看是云父,站起身“是老夫叨饶了”。
“那里,那里”
两个人几番客套之下,李博说明了来意。
云父听到云逸还没有行拜师礼,慌张的站了起来,道歉“这是小儿的不是,此等大事,竟然如此的不上心,还劳您过来”云父那叫一个悔啊,当初离开的第二天,还以为是云逸跟李博去告别了,那里想到,云逸根本没有去告别,这个傻孩子啊,这可是状元啊,有这样的师父,何愁不中举。
瞪了一旁无辜的云逸,云父赔礼道歉,立马想到了解决办法“您看,如若不嫌弃,后日是个好日子,在这里举行拜师仪式,可否”。说出这个点子,云父就后悔了,自己这小地方,那里能被状元看上啊,可话出口了,收不回来了,“您要是……”怕李博不好拒绝,云父赶紧的给台阶。。
“我看行”。
我看不行,云逸还要说什么,云父看见,一记瞪眼,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