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给你一个标的额六千万的。”
高远提出“非分要求”的时候,并没有指望傅峥会答应,以傅峥这家伙的冷酷精明,自己提三千万,最终肯定对半砍,能有个一千五百万就好的不行了,结果没想到,傅峥不仅没砍价,还在自己报价的基础上涨了一倍?
高远这下有些害怕了:“傅峥,你发烧了吗?现在思维清醒吗?你难道就因为和宁婉谈上了恋爱,就激动的失了智?”
傅峥抿了抿唇:“三千万是给你的谢礼。”
“那剩下的三千万呢?”
傅峥沉吟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是给你的赔偿。”
“赔偿?”这下高远更捉摸不透了,“你什么时候伤害我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方面的赔偿?”
“精神方面的。”
“?”
傅峥镇定道:“你也知道,造人设的时候为了逼真,会把一些背景信息人物关系都做一些模糊和艺术化处理,我当时给自己设定是家道中落的实习律师,自然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大par朋友,但又需要对你挤走陈烁把我空降到社区这事进行合理化操作,所以对你的行为理由进行了一些扭转。”
高远立刻表示了理解:“我懂我懂,不过,这值三千万?”他转了转眼睛,好奇道,“还有,你给我造了啥理由啊?”
“总之,你也别太在意了,三千万标的额的案子,我多送你一个。”
高远的老婆喜欢买买买,高远都是认真工作养家让她负责貌美如花,傅峥突然失了智要送这么大的标的额给自己,他当然来者不拒,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被傅峥塑造成了什么形象,在傅峥离开前一秒,都还在好奇追问。
傅峥被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得没法:“宁婉为什么会被调派去社区,你知道理由吧。”
扔下这句,傅峥又看了高远一眼:“说真的,其实你没必要知道,我本来想去树洞交换秘密的,但想来想去太麻烦,就这样吧。总之,现在我身份已经澄清了,你在宁婉心里的不白之冤自然也洗刷了,所以不要在意,只用知道,以后你和我又可以光明正大一起共事就好。”
???
高远简直一头问号,他自言自语道:“宁婉被派去社区的原因?她不是因为不服潜规则被金建华针对了吗?但这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傅峥去社区不就是……”
“我靠!”话说到这里,高远就都懂了。
傅峥这贱人,竟然给他安的是这么一个潜规则狂魔的人设?!而且就算潜规则男人,他至于朝傅峥下手吗?他除了长得好看点赚得多一点,会干家务吗?会做饭吗?会嘘寒问暖吗?自己潜规则谁不好去潜规则他?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犯贱给自己请一尊大佛回家吗?何况家里有自己老婆这个姑奶奶已经足够了!再潜规则傅峥,自己是不怕死还想凑一对雌雄双煞在面前?
这么一想,高远心里刚才白白得到六千万标的额案子的快乐一下子就没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应该值六个亿!
垃圾傅峥,毁他名节!
傅峥自认为坦白过身份了,因此并没有特意和宁婉交代午休去正元所的事由,他并没意识到,在宁婉心里,这完全是另一种解读――
对傅峥利用午休时间去正元所,宁婉其实是有些心疼的,他没被大par录取,但毕竟也有男人的自尊心,也想在律师这一行业里立足,因此如今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在社区工作之外的闲暇时间,多跑跑总所,多积极主动地帮各位其余合伙人打点下手,一来刷刷存在感,二来要是哪个合伙人认可了他的态度和努力,兴许就算进不了高伙的团队,进个中伙的也行。
因此对于傅峥最近频繁出入正元总所,宁婉懂事地没有多问,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问太多了傅峥尴尬也受伤。
近来其实宁婉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巨变,虽然还没面试,但这类面试也不过走个过场,一旦通过了笔试,基本板上钉钉就能加入大par团队了,而同时,也结束了单身生涯。
因为她即将加入大par的团队,社区这块工作自然需要交接,总所已经出了轮岗名单,明确了未来交接的两名律师,以及此后的轮流名单,针对社区工作这块也出台了详细的工作细则,未来不再会出现排挤式流放式遗忘式挂职了,所有律师在社区轮岗中的表现也会计入年终考核,表现差劲的直接会扣年终奖。
最初被“流放”到社区时,宁婉特别不甘心,这两年间因为社区工作压力繁重而烦闷时,也祈祷过能早日离开,可如今事到临头,她倒有些不舍起来,一边写着交接日志,把社区很多注意事项、办事细节、自己曾经踩过的坑都一一记录下来,一边也回顾总结着自己这两年来处理过的一个个案件――虽然说出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但事实上确实改变了一些人的人生。
尤其前几天刚结束了舒宁离婚抚养权纠纷案的一审,更是让宁婉感慨又开心。
自舒宁带着女儿搬出分居后,虞飞远自然又故态复萌,又是跪地认错,又是痛哭流涕自抽耳光,好在这一次舒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死活没有原谅虞飞远,而一旦发现舒宁的态度强硬,虞飞远便也变了脸,软的不行来硬的,开始对舒宁进行言辞恐吓、半夜电话骚扰,甚至查到了舒宁的新住址后,找人上门在门口刷油漆,而舒宁在宁婉和傅峥的建议下,在门口装了摄像头,也对电话、短信进行了录音和截图,对这部分行为都进行了证据的保全和公证,最后虞飞远威胁恐吓没捞着好,反而是给舒宁送了人头,更加证明了他在这段婚姻里是如何对舒宁进行压迫的。
因此最终,初战告捷,一审判决离婚,而因为舒宁已经找到了体面稳定的工作,此前虞诗音也是她长期照料的,本着对孩子好的宗旨,虞诗音的抚养权也判给了舒宁,虞飞远则需要按时每月支付孩子的抚养费直到十八岁。
“他给不给钱都无所谓,我自己挣的够了,再不济省吃俭用也不会亏待女儿,以前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离开他独自生活,也觉得离婚带个孩子的女人社会上会被歧视日子很难过,但现在发现,完全没有。虽然确实比别人难一些,但日子还是能坚持下去,也会越来越好。”
这一次舒宁来访,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眼睛里带了光,再不是以前那个谈话都要害怕得锁上门的人了:“分居后才发现,其实有没有虞飞远都一样,赚钱我自己也行,也根本没他形容的那么难,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其实他存不存在都一样,甚至不存在更好,孩子也不再阴沉和愁眉苦脸了,学习成绩都上升了!”
虽然对于一审判决,虞飞远不服并表示要上诉,但不论是舒宁还是宁婉,都很有信心,虞飞远绝无可能二审翻盘,甚至以虞飞远控制狂的个性,恐怕在二审之前又能贡献一波新的证据证明舒宁和他的婚姻完全没必要延续了。
对于宁婉马上要离开社区这件事,舒宁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同时有些担心:“那二审……”
“你放心吧,你这个案子我会有始有终跟完,二审应诉也交给我就好,不用担心。”
舒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而等舒宁案收尾,手头还剩下的工作就是这个普法趣味运动会了。
而正当宁婉和傅峥都按部就班地在忙着各自的事,生活都在有条不紊地朝前推进之时,陈烁同样心里也翻江倒海地捣鼓着自己感情生活的质变――
虽然因为时运不济被狗砸导致自己的灯光表白被中断,但如今,是时候重新再考虑下如何表白了!
本来按照计划,陈烁会在明天才能出院,宁婉也说好了明天一早就来接他出院,为他去去晦气庆祝下,但谁知陈烁的恢复情况相当好,医生告知他不用等明天,今天就能出院。
自从被砸之后,因为手骨折了,工作是别想继续进行了,陈烁的老板给他放了假,还包了个慰问红包,于是陈烁天天躺在病床上,几乎是无所事事,但拜这所赐,时间多了出来,索性便都用来琢磨和宁婉的事了。
想也不用想,要是明天按时出院,不仅宁婉要来,傅峥肯定会跟来,甚至所里几个要好的同事,可能也会抽空来,这么拉拉杂杂一堆人,自己出院这么好的机会,恐怕连句私密话都和宁婉说不上……
这么一分析,陈烁几乎当机立断决定,谁也不告诉,今天出院!给宁婉一个惊喜!
只是虽然出院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的肋骨并没有长好,骨折的手臂也还打着石膏,行走起来颇为不便,此前想要用灯光的方式表白,可惜因为飞来横祸太过突然,陈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所有相应的住户沟通清楚,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再一层层爬楼游说实在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自己对那两栋楼也是有了阴影,不想再去了。
思来想去,陈烁觉得,这次的表白,应该换点方式。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终于想明白了新的表白方式――宁婉是个特别善良的人,自己如今正好受了伤,何不利用这点?
如果自己“无意”间向宁婉透露,自己父母如今没空来照顾自己,同时,再编造点悲惨故事,比如之前租的房子正好到期,房东把自己赶出来;因为手骨折肋骨骨折,生活诸多不便需要人照顾,可身边完全找不到靠谱的人,再者,工作上的事也希望不要落下,希望能有人能每天给自己更新下所里的情况……
陈烁几乎笃定地认为,只要自己一开口这么向宁婉卖惨,宁婉几乎毫不迟疑就会“救自己于水火”,陈烁都打听过了,宁婉此前自己买了个小户型的公寓,客厅还是可以睡人的,有一阵子她手头紧甚至还想过把客厅改造一下找个人合租出去分摊点生活压力,如今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凄惨,又愿意出点租金,按照自己和宁婉认识那么多年的交情,她肯定是能同意让自己暂时借住的。
借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意味着日久生情,意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意味着可以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的优点,潜移默化中就把宁婉俘获!
退一万步,就算不能借住,陈烁依稀记得宁婉隔壁那户正空置着,也不是不能联系下租住。总之,做不成室友就做邻居,也是极好的。
自己这伤最起码养三个月,等养好了伤,和宁婉的感情浓度也已经到了可以质变的临界值,那时候再表白,在家里摆个爱心蜡烛,送个玫瑰,这女朋友,可不手到擒来?
陈烁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自信的,认为一直没能拿下宁婉,还是碍于平日里除了工作外,两个人私下相处时间太少,以至于宁婉印象里对自己还停留在高中的青涩时期,无法以一个成熟男人的眼光来评判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个弟弟,所以根本对自己不会想到恋爱那根筋上去。
在医院的这几天,陈烁熟读了诸如《恋爱圣经》《撩妹一百零八式》《如何成功解锁姐弟恋》《成为一个优雅成熟男子的必备技能》《情话大全》等等市面上所有高推荐度的恋爱宝典,用了应对司法考试时的态度学习消化,遇到特别经典的地方,还用尚且健康的左手吃力地记在记事本上。
卖惨这一条,也是陈烁从书里根据宁婉性格总结出的方案。
如今,陈烁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完备系统的理论知识,只等能和宁婉朝夕相对实践了。
只是虽说能出院了,但骨折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复原的,陈烁打着石膏,动作仍有些缓慢而笨拙,好在此前负责自己病区的一位年轻实习小护士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今天又恰逢值班,帮着自己跑前跑后办理出院小结,一下子省却了陈烁很多烦恼。
等出了院,陈烁一分钟也不想浪费,买了宁婉喜欢的奶茶甜点,就直奔社区办公室,在出发前,陈烁还特意上理发店重新修剪了头发,吹了个帅气的造型,确保自己的仪表得体精致,这才往社区赶。
提前一天出院,陈烁心里明显从容和踏实很多,一来可以给宁婉个惊喜,二来,要是明天才出院,宁婉和其余人来的时候,自己这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的形象,头发也长得显得没精神,又穿着病号服,实在形象不佳。
而等陈烁兴冲冲赶到社区,推开办公室门,令人讨厌的傅峥竟然不在,只有宁婉一个人,在陈烁短暂的欣喜过后,宁婉又给了他更多的欣喜――她见着自己,果然是充满了真实而无法掩盖的惊喜。
“陈烁!你怎么今天提前出院了?也不和我说,早知道我就过来接你了!”
“没关系。我就想着不影响你的工作,社区这边事情多,你一走开,还不知道要堆积下多少事,这儿又没别人来接手,还不是得你下班后加班做?”陈烁乖巧懂事般道,“我本来就年轻,毕竟没到三十,恢复能力好,医生说提前可以出院,想着一来,早点为别的病人腾出床位来,二来也能早点回社区帮你的忙。”
陈烁一脸认真表态道:“我现在这样,虽然出差走动之类的尽量避免,可在社区办公室里好好回答居民们的现场咨询,是完全没问题的。”
宁婉果然就是拒绝:“不了不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去躺着好好休息,工作量也没到我一个人分摊不了的地步,何况还有傅峥。”
傅峥傅峥,到处都是傅峥,陈烁心里恨死了傅峥,但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并且成功地顺着宁婉的话头转移到了自己想要的话题上――
“可回家……我这租的房子出了点问题,现在也没地方去,我爸妈也都正出国在旅游,正因为我老大不小老是不肯去相亲,过年又总没法带女朋友回家和我闹别扭呢,说只要我单身一天,就不管我死活一天,两个人潇洒着呢,也不打算回国照顾我。”
陈烁压低了声音,正准备让自己显得更为悲惨和孤苦无依般继续,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傅峥回来了。
陈烁几乎是内心咬牙切齿地看向了门口,这人什么时候回来不好,一定要这时候?
傅峥看到他显然也愣了愣,然后看向了陈烁还打着石膏的手臂:“不回家休息吗?”
“不用,宁婉学姐这里肯定需要我。”
傅峥却是笑了:“这么身残志坚没必要的,办公室这边有我,你回家休息吧。”
???
这语气这态度,怎么的合着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陈烁决定教傅峥好好做人,他可怜巴巴般地看向了宁婉,不顾傅峥的视线,按照自己原本计划的那样,再次阐述了自己如今无人照看无处居住的现状,然后提出了核心诉求――
“我想着你之前客厅不是还想分隔开了找个人合租吗?正好我现在需要找个过渡的房子,我在伤好之前,能暂住下吗?也正常付租金,也不知道你介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