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生活部部长从高一就开始和他女朋友谈恋爱,两人大学一南一北异地了四年,偶尔相聚一次全靠着那一沓沓堆成摞的火车票和高铁票。
都说异地恋伤人,生活部部长在学校时迷妹也不少,但和女朋友两人不但没分手,反而是一毕业就结了婚,羡煞他们一众兄弟。
他们婚礼时邀请了斐钰泽,斐钰泽当时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方交换着对戒的新娘新郎就在想,如果他和宁晨曦之间后来没夹杂着那些个破事,也许他们也会一毕业就结婚。
宁晨曦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如果她不愿意过早将生活投入到柴米油盐中,那他们毕业后就再谈个几年恋爱,反正他们恋爱时的相处模式也和结了婚没什么区别。
只要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他会开辆越野带着她一路从北向南,在每一个她喜欢的城市中都驻足停留上一两个月,然后陪着她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等到她什么时候玩够了,玩腻了,两人就什么时候回来结婚生子,过完这最平凡也最普通的一生。
或者就这么玩一辈子也没有关系,反正他有足够的钱养活的起他们娘俩。
她可以永远都不需要长大,他到时候也会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给他生的孩子。
但人生没有如果。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到的是如何在不被她发现厌恶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给她挡掉身前的风。
斐钰泽下了两个台阶,站到了比宁晨曦低一级台阶的斜前方处。他把烟咬在嘴里,从兜里摸出了个打火机,迎着风手掌虚拢。
第一下没点着,风太大把火给吹歪了;第二下即将点着又突然熄灭;第三下他转过身想背着风口,点着了,却在不经意抬头间对上了宁晨曦递过来的视线,他愣的硬是忘记了动作。火机未松,燃烧的火苗烫到了他的手,通红一片,但他毫无知觉。
他缓过神转过身吸了一口,觉得蛮淡然无味的。
他又计算了一下,今晚刮东南风,他和宁晨曦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近。从这个风向烟味可以顺着直接刮进宁晨曦的鼻腔里。
他没做多余思考,手一松,烟蒂掉落在了地上。刚才烫到手时他还毫无反应,此时却像是有人在烟嘴处绑了个扎他嘴的钉子。
似乎觉得自己这行为太不文明,他又朝身后的高子硕要了张纸巾,弯身把刚刚自己做的恶给包捡起。
他觉得这行为像极了自己和宁晨曦的感情,他亲手扔的,他亲手捡。
他没敢走向不远处的垃圾场,只是站在原地用他那昂贵的鞋尖一下一下碾磨着脚下的光滑地面,他怕他走掉就没人站在前面给宁晨曦挡风。
而那团纸被他安静握在手中摩擦,像是想借此来掩藏自己内心那拙劣而又心虚地情感。
直到阶梯最上头传来高子硕提议的声音,剩下的一行人再次转战到附近的酒馆。
这附近的酒馆有很多,拐过街角就有一家,连马路都不需要过。
宁晨曦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韩丹,看着她情绪已经恢复如初,此时正跟身边一个男同学在侃侃而谈,随着大部队一起往前走,便也逐渐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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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进去挑了个靠里侧的卡座,有人开玩笑,“平时不觉得,来到这里才感觉自己老了。”
他们今天的聚餐地点刻意挑在了大学城附近,这个时间点,酒馆里都是些校园里的情侣在小酌着约会。
中间半高的台子上,有民谣歌手垂头弹着吉他正轻吟浅唱,昏黄灯光洒下,气氛安静忧伤。
酒保端着托盘送上他们点的酒,有男同学伸手递过道,“特意给女孩子们单点的度数低的,和饮料没什么区别。”
宁晨曦看着面前杯子里的淡蓝色液体,抿抿唇,思考着该怎么拒绝。
杯子是直身的柯林杯,淡蓝色液体里还隐约可见冰块在里面正一晃一荡,杯身外壁上附着一层凉气,随着男同学伸手递杯的动作,能听见冰块撞击着杯壁的声音。
宁晨曦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冷。
大概是临近夏日,大家今晚点的酒竟都是加着冰的。
没等宁晨曦有反应,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在两人之间截走了那杯酒。
腕骨突出,手指修长。
宁晨曦视线再向上挪两寸,可以看见那人精致的黑色钻石袖口,在头顶灯光的映射下,散发着股禁欲似的冷感。
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进来后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半包围形状的卡座,她和他坐在中间,因着周围还坐着其他人,两人距离贴地极近,近到只要她微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人落在沙发的衣角处正勾叠相缠在一起。
他还在同另一旁的男生说着话,眼神都没朝她这边递过来一个,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拿错了一杯酒,动作极其自然而又随意。
但宁晨曦知道,他不是。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方天地暗里如藤蔓般开始疯狂滋生地情愫,宁晨曦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敲击在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
越是无意,往往越是致命。
酒过三巡,有同学提议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有些老土,却是酒桌调节气氛必备。
“不能不玩啊,一共就剩咱们几个了,谁也不能缺席。”
就这么玩了半个小时,宁晨曦运气不好不坏,半个小时过去输了三把,正巧赶上了惩罚的人是韩丹,她都选择了喝酒。
宁晨曦酒量不好,这酒虽然度数不大,但对她这个酒中菜鸡来说已是极限,她推开手中的游戏牌,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再回来时,输游戏的人已经换成了斐钰泽。
他看了眼走进来的宁晨曦,语调散漫微凉,“我选大冒险。”
这一晚上玩到了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输,看着他好不容易输了一次,此时那几个男生都卯足了劲的想整他。
原本宁晨曦也可以很快乐地做一个身在局外地看戏之人,看着前男友是如何淡定地出糗。
直到高子硕提议——
“我们都是好人,所以这大冒险一点也不冒险,刚好系花就坐你旁边,只要你俩对视三十秒能忍住不亲,我们就算你赢。”
众人视线突然齐刷刷投到坐在他身边的宁晨曦身上。
当初宁晨曦和斐钰泽的恋情在系里一直是段佳话,就连系里上课的老师也会时不时在课堂上拿他俩开玩笑,就在大家以为一准能喝到这俩人喜酒的时候,却突然传出了俩人分手的消息。
全世界都以为他俩能在一起,他俩却突然分了手。
没人知道两人分手的真正原因,却有人感叹“看吧,无论是多么相爱的恋人,还不是没逃过毕业分手定律。”
大家伙都以为两人是因为毕业因为现实而自动散开。
如果说毕业逃不过分手定律,那同学会就是专门给分手多年后的情侣用来和好的。
在座的多数都是曾经见证着他俩感情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也是真心觉得这俩人分开可惜。
今晚设置的这个游戏大家也确实是存了几分私心,想给俩人一个重新握手言和的机会。
台上的民谣歌手从《凌晨三点》唱到《写给你的歌》,又唱到了现在的《逝去的爱》
“Love is over,请你不要再提起
失去的爱已失去,谁也不必再追忆
Love is over,请你不要再说你
过去就像流云,随风飘去无踪影
Love is over,虽然也曾叹惜
虽然也曾悲凄,如今都已成过去。”
一片混乱中,宁晨曦感受到了斐钰泽正偏头注视着她,似乎是在征询着她的意见。
周围地起哄声还在此起彼伏。
“快点啊老大,认赌服输。”
“快快快,别磨蹭,纪念我们已经逝去的美好青春。”
“就对视个30秒,很快,还是你俩怕忍不住啊。”
“不管,我开始计时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痛了两位当事人的内心,斐钰泽动作极轻地拉过了她的手腕,眼神灼灼,“准备好了吗?”
然后她听见高子硕喊了一声开始。
——五秒钟过去
——十秒钟过去
——十五秒过去
两人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似的于一片喧闹嘈杂中对视凝望着彼此,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皆是彼此地眉眼轮廓。
她们的瞳仁倒映在对方的瞳仁之内。
离得近,斐钰泽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甜冷轻涩气息,带着股泛着凉气的薄荷味。
他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看着她深凹的肩颈窝,看着她平直而又瘦削的锁骨。
看着她——
看着他的日思夜想,心心念念。
“刚刚去厕所抽烟了?”
他动了动唇瓣,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宁晨曦眨眨眼,不明白接受惩罚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却还是会鬼使神差地应道,“嗯。”
“什么味的?”
他又问。
“薄荷。”
“好抽吗?”
“还行。”
“哥哥尝尝行不行?”
“嗯?”
这次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他直接用了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没敢得寸进尺,他吻在了她唇角的三分之一处,随着两人气息的交缠与贴近,有淡淡烟草味在相贴着的唇瓣之间散开。
像是只过了一秒,又好像足足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放开时,他嘴唇贴在了她耳畔,嗓音微哑,她听见他说,“我输了。”
-“只要你俩对视30秒能保持住不亲,我们就就算你赢。”
-“我输了。”
无法忍住不亲吻你,所以我输了。
你是我从头到尾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重头到尾的欲望=3
(欲抑先扬,所以不会和好,安心
☆、为他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莫文蔚,《盛夏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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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微凉,斐钰泽和宁晨曦一前一后地走在青石巷小道上。
刚刚聚会散场时,宁晨曦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走走吧。”
她双手抱臂不紧不慢地在前方走着,偶尔会低下头踢一两次脚下的碎石子。
斐钰泽始终位于她身后,距她一步之遥,偶尔抬头望向她瘦削笔挺的背影。却是经常偶尔。
空气中散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他把身上西装脱掉披在她肩头,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伸手往里拢了拢,偏过头很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大雨刚歇,一阵风吹过,卷起她的发梢吹黏在脸上,她伸出食指勾掉,向后转头对上他的眼,指尖向前,和他示意,“去前面吧。”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了近十分钟,这是除了那句谢谢之外她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原本他以为她是要带他回学校,现在看来不是。
走出巷子的尽头有一条长街夜市,灯光通明,人群喧嚷。
宁晨曦走到卖鞋的摊位前,再次转过头对上他深沉的眼,她出声要求道,“斐钰泽,给我买双鞋吧。”
她声音很轻,混杂在吹拂而过的风中,向他提出要求的语气熟稔自然又理直气壮,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
风起,她发丝再一次被吹乱粘在脸上。
斐钰泽垂头对上她澄澈的眼,视线向下,看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他伸手拂掉她嘴角处的发丝,语气温柔,“好。”
风卷起她的裙角边,也在斐钰泽的心头处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她从来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给自己的男朋友起昵称,亲密或有求于他时会一声接着一声的哥哥叫,很多个普通的日常里她都是连名带姓的直接叫他斐钰泽。
她说,斐钰泽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本身就已经是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