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但如果那天在夜里没有一间超市开门,他没有买到那瓶黄桃罐头。
那么他也永远都不会告诉宁晨曦,他曾为了她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夜晚里,绕了大半个校园,只为满足她的随口一提与心血来潮。
他伸手轻轻拽住她西装一角,还未开口,眼眶竟有些湿润。
不知是为了那些难以抹去的回忆,还是为了他和她之间相隔的无力而又无法弥补的这五年。
他尽量用平缓地语调开口,“吃饭那会,我没想和你生气,是我自己吃醋了。”
“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我们还在一起,所以话一出口,就不自觉用上了命令式的语气。”
“转头就走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无法让你快乐,我怕你看到我会更生气,所以只能暂时消失在你面前。”
他声音轻了下去,“但不管怎么样,让你难过了,就是我不对。”
“可是宁晨曦——”
他拽着她衣角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她的眼,“我还是不想放弃。”
他眼神有点迷蒙,像是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儿,“最开始做决定的时候就是怕被你讨厌,怕被你放弃,可是怎么办,还是被你讨厌了啊。”
他语气散在细雨里,轻的几乎听不见,“终于,还是被你讨厌了。”
“知道你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所以才选择用那样的方式来刺激你。”
“是我错了。”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花坛里的植被散发出清新的气味。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站一坐地姿势,宁晨曦一直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他话说的语无伦次,想极力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
“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嗯。”
不但他了解她,她也同样了解他。
当时被气愤蒙蔽了双眼,日后想起却是哪哪都不对。
只是她依旧没办法原谅他。
两个人中间那道最根本的隔阂若是不消除,其他的一切就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可是她不问,他便也不主动开口。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要提起的意思,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去掩盖。
很多话一开了口,再接着说下去就会很简单,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地口,继续絮絮叨叨,开始和她倾诉着这些年他的思念。
“这些年,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在等人,有很多人都劝我不要再等,他们都说你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我还是想再等等,总想着再等等。”
“最后等来等去就等成了习惯。”
他说,“宁晨曦,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偶尔清醒的时候我也是。”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你。”
他试着把脸向前靠在她的小腹上,见她没有推开,他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她西装外套中央为了修饰腰身系着一颗纽扣,他这样贴上去,刚好硌在他的太阳穴处,硌的他生疼,却依旧是舍不得离开。
他说,“宁晨曦,你看,我好像是一条狗哦。”
几年前《大话西游》在内地重新上映的那一天恰赶周末,两人在酒店里缠绵到了深夜。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她从他背后一跃而上挂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吹着气引诱,“哥哥看电影吗?”
影院里,荧幕上的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出我爱你时,他把她拉进怀里,吻落在她唇瓣,唇畔呢喃间出口的是,“宝贝我爱你。”
小姑娘眼圈红红,圈住他脖颈,爬坐到他大腿上,“我也爱你。”
如今时隔经年,物是人非。
他坐在细雨里,再出口说的却是另一句台词,“宁晨曦,你看我好像是一只狗啊。”
他所有的骄傲,清冷,与自持。
在遇见她之后,通通都被他打碎烂在了泥土里。
直到它们重新生根,发芽。
细雨初歇,他坚定地声音和不远处的鸟鸣声混杂在一起,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宁晨曦,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喉间的哽咽快要抑制不住,他单手抱着她的腰沿着她脚下单膝而跪,脸颊依旧贴在她腹上,语气微微颤抖。
他说——“宁晨曦,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斐狗:冷漠只是我的保护色√
(来了宝贝们!昨晚写完发现拆不开,就和今天的合在一起了,给大家道个歉,诗南磕头!!!
☆、为他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台词, 《大话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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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例会,宁晨曦一踏进会议室的门就看到端坐在尽头首位的斐钰泽。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规整的穿在身上,此时正支着手肘垂首揉按着额角,随着他支肘的动作西装袖口上滑, 露出突起的腕骨和小半截结实冷白的手臂。
眉心拢紧, 神色淡冷。
隔的远,宁晨曦也能看到他脸上透露出的疲倦。
宁晨曦来的早, 这个时间会议室还没来什么人, 只有坐在主位上的斐钰泽和坐在他旁边的林睿。
所以他不耐难受的神情并没有多加收敛。
宁晨曦难得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燥意, 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稀奇。
她猜测应该是他昨天在雨里待的时间太久, 回家又没注意就感冒了。
这男人一生病的时候就像个小孩。
斐钰泽这会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烧的他嗓眼冒烟。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抬眼间, 和站在门口的女人四目相对。
脸上烦躁不耐地表情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病倦似的难受。
“咳——咳咳——”
一个没忍住, 斐钰泽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
林睿也注意到了宁晨曦,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只觉得自家老大这咳嗽的还挺是时候。
林睿抬起手和宁晨曦打招呼,语气拖腔拉调地带着懒, “宁总监早啊——”
“林总早。”
宁晨曦走过去坐到前面摆着自己名牌的位置。
她位置在主位旁,一般情况下斐钰泽只有在每周一时才会出席参加例会,平日里主位上坐的都是林睿。
今天他突然出席, 就变成了他坐在主位,林睿和宁晨曦分坐在他两手边。
离近了,宁晨曦可以看到他较往日里明显苍白下去的脸色。
昨天两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只是说到最后, 也没触及到问题的正中心。
其实宁晨曦并不在意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件事情就像是在两人完美爱情之中横生出的无妄之灾,听到他亲口说出了没有第三个人,其他的好像也都不再那么重要。
她知道如果她非要追根究底,以他现在的性格即便是再不想让她知道,他也会如实相告。
但那势必又会撕扯出一场鲜血淋漓。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可以选择不去知道。
只是还是无法做到什么都没发过似的原谅。
会议室开始断断续续地进来了人,大家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都有些惊讶,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宁晨曦往旁看了一眼,斐钰泽早已收起了之前那副略带病倦地神态,此时正笔挺地坐在首位上,让人看不出一点先前的躁郁之情。
......
会议进行过半,前厅部经理王欣站在大屏幕前做着最近一周的经营分析,“散客客户这周的入住率占比有百分之四十三,其中网络客户占百分之三十四,团队入住率这周明显——”
台上女人声音清晰有条,宁晨曦手里转着笔,听的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昨天沈焱城说地,“既然喜欢,就别和自己置气。”
斐钰泽抬手制止住王欣接下来的话语,“你回去吧,接下来的留给营销部汇报。”说完他抬眼看向宁晨曦,“宁总监,对于这周团队入住率在整个客房销售额中的所占比你怎么看?”
“......”
知道这男人应该是发现她走神了,宁晨曦只得站起来一五一十地答。
“茶堂那边进度怎么样?”
“还在装修,最近已经开始收尾,大约再过两周可以开放。”
“通知那边加快速度,确保能够及时满足客人的需求。”
宁晨曦点头,“知道了斐总。”
会议结束,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宁晨曦不愿意往人堆里挤,等到人走的快差不多时才起身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前方斐钰泽还在和林睿交代着什么,宁晨曦整理好东西往外走时刚好赶上了大部队人群的尾巴。
斐钰泽看宁晨曦往出走便停止了和林睿的谈话,三两步走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行,林睿非常识趣地先行离开。
两人这么一路走着谁也没先开口,身旁男人似乎是有点紧张,站在她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与刚刚会议室里坐在首位上指点江山的那个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宁晨曦眼角余光注意到他伸手松了松领带。
他今天系了一条深蓝色的暗纹领带,和袖扣成套。此时骨节分明地手指搭上去,冷白色调和深蓝色调相撞下,视觉感冲击强烈。
性感地要命。
他偏头看向她,“想好了吗?”
宁晨曦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瞟,明知故问道,“什么?”
“给我个排队机会。”
他语气里带着一本正经,像是在和她讨论下个月的团队入住率多少才算达标。即便是远处有同事看过来,也只会觉得总裁和宁总监是在探讨下个月的销售额。
就连宁晨曦也差点被他语气里的一本正经给唬住,但实际上他出口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我能够顺利领取到爱的号码牌。”
“......”
她目不斜视,同样回以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知道。”
斐钰泽却是点点头,“明白了。”
她终于偏过头看向他,“明白了什么?”
男人眼底带着得逞过后的笑意,“明白了你说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宁晨曦:“?”
他一副很懂女人心的样子,解释地头头是道,“一般你们女人说不要不就是要?”
“......”
都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他继续解释,“你别误会,不是从其他女人那里学来的。”
“你们女人不是都最忌讳前人摘树后人乘凉?”
宁晨曦皮笑肉不笑,“你懂的倒是还挺多。”
假装听不懂她话里地讽刺之意,他顺着她话往上爬,“所以啊,你当初把我调、教地那么好,为了不再便宜第二个女人,我建议你再次把我给收了。”
“要不这笔生意对你来说怎么想都不是很划算。”
“......”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能说呢。
见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的差不多,他终于言归正传,回到最初话题,“我很懂是因为我最近读了很多书。”
宁晨曦:“?”
他炫耀似的给她一一细数——
“我这段时间钻研了《追妻36计》”
“《如何挽回前女友的心》”
“和《破了的镜子到底怎么才能重新圆回来》”
顿了顿,他皱皱眉头,抱怨似的说道,“本来还买了本《女友再爱我一次》,但是他家发货太慢,物流现在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