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凌晨4点54分左右,提着行李箱的男子身影从监控中出现, 大概半分钟左右消失在画面中。
陆冽修长的手指点击了一下鼠标, 画面定格,和之前路面监控拍到的身影一模一样, 只不过画面依旧模糊。
陆冽眸光微敛, 紧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 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才挪开。
周朝朝快步走进来, 手里拿了张照片, 她稍微喘气:“陆队,技术组已经将监控画面截图处理了一下, 你看看是不是清晰了很多?”
陆冽伸手接过来瞥了眼,点了下头, 又抬头问周朝朝,“宋贺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周朝朝摇头:“我也不是很不清楚。”
陆冽问完话注意力又回到了监控上,他侧脸看着沈江:“这监控只拍到这么点?”
问话之际, 周朝朝也凑上去看了几眼。
沈江怔了下,没弄懂陆冽的意思。
陆冽解释:“63号楼除了秀华商店和楼道窗户没有别的入口了, 这监控范围覆盖了63号楼,怎么只拍到凶手出来,没拍到可疑人员进去?”
沈江连忙说道:“我们查看了上周五到上周日的监控, 没有发现进入63号楼的可疑人员。”
陆冽手指弯曲扣了扣桌面:“上周四呢?周三呢?凶手总要有个时间提前进去吧?”
沈江忙道:“这监控被设置为10天自动覆盖,最早只能看到上周五的。”
“确定上周五到周日这期间没有可疑人员进去过?”
沈江郑重点头;“查过两遍,只看到63号楼的住户进进出出,还有些进店买东西的顾客, 但进去之后也是很快出来了,除此之外没发现可疑人员。”
周朝朝沉吟片刻:“陆队,倘若凶手真的是在上周五之前进入63号楼,那他藏在哪里呢?63号楼我们都去过,一层一户,剩下的只有楼道,除了住户家里,压根无地可藏,我怀疑案发前他就住在63号楼里面。”
陆冽点头:“有这个可能。”
周朝朝继续补充:“我们查过63号楼的住户,都没有作案时间……”
她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了两个字:“客人!”
——63号楼某一层住户的客人,住了几天,作案后便离开了。
旁边的沈江听着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凶手有没有可能一直住在邵金枝家里啊?”
周朝朝摇头:“可能性不大,人在某一地方生活过肯定会留下很多生活痕迹,指纹头发皮屑……但邵金枝家中只有她的生活痕迹和凶手的作案痕迹,除此之外并未有其他发现,家中也没有被刻意清理过,凶手不可能住在邵金枝家中。”
陆冽:“我们有必要再去趟于桥路63号。”
周朝朝也同意,问道:“什么时候?”
陆冽看了眼时间:“审讯工作结束后去吧,”他又对沈江说,“你去通知他们,徐长明不用盯着了。”
沈江不解发问:“徐长明的嫌疑解除了?”
“没有,”陆冽低声,“你去一趟他家请他来队里配合调查。”
“明白了!”
陆冽拿着那张处理清晰后的照片多看了几眼,然后拔腿往外走,走的同时还不忘叫周朝朝跟上来。
周朝朝快跑了几步跟在陆冽身边开口问道:“陆队,我们现在过去重审阮燕红吗?”
“没错。”
两人走着路,地上传来“噗呲噗呲的”的水声,陆冽觉得奇怪,低头看了下,很快便锁定了声源。
这种奇怪声响来自于周朝朝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
听这声响,估计鞋里面已经湿透了。
陆冽的目光又落在了周朝朝脸上,只见她紧抿唇,深锁眉,似在思考。
一直在忙碌,她都忘记自己的鞋已经湿透了。
他目光停留了几秒,眸眼中似有无奈,又很快挪开。
到阮燕红审讯室门口时,正好遇上宋贺和另一名警员出来。
陆冽开口问:“怎么样啊?问出来了没?”
宋贺长叹一声气,揽上陆冽的肩膀,气馁道:“我是软硬皆施,可她油盐不进呐!几个小时了愣是一个字没说,搁里面闭目养神呢!”
他说着摇头:“审讯不是我强项,这活还是你自己来!”
陆冽揉了下太阳穴,点了头:“行吧,沈江带回来一份监控录像,你那边处理一下。”
宋贺答应得很爽快:“这个没问题。”
宋贺刚走,陆冽直接推门而入,将正在闭目养神的阮燕红惊动了,陆冽也不多和她废话,直接将那张处理清晰的照片扔在了她面前,厉声道:“你看看。”
话音落下之际,周朝朝也进了门。
阮燕红睁开眼,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几秒,原本平静的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
陆冽:“熟悉吧?”
但阮燕红依旧不言语,再次闭上了眼,一个字也不愿意和陆冽多说。
陆冽继续刺激她:“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替他隐瞒有什么意思,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是在帮他,其实是在害你自己,坦白从宽啊,”他说着抱起双臂,话家常般,“希望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话毕再看阮燕红,她已经睁开了眼,但双目无神,干枯皴裂的唇依旧紧抿,依旧不肯透口风。
“话都说到这了你还是不肯说啊?”陆冽走了两步,然后在阮燕红正前方停下来,继续;“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来猜猜!我这个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揣测别人的内心。”
陆冽神情轻松:“看你这么维护他,交情匪浅啊?你老情人?”
阮燕红没说话,面上神情微微有变。
陆冽不确定,继续激她:“还真是你老情人啊?”
阮燕红这才开口,有些激动,否认道:“不是。”
这么急着撇清,看来稳了。
陆冽拿起那张照片在阮燕红面前扬了扬,一边说话一边通过阮燕红的反应来验证之前的推断。
他悠悠开口:“你老情人,年级在40岁到50岁之间,身高170上下——”
阮燕红眼皮子一跳。
正确。
陆冽:“两次抛尸在情人谷底,看来对那里很熟悉啊,洪桥村人?”
阮燕红脸色不变。
不是。
陆冽继续;“附近村落的?”
阮燕红咽了下口水。
是了。
陆冽胸有成竹,继续:“在工地做事——”
阮燕红抿唇,面上有慌乱神色。
陆冽:“工地做事,四五十岁,这个年纪不是工人应该就是个小领导——”
阮燕红鼻尖已经冒出了细汗。
陆冽故意诈她:“我们检查了案发现场,发现了很多黄泥脚印,你这个老情人经常出入工地,肯定是个建筑工人!”
再看阮燕红,发现她稍微松了口气。
陆冽低头笑了下,声音带讽:“看来不是建筑工人,也对,一个工人怎么有权利从工地运那么多黄土去埋尸呢?阮燕红!你说是吧?”
陆冽说完突然敛起笑容,面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声音很冷:“虽然全程都没说几个字,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配合。”
阮燕红听了陆冽的话,挺直的背脊像团软泥一样松垮下来,她唇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冽扭了下脖子,问一旁的周朝朝:“记录完了没?”
周朝朝合上电脑,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跟着陆冽出了门。
陆冽出了门,走到一半突然放缓了脚步,稍微侧过头对身后的周朝朝说了句:“和我来趟办公室。”
周朝朝回了个“好”字,又问:“陆队有什么事吗?”
陆冽看着前方,并未言语。
进了陆冽办公室,他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双拖鞋递给周朝朝。
周朝朝愣了下,拿着那双拖鞋不知所措。
陆冽叹气,有些无奈:“你走路没有感觉到吗?鞋都湿透了。”
周朝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注意。”
陆冽挑了下眉,语气漫不经心:“虽然是夏天,但一直穿着湿鞋也不好,鞋是新的,换上吧。”
周朝朝点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鞋,面上漾出笑容。
男士拖鞋,黑的,很大。
她拿着那双拖鞋一直没动作。
陆冽瞥了周朝朝一眼,揶揄她:“怎么?要我亲自帮你换?”
周朝朝连忙摇头,“谢谢陆队!”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鞋,“那我去换了。”
陆冽轻轻“嗯”声:“去吧,换完早点过来,还有工作!”
“明白。”
鞋很大,周朝朝穿着,脚后跟空了一大截。
换完鞋又跟着陆冽进了陈敏韵所在的审讯室。
陈敏韵精神萎靡,一直耷拉着头,和一言不发的阮燕红不同的是,陆冽和周朝朝一进来,她就开始“自曝”。
“是我杀的,都是我做的!”
周朝朝皱眉,厉声问:“陈敏韵,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清楚得很!”陈敏韵有些激动,瞪大双眼,声音里带着哭腔,“反正出去我也不会好过的,不如坐一辈子牢。”
周朝朝又问:“因为你父亲陈庆生?”
陈敏韵听到这三个字突然变得癫狂起来,她尖叫一声,面容扭曲狰狞拿头狠狠撞起面前的铁制的审讯桌来,周朝朝被她的疯狂举动吓得愣在了原地,而陆冽反应迅速,连忙走过去控制陈敏韵,同时急声吩咐周朝朝:“去叫人!”
周朝朝这才反应过来,撒腿便往外跑。
两名警员很快过来控制住了发狂的陈敏韵,她撞得满脸都是血,情绪异常激动,审讯工作时肯定做不了,陆冽只能让赵颂歌先带她去医院包扎伤口。
但好在明确了凶手和阮燕红之间的关系,陆冽便让王新余带人从阮燕红的社交圈入手,仔细调查她这个“老情人”。
与此同时,陆冽几人也驱车再次来了于桥路63号楼,对里面的住户来了个彻底的清查,可惜并没有收获。
63号楼所有租客在近两个星期里并未带过客人回家居住。
没有收获,周朝朝和陆冽下了楼。
周朝朝心事重重又找看店的老大爷确认了一下,老大爷也给出了答案:“肯定是没有陌生人进来的,我店每天都开着,他们进进出出带人回家我都是知道的。”
周朝朝低头思考片刻,又抬头望向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目光如利箭。
她问:“大爷,那您呢?”
陆冽眸眼眯起,视线也落在了老大爷身上。
老大爷枯槁面容上出现了一抹错愕,他从躺椅上起了身,有些激动:“我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还能杀人?”
周朝朝摇头:“我没说您杀人,我是问在上周五之前,你家里有没有来过客人?”
老大爷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周朝朝继续:“不然就奇怪了,凶手在你家租房里杀了人,上周日凌晨4点从你家二楼窗户出来,监控却没拍到凶手进去,说明这个凶手很大可能就一直在这栋楼里,可是你家其他租户并未带过客人回家住,这点您也能作证,那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他总不可能穿墙而入吧?您白天看店,晚上就在二楼睡觉,上个星期,您家里有没有来过客人?”
大爷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他眼珠浑浊,似乎是难以置信,但还是给了肯定答案:“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很快就要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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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chapter56:晋江文学城
“谁?”
大爷看上去很为难,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周朝朝掷地有声,再次询问:“谁?”
那大爷缄默很久,低头, 半天没说话, 慢悠悠从兜里掏出支烟衔在嘴上,又往身上摸打火机。
没摸着。
陆冽眸光微狭, 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凌厉气息, 掏出打火机走上前去, 替那大爷点燃了烟。
大爷眯眼抽了一口, 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陆冽, 接触到他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有些愣住了。
陆冽稍微退后两步, 紧盯着他,重复了周朝朝的问题:“是谁?”
大爷嗓子里卡着痰, 低头咳了好几声,终于将那人身份说了出来:“我侄子。”
他絮絮叨叨接着说:“上个星期,他来我这里住了几天。”
陆冽:“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盛儿。”
陆冽皱眉:“小名啊?”
大爷点了点头。
“我们要的是姓名, 上身份证那名,明白了吗?”
大爷想了很久, 又摆头:“年纪大了,我记不清了,我一直喊他盛儿。”
陆冽叹气, 换了个问法:“你叫什么名字总归知道吧?”
“徐……徐国华。”
“既然是你侄子,应该也姓徐,没错吧?”
大爷郑重点头。
陆冽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那徐长明认识吗?”
大爷冥思苦想, 吞吞吐吐:“认识,是……是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