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是这两人的背影,再前方几米远是站着与人交谈的孟疏。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说话的是颜妍:“孟家总是要找联姻的人的,不去争取怎么可能落在你身上。”
林嘉诗声音犹豫:“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了,你知道吗颜妍,我很久之前,是和他告白过的。”
林知酒听到这儿,也猜到了来龙去脉。
虽然不是有意偷听,但被人发现她在身后也不好,所以她放轻了脚步,绕过回廊往回走。
转过拐角,刚想松一口气,却撞到一堵肉墙。
以及窜入鼻间的烟味。
林知酒抬头,望见了陈羁的脸。
陈羁转身看见来人是林知酒时,便立刻把烟在掐灭了,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林知酒望着他的动作,讶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一边说着,一边还倾身过去嗅了嗅。
陈羁直接退了两步。
林知酒还说:“给我闻闻。”
陈羁:“……”
他皱眉说:“你有毛病?”
林知酒在他一步远处站定,说他:“你还挺小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酒以前对烟味没什么好感,上学的时候前排的男生趁课间遛去厕所抽烟,她的鼻子又灵,即使那男生特意散过味,她也会难受得一整节课皱着眉。
这时候,陈羁都会从后面踢一脚那男生椅子腿,很强势地威胁:“去换个座。”
哦,她和陈羁是坐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同桌的。
可不管那时,后来成了年,林知酒又遇见不少抽烟的,她总是能避则避。
仿佛多吸入一秒那股味,就会对她的嗅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今天她一点都没有避如蛇蝎。
淡淡的烟草味,在陈羁这人身上,她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难闻。
甚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克制不住想亲近。
肯定是因为自己对烟草味改观了,才不是和陈羁本人有关,林知酒在心里想。
陈羁低着眉,主动换话题:“刚才干什么去了?跟做贼似的。”
说起这个,林知酒果然瞬间忘记想问陈羁到底为什么学会抽烟的事。
她凑过来,压着声音道:“我刚才偷听到一个八卦。”
陈羁挑了挑眉,只听林知酒继续道:“和孟疏哥哥有关。”
陈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色没什么波澜地“哦”了一声。
林知酒又说:“我听到有个女生喜欢孟疏哥哥,好像还打算联姻,不过孟疏哥哥是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她还想再说几句,却听陈羁声音沉沉地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林知酒拖着声音长长地“啊”了一声,这事儿还真不太好告诉陈羁,她略一由于,打算含糊混过去:“我就是知道啊。”
陈羁听见这句,只是往后靠了靠,小臂搭在傍边的栏杆上,仰着脖颈舒了口气。
为什么肯定?
除非知道他有确切喜欢的人呢。
刚去英国时,陈羁刻意地不让自己打听任何与林知酒相关的消息,
尤其是还涉及孟疏的。
或许是想彻底死心,又或许是隐隐的害怕。
他甚至不知道,在法国那三年,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四月的风很清爽,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林知酒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有晚宴,陈羁今天罕见地在西装底下搭了件白色衬衫,还系了领带。
西装是高定的,很合他的身形,模样懒散地靠在那儿,西装外套的扣子没扣,此刻的陈羁,像个生动形象的纨绔子弟。
——忽略此刻他脸上冷冷的神情的话。
莫名的,林知酒也不自禁往前迈了一小步。
可还没走过去,却听陈羁冷声说:“站着,别过来。”
林知酒:???
“这又不是你家,管天管地你还管我走不走路?”
陈羁垂眸,目色不明。
好几秒后,他终是不死心地问出口:“你就那么喜欢他?”
林知酒:“啊?”
她一脸的不明所以,仿佛陈羁这几个字,像个事出无因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
陈羁低低吐出几个字:“孟疏,你不是喜欢他吗。”
“啊?”林知酒又是一声疑问:“我喜欢孟疏?”
她的表情像是一个绘声绘色的大问号。
陈羁不由站直了,右手不自主地裤缝摩挲了下。
“林知酒。”
林知酒抬眸:“嗯?怎么了?干嘛叫我全名。”
陈羁盯着她脸上神情,就连一个眨眼都不放过。
“三年前,你为什么出国?”陈羁问。
林知酒说:“去学调香啊。”
陈羁握紧的拳骤然松掉。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是……去找孟疏的吗?”陈羁问。
林知酒对他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不是啊,你为什么这么想?”
这话刚问完,还没来得及听到陈羁的回答,却听外面有人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是乱糟糟的人呼声,间歇还能听到女人高声喊:“别打了!”
两人同时神色一凛,林知酒低声:“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先一步走开,陈羁凝眸望着那道背影,从回廊的台阶下去时,红色裙摆荡起来一个弧度,像只振翅蝴蝶。
三年前,他在林知酒身上,体会到了人生二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进退两难的委屈。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了了,并且在一点点学着去当个合格的发小。
现在却又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误会。
陈羁低了头,视线往下,盯着地砖纹理,几秒后终是没忍住爆了句粗。
“操。”
作者有话要说: 陈姓男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宁嫔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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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酸橙
喧闹的声源来自别墅正厅。
林知酒和陈羁赶到时, 正厅外已经站了一圈的人,那扇门紧闭着。
她第一眼看到了门外的林嘉诗,像是受了打击一般靠着颜妍,眼角还挂着泪。
孟旭国的呵斥声隔着门传出来:“你长本事了, 学会在外面藏女人了, 老子派你去欧洲是让你去养女人的?”
不用猜就知道被训斥的是孟疏。
林知酒愕然抬眸,这事孟旭国又怎么会知道?
她又看向林嘉诗, 这个女人现在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太过于引人注目。
“好好的生日宴, 怎么会搞成这样!哎!”一旁有位太太叹气说。
“孙阿姨, 发生什么事了?”林知酒问。
孙阿姨压着声音:“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和你那堂姐有关, 她和孟疏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恰好又被你孟伯伯听到,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哎, 都打了好几下了,听着都疼。”
孙阿姨刚说完,里面动静又响起来:“那个女人还他妈是个哑巴!我以为这么多年, 你早放下了,结果倒好, 把人还给我藏到法国去了!瞒你老子的功夫见长,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
伴随着这几句而来的,还有类似棍棒之物落在人身体上的沉闷声响。
被打的人却连句闷哼都没有。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但绝大多数都是为这个消息震惊。
要不了多久,大概孟家大儿子在外养女人,还是个哑巴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这情况生日宴也不可能再办得下去, 孟觉赶到,冲陈羁几人使了个颜色,便把来的亲戚朋友全请了回去。
人七七八八走了大半,林嘉诗和颜妍站在正厅外,像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去。
“你找他说什么了?”林知酒拦在她们面前问。
林嘉诗眼神躲闪,声音却很激动:“我根本什么都没说!”
林知酒换了个问法:“孟伯伯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颜妍插嘴:“林知酒,嘉诗现在也伤心,更何况和嘉诗确实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林知酒:“你闭嘴。”
颜妍脸上委屈至极,一副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看了看一旁的陈羁。
林知酒皱眉:“你看他干什么?我欺负你了?陈羁能给你做主?”
陈羁本来就漫不经心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闻言抬眸看了过来。
颜妍眼神无辜,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林知酒觉着,这人的目光隔三差五地便往某个人身上跑。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林知酒从小到大都是个对这方面不敏感的人,所以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所以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羁。
陈羁莫名,眼神回她:关我什么事?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不是现在重要的事,林知酒冲林嘉诗扬扬下巴:“说不说?”
林嘉诗嗫嚅着说:“我和孟疏说话的时候,被……被孟伯伯听到了,孟疏他只是拒绝我,他说他有爱人,并且在法国,孟伯伯只听到这句,便冲了出来,质问了几句,孟疏好像都一五一十地没有隐瞒,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没有想害他的,真的没有。”
说到最后,林嘉诗甚至又开始掉眼泪。
想过很多种,就是没猜到是这么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
以孟疏的性格,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隐瞒的。
这种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他们几个没多停留,便相继离开了。
林知酒是和陈羁一起走的,都回兰庭。
她一路上都在皱着眉想这事,“在巴黎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女生的。”
陈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孟疏那个所谓“藏”起来的女人。
“特别温柔,和孟疏哥哥站在一起可般配了。”林知酒说:“虽然,是真的不会说话,可是陈羁,你说这个很重要吗?”
陈羁控着方向盘,答道:“不重要。”
林知酒点头:“我也觉得,可谁让孟伯伯是那样的父亲呢。”
陈羁说:“别想了,你也管不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为孟疏哥哥和那个姐姐伤心。”
陈羁听在耳中,问:“有个问题。”
“什么?”
陈羁说:“你为什么老对孟疏和谷浅舟这两人哥哥长哥哥短的。”
林知酒一愣,她自己都没有刻意留意这一点:“我有这样?”
陈羁肃着脸:“有。”
林知酒慢吞吞的:“有就有吧,叫哥哥又怎么了?孟疏哥哥从小就是个特别温柔的大哥哥,至于谷浅舟,我们和亲兄妹也没差多少吧,不能喊哥哥吗?”
陈羁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你这样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陈羁声音缓缓:“这个词身上的含义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血缘关系的兄妹关系,普通朋友之间这么喊会很暧昧。”
林知酒抿着唇角陷入茫然,同时也被陈羁说动了,她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陈羁不动声色地继续补充:“而且孟疏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你这么喊,被他女朋友听到了,人家误会怎么办?”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陈羁:“不仅会影响别人情侣关系,可能还会对你的名誉产生影响。啊,就是你们女生经常说的那两个字,叫什么什么茶。”
“绿茶?”
“对,就是这个词。”
这个词可对女孩子名誉影响太大了,林知酒当下就怒眉说:“我不是!你这个臭直□□本不明白绿茶的真正含义,而且孟疏和谷浅舟我都是真的当哥哥看的,直呼大名更不好我才加了哥哥两个字的,你怎么可以诬陷我!?”
“我又没说你是。”陈羁道:“不过你老是这么喊孟疏和谷浅舟,人家女朋友可能就会这么误会。我们这些人是知道其中缘由,那其他不知道的人呢?他们会怎么想不用我再提示了吧。”
林知酒立刻说:“我以后不喊了。”
陈羁唇角未动,眼睛却笑了。他又说:“还有孟觉,他虽然现在还是单身,但总会有女朋友的。”
林知酒:“我没那样喊过孟觉啊。”
陈羁老神在在地说:“四舍五入,喊哥和喊哥哥有差吗?”
林知酒窝在副驾驶,一语不发,陈羁这一长串还真让她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才小声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以后都不喊了,就直接叫名字?会不会不太礼貌?”
陈羁摇头:“怎么会?他们也都只比你大个几岁而已,完全可以直接喊名字。”
“唔。”林知酒说:“那好吧,我以后就直接喊名字。”
目的达成,陈羁心满意足,这才浅浅地勾了勾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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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羁把林知酒送回林家,才驱车慢悠悠回了自己家。
只有陈老爷子在,陈放去了学校。前几天陈父带着李雪茹又去国外旅游了,每年如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陈老一个人在院子里下棋,看见陈羁回来还很高兴:“来,陪我下几盘。”
陈羁心情不错,走过去在坐下,接替了陈老一个人对弈的白子,拾了颗棋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