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警局门口发呆,总感觉浑身冰冷得没有温度。
千头万绪一起涌上来,好像有一些若有似无的头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初念下了台阶,往路对面走去。
他从人行道过去马路对面的时候两辆车忽然加速过来,她已经快走到路中央了,只好站着不动躲避,两辆车分别从她身前身后擦过,他们驶过初念不到半车的距离,忽然齐齐踩了刹车,以至于紧跟着他们的车也不得不踩了刹车。
等四五辆扎堆的车全部驶离,路上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在那短短的半分钟里,初念不见了。
路对面等着的两个保镖齐骂了声:“操!”
在警局门口,他们理所当然地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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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得到消息,宋年这次回潼安,不是为了宋喜,是为了和阿鬼碰面,老九被抓后,毒贩集团出现了一个二把手,这个人出生于缅甸,常年在老缅泰一带游走,人称穿山甲,这些年好多运毒的渠道都被端了,只有他的线路一直安全。以潼安一带为例,大的省道县道,每隔一段就有岗哨,附近驻军轮流巡守,过往的车辆抽查比例达到百分之六七十,尤其大型客车运输车,必查。一旦有任何怀疑,整车的人下来抱着头蹲着等盘问审查的情况时常发生。
在密如蛛网的盘查中,依旧有无数的亡命徒在碰运气。
通过宋年把阿鬼揪出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但宋年这个人太狡猾了,这么多年他几乎都没有露出过破绽。
车上,她把大致情况和林嘉和交代完毕。
又说:“荀太手里至少入股了十三家公司,他老公是个港商,夫妻两个手里都不大干净,她靠毒品拓展人脉,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圈子,她并不直接经手毒品,但去年她老公宣告破产,她现在急需要钱,所以这次亲自跟过来一定要和宋年谈生意,宋年手里有鲜货渠道,据说从阿鬼那里出的货。这次机会极其难得,我们等了这么久,可能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
林嘉和“嗯”了声,表情淡淡的,“需要我做什么?”
自从知道他和初念的渊源,哆啦就一直觉得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但转念又想,这种缘分,不要也罢!她这会儿又突然惊觉:“有时候,你和初念还挺像的。”
林嘉和一愣,旋即笑了,“是吗?”
哆啦没再往远处扯,告诉他:“今晚上宋年在凯乐门办宴会,荀太会去,他们要正式谈合作,宋年的意思是最近风声太紧了,但是荀太说她有门路,想直接认识阿鬼。”
“我也去?”
“宋年指明要见你,不见你荀太那边他就一点消息也不会提供。我是坚决不同意你去冒险的,除了怕你涉险,另外一层就是你没有应对经验,贸然过去很可能会露馅。但上头意思是,宋年这个人是个极度疯狂的人,他有情绪化的一面,他要见你毫无益处,无非就是因为宋喜的缘故迁怒你,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机会。”
“宋年的确恨我。他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假想敌。宋喜说过我像他,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他不是因为宋喜喜欢我而恨我,他是因为我像他而恨我,其实更深层次的,我觉得是他恨他自己,他骨子里是个自我厌弃者,但是他不能折磨自己,所以就想折磨我,以此获得救赎。”
哆啦点了点头,他的分析和侧写师的分析基本一致,想来当年选择他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他要你来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林嘉和问:“如果不能透露行动,帮我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告诉初念,我怕她担心。”
哆啦笑了下:“成了?”
林嘉和想起昨夜的暧昧,又想起如今的境遇,不由眉目一黯:“可惜时机不对。”
哆啦也觉得唏嘘,拍了拍他肩膀:“放心,给你上了三层保护罩,哪怕任务失败,组织也不会容许以牺牲来获得成功的,别太有压力。等事情结束了,我替你和初念解释。”
林嘉和沉吟片刻,半开玩笑道:“不用了,自己女朋友,还是自己哄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迟更,把我节奏都打乱了~
明天争取七点顺利更新啊,阿门
第35章
35.
初念被人捂住口鼻拖上了车。
有人拿枪顶住了她的侧腰, 警告她:“别动,不要吭声。”
初念僵直着身子,冷汗倏忽冒了出来。
是一辆越野车, 后座宽敞,车上有个差不多一米九的壮汉,是刚刚拖她上来的那个, 力量惊人,魁梧, 但是行动并不笨拙。司机是个相对瘦弱的男人, 面目冷峻,一直在专注开车。
壮汉粗鲁地把一个蓝牙耳机塞进了初念的耳朵里,“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说。”
里面传来一声笑声, 夹杂着一份阴柔气:“想见初小姐, 还真是不容易呢!”
初念强装镇定:“宋老板……”
“别紧张,我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初念下意识抿直了唇。
“咱们玩个游戏!”他说。
【今天玩个好玩的,你猜,把人活埋了, 她能坚持几分钟?】
过去和现在,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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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审讯室里,颓靡了许久的气氛陡然被点燃了起来。
一直咬死不开口的宋喜,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了。
她开口了。
“我原名不叫宋喜,叫杜婉瑜。宋喜是宋年给我改的名字。”
杜婉瑜的母亲是个缅甸女人, 生下她没多久就卷了钱跑路了, 那年代,很多缅甸女人偷渡来内地,嫁给娶不上老婆的光棍,拿了彩礼就跑路, 或者生活几年就不见了。
杜婉瑜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媳妇儿没了之后,他一度不相信是那个女人骗了他,又或者是相信了,但没有办法承受,他情绪变得很暴躁,也不太干活了,那个女人本身就偷偷拿走了很多钱,家里很快拮据起来。
父亲性格大变,变得暴虐,她经常挨打。
杜婉瑜害怕父亲,挨打了就跑出去,跑去伯父伯母家躲着。伯父伯母有个混社会的儿子,父亲不敢在两个人面前造次。
她堂哥叫杜承栋,别人叫他栋哥,听说他跟了一个大老板,手上还有很多小弟,别人都怕他,杜婉瑜那时候也怕他,见了他都不太敢说话。
杜承栋对她还是挺好的,因为这个堂妹长得漂亮,带出去很有面儿,所以没事也会带她出去吃吃喝喝。
堂哥带她出去,基本不会挨欺负,但她还是害怕。可又贪嘴,家里太拮据了,父亲也不会做饭,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
所以每次堂哥叫她她都会出去。那时候小,对堂哥做的事没有概念,只知道是普通人不会接触的事情。不好的事。
或许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她后来的命运。
她第一次见堂哥杀人是在一个村庄,夜里,黑漆漆的院子,堂哥叫了很多人在院子里烧烤,隔壁就是赌场,堂哥在这里看场子兼放高利贷,院子里来了大人物,不叫院子里太多人,他就挪到隔离来烧烤,他干这么久了,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得一直在里面,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偷懒。
她坐在角落里,别人看在堂哥的面子上,烤好了都会给她送一份,这些人总是很照顾她,所以她很难体会到这些人是坏人。
可是中途的时候,隔壁忽然闹起来,杜承栋叫了人过去看怎么了。
没一会儿有人揪了了年轻男人过来,扔到他面前,说:“栋哥,这人出老千!”
杜承栋在咬一口腰子,眼皮都没抬,“那就老规矩。”
剁手指。
年轻男人不服气,几个人差点没摁住他,他挣扎的时候不知不觉挪到了杜婉瑜的身边,吓到了她,她惊叫了一声。
那时她身边坐了一个矮小的男孩,看起来还没她大。
听到她的惊叫,一脚踹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他个子矮小,力气却出奇的大,又或者是那个年轻男人没防备,整个人被踹出去老远,后脑勺撞在铁架上,脖子一歪,就那么死了。
有人过去踹了一脚,没动静,去探了鼻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探不到了。
“栋哥,死了。”
矮小男孩木木地站起来,“我去处理。”
旁边有人笑道:“这事阿达最擅长。”
杜婉瑜这才看清他的脸,很漂亮的长相,眼神干净得像是清泉,和周围格格不入。
那是年纪还小的宋年。
他那时多大?好像刚刚十五岁。
杜婉瑜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木讷,话很少,看起来很招人疼。
她偶然听过些他的遭遇,被夜总会的男客欺负,被迫接待一些很不好的人,他的母亲对他也不大好,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后来他母亲死了,据说是他下的手。
杜婉瑜不相信,那时候还小,很自以为是,她觉得阿达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
虽然她听见了那些人的话,虽然她回了家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总觉得警察会找上门。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堂哥出事的前两年,杜婉瑜去大城市读书了,她看到了大城市的繁华,就很不想再回潼安那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了。
她很努力地读书,很努力地赚钱,她去韩国做过交换生,信心满满地创业。
却四处碰壁,还被人骗。
她在很沮丧的时候回了潼安,那时候堂哥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死刑,立即执行。伯父伯母整天以泪洗面。父亲更变本加厉地脾气暴躁着。
她在家待了几个月,阿达被放出来的时候,是冬末春初,天气还很冷。
他没有地方去,来找她,却看见她正被喝醉的父亲殴打。
阿达拽着她父亲的头往桌子角磕的时候,她在墙角瑟瑟缩着没有阻止,她心里恨父亲,可等她恨意渐渐消散,亲情涌上来去制止阿达的时候,父亲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仿佛被恐惧攥住了脖子,徒劳地瘫坐在地板上往后蹭着退,想远离这里,直到后背抵到墙,退无可退。
宋年冲她笑了笑,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不会再有人打你了。”
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脑海里莫名闪回到那年烧烤的院子里,有人笑着说:“这事阿达最擅长了。”
他把她父亲的死伪装成了醉酒失足。
她父亲这些年事嗜酒如命,整天疯疯癫癫的,有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怀疑,她张罗着给父亲下了葬。
然后每夜都做噩梦,不敢睡觉。
阿达住在她家里,夜里陪她睡。
他们发生那种关系的时候是个暴雨夜,他们本来一个在床上睡,一个在地上睡,但她太害怕了,从床上摸下来钻进了他被窝里,抱着他说:“我害怕。”
阿达回抱住了她,睡意朦胧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抱着她睡着了。半夜他醒了,不安分地蹭着她,把她也蹭醒了,她有些害怕,他带着些恳求,“我不会弄疼你的。让我弄弄。”
她心软没有拒绝。后来他们经常做那事,她有些喜欢他了。那时候,杜婉瑜觉得,她遇见了爱情。
她带阿达回了大城市,教他如何做生意,他们一起创办了TC,阿达像个守护神一样永远在背后给她撑腰。他很聪明,很有生意头脑,他很快就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TC真正意义上的主人,那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一直在暗中盘算着成为下一个老九,他把毒品生意带到这个圈子里,嗅到了有钱人的气息,他说这个圈子是毒品的温床。
她只是觉得自己选中的男人很优秀。
阿达慢慢显露出他的本质,他的掌控欲无比的强悍,他喜欢周围一切向他臣服的感觉。他对宋喜渐渐也不再克制,暴露了自己凶残施虐者的本性。
她觉得很失望,很痛苦,阿达已经不是那个阿达了。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阿达。
她和他说了分手,然后很快就回了潼安。
那一年,他在餐厅里第一次遇见林嘉和,她起了恻隐之心,因为林嘉和和阿达真的太像了。
但林嘉和没有阿达身上那股字阴邪气。
她带林嘉和去了TC,然后替他把妹妹安置好了。这格外的关照让宋年十分的不爽,那时候宋喜以为是因为自己,后来发现并不是。
宋喜讲到这里,似乎才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部分:“宋年有个双胞胎妹妹,妹妹曾经是他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一个真的待他好的人。但他因为害怕和懦弱,葬送了妹妹的命。”
那个女孩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类似于小名的称号,叫“小喜”。
“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这件事,以至于到了疯魔的地步,他杀过很多人,一方面是出于发泄,另一方面是为了验证人性本恶,他喜欢看他们互相残杀,喜欢看他们互相背叛互相诋毁,他潜意识里希望他的妹妹也是那样的和他一样的人,那样他就不会无法面对和释怀。可他妹妹到最后,断气的前一刻钟,还在护着他,让他能逃得更远一些。”
宋喜甚至后来明白,宋年并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在潜意识里把她当作妹妹的影子,通过对她的好来补偿那些年的亏欠,可他真正亏欠的人却永远也接受不到他的弥补了,于是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偏执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啊,最近几章太难写了
明天干脆直接十点更新好了。
第36章
36.
宋喜在交代完宋年的事情的时候, 外勤正在紧急出警,有人在警局门口实施绑架,这简直是对法治和公序的公然挑衅。
“协调交通部门, 全方位监控拦截这四辆车,查一下车主,看是不是套/牌车。”
“特么, 疯了不是。”
“老大,省厅那里过来的专家已经到了。”
“局长亲自过来监督, 跟B省还有Y省那边过来的同志已经碰了面了, 他们常年研究宋年,比我们更有经验。”
“领头的谁?”
“B省那边是初寒,初队, 刑侦大队的队长。Y省是他们副局亲自带队。”
“初队估计要回避, 被绑那个,是他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