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越十方
时间:2020-07-28 08:40:12

  她们虽然也读诗书,却品不出来其中深意,也不知好坏。
  不待她们多想,前院的门已被破开,看来侯府那边是用强了,全福夫人一听见吵闹声,急忙把盖头给晏映罩上去,将团扇往她手中塞,嘱咐道:“娘子,团扇可不能掉呀!”
  晏映也来不及答话便被簇拥着出了绮绣阁,去高堂拜别父母。
  盖头下视野狭窄,两眼前一片红彤彤的,让她觉得莫名恐慌,直到盖头下方出现一双方头黑舄,黑舄一尘不染,干净地就像他那个人。
  她抬头,眼前人影迷离。
  晏映张了张口,想要唤“先生”,又觉不妥,唤别的,又太早,踟蹰之时,一只手握住了她手腕,轻柔的力道引她向前,不紧不慢,莫名让人安心。
  她不说话了,任凭那人牵她入了高堂。
  晏道成和舒氏早就在里面坐着了,舒氏笑容温和,反倒是最该撑住场面的晏道成扁着嘴,一双眼圈通红,大概是哭过。
  谢九桢权势滔天,但礼不可废,晏道成看着他一撩衣摆似是要跪下,竟然觉得屁股底下长了刺,一时坐立难安。满堂宾客也屏住了呼吸,帝师跪天跪地跪祖上跪皇权,今日要给一个刚被逐出家门的庶人磕头,这等场面哪是常能见到的?
  但谢九桢就真的做了,没有丝毫迟疑。
  众人心道,这谢九桢再怎般位高权重,对岳家是上心的,从议亲到现在,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晏道成亲手将他扶起,心中已经认下了这个女婿,然后看向晏映,双眼又红了一圈:“映儿……”
  他又转头去看谢九桢:“映儿从小被宠着长大,你莫要欺负她——你若是欺负她,就算是天子之师,我也绝不放过你!”
  那后半句,已然是强硬的威胁。
  晏映鼻腔一酸,赶紧咬住唇。
  她爹爹不算是个胆大的人,也总是对先生露怯,可是一旦涉及到她,便会毫不畏惧地挡在她身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就是嫁给天王老子,也觉那人配不上这心尖尖。
  晏映忍着泪意,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说了一句:“岳父放心。”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帝师之风,那就是一句简单的承诺,无关典故与教训,声音一出,她心头所有生出的毛燥胆怯都随之沉寂。
  被大哥背上了花轿后,晏映握着团扇瞪大着眼睛,不想自己真在里面睡着惹笑话。也不知多久之后才停下,喜娘唱着贺词,有人将轿帘撩开,她看到一束光,然后那只手便将她带出花轿。
  定陵侯府要比晏府还空。
  晏映第一脚踏进侯府大门时,就有这种感觉。
  成亲礼节繁琐,到最后,晏映只知道喜娘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入了新房,她坐到喜床那一刻,只觉得全身上下犹如散了架一般,可听到喜娘说“掀盖头”,她还是急忙拿起团扇遮住脸。
  烛光彤彤,将人影拉长,平静的心忽然又起褶皱,她抓紧衣裳,等着那人掀开她头顶红绸。
  谢九桢手执秤杆,立在她身前,轻轻撩起盖头一角,他手上一用力,盖头落下,那把美人扇却遮住容颜,自他那看,只得看到瓷白的额头点上的花钿。
  他搁下秤杆,微微向前倾身,伸手将美人扇一拨,那双含羞带怯的水眸立刻朝他望过来,粉琢玉雕,盈盈秋水,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谢九桢好像忘了起身,瞳中映着灯火闪动。
  晏映却急忙低下头,偷偷眨了眨眼睛,先生玉容,多看一眼都觉贪心,她乱了心神,不知该作何神情,只好先垂头躲过去。
  沉寂过后,有一只手覆上来,轻拍一下便离开。
  “等我回来。”
  温柔声音入耳,叫她一时恍惚,刚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走了,留下的这句话太引人遐想,晏映一时也不知先生是何意思,心上像是被人抓挠,疼痒难耐。
  她扭了扭身子,想要缓解一下僵直的脊背,清月看见了,问她:“小……夫人可要将凤冠拆下?”
  桌上还有合卺酒,礼未成,她就脱下这身打扮有些不太好,她便摇了摇头,又端坐良久。
  成亲熬人,最煎熬的还要属新嫁娘。
  直到夜深人静,前院的喧闹声已散去,晏映阖着眼皮,突然听到门声轻响,急忙睁开眼。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逐渐靠近,晏映慢慢抬头,看到先生时,只觉得他与白日离开时无甚不同,眼中没有酒意。
  碧落清月笑着退下了,屋里只剩两人。
  不知是他吩咐好的,还是侯府本就无人,这新房除了她们好像就再没旁人进来过。
  谢九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时,晏映才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清冽酒香。
  可他迟迟没有动作。
  晏映脖子都僵了,也不敢偏头看他,就问:“先生,咱们喝合卺酒吗?”她声音微弱,娇中带着些诱人的妩媚,让人骨头都跟着酥了。
  谢九桢却皱了皱眉:“你,唤我‘先生’?”
  晏映没看到他神情,只低着头回道:“我叫习惯了……”看了三年的脸,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一时改口自然不太轻松。
  “也好。”
  谢九桢并未多说,他起身走去桌前,将合卺酒拿了过来,晏映盯着其中一杯,顺手拿起,两人手臂交错,同时将杯中酒水饮下。
  晏映趁机偷偷瞄了一眼先生,原来他眼睫那么长,鼻梁那么挺……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想到今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机会,她眉眼弯了弯。
  喝了合卺酒,谢九桢起身去洗漱,晏映也抓紧时间将笨重的凤冠摘下来,青丝放下后,头顶顿时觉得轻巧许多。没一会儿谢九桢就回来了,他换了一身衣裳,身上有淡淡皂荚香。
  “先生。”
  “嗯?”
  谢九桢回来后手中就多了一封信,听到晏映唤他,便抬头看过来。
  晏映向后挪了挪:“妾身去沐浴。”
  谢九桢眸光隐动,只道:“去吧。”
  晏映挪了挪脚步,还不走,谢九桢知道她还有话说,就静静等着她,谁想到她脸颊却渐渐红了,扭扭捏捏地看着他:“那先生等我回来!”
  鼓足勇气后一气呵成,一气呵成后人赶忙逃跑了,谢九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他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只是不知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催妆诗是作者瞎编的,完全瞎编!
  →感谢在2020-05-02 22:42:14~2020-05-04 01: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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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人困。
  岁暮天寒,万物凋敝,天地之间之余潇潇的风声,静谧而隐蔽。
  谢九桢看完了手中信函,两指轻夹,放到喜烛的火芯上,纸张很快化成灰烬,他垂眼看着,直到火星快燎到手指的时候,突然松开。
  新房里摆满了红烛,屋外张灯结彩,金黄的灯火轻轻摇晃,他立在光芒万丈之下,眼中却藏纳着无尽幽暗,孤影绰绰。
  他站了很久,久到肩膀上似是落下了一层尘,站成一尊石像。晏映让他等,他竟然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等。
  凉月如水,夜未央,人却迟迟没回来,他眉头微动,偏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耳房的方向。
  “笃笃笃。”突然有人敲门。
  谢九桢收回视线,转身将门打开,星沉站在外面,恭敬地低垂着头,手上捧着一封密函:“大人,是昭阳殿来的,有些紧急。”
  伸手接过,谢九桢将之拆开,由上而下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他什么话都没说,看完之后重新折好,又递给星沉。
  谢九桢负手向前,星沉急忙跟上,行出几步远,他又突然停住脚步,侧身对星沉道:“你在这等着。”
  “哦……是!”星沉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九桢说完转身往回走,路边灯盏明耀,恍若白昼,他进屋后关上门,将光线隔绝,耳房那边光亮幽暗,他顿了顿身,抬脚向里面走去。
  青色帘帐之后是一方琉璃纹兽屏风,喜服置在旁边的檀木架上,还有女子穿的小衣……谢九桢的视线从上面挪开,站了片刻,才发现里面半点水声都没有。
  他忽然绕过屏风走进去,刚一进去,脚步便停住,里面的人头软软地歪在浴桶边沿上,竟然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花瓣铺满水面,浮动的水光反射在那人微湿的脸上,似是一场无声的引诱,不加遮掩。
  谢九桢紧了紧手,忽然转过身去,然堪堪抬起的脚却始终未迈出一步,他只要这么唤一声,晏映身边的两个丫鬟就会过来的……
  安静并未持续多久,谢九桢回身走过去,伸手撩了撩水面,水已温凉,再待一会儿该受凉了,他已经进来这么久,都没见人醒来,可见这一日是真累了,对他一点也没防备心。
  或者不仅仅是对他没有防备之心?
  谢九桢拿了置物架上的浴巾,弯身将浴桶里的人抱起,长袖伸进水里已被染湿,敷贴着肌肤有些不舒服,他用了力,怀中人出水便醒了,只是眼眸还有些朦胧,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颈。
  晏映未着寸缕,水汽带走热量,让她感觉全身袭来一阵寒冷,可看到先生更加寒冷的脸,她的神情一下僵住。
  谢九桢很快将肩头的浴巾拉到她身上,遮住春光,然后抬脚向外走去。
  “先生……”晏映握在他怀里,脸上红得快要滴血,明明是她让先生等她,结果自己洗着洗着却睡着了,先生是等不及了才进来找她的吗?先生也会等不及吗?为什么先生这样抱着她,神情却还是令人捉摸不透?
  晏映心中都是问题,却一个也不敢问,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侧脸,下意识收紧自己的双臂。
  到床前,谢九桢将她放下,不等他动,晏映赶紧拉过床边的锦被钻进去,像个泥鳅一样光溜,罩住头后只露出一双鹿眼,盈满水色,看着他。
  “下次别在浴桶里睡了。”谢九桢隐隐皱着眉,说不清是担心还是嫌弃,只是语气照旧是从前那般,犹如斥责。
  晏映点了点头。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让先生久等所以生气了,该怎么哄好先生时,谢九桢给她掖了掖被子,声音温和许多:“累了就睡吧。”
  说完起身要走。
  晏映眨了眨眼睛,急忙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脸上有些错愕,急道:“先生去哪?”
  谢九桢顿住脚步,转过身:“有些事情要处理。”
  先生贵为太傅,幼帝尚未掌权前,他身上政务繁多,可纵使是一朝天子,新婚之夜大抵也不会去处理政事吧?
  晏映看不出他眼中神情,他也好像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的感情,那淡漠的样子,让人瞧不出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还是根本就不想跟她同房。
  “可是……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晏映先生嘟囔一句,暗暗咬住唇,“留我一人在新房,是不是不太吉利?”
  大胤婚娶有这样的风俗,新婚三天,新房里是不能空人的,夫妇两人要住满三日,男人才可以去别的姬妾那里睡。爹爹告诉她,没查到先生有什么妾室通房来着。
  不知她这么说,会不会把先生留下……
  谢九桢顿了顿,眼中略带疑问地看着她,半晌后才开口:“那你也要过去?”
  “嗯?”晏映没反应过来先生是什么意思,无辜地眨了眨眼。
  谢九桢看出她的迟钝,眉头微皱,道:“你不是不想一个人?”
  晏映瞬间醍醐灌顶,先生意思是带着她一起去处理政事,这样就不会留她一个人独守空闺了,是吗?
  反应过来的晏映欲哭无泪,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新婚拜天地却扇礼合卺酒之后,不该是入洞房吗?怎地先生能清心寡欲到如此地步,放着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不搂入怀中,偏要去对着那冷冰冰的案几?
  晏映垂下头,青丝如瀑,滑落肩膀之下,细白的藕臂支撑着上半身,颇有几分欲拒还休的姿态。
  谢九桢眸光暗了暗,又抬脚走了回去,到床边坐下,按着晏映肩膀,让她躺下,晏映不明所以,乖乖照做。
  “你刚才就睡着了。”
  晏映是有些不精神,却嘴硬道:“我不困……”
  “闭上眼。”谢九桢不给她解释那么多的机会。
  “哦……”
  晏映的确很困,被先生这么一横,就心虚了,赶紧闭上眼,闭上眼后,眼前有道虚影,可以看到他并没有急着离开。
  也许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晏映想着,慢慢便进入梦乡,很快就睡得香甜了。
  谢九桢确认她睡熟之后,又替她紧了紧被角,转身出去,轻轻将门关严。
  星沉还在原地等着他,连姿势都没动半分,看着大人走过来,他一眼就看到大人身上的水渍,连衣袖都湿透了,也不知刚才回去做什么了……时下正是数九寒天的,这样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大人用不用换身衣裳?”
  谢九桢刚走过去,就听星沉如此说,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衣服已经湿了……
  没顾他,谢九桢继续向前走。
  “派些人手,盯紧了魏王府。”
  星沉一听说是正事,赶忙紧了紧脸色,应“是”,迟疑一下,又问:“是因为定州那个人吗?”
  谢九桢想起刚才被他烧掉的那封信,定州来函,他下令保护的昭武帝流落在外的那个皇子意外失踪,数月后出现在魏王府,已是属实。
  他知道姚妙莲不会放过那个人,所以才加派人手暗中保护,这种情况下让人跑了,并且在逃过姚妙莲追杀的同时还入了魏王府,可见那人的“傻”,并非是像他想象的那样。
  谢九桢没回答星沉的话,突然转身对他道:“找机会,把他杀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可就因为这样,才更显冷漠无情,星沉背后一冷,赶紧低头应了。
  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晏映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她揉揉眼睛,下意识叫碧落,碧落远远地答应一声,很快就进来了,替她撩开床帷,笑意盈盈地行了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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