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汤配着,冷饺子的口感好像更好了一点。
“多谢啦,果然还是翠珠心疼我。”石南星咕咕咚咚喝了,吃饱喝足,告辞离去。
翠珠收拾碗筷时,动作极大,显然还带着怒气,眼圈却红通通的。
韩濯缨看在眼里,上前帮忙,小声问:“怎么了?你跟石头……”她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喜欢……”
“没有!我没有喜欢他。”翠珠快速打断,急急回答。可是,一对上小姐的脸,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我才不喜欢他,他就是个傻子。”
她猜想,小姐肯定看出来了,可石头却没有,或是假装没有。
韩濯缨递给她一块帕子,轻声道:“我可能在这方面也是个傻子?有的人,你不告诉他,他不会懂的。”
拿她自己来说吧,她曾经以为谢泽拿她当妹妹,她也真心实意视他为兄。如果不是他直白而强势地表明心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往男女之情上想。
翠珠擦了擦眼睛:“懂的人自然会懂,难道还用明说吗?”
韩濯缨有点心虚,重重点了点头:“……用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谢泽当时的直白果断。
翠珠对小姐一向信服,闻言有些迟疑:“真的?”
韩濯缨点一点头,小声道:“我是这样。”她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探探口风?”
“不用不用。”翠珠连连摇头,含糊说道,“以后再说吧。”
这是她的事情,韩濯缨也不便代她做主,就点一点头,又柔声宽慰许久,翠珠的心情才渐渐好转了。
冬至天黑得快,到了傍晚,两人都不大饿,干脆将石南星带来的牛肉汤在炉子上热了给喝掉。
热汤入腹,暖洋洋的,倒也舒服。
刚收拾妥当,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来了!”韩濯缨快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谢泽。
他今日祭天结束,回宫之后,先去见了父亲,细说祭天事宜。从父皇那里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他回东宫换了衣服,没让摆膳,而是命人准备马车,前往清水巷。
韩濯缨一看见他,唇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喜意:“你怎么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她心中欢喜,直接拉了他的手就往家里走。
谢泽原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可她这欢喜开心的模样,他那些追究的话,一时之间就说不出口了。
他任她牵着手,随着她的步调走着。
“还有一些饺子,煮了给你吃好不好?”
谢泽折腾了一天,还没吃晚饭,这会儿的确饿了。他长眉一挑:“饺子?”
“是啊,冬至要吃饺子,他们说这天如果不吃的话,会把耳朵冻掉的。”
谢泽轻哂。
“信不信的,习俗罢了。有我自己包的啊,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煮。”
谢泽点头:“行。”
翠珠近来乖觉不少,太子殿下只要一过来,她就自动躲进房间。
煮饺子也不难,韩濯缨洗了手后,转身进了厨房。
身后的脚步声提醒着她,谢泽也跟着进来了。
“怎么不在外面等着?很快的。”韩濯缨拿了细棍,轻拨未完全熄灭的火,又添些易燃的干草,火苗重新燃了起来。
“我进来看看,外面冷。”谢泽随口说道。
他看着她放锅,添水,盖好锅盖。
火苗舔着锅底,灶膛里红彤彤的,人落在墙上的影子也随着火苗的跳跃而晃动。
他很少见她站在灶台前,这让他有种两人其实是一对平凡的民间夫妻的错觉。
妻子正在做饭,丈夫就在旁边看着。
谢泽心里暖流涌动,眼神也不知不觉变得越发温柔。
“冷吗?”韩濯缨扭头看他,“我给你的护膝和暖袖,有没有用啊?”
谢泽经她提醒,立刻想起齐应弘来。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说起来,我今天看见齐同知了。”
“他怎么了?”
谢泽上前一步:“一模一样的暖袖……”
“啊?你看见了?”韩濯缨莫名的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其实也不太一样。你的我不是还试着添花样了吗?他的没有……”
“他是不是也有护膝?”
“有的。”韩濯缨点头,并不否认。
谢泽轻嗤一声:“我还以为只给了我一个人。”
韩濯缨听他语气酸溜溜的,怔了一瞬,继而轻笑出声、她走到他身边:“不高兴了?”
谢泽没有吭声,却用眼神告诉她,是的。
他并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她那不靠谱的亲哥差不多。
韩濯缨拉起他的手,轻轻摇晃,柔声道:“他好歹是我亲哥。给他暖袖和护膝,都不行么?而且说起来,你还是沾了他的光。”
“哦?”谢泽眉梢轻挑,似是疑问。
韩濯缨将狐皮一事说了,又道:“我不能白得他的东西,总觉得亏欠了他,就想着给他做点什么。”
“狐皮罢了……”谢泽心想,也不算亏欠。但他转念一想,她跟她亲哥到底还是生疏的。不然不会一块狐皮,就想到亏欠上去。
“可我要是真给别人做了暖袖,自然不能少了你的啊。”韩濯缨侧着头,眸中尽是笑意。
谢泽对这个说法还算满意,果然她不管做什么,都能想到他身上来。
其实他哪里是来兴师问罪,不过是想多见她一面罢了。
他伸手去捏她的耳垂,却给她避开了。
“该煮饺子了。”
水已经沸了,韩濯缨洗了手,将包好的饺子放入锅中,用汤勺轻轻推动。
谢泽第一次见人煮饺子,瞧着甚是新鲜。
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欢快地翻腾。
不多时,一碗饺子就出锅了。
谢泽看着盛出饺子、调好蘸酱,仿佛是个贤惠能干的小媳妇,似模似样。
他低头用餐之际,她就在旁边同他说些闲话:“哥哥,你不知道,所有的食物里,我做的最好的就是饺子了。在边关的时候,我爹爱吃……”
谢泽斋戒三日,又早起祭天,其中三拜九叩多次,已是累极。但这会儿在清水巷,吃些东西,听她说会儿话,感觉身上那些疲惫仿佛消散了不少,心里宁静而熨帖。
“够吃么?要不要再煮一些?”
谢泽笑笑:“够了。”
他捏捏耳朵,轻笑:“多谢缨缨,耳朵算是保住了。”
韩濯缨咯咯直笑,作势也捏了捏自己的两只耳朵。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快乐的时光很短暂,谢泽没有逗留太久,略休息一会儿,就起身离去了。
次日韩濯缨在家中收到了东宫送来的兽皮。
这次前来的是个面生的太监,满面笑容:“这是太子殿下十四岁上猎到的,比狐皮强多了。”
韩濯缨有些想笑,心知谢泽之所以忽然有此举动,肯定是因为她亲哥送了她一张狐皮的缘故。
他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可是她格外喜欢这样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虽然我喜欢恋爱日常,但我更喜欢结婚。
所以我决定下章采用时光大法,让他们早点大婚。
第84章 嫁妆
入冬以后, 时间仿佛过得越来越快了。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腊月初七是皇帝寿诞,即万寿节。每年这个时候, 都会大肆庆祝,今年也不例外。
天子过寿,朝野同欢, 还有各地进献寿礼。
远在边关的临西侯进献给皇帝一只苍鸟。
苍鸟者,贤君修行孝慈于万姓, 不好杀生, 则来。
这是祥瑞。
从边关到京城,路途遥远,苍鸟依然威武雄壮、神采奕奕。
皇帝龙颜大悦。
韩濯缨心情也不差, 因为养父临西侯除了给皇帝的寿礼以外, 还让人给她带了一马车的东西并一封信。
缨缨和太子的婚事,临西侯已然知晓。皇帝赐婚,女儿也乐意,临西侯宋毅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
韩濯缨看着父亲的信, 眼眶微微发酸, 果然爹爹最疼她。
这一马车的东西,有临西侯的私藏, 说是给她的嫁妆,也有缨缨小时候用的一些器物。甚至还有些小木马、小木剑, 都是新的。养父在信中戏称, 说是送给未来外孙玩的。
韩濯缨擦了擦眼睛,小声嘀咕:“还没成亲呢,哪里来的外孙嘛……”
翠珠笑嘻嘻道:“那也是早晚的事。”
韩濯缨只是一笑。
年关将近,时光溜得更快了。
年三十这天, 齐应弘一大早就来了清水巷,陪韩濯缨一道去父母二叔坟前祭祀,回来后又揽下了贴春联等活计。
他身高腿长,又有武艺在身,贴春联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来的。”韩濯缨小声说道。她到现在,还有点不太好意思麻烦这个亲哥。
不过他最近一段时日过来,好像比以前自在了不少,还会主动揽下家里的活计。
两人有来有往,倒不似从前那般尴尬。
齐应弘瞧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还是我来吧,很快的。”
他也不用梯子,看准位置,刷上浆糊,直接飞身过去,一贴就好。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翠珠看得直拍手,连呼厉害。
齐应弘微微一笑,下意识看向妹妹,想看看她的反应。
却见她视线放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口角笑意吟吟,温柔美好。
齐应弘心中一动,有一瞬的恍惚。
他当然不会知道,韩濯缨想到的是去年这个时候,她和谢泽一起贴春联的场景。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原来都已经一年多了啊。
听到亲哥一声轻咳,韩濯缨才猛然回过神来,冲他灿然一笑,夸一声好。
齐应弘微微一怔,也跟着笑了笑。
他并未在韩宅久留,帮忙贴好春联后,就动身离去。
谢泽在新年到来之前,特意来了一趟清水巷。
韩家宅院早就收拾干净了,春联窗花业已贴好。
谢泽轻轻“咦”了一声:“来迟了,还想着贴春联呢。”
“我哥上午来过了,顺手给贴了。”韩濯缨回答,“不过窗花是我自己贴的。”
谢泽留意到以前所住的前院厢房窗子上贴了一个大大的“春”字。
“我剪的,好不好看?”韩濯缨特意指了给他看。
“好看。”谢泽啧啧两声,“要是换成‘囍’字就更妙了。”
韩濯缨斜了他一眼。
“缨缨,明天新春,我不能过来,提前给你发个红包。”谢泽不再逗她,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郑重地递给她,“现在就可以拆开。”
韩濯缨闻言好奇,果真打开细看。
只见是三张折叠的白纸,每张白纸上,都盖着他的印章。
“你这是答应我三件事?”韩濯缨晃了晃手里的落了印章的白纸。
她心脏怦怦直跳,他就这般胆大地给她承诺,就不怕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吗?
“嗯,只要你想,只要我能。”谢泽略一沉吟:“是不是有点少了?”
韩濯缨摇头,伸臂抱住了他:“没有啊,很多很多了。”
谢泽回抱了她,却听她在耳畔轻声呢喃:“……还不如兑换成银票呢。”
这三件事,她肯定不会轻易去讨要啊。
谢泽:“……”
见他身体僵了一下,韩濯缨松开了他,轻笑:“逗你的啦,我很喜欢。我也不要银票,咱们家里现在不缺钱。”
“可惜今年不能陪你守岁。”谢泽有些遗憾,执了她的手,神情诚恳,“不过以后年年岁岁,我们都会在一起。”
韩濯缨倒不以为意:“没关系啊,去年也是我跟翠珠。和去年一样而已。”
谢泽不说话,心想,这怎么可能一样?去年这个时候,两人的感情,可没到这地步。
思及此,他就越发期待两人的大婚了。
过年期间,韩濯缨甚是悠闲。
她跟翠珠玩闹,和街坊邻居之间拜年。偶尔见一见前来拜访的兄长,时不时地和谢泽见上一面,还同他在上元节一道看花灯……
不知不觉中,正月就这么过去了。
太子大婚,婚期定在三月初十,这是钦天监选定的龙凤呈祥、子孙满堂且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大吉之日。
婚礼前一个月,礼部官员上奏皇帝,请求指派一个司礼女官来指导未来太子妃的礼仪。
因为大婚当日,礼仪繁琐,必须得提前熟悉。一个月,应该也够了。
于是,宫中指派了一位姓江的女官,来到清水巷。
这位江女官三十来岁,一身宫装,神情严肃。一见到韩濯缨,她先施了礼:“韩女傅。”
“江女官。”韩濯缨前年刚回京时,长姐宋清兮曾找嬷嬷教她熟识规矩礼仪,她又曾在宫中任职,是以礼节方面,并无差错。
江女官暗暗点头,看来一个月内教准太子妃熟记大婚礼仪,并不难。
“太子大婚,乃是宫中盛事,女傅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皇家脸面,轻易马虎不得。所以还请女傅尽力配合,不能有分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