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濯缨笑了笑:“江女官说的是,我自当配合。”
对太子妃的态度,江女官甚是满意,态度也就越发缓和:“上一次的太子大婚,还是三十二年前,昌安皇帝做太子的时候,礼部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还比照着当年的规格来。所以礼仪步骤上,也与当年类似……”
韩濯缨认真听着,边听边点头。
“……这里有当年昌安皇帝大婚时的一些礼仪步骤记录,女傅可以一看。”
韩濯缨接过来一看,果然十分详尽。只是厚厚一沓,足见其繁琐。
虽然同谢泽成婚是让她开心的一件事,可这过程也太复杂了一些。
不过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复杂归复杂,记熟了就好。
江女官严肃而富有耐心,韩濯缨也学的认真。
根本不需一个月,也才数日,韩濯缨基本上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江女官抽查提问,或是让其演示,都能毫无差错。
“很好。”对此,江女官越发的满意。
时间还有很多,她也不急着回宫复命,而是同韩濯缨聊起了别的方面:“女傅嫁入东宫,会带几个人?”她指了指一旁侍立的翠珠:“是带她吗?”
翠珠立刻紧张起来。
韩濯缨回头瞧了翠珠一眼,复又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递了一杯茶给江女官:“女官喝茶。”
避过了话题。
江女官垂眸轻笑,接过茶一饮而尽,不再追问。
晚间江女官回宫,韩濯缨同翠珠提起了此事:“翠珠,咱们两个从小一块儿长大……”
“小姐……”翠珠瞬间红了眼眶。
“今天江女官的话,你听到了吧?我先前也想问你来着,你是什么打算?”韩濯缨给她递了块帕子,“若是你想随我进宫,那我就带着你,护着你。若是你不想,那我给你安排别的路,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算过她手里的钱,盘个铺子之后,还能有不少结余。
翠珠闷闷地说道:“我跟着小姐。”她吸了吸鼻子:“我早就说过了,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当初小姐要进京,我就跟着进京。小姐回清水巷,我也来清水巷。总之,我的命是小姐救的,我只跟小姐在一起。小姐别把我丢下。”
她说的动情,韩濯缨听着也颇觉动容。
韩濯缨轻轻抱了抱她,轻声问:“那石头呢?你,不考虑他了?”
不提还好,她这么一提,翠珠的身体就微微有些僵硬了。
抹了一把眼泪,翠珠轻声道:“我才不管他呢。”
“真不管了?”
“小姐,你不知道,上元节的时候,我特意约了他一起跟我看灯……”
韩濯缨心里一沉:“他没来?”
“来了倒是来了,但是他……”翠珠重重叹一口气,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他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石南星自小长在边关,这是他第一年在京中看花灯,怎么看怎么新鲜。他仿佛根本就没留意到那是上元佳节,是青年男女幽会的佳期。
翠珠自那日以后,就努力息了这心思。她觉得,她主动约他上元赏灯这件事,已经够明确了,还要她怎么直接呢?
显然是对方无意罢了,她也是要脸面的。
这些天小姐跟着宫里来的江女官熟识礼仪规矩,翠珠也在旁边看着模仿,就是想着不能丢了小姐的脸。
韩濯缨沉吟:“真不用再考虑一下吗?进了宫后再出来,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话是这么说,宫中每年也都有被放出宫的宫女。
翠珠扁了嘴,眼睛里包了一包泪:“小姐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
“不是。”韩濯缨否认,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啊。”
她说着说着,眼眶微微发酸。她当初离开宋家,前往清水巷,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除了两个包裹,只有这么一个翠珠啊。与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我不嫌弃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而不是心有遗憾。”
“没有遗憾了。”翠珠摇了摇头,“能陪着小姐,是我的福气,我怎么会遗憾?”
她的确中意于石头,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小姐。
韩濯缨轻轻点一点头,不再提这个话题。
随着婚期的越来越近,韩濯缨渐渐紧张起来。
三月初三,是她的生辰。
因为不是重要的生日,就没有大办,于她而言,只不过是稍微特殊点的一天而已。
一大早,齐应弘的马车停在清水巷。他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先转身自马车上抱下来两个红樟木箱子。
从他的动作来看,这绝对不是空箱子。
“哥?”韩濯缨好奇,“这是……”
“生辰贺礼。”齐应弘停顿一下,“也是嫁妆。”
樟木箱,也叫女儿箱,姑娘出嫁,娘家都会用香樟木做成箱子作为陪嫁。
韩濯缨笑笑:“谢谢,你有心了。不过皇家府库准备的有……”
关于出嫁这件事,谢泽根本不让她操心。六礼请了楚国长公主帮忙,嫁衣也不用她动手绣。至于嫁妆,他更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当然她还有养父临西侯给皇帝进献贺礼时托人带过来嫁妆。
她更意外的是,亲哥居然记住了她的生日。她不记得跟他提过。
“那是他们的,这是我的。”齐应弘抿了抿唇,“樟木箱原本该是父母准备的。他们早逝,就由我来吧。”
“嗯。”韩濯缨暗暗一叹,心下微酸。尽管他没立刻认祖归宗,可他到底是她亲哥。
齐应弘没有告诉妹妹,这香樟木是他亲自挑选,看着木匠一点点做出来的。甚至连这樟木箱上的图案,都是以他的画作的蓝本。
他没刻意学过绘画,但画出的图样竟意外的不错,可能是随了他那个早逝的二叔。
齐应弘事情极多,初三又不是休沐日,他放下箱子后,就告辞离去。
临近晌午,石南星来了,同往年一样,仍是送了一些药丸做贺礼,还顺带蹭了一顿饭。
六公主与陈宜玲虽未亲至,却使人送了生辰贺礼过来。
韩濯缨寻思着,谢泽记得她的生辰,想来应该会见一见她。
然而直到傍晚,她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韩濯缨心想,多半是他来了。
她快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长寿。
长寿行了一礼:“恭贺韩女傅芳辰。”
韩濯缨下意识向他身后看去,并未看见旁人。她心里不由地有几分失落。
“这是殿下命长寿送的生辰贺礼。”说话间,长寿呈上一个黑色木匣,“请女傅笑纳。”
韩濯缨迟疑着接了过来,轻声问:“他是不是很忙啊?记得让他多休息。”
“殿下每日都很忙。”长寿一本正经,“不过想见思慕之人时,再忙都能抽出时间的。只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怎么特殊?”韩濯缨好奇。
长寿咳嗽一声:“因为成婚前十天,新人不能见面。老话说‘婚礼前见面,婚后不相见。’所以,还请女傅暂且忍耐。”
韩濯缨怔了一瞬,红云爬上脸颊。她强自镇定:“什么忍耐?胡说什么呢?转告你们殿下,东西我收下了,七天后见。”
“放心,肯定带到。”长寿嘿嘿一笑,忽然低声道,“太子妃殿下。”
他也不要打赏了,迅速转身,匆匆离去,心中畅快之极。
再过七天,殿下就要大婚了,想想就很激动。
韩濯缨笑着摇一摇头。
一晃就到了三月初九的夜晚,韩濯缨还有点恍惚感:明天就要出嫁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有点可惜,今天没嫁成,明天大婚好了。感谢在2020-07-11 22:42:19~2020-07-12 23:2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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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大婚
明日大婚, 韩宅今晚就已热闹起来。
喜婆婆、全福嬷嬷、梳头娘子等早早地便在韩家候着。
好在两进的院子,还有几个空着的客房,可供她们休息。
因着明日要早起, 是以韩濯缨吃过晚饭略收拾一会儿就躺下了。只可惜一想到即将成亲,她就睡不着了。
虽然双目紧闭,可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场景, 有她过去十多年的经历,也有明天就会举行的婚礼。
大婚的前一夜, 谢泽同样不能早睡。当然原因与她的就不大一样。
晚间皇帝留太子用膳, 用罢晚膳后,皇帝轻咳一声,吩咐身边的亲信夏公公:“呈上来。”
“是。”夏公公含笑呈上一个方匣子, 恭恭敬敬递到太子殿下面前。
父皇如此郑重, 谢泽不由地心生好奇。
“打开看看。”皇帝眼中满是鼓励。
“嗯?”谢泽接在手中,打开了方木匣。
木匣里整整齐齐放着几本册子。
最上面那本册子封面上赫然是五个大字“春宵秘戏图”。
谢泽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往下翻了翻,“绝版十八式”、“素女经”……
打开册子一看, 尽是男女交合图, 画功精致、线条流畅,香艳至极。
他“啪”的一声, 将匣子合上,低头饮了一口茶来掩饰尴尬。
皇帝重重咳嗽一声:“先前齐贵妃本是要给你指派几个宫女, 教你知人事, 但是你给拒绝了,朕也不勉强。不过你明天就要大婚,总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谢泽神色已恢复了正常:“父皇放心,儿子知道。”
其实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泽十五六岁上就通过书册画本知道的差不多了。与缨缨定情后,他更是要时常压着欲念。
然而父亲堂而皇之地交给他这些,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点尴尬。
皇帝喝了一杯茶:“这是朕特意让人搜罗的,你拿去看看。有不懂之处,尽管可以问。”
在皇帝看来,他这做老子的也颇不容易,竟然还要教儿子这些。
谢泽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父皇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就先告退了。”
他施了一礼,将册子往怀中一收,大步离去。
在父亲面前,他还算镇定。但等回到东宫后,他到底是又翻看了一会儿才收起。
这一翻看不要紧,只是对孤枕难眠有了更深的体会。
次日天不亮,韩濯缨就起床了。
这是三月初十,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日子。
韩濯缨刚一起床,就去沐浴梳妆。
梳头娘子是从宫里出来的,手法娴熟。
韩濯缨安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任其摆弄捯饬。这种事情,她出不了力,不添乱就行了。
绞脸、描眉、上妆。
“太子妃娘娘这一通装扮下来,真跟仙女也差不多了吧?”
“可不是,当真是国色天香……”
梳头娘子们含笑打趣,韩濯缨只静静听着。她恍惚记得邻居琳娘出嫁时,大家也是这么夸的。
她们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韩濯缨本就生的美丽,盛装之下,更添丽色。她头戴凤冠,身穿嫁衣,仿若仙子临凡。
翠珠在一旁都看的有几分呆了。
全福嬷嬷再次提醒着今日需要注意的事项。
韩濯缨尽管早烂熟于心,但依然认真听着,再熟悉一遍。
天刚亮没多久,楚国长公主就乘坐一辆外观极其普通的马车来了清水巷。
彼时,韩濯缨刚拜过父母牌位。
楚国长公主笑了笑,安抚因为她的到来而略显慌乱的梳头娘子等人:“不必多礼,我过来看看。”
太子妃娘家没人,她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至少要看着将这六礼都进行完。
看见她,韩濯缨莫名安心了许多。她诚恳道谢:“多谢长公主。”
“都今天了,还叫长公主呢?”楚国公主挑眉。
韩濯缨也笑了,有些赧然:“多谢姑姑。”
是的,今天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哎。”楚国公主应得爽快,继而又轻笑,“我倒是比太子更先见到新娘子。”
太子谢泽今日一大早就去拜见父亲,又向生母牌位行了大礼。待到吉时,他带着属官以及卫队前去迎接新娘。
跟在迎亲队伍中的宋佑安,有那么一丁点恍惚。
他本是她的兄长,却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从皇宫到清水巷的路,对谢泽而言,极其熟悉。
太子大婚,这道路更是被提前清理过。
迎亲的队伍顺顺当当就到了清水巷。
清水巷的街坊邻居也想看热闹,但这种大事,不敢轻易凑到跟前,只在自己家里,透过大门来看。
队伍浩浩荡荡,御马开道,卫队随行。
“咦,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有些面善?”
太子殿下金冠压顶,俊朗非凡。众人不敢直视,大着胆子瞧上一眼后,却发觉太子殿下隐隐有神似韩雁鸣啊。
马大娘点一点头:“是有点儿像。”
当然,这话他们也只敢在自家说说,又怎敢明目张胆议论储君?